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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许昔嵋玉容冷肃,轻笑连连,一手紧揽着北堂戎渡从树上飘飞而下,随即红色水袖一抖,突然间无数黑点自袖中飞出,围绕着许昔嵋与北堂戎渡身周飞舞不止,发出嗡嗡的声响,原来却是万千剧毒的蛊虫,将祖孙二人团团护住,但凡有靠近之人,立刻便被蛊虫聚起叮咬,眨眼之间就惨叫连连,面色泛黑,只不过一两次呼吸的间隙就倒地不起,显然是中了剧毒,如此再三几次,很快,许昔嵋与北堂戎渡周围便投有什么人敢于逼近,以免遭了虫噬。
这厢北堂戎渡落于许昔嵋之手,被许昔嵋牢牢护住,北堂尊越见状,顿时终于放下了心来,随即厉啸一声,宛如晴空中突然打了个霹雳,直震得四下都仿佛在轻微地摇晃,落叶飞花簌簌而下,大袖翻飞之间,己如同蚊龙一般腾空跃起,同时连出重脚,直踏对面之人的胸脯而来,那人只觉得骤然劲风刮面,随即就被北堂尊越一脚点在了喉咙上,只听‘咔,地一声响,此人被北堂尊越这一脚直踢得喉骨全部碎裂,就连脖子也塌陷下去,整个人径直被踢飞出一丈余外,重重摔到地上,当即就完全没有了气息,北堂尊越瞬间又是一个疾扑,眨眼之间拳到脚踩,又是一脚将一个黑衣人的足掌当场踏得粉碎,骨肉成泥,那人的惨叫声甚至还来不及出口,北堂尊越同时又是一拳砸出,狠狠震碎了旁边一人的内脏,与此同时,单臂骤出,一把将另一人抓举起来,抡过头顶,狠狠砸了出去,一下就砸翻了数人,北堂尊越所用的力道大得惊人,这些人被撞得骨软眼花,离着地面飞了出去,人也凭空吐出了一口血,摔落在地,一时间刚要挺身跃起,却被北堂尊越步子连闪,上前连续几脚,统统精确地踏碎了头颅,瞬{司毙命,北堂尊越这样瞬间击杀数人之后,双掌连连从袖中拍出,将一人的头颅直接从脖子上拍飞出去,毫不停顿,脚下一震己再次纵身出手,一个箭步便近乎瞬移一般地出现在了北堂陨的面前,就势一记重拳便狠狠甩出去,气势威猛无比,此时北堂戎渡在许昔嵋的保护之下己经十分安全,因此北堂尊越眼下不必再分心顾到北堂戎渡的性命,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一搏,施展出全副本事,顿时就觉得轻松了太多,只全力施为,招招都是杀手,直取北堂陨。
此时距离牧倾寒与许昔嵋二人出现不过是眨眼之间,北堂陨突遭骤变,眼看着情势急转直下,一时间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但眼下还不容得他多想,北堂尊越就己经袭身而至,闪电般地出手,一记拳法声势凌厉无匹,悍勇逼人,拳头破空处,全身筋骨雷鸣,瞬间就打到了北堂陨面前,北堂陨深知北堂尊越功力深厚,己经达到了巅峰时期,修为在自己之上,如今役有了北堂戎渡这个累赘在身,只}白是再无人可敌,一时脑海中念头急转,却是投有硬接,只脚步连踏后退,整个人好似鬼魅一般疾飘向外,飞身抽出战局,朝远处疾掠而去,这北堂陨不愧是采雄一般的人物,竟是在转瞬之间就作出了决定,一见情况不妙,便立刻撤身离开。
北堂尊越眼见北堂陨如此,却哪里能容这等心腹大患顺利脱身,一时间迅速奔追而去,就要将北堂陨拿下,此时却听北堂陨一声呼啸,其余黑影原本或是正在围攻牧倾寒,或是正奋力驱杀蛊虫,意图突破毒虫的防线侵至许昔嵋与北堂戎渡身边,但眼下听到了北堂陨发出的呼啸声,顿时纷纷转身涌来,全力阻拦北堂尊越,为北堂陨拖延时间,争取脱身的机会,北堂尊越见状,怒吼连连,那厢枚倾寒亦飞身而来,仗剑与北堂尊越一同绞杀北堂陨一方的人手,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再加上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精锐好手,在不顾生死拦截北堂尊越与牧倾寒,为北堂陨断后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却是根本杀之不尽,就在这时,却听北堂陨长啸连连,喝道:“……北堂尊越,我们兄弟二人总还会再次见面的,不要让为兄等太久!”随着啸声传出,月光下,但见北堂陨身形快疾如电,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己经隐投在了夜幕之中。
待到北堂尊越与牧倾寒二人冲破阻拦之时,北堂陨己捎失不见,哪里还有踪影,北堂尊越见状大怒,一掌拍碎身旁之人的头颅,很快便将原地剩余之人统统杀死,此时四下月冷风疏,一股血腥气淡淡弥漫在周围,北堂尊越环视了一下四周,怒气终于渐渐平息下去,他回身走向远处北堂戎渡所在的方向,许昔嵋见状,水袖微微一抖,顿时从那袖内便传出一阵古怪的香气,她身周兀自环绕飞舞的蛊虫闻到这香味,立刻就纷纷飞回到许昔嵋的衣袖之中,此时北堂戎渡站在她身旁,身上酸疼难受得紧,之前与北堂尊越的那场欢好令他颇为疲惫,下’身更是隐隐作痛,见北堂尊越走来,便向男人伸出手去,道:“……爹,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北堂尊越沉声道:“……联无事,只可惜今日却让北堂陨此人逃脱。”一面说着,一面己将北堂戎渡打横抱了起来,不远处牧倾寒正收剑向这边走来,眼见此情此景,漆黑的眼中微微一凝,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此时却见许昔嵋忽然上前一步,同时素手一翻,雪白的掌心里不知什么时侯就出现了一只青色的小小虫子,许昔嵋拿着虫子将其放到北堂尊越的面前,未几,只听‘吱,地一声怪响,一只指甲大小的深色蛊虫便夹然从北堂尊越浓密的发丝中迅速钻了出来,飞到了许昔嵋的掌心里,与那只小青虫抱在一起,眨眼之间就己经僵硬在一起不动了,许昔嵋见状,便松手让一对死虫落在地上,然后便对北堂尊越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回京罢。”北堂尊越闻言,微微点头,许昔嵋一时又见北堂尊越怀中的北堂戎渡脸色憔悴,显然是精神与体力都耗费极大,于是便伸手点了对方的穴道,令北堂戎渡昏睡过去,随即便与北堂尊越和牧倾寒二人携着北堂戎渡,迅速向京城方向奔去。
北堂戎渡再次醒来时,浑身都觉得难受,四肤酸软无力,尤其是下’体更是钝钝地疼,他微微睁眼看去,周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景物,两侧太阳穴则有些闷涨之意,此时帐子外头的人己经听见了床内惑惠辜辜的微响,顿时便伸出纤手撩开了罗帐,眉眼精致妩媚,芳华无加,正是许昔嵋,此时许昔嵋己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裳,上面精心绣有翟凤凌云的花纹,朵朵般红的玫瑰开在裙摆处,头上一顶玲珑耀目的百花朝凤冠垂下长长的水晶樱路,行动之间只听得珠玉细细相击之声,见北堂戎渡己经醒来,便俯身将他半揽在怀中,道:“……我的心肝宝贝,你这次当真是骇死我了,若是你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外祖母即便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北堂戎渡闻言,心下也有些恻然,一时间虽然有些昏沉乏力,却仍然伸手轻轻拍着许昔嵋的背部,轻声安慰她道:“您不用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让您操心受累了。”许昔嵋叹道:“这段日子你落在北堂陨手里,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好在现在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好。”许昔嵋一面说着,一面己将北堂戎渡小心平放着,让他重新躺好,自己则转身走了出去,须臾,许昔嵋再次回来时,手里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羹汤状东西,见北堂戎渡的气色比先前在林中见到的时候似乎好了些,心中自是欢喜,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柔声道:“……渡儿,你己经睡了大半日了,先吃些东西罢。”说着坐在床边,一手扶起北堂戎渡,拿勺子舀着食物喂他,北堂戎渡虽然不知道这碗里盛的是什么,但闻着很香,便张嘴吃了,他眼下也真的觉得饿了,便一口口地很快就全部吃净了。
北堂戎渡吃罢,便重新躺下来,许昔嵋则坐在他身旁轻轻抚摩着外孙的头发,目光当中满是慈爱之意,北堂戎渡静了片刻,便问道:“北堂陨此人狡猾之极,我爹当时前去之际,必然难以有人暗中跟随过去,一路上应该也役有机会留下标记,既然如此,你们又是怎么找来的?"
许昔嵋闻言,微微一笑,道:“北堂尊越虽然一向自负,但也不是莽撞之辈,他既然前去赴约,又怎么能不留一点后手?我提前就己经在他身上施下了一对子母蛊,只要母蛊一直在他那里,那么无论他去到什么地方,我手中的子蛊都一定会带我寻到他的位置……还好我与倾寒赶来的还算及时,只是可惜让那北堂陨逃了。”正说着,有人己从外面进到殿中,北堂戎渡见了,不觉以手撑起身体坐了起来,道:“……爹。”
三百三十二.移女...
北堂戎渡吃过东西,便问许昔嵋道:“北堂陨此人狡猾之极,我爹当时前去之际,必然难以有人暗中跟随过去,一路上应该也没有机会留下标记,既然如此,你们又是怎么找来的?”许昔嵋闻言,便笑了笑,一面用手慢慢抚摸着北堂戎渡柔软的黑发,一面对他解释道:“……你爹北堂尊越这个人虽然一向十分自负,但也毕竟不是什么莽撞之辈,他既然敢独自去赴北堂陨的约,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留一点后手?我提前就已经在他身上施下了一对子母蛊,只要母蛊一直在他那里,那么无论他去到什么地方,我手中的子蛊都一定会带我寻到他的位置。”
许昔嵋微叹道:“……还好我与倾寒赶来的还算及时,只是可惜让那北堂陨逃了。”正说着,有人已从外面踱进了殿中,北堂戎渡见了,不觉便以手撑起身体,坐了起来,道:“……爹。”
来人一身大袖金线宽服,头戴赤金冠,肩膀宽阔,正是北堂尊越,许昔嵋见状,知道他父子二人别后重逢,必然是有极多的话要说,更何况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不单纯只是父子而已,自己又何必在这里做那碍眼之人,因此便轻轻拍了拍北堂戎渡的肩膀,叮嘱了几句,随即就起身走了出去,把时间留给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让他们两个人可以独处,说些私房话。
待许昔嵋出去之后,北堂尊越便走到床前,细细端详着北堂戎渡,先前他带北堂戎渡回来之后,便亲手替北堂戎渡洗了澡,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又帮北堂戎渡从里到外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此时北堂尊越弯腰捧着北堂戎渡的脸蛋认真审视了一下,这才用手轻轻抚摩着北堂戎渡脸上伤痕附近的肌肤道:“……朕已经给你抹过药了,伤的不重,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没事了,不会落疤。”北堂戎渡却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抿唇抓住了北堂尊越的手腕,定定看着男人,一时间心里有数不清的话要说,但事到临头,千言万语却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北堂尊越见状,似乎明白北堂戎渡的心事,便道:“好了,有什么话等到以后再说……这脸上的伤可还疼吗。”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朝着北堂戎渡面容上的那道伤痕吹气,北堂戎渡低下头,五指微微收拢握紧了北堂尊越的手腕,低声道:“……只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疼什么……爹,这些天我总是在想你,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不想离开你。”
北堂尊越听了,便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将北堂戎渡带进怀里,轻轻摸着儿子的长发,道:“……还说蠢话,朕现在不就在这里么,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种事,朕保证。”北堂戎渡顺从地偎依在北堂尊越的怀中,一面微微抬头,看着对方,半晌,才说道:“这件事其实是因我而起,若我不是一向这般信任韩烟的话,那……爹,我以后再不会那么相信别人了,除了你和外祖母之外,我不会再毫无保留地信任任何人。”北堂戎渡抬头之际,只见白玉一般的无暇面孔上斜斜刻着一道伤口,在清理干净又擦过药之后,已经没有一开始时那么狰狞,只是殷红的一道,北堂尊越听了北堂戎渡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低头在那条伤痕上面轻吻了一下,说道:“好了,别再想这些,此事与你无关,是朕与北堂陨当年的旧怨……好在这些日子你在那边倒也没受什么大折磨,不然朕定要将那北堂陨千刀万剐!”
北堂戎渡听到这里,却突然眼中寒光闪烁,恨恨冷笑道:“……千刀万剐?嘿嘿,此人若是他日落在我手中,又岂是千刀万剐就能够解我心头之恨的?”北堂戎渡说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夜北堂尊越当众向北堂陨下跪的场景,一时间咬紧了牙,不知不觉地就用力揪住了北堂尊越的衣襟,冷声道:“你在北堂陨那里受到的侮辱,我日后必定一分不少地全部讨回来,说什么千刀万剐,那也未免太便宜他了,等他落到我的手里,我定要让他北堂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后悔为什么会被生出来……我已经发了毒誓,除非我和他其中有一个人死了,不然就是永远没完!”北堂戎渡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显然是恨极了北堂陨,北堂尊越见他情绪有些激动,便拍了拍北堂戎渡的后背,安抚道:“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说着,右手放到北堂戎渡腰间,细细揉着,轻声询问道:“还疼?”
北堂戎渡知道北堂尊越问的是什么,便将脸埋在了父亲怀里,闷闷道:“还可以……你给我上了药是罢?”北堂尊越一面手法体贴地为北堂戎渡仔细揉着酸疼的腰,一面亲了亲情人洁白的额头:“……朕给你洗澡上药的时候才发现之前把你弄伤了,是朕不好,在当时的处境下不应该碰你。”北堂戎渡微微垂着眼睛,低声道:“这不关你的事,当时我也很想要你……那个时候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好,别的我都顾不上了,死也好活也罢,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北堂戎渡说着,抱紧了北堂尊越,连日以来的担忧与烦躁都已经一扫而空,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侥幸,他搂着北堂尊越结实的腰身,用力地大口大口闻着男人身上的熟悉气息:“我以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不能和你说话,不能再碰你一下……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这么怕死,这么怕不能再见你一面,爹,我原本盼着你不要来,可是当你真的来了的时候我却又很高兴,很庆幸,因为你没有扔下我,你很看重我……我心满意足了。”
北堂尊越低头在北堂戎渡的长发上慢慢亲吻,沉声道:“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准你再自作主张,朕不需要你用自己给朕换取脱身的机会,朕的性命很重要,但你的安危也一样重要,你听见了没有。”北堂戎渡微微抓紧了北堂尊越的衣襟,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不会自作主张了……”他顿了顿,却又忽然苦笑起来,轻声补充道:“……可是如果再重新来一次的话,我可能还是会忍不住那么做,因为我不想让你死了,我舍不得让你落在别人手里受苦,我忍不了,我舍不得你……”北堂尊越听了,突然动作颇为粗鲁地用力揉了一下北堂戎渡的头发,低声喝骂了一句,道:“……妇人之仁!”北堂戎渡闻言在男人怀里苦笑起来,微微叹息着说道:“对,我就是妇人之仁了,很没用是罢?”北堂尊越低声骂道:“蠢才,朕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这个没有脑子的东西。”北堂尊越嘴里这样说着,却不自觉地将北堂戎渡抱得更紧了一些,北堂戎渡静静待在对方怀里,过了片刻,才轻声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北堂尊越一边抚摩着北堂戎渡的头顶,一边说道:“你连日以来在北堂陨那边,想必过的不会好,朕昨夜连夜带你赶回上京,回来之后便给你喂了些安神的药,让你多休息一阵,养养神……现在已经是刚刚入夜,你不过才睡了将近一天的工夫罢了。”
北堂戎渡听了便点点头,脑袋倚在北堂尊越的胸前,他静了一会儿,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一时间便抬头看向北堂尊越的脸,问道:“……对了,北堂陨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昨夜算他运气好,让他逃了,那现在……”北堂尊越拍拍北堂戎渡的肩膀,说道:“昨夜朕身边还带着你,不能冒险,后来待朕回京之后便立刻画出路线,命人速速前去围剿,不过前时有飞鸽传书回来,说是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北堂陨早已带人离开,只剩了一个空宅。”北堂戎渡听了,也并没有觉得惊讶,只因这种结果早已在他预料之中,像北堂陨这样的人,一经失败,自然会立刻转移,又哪里会给人留下上门围剿的机会,只不过此时听北堂尊越亲口说出来,仍然是不免有些不甘心,一时间北堂戎渡面色冷若冰霜,眼内满是仇视之色,恨恨道:“……算他北堂陨跑得够快,不然又岂能容他好好活着,他若是落在我手里,连本带利都要讨回来!”
北堂尊越轻柔抚着北堂戎渡的头发,说道:“北堂陨此人不死,日后虽说可能还有些手脚,但你身边现在既然已经没有了内应,那么外贼就算不了什么,只要平日里稍微当心一些也就是了。”此时殿中灯火幽静,北堂尊越英俊的脸孔在光线中显得有些迷离之意,他用手慢慢梳理着北堂戎渡的长发,稳声道:“……至于朝中北堂陨当年暗中埋下的钉子,朕前时就已经一一拔除,彻底清理了一番,以后也不必再担心了。”北堂尊越说话之际只是轻描淡写,但北堂戎渡听了这话,却知道那究竟会是一场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只怕在这场大清洗当中受到株连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必然不是一个小数目……北堂戎渡想到这里,却不觉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沈韩烟的身影,这个人,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人,却是给了自己最深的一刀。
思及至此,北堂戎渡的脸色微微一黯,说他不受打击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多少年的夫妻了,陪伴自己从童年一直到现在,一起互相扶持着走过很多路,感情亦是深厚,甚至沈韩烟已经成为他生活之中习以为常的一部分,如今却风云骤变,多少年的恩爱一朝化为泡影,成了一个笑话,让他遭受了平生最大的一次欺骗,让他再也不会真正相信其他人,虽说当初北堂戎渡割袍断义,表明自此与沈韩烟恩断义绝,但心中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一时间北堂戎渡默然不语,半晌才对北堂尊越道:“……缉拿罢,画出北堂陨父子二人的画像,发布海捕文书,在全国范围内追捕,天下通缉。”北堂尊越微微颔首:“这是自然。”顿一顿,忽然用手抬起北堂戎渡的下巴,仔细审视着对方,道:“你与沈韩烟……你确定要连带他一起缉拿?”
北堂戎渡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平静地道:“……我确定。自从当日他出卖你我之际,我和他这些年来的情分就没有了,被他自己给生生斩断了,我北堂戎渡与他之间再没有什么瓜葛,他也再不是佳期的阿父,他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就要承担后果。”北堂尊越听了,心中微微一松,仿佛去掉了一块横亘心间的石头,但眼下看到北堂戎渡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他因为沈韩烟伤心,因此痛快之余又多少有一丝不忍,便安慰道:“好了,不谈这些了,何必为一个外人自寻烦恼,好在佳期如今还年幼,倒不曾让那沈韩烟教导太久。”北堂戎渡闻言,顿时想起女儿来,便问北堂尊越道:“……佳期呢?”北堂尊越好言好语地安抚他:“时辰还早,她现在应该还没睡,朕让人带她来见你?”北堂戎渡刚要点头,却又好象想到了什么,用手小心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还是算了罢,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可别吓到了她。”
北堂尊越微微一哂,在北堂戎渡的脸上吻了一下,道:“不过是平常的一道伤,你以为伤得很厉害?没事……不过你现在还是先休息罢,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嗯?”北堂戎渡拉住男人的手:“那你别走,你陪着我,不然我睡不着。”北堂尊越的表情渐渐柔和起来,勾起北堂戎渡的下巴,在情人的嘴唇上吻了又吻,柔声道:“……朕当然陪着你,朕哪里都不去,长生。”北堂戎渡伸手搂住北堂尊越的脖子,静静不语,北堂尊越想了想,又道:“近来佳期一直由牧氏照看,朕见她待佳期不错,既然如此,现在琼华宫无人掌管,牧氏也没有子女,不如以后佳期就由她抚养罢。”北堂戎渡听了这话,立刻就想起一事,因此目光微微一深,说道:“……不必了,佳期还是不要由她抚养了,不太合适,这件事我会慢慢考虑的。”
北堂尊越闻言,也不在意,他现在全部心神都系在北堂戎渡一个人的身上,因此便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北堂戎渡伏在男人怀中,轻声道:“……别说这些了,我现在只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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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醒来,北堂尊越起身下床,待到穿衣洗漱之后便弯腰在北堂戎渡的唇上一吻,道:“……朕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当日朕去赴北堂陨之约,临行前做了一些安排,现在还有些首尾要去收拾。”此时北堂戎渡尚且神情倦倦,闻言便略微睁了睁眼,模糊说道:“那你去罢,我还想睡一会儿……我现在内力还没恢复,总是倦得很,没多少力气在身。”北堂尊越微微一笑,替情人掖好了被角,又放下帐子,这才出去,北堂戎渡那夜与北堂尊越在旷野之中荒唐了一回,至今身上还是有些酸软乏力,一时间重新合上双目,只安安静静地休息。
等到北堂戎渡酣然一梦而过,再次醒转时,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北堂戎渡侧一侧身,醒了过来,一睁眼但见床前罗帏已然向两边挽住,依照地上洒下的明灿日光来判断,应该是已经快到了中午,北堂戎渡眼睛微微眯着,定一定神,游目一顾,就见许昔嵋正站在不远处,正打开面前一尊青铜大鼎的鼎盖,一手持盖,一手朝里面慢慢注入一把香料进去,一时间鼎内透出淡淡的烟缕,薰风徐来,芳香一殿,北堂戎渡见状,微微一笑,就想坐起身来,却不料身下那处一阵酸软胀痛,虽然不是激烈的痛楚,但也仍然不太好受,北堂戎渡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起,那厢许昔嵋却已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身柔婉笑道:“……起来了?”一面说着,一面缓缓走到北堂戎渡床前,在床头坐下,既而舒手捧起北堂戎渡的脸认真端详了一下,细瞧了瞧外孙的面色,这才欣慰地点点头,含笑说道:“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了,瞧着倒还不错呢。”又问道:“……一上午都没吃什么东西进肚了,先喝些粥润一润如何?”
北堂戎渡正觉得腹中有些空虚之意,闻言便揉一揉肚子,微笑着道:“……好,也真是有点儿饿了。”许昔嵋笑了笑,起身出去,须臾,端了一碗热粥返回,走至床边侧身坐下,温言道:“快趁热喝了,温度正好,不烫。”北堂戎渡接过,慢慢喝尽了粥,许昔嵋又递过一条锦帕给他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说道:“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你爹就说让你好好休息,不准旁人来探望,怕扰到了你,也就是我还可以在你身边照料一二罢了,倾萍她们从你回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你一面,眼下你既然没什么事了,可要让她们带孩子来见见?毕竟也是你的妻妾儿女。”北堂戎渡闻言微微一顿,然后便点头道:“……也好,想必这段日子也让她们担心了,就传她们过来罢。”又道:“您想必也受累了,我现在没事,您还是去歇着罢。”许昔嵋微微一笑,道:“……好了,那你多休息,我去叫人传她们过来。”说着,便起身出了内殿。
约莫大半柱香之后,外面忽闻一阵环佩丁冬之声,未几,一阵香风涌入,三名美貌宫装女子已接连而入,且每人都带着孩子,宋妃乍一见了北堂戎渡,顿时眼圈便红了,旁边谢妃亦是鼻子一酸,即便是牧倾萍与北堂戎渡并没有夫妻之实,此时见他平安无事,心中也十分安慰,三女当即屈膝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殿下金安。”北堂戎渡倚在床头坐着,道:“……都起来。”他话音未落,北堂佳期已挣脱了牧倾萍的手,朝大床方向奔来,口中叫道:“父亲!”北堂戎渡这些日子陷于北堂陨之手,北堂佳期虽然因为年纪还小,模模糊糊地不是特别清楚一些事情,但毕竟父女二人也是多日不曾碰面,如今北堂佳期一见之下,便跑过去扑到北堂戎渡的身上,紧紧牵着他的手,又要去抱北堂戎渡的脖子,道:“父亲,露儿好想你……”一面说着,一面已委屈得掉下泪来,北堂戎渡怀抱着女儿,一时间心中也是滋味难言,便轻轻拍着北堂佳期的脊背,柔声道:“……佳期现在都已经四岁了,怎么还随便哭鼻子呢,爹爹最近有事才不在家里,现在不是就回来了么?”北堂佳期又瞧着他脸上的伤痕,一叠声地问道:“父亲的脸怎么了?”北堂戎渡笑道:“爹爹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全好了。”
北堂佳期听了,却又问道:“阿爹呢,怎么阿爹还不回来?”北堂戎渡听了,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此时北堂润攸也摇摇摆摆地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伸手对北堂戎渡道:“……父亲,聚儿也要抱!”北堂戎渡眼见儿女俱在跟前,不免更生了爱子之情,暂时先将沈韩烟一事放下,弯腰将北堂润攸抱到床上,一面又示意谢妃上前,把襁褓里的北堂新也抱了来,将孩子们挨个儿亲了又亲,宋妃在一旁看着,不觉落下泪来,哽咽道:“……老天保佑,爷好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不然却叫妾身和孩子们怎么办呢?”说着,便低头用丝绢擦拭着眼泪。
北堂戎渡一向并不喜欢看女人哭哭啼啼的,但也知道自己是这几个女子的夫君,乃是她们终身的依靠,自己此次出事,她们又如何会不担惊受怕,因此便温言道:“……好了,孤现在这不是好好的么,莫要哭了。”一旁谢妃温婉道:“爷乃是厚福之人,自然是受满天神佛保佑,万事都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北堂戎渡听了,只是如常一般笑了笑,却吩咐道:“……孤刚刚起来,还不曾洗漱,你们三个且伺候一下。”三女听了,忙答应一声,一时间或是端水捧巾,或是去取了刷牙的用具来,之后牧倾萍捧着水盆,宋妃将毛巾在水里浸过拧干,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为北堂戎渡擦脸,仔细不要碰到他脸上的伤口,等到擦净了脸,一旁谢妃便含了柔顺的笑意,上前替北堂戎渡卷起袖子,服侍他洗了手,又刷了牙,最后才扶了北堂戎渡靠在枕上歪着,北堂戎渡洗漱既罢,又抱了抱三个儿女,一时却将目光在牧倾萍的脸上似有若无地掠过去,当下又看向北堂佳期,心平气和地问道:“佳期,告诉爹爹,喜不喜欢和润攸在一起玩?”北堂佳期看了一眼身旁的北堂润攸,点点头道:“露儿喜欢和弟弟玩。”北堂戎渡听了,嘴角便微微泛起了一丝宁静如秋水般的淡淡笑意,薄的几乎看不到:“既然这样,以后佳期便天天和弟弟在一起玩罢。”北堂戎渡说着,看向床前的宋妃,道:“现在新儿太小,谢妃整日要照顾着他,分不出什么格外的精力,不过聚儿如今倒是大了,不用你费太多的心,既然如此,以后佳期便由你接到你宫里抚养着罢,你万事都多操一点儿心,不能出半点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