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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天晓带着若儿随易小楼赶奔上京,木华风也返回青莲山。一行人在岔路分别,江天晓看着木华风的背影,心情不知为啥有些不好。
易小楼凑了过来:“这小子不错,是个实在孩子。我看的出他喜欢你。”江天晓愣了愣,看着一脸看热闹的易小楼:“大叔,你想太多了,在他眼里,我可是男的。而且,我只把他当哥哥。”
易小楼摆出一副我信你才怪的表情。江天晓烦躁的放下了车帘,不去理会他。若儿抱着小白看着江天晓,眼睛眨了眨,没说话。
再次来到上京的城门前,江天晓有些恍惚。六年了,这上京城早已物是人非。让易小楼从顾府门前绕了一圈。那顾府的牌匾早已不知去向,整个府邸阴森残破。听说附近的居民都说这里闹鬼,因为那一夜的惨叫声太过凄凉。
江天晓坐在车里,掀起车帘,远远的望着那阴森寒冷的府邸,心里难过。若儿小心的探过身子,去看江天晓,伸出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
江天晓抱住若儿:“若儿,曾经住在那座宅子里的人,都是好人,他们因为我们而死。”若儿点了点头,看着江天晓眼里有些心疼。
让人给那位城郊的阿婆送了银两,江天晓低沉的心情才渐渐好些。她望着暗下来的天,默默的说:“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稷王府的大门高大威严,江天晓他们的马车从侧门,被迎了进去。他们在花厅见到了稷王。仍是一身妖娆的红衣,美貌依旧,只是神色有些憔悴。
易小楼与稷王寒暄了几句,稷王扫了下人群,眼神闪过微微的失望:“先生一路辛苦,本该先为先生接风洗尘,只是,秦思她情况很不好。还请先生先去看看。不知先生此次是不是带了那解毒的灵药过来?”
易小楼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江天晓。江天晓会意,笑嘻嘻的走上前:“王爷放心,我家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稷王看了一眼突然插言的女孩。她一身浅蓝衣裙,宛如清风凉爽宜人。一双灵动的眼睛,扇子般的睫毛眨啊眨,亲和自然,满身的灵气。
稷王点了点头,却没多想,以为她是先生新收的徒弟。稷王起身引着众人来到了秦思的闺房。江天晓偷偷的对着易小楼眨了眨眼睛:“大叔,我这可就是出师了啊!”易小楼拈须而笑:“不错不错,做得很好。”
原来那小女孩正是江天晓所扮。她只是按照易小楼所教的在脸上涂涂画画,便瞬间变了模样和气质。易小楼直夸江天晓极有天分。
在江天晓看来这易容术和化妆差不多,关键是易小楼那独家配置的药膏,涂在脸上,自然透气,还养颜美容,唯一的缺点就是怕水。还有一种方式是使用面具,再辅以药膏抹平接缝过度,可江天晓嫌那面具太糊的慌,便偷了个懒。
秦思的闺房,有浓浓的檀香味,却遮不住腐臭的味道。江天晓鼻子很灵,愣了愣,与易小楼交换了个眼神,都看见对方眼中的狐疑之色。
床上挂着层层的幔帐,易小楼说:“虽然有些失礼,但总要见见病人,我才好下诊断。”稷王点了点头。易小楼便示意江天晓和他一起过去。
掀开幔帐的刹那,江天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记忆中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秦思联系在一起。
眼前这人,一身灰扑扑的皮肤,上面有着黄褐色的斑,人瘦了整整两圈,一头枯草般的头发。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奴。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她此刻正睡着。
“我让月一点了她的昏睡穴,醒了也不敢让她再照镜子。”稷王的声音响起,
易小楼拉了一把愣住的江天晓,两人走了出来。
易小楼看着稷王直接说道:“我大概知道她中是什么毒了,你把她中毒的详细过程跟我说说。”
稷王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此事都怪我。我将秦思接来,本是要让她安稳度日,却不想,都是那个毒妇。”
原来,秦思随稷王返回上京之后,便被他安顿在王府之中。稷王尚未迎娶王妃,却有一侧妃燕姬。燕姬历来乖巧懂事,颇为得力,稷王便把王府的姬妾都交给她照顾。秦思进府的时候,稷王说这是妹妹,特意嘱咐燕姬好好照料。
燕姬也真的好好的照料了她,选了最好的院子给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宫里的赏赐也都紧着送给她。推心置腹的如同最好的姐妹一般。
秦思自知自己身份尴尬,所以入府之后一直深居简出,那些找上门生事或者巴结的女人,她一概拒之不见,即使落个清高冷傲的骂名,她也不想也不屑掺和进她们的烂事之中。
可对燕姬她却没法拒绝,于是,燕姬便常来找她坐坐聊聊。一来二去两人便熟了,二人均觉得颇为投缘,于是便越发的好了起来。所以直到查出自己中毒,秦思都没有怀疑过燕姬。
“那你是怎么查出的呢?!燕姬她藏的这么深?”江天晓看着稷王忍不住追问。
“一个人若要害人,她将一切设计的再完美,手段再怎么干净利落,只要开始被怀疑,就一定会被找到破绽的。我不信她了,所以找了暗卫全程跟踪她,总有些蛛丝马迹。
所以我就以她贴身嬷嬷家的小孙子想胁迫,她那贴身嬷嬷吐了口。我又设计当面撞破了她和贴身嬷嬷的谈话。所以她最终承认了。只是,那个毒妇宁死都不肯交出解药。”稷王眼里闪过一丝厉芒。江天晓见了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那燕姬现在如何了?”江天晓下意识的问了句。稷王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玩味:“当然是死了,她受不住刑咬舌自尽了。哦对了,你可知道我是用的什么刑?我把她的手脚都砍了,眼睛挖了,耳朵割了!她被泡在满是盐水的大坛子里。”
“别说了!”江天晓捂住耳朵,震惊的看着稷王,看他唇边那么残忍的笑,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老嬷嬷可还在,我有些话要问问她。”易小楼见江天晓怕了,便打了个圆场。没想到,稷王说:“死了,我把他们全家都弄死了。我没想到燕姬那么硬气。”
稷王的语气有些惋惜,江天晓听了睁大眼睛:“你不是说以老嬷嬷孙子的性命想胁吗?那你肯定答应了会留下他的命,怎么,怎么又弄死了人家全家?!”
“我只是说,要是不说实话,就让她再也见不到她孙子。所以,她死了,为了她好,我当然要杀了那孩子。”稷王说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天晓。
江天晓整个人都不好了,稷王这卑鄙无耻,残暴狡诈都是跟谁学的啊。这人太可怕了,江天晓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决心要离他远一点。
“咳咳~~这样啊,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我觉得秦思姑娘可能中了一种叫’妒红颜’的毒。”易小楼咳嗽了一声,拉回了稷王和江天晓的注意,不知为何,他觉得稷王似乎是在故意吓唬江天晓。
“’妒红颜’,大叔,你确定吗?”江天晓听到“妒红颜”三个字的时候,瞬时清醒,若儿说过,说过他曾经中过那毒,可是中毒的症状却不太相似。于是江天晓便说自己曾见过这种病人,也把那症状一一说了。
易小楼看了看江天晓,眼神有些晦暗不明。江天晓眨了眨眼睛,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这怪大叔又想到了啥?会不会怀疑到若儿身上。
好在易小楼看了一会,便开口道:“你说的那些症状是要在中毒五六个月之后的状况。你见到的那人中的毒,应该是被提纯炼制过的。所以症状也有些不同,他当时应该没有散发腐臭这症状吧。”
江天晓傻傻的点了点头,提纯炼制。她脑海里忽然出现若儿蜷着身子的痛苦模样。灰白皮肤,黄色的斑,皮包骨头,枯草般的头发。然后江天晓哭了。
她跑了出去,一路奔着,风吹过来,吹得眼睛生疼,可她心里更疼。若儿啊,她现在就想冲回去,抱住若儿。她总以为她已经知道若儿曾经过的多辛苦,多悲惨,可今天她见了秦思,才知道,她根本没有感同身受。
若儿的痛,她根本就没感受过。她更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在若儿旁边。为什么让他遭遇了这一切。她恨自己为什么轻易放过了青堤。那青芜呢?她又知不知道若儿所遭受的一切。又或者在她的眼里,若儿好与不好,根本就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救自己已属勉强,不是吗?
她瘫坐在地上,蜷着腿,哭的天昏地暗。她本以为,青芜对她忽冷忽热,却是真心待她。可她若是真心的,又怎么会那般对待若儿。难道她早已猜出了若儿的身份。所以才放任青堤这样的折磨若儿。
江天晓一时又想到了易小楼,若是易小楼也知道了若儿的身份,他呢?他又会对若儿做些什么?!江天晓忽然有些怕了,她所以为拥有的力量和温暖,竟然并非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