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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最近接手的那起案子,对方律师还是沈晓,柴焰有些好笑。她已经开始习惯了民事案件的节奏,也没有打算一定要回去经济顾问那个圈子,可有些人偏喜欢“自降身价”来和她做对手,她是不清楚沈晓缘何这么在意她。
嫉妒?恨?
她不清楚。
不过她倒是打算明天问问沈晓有关迟秋成的事。
***
才开张不久的咖啡馆,青砖墙上店主随性涂鸦的埃菲尔塔歪扭站在靠墙位置,黑色油墨发着簇新的香,坐在下方的男人偏头点了烟,吸了一口,再缓然吐出个烟圈。他手指细长,白衬衫袖口别着暗蓝袖扣,随着他举起落下的手发着荧蓝光芒。他五官精致,举止绅士,才落座几分钟,便引来四周的年轻女性纷纷侧目。
柴焰比预计时间提早五分钟推开了re的圆门,远远看着角落卡位里竟然相谈甚欢的陈砌和沈晓。
她扬扬眉,走过去。
“聊得很开心嘛,陈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和沈律师完全可以互换下代理人。”放下公文包,她垂眸说。
身侧的陈砌突然栖身靠过来,他揽着柴焰的肩,“小焰焰吃醋了,我很开心呢。”
柴焰扫眼肩上的手,“不想我代理你的官司了?”
“好吧。偶尔放松一下吗?毕竟我们好久没见了。”陈砌举起双手,做投降的姿势,他看着沈晓,挤挤眼睛,“太害羞了。”
“你们很熟?”沈晓微笑着发问。
“不熟。”
“熟……”陈砌的长声漫溺着柴焰的思绪,她极度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做陈砌的代理律师呢。
陈砌却不在意柴焰那明显厌恶的表情,他的长臂绕在柴焰身后,脸上笑容懒散,微微带着丝不正经,“当初我就是因为她失业的,不过排除这层关系,她是我堂弟的现女友,也是我的前女友。”
柴焰愤怒的瞪视着陈砌,陈砌戏谑的回视她,“我说的不对吗?你的初吻对象难道不是我?”
有这样一个不和谐的开场白,后续可想而知并不顺利愉快的。而当沈晓的当事人到来事,气氛又随之多了几分微妙。柴焰没想到,当初偷到自家来的男孩会是沈晓代理人的弟弟……干弟弟。
柴焰借机拉着沈晓去洗手间。
“是你让他去我家偷东西的?”哗哗水流声里,柴焰问正掬水洗手的沈晓。沈晓低着头,长发慵懒地垂在耳际,她没直接回答柴焰,却反问她:“很像吧?”
“所以秋成他,是……死了?”
关闭水阀,沈晓甩甩手上的水,仰脸看向柴焰:“柴焰,如果你真那么想知道答案,求我啊。怎么?不想求?那就别怪我不告诉你了。”
她抽了张净手纸擦手,灯光自上而下,照亮理石平台,沈晓侧身倚墙,用过的手纸最后被团成团,攥紧在手里,“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你以为你高尚的要命,不屑玩弄手段,可做出的事却下贱可恶的要命。你不是想知道迟秋成是不是还活着吗?我告诉你,他活着,他恨你,恨你幸福,恨你一辈子。”
“谢谢你,沈晓。”柴焰出人意料的回答,“我不介意他恨我,他活着对我来说,就是好的。”
她扬扬手,脸上是坦然的微笑,“走吧,刚好不是有官司了吗?要对付我,放马过来好了。”
这次换沈晓脸色不好了,目送走柴焰的背影,她紧咬着唇:不该是这样的,柴焰不是应该纠结难过的吗?
一天后,陈未南回来的日子,柴焰接到了沈晓方面拒绝庭下和解的回应。
她揉着眉角,为陈砌的性骚扰案头疼。
一场秋风苍凉而过,太阳被渐高的天拉远许多,日光苍白细薄。柴焰觉得气闷,遂起身推开窗。树叶凋零的园区,清洁工人趁着没风的时候,把落叶扫成堆,正拿着铁铲一点点装车。柴焰手撑着阳台,深吸口气,觉得胸口的郁结好了些,她正准备回去继续看资料,人突然被来自远方的一声呼唤滞住了动作。
“柴焰……”
她循声望去,一垛金黄的枯叶旁,穿着灰色大衣的陈未南身形修长,他的牙齿雪白,扬着手,正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很奇怪,那刻的柴焰心跳并没怎样剧烈的跳,可甜蜜的感觉仍然灌注填满她身体每一个细胞。她学着陈未南的样子,扬起手,嘴里叫着——陈未南。
有人把幸福定义成一见钟情、一生顺遂,他们无法理解那些看千帆过尽后终于遇见的人对彼此有多珍惜。
犯过的那些错其实是为了让我们更懂珍惜,不错过那终于。
洗好澡的陈未南闻闻自己,片刻后感叹:终于不再是那一股难闻的泡菜味了。
干净的衣服折叠整齐,铺在松软的床铺上,扔掉手里的毛巾,陈未南三两下换好了衣服,出去找柴焰。
厨房里,锅铲滑过锅底,发出砰噌声响,抽油烟机拼命工作,仍吸不尽几乎灌满屋子的灰色灶烟。
陈未南倚着门框,嘴里吹了声口哨:“嗨,美女,需要帮忙吗?”
“出去出去,就好了,别添乱。”柴焰头也没回,摆手打发着陈未南。
陈未南眯眼逡巡着厨房,撒了蛋清的地板,空了的酱油瓶子以及桌上切的大小不均的蔬菜,他抿唇点着头,好吧,“就好了”。
他转身出去。
大约半小时后,被烟熏黑脸的柴焰出来,望着正目不转睛看电视的陈未南,不知道如何开口。
“饭好啦?”好像真是后知后觉发现她在的陈未南从沙发上起身,直奔厨房。
“没有,不是……陈未南!”柴焰想拦住他,可惜为时已晚。
陈未南坐在饭桌前,拿着筷子,逐道品尝,一边点着头,“凉拌海蜇头不错,酱油少点更好……菜花口感不错,就是有的没熟……”
他正吃着,筷子便被柴焰一把夺走了。
柴焰郁闷的坐下,“直说不好吃呗。”
“是不好吃。”陈未南诚实地点头,“你不会做饭,可给我买的衣服却刚刚好,你善良,正义,最重要的是爱我,这难道还不够?让你去争十佳贤妻估计条件是不够,不过配我,不是刚刚好?”
他的深眸凝望住柴焰,措不及防的压下,吻住了她。
柴焰脸还没来得及红,他就倏然离开了她。
陈未南指指她的唇,“我爱吃这个。”
“你能要点脸吗?陈未南?”
“不能。”
才说完,陈未南的吻又铺天盖地而来。
小别胜新婚,荡人的吻才转向燎原之势,一个声音便有如凉水般泼下来。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梁沉搔搔头,第一次不知道手应该放去哪儿。
声音吓了陈未南一跳,却不及看见梁沉样貌时来得惊悚。
“他是?”
“他不是。”柴焰低头慌乱整理着衣着,再抬头眼神已经转为愤怒了,她挥舞着拳头,冲向梁沉,“不是说了,再这样偷偷摸摸来我家,我就把你送去派出所吗?”
“我是有事才来找你的!”柴焰步步紧逼,梁沉步步后退,“其实,我觉得那个流氓没做什么坏事,我觉得他是在帮我姐,只是我姐想不清楚……”
“什么流氓?”陈未南问。
本想再酝酿一段时间再告诉他的,此刻,柴焰只好很小声的答:陈砌。
陈砌是陈家一个最不成器的儿子,也是陈未南除了迟秋成以外,最痛恨羞耻的一段过往。
☆、Chapter13不悔(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