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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的圆明园春花烂漫,湖光潋滟,亭台楼阁在春雨的烟岚中少了平日的恢弘大气,柔和出江南园林的绮丽柔美。不同的气候与天气有着不同的景致,身处其中也能体会出各种不同的心情。这座后世因为太过华美绝伦而惨遭战火的世界名园,如今仅只是最开始建造时的摸样就已经美的让人心醉。
圆明园修建于康熙四十八年,建成之初就被康熙赐予了刚刚晋封为“和硕雍亲王”的胤禛。“圆明园”这一名称也是由康熙亲自命名的。康熙御书三字匾牌,就悬挂在圆明殿的门上方。康熙时的圆明园,里面有前湖、后湖等,其内建有牡丹台、天然图画等园景。当时圆明园还是一座藩赐园,规模不能超过皇帝的畅春园,所以建景不多,名声也不大。
对这个“圆明”这两个字,历史上的雍正有个解释,说“圆明”二字的含义是: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圆”是指个人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明”是指政治业绩明光普照,完美明智。这可以说是封建时代统治阶级标榜明君贤相的理想标准。
当年我也曾一度认为胤禛或许当真是康熙心中最终的帝王人选。可是如今看来,这或许是胤禛内心被父亲认同的渴望,也是他成为帝王后用以正名的方式。但又或者胤禛当年在被赐予这座园子和这块匾额时当真就有这样的解读,所以才会坚定他去争夺那个位置的决心。
话说回来,这位大清朝康熙爷的心思谁有能当真猜得透,也许从太子一废之后,这位帝王就决定用残酷的养蛊法挑选自己最后的继承人。从他给所有自己看好的成年且有野心的孩子一些希望,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做法来看,未必没有这样的可能。最终成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是胜利者,而失败者的下场可想而知。
原来的雍亲王府离圆明园是有些距离的,最初赐了这座园子时,胤禛曾经欢喜的让所有人迁居到圆明园中居住了些年,但因着圆明园离东华门的距离有些远,胤禛每天上朝往来不便。加上康熙五十二年之后皇子间的储位之争开始白热化,胤禛考虑到圆明园毕竟与畅春园和颐和园都离得太近,为避嫌又举家重新迁回了原来的府邸居住。从那时候开始,整个圆明园也就只留下了负责清扫打理的仆婢,只有在夏天最热的几天去那里避避暑小住一段时间罢了。
眼下因着康熙移驾圆明园休养,胤禛原本就是打着尽孝道的理由接自己这位皇阿玛过来小住,假如只放着康熙一人住在这里必然不妥,于是胤禛索性让乌拉那拉氏、我和钱氏带着弘历、弘昼一起也住进了园子里。年氏和福惠并未住进圆明园,这让后来得到消息的年羹尧有些不悦,但胤禛最后以“孩子太小不易迁徙,年氏需要陪在孩子身边照料”为由将年羹尧的计较给堵了回去。
胤禛有胤禛的心思与计较,而我这边也开始按照和钱氏早就商量好计划开准备。
三月的春雨总是说来就来,连着几天的阴雨过后终于放晴。湛蓝的天空与雨后清爽的空气让人心情格外愉悦。牡丹台中的牡丹开的正好,康熙每天都会在这里小坐,品茶听曲赏牡丹。
我和钱氏沿着湖边漫步,湖面的微风吹来带着舒爽的潮湿空气让人头脑分外清明。耳中隐约可以听见牡丹台那边传来的曲声。
以我和钱氏的身份并不能轻易靠近那边,不过也没有靠近的必要。康熙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的心思比谁都活泛,在他面前玩心眼只会事与愿违,所以想要做些什么,必须让一切看起来极其自然而然才行。
“出来时已经和仆婢交代过,让孩子们下学后就来牡丹台这边寻我们。可是现在皇上在那边,他俩若是冒然过去,就怕会冲撞了御驾犯什么忌讳”钱氏的语气中带着忧心,紧握着帕子的手指显示出内心的局促与不安。
我握了握钱氏微凉的手背,收回手时淡然说道:“别担心,弘历机灵着,他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至于弘昼——我昨晚嘱咐过他凡是必须听弘历的,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钱氏闻言讶异侧头,沉声道:“姐姐将今天的计划与昼儿说了?”
我点点头,道:“弘昼这孩子早慧,有些事与他说清楚比不说要好。今个能入皇上眼的只能有一个孩子,原本我是想让弘昼避开,只让弘历一个人去,可是这两兄弟素来是同进同出,如果刻意将两个孩子分开,一来怕做的太过明显反而不妥,二来也是觉得两个孩子有个比较,反而效果更好。”
“可是这样不是委屈了昼儿吗?”弘昼从出生一直到现在,其实钱氏帮忙照料的时候居多,而我一直忙着处理那些纷繁复杂的勾心斗角,加上为人原本性子就比钱氏清冷薄凉,所以与弘昼之间的感情反而没有钱氏与他来的深。钱氏疼爱弘昼的心丝毫不比我这个做母亲的少半分,更加不比对弘历付出的少,所以当她知道我打算用弘昼来衬托弘历时,她比我这个做母亲的更加不舍。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作为母亲,我的确是不称职和心狠的。想起昨晚和弘昼秉烛夜谈,对他说:“你知道你们的皇爷爷如今也住在这个园子里吧?你们随时可能会见到他。现在额娘说的话你要听好并且记住——如果你和弘历一起见到皇爷爷时,你要做的就是什么也别做,皇爷爷如果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没有问你的话,你一句也别说。而在弘历哥哥回答问题的时候,不管他是否能答得出来,你都不能开口帮忙。你要做的就是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弘历哥哥那么聪明,知道吗?”
“额娘”弘昼在我说出这句话时,他开口道:“额娘是希望皇爷爷喜欢弘历哥哥,不想让儿子抢了弘历哥哥的风头,对吗?”
弘昼这句话说得极其直白,他明亮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平静反而让我感到内心一阵忧伤。我将他拥入怀中,轻声说道:“是的,但相信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额娘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处处让着弘历哥哥,可是你一定要按照额娘说的做,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额娘的苦心,会明白有些位置看起来或许尊贵荣耀,其实未必就能幸福喜乐。”
弘昼只有十岁,但这个年龄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不小,何况生长于帝王家,耳濡目染着大人们所说所做的一切,他们已经开始接触到成年人那个残酷的世界,开始对权利、地位、金钱甚至是美色有了自己的理解。
“额娘是不希望儿子与哥哥向阿玛和皇叔们那样相互争权夺利,对吗?”弘昼将头埋在我的怀中闷闷说道。
“是的,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永远不要去和弘历争什么,也永远不要去抱怨什么,你只要记住,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再厉害的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除非是为了家国大义,否则一切名利荣耀都只是浮云,都不是值得放弃生命的东西。”我回答道。
“儿子知道了,儿子不会与哥哥争抢什么,儿子也相信哥哥会一直是好哥哥,儿子也一直会是好弟弟。不会像阿玛与皇叔们那样反目成仇,更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像额娘一样辛苦劳碌。额娘,儿子也会一直是额娘的好儿子。”弘昼用稚气的声音说着在我听来并不稚气的话。
我的眼圈微红,心头萦绕着孩子早熟的心酸和懂事的欣慰,在这一刻,我觉得之前所有的付出和舍去都是值得的。至少我所做的,我想保护的,是被理解的。
将心绪拉回到眼前,我敛下心中的情绪,对钱氏说道:“每个人的命运和际遇从出生开始就因为性格、生活环境、受到的教育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所影响。弘历有弘历的命运与责任,弘昼也有他自己的。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创造环境和制造机会,其他的还是靠他们自己。也许皇上喜欢活泼机敏的弘历,但也说不准事情并不像我们最初的想法,或许皇帝看中了低调内敛的弘昼,总之时也运也,谁又能真正算的那么准。所以,你无须为弘历担心,也不必为弘昼难过,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钱氏素来不是个有主见的,她听我这么一说也觉得确实如此,便收拾好心情仔细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没有之前的紧张,心里默念着胤禛让苏培盛传给我的那句话——凡有所求,必有所应。
胤禛这话已经清楚的让我安心,他在隐晦的告诉我,即便年氏有了福惠,即便年羹尧暗藏着那些小心思,但是当初他答应我的以及后来我向他求的,只要他能坐上那个位置,他都会给我。这在我看来或许是他能许诺的全部,虽然不知道往后能实现多少,但至少现在他能专门让苏培盛给我送来这句明显带着安慰与宽心的话,就足够说明他的心里其实从未将我放下。只是如此便轻易的让这些年开始变得冷硬的心有了柔软与温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牡丹台那边的曲声停了,我看了看天色,对钱氏说:“如果真担心就过去看看吧。”
钱氏用询问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见我点点头,她开始移动脚步往牡丹台的方向走去。我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前往牡丹台并非只有一条路,胤禛安排有粘杆处的人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御前侍卫通常和贴身内侍一起守在皇帝身边,不会像在外面时将周围都封锁起来不让闲人往来。我和钱氏是从湖边的方向走到牡丹台的,并没有太靠近,隔着灌木与绿荫看着不远处牡丹台里的情形。
康熙坐在牡丹台里,身旁一侧是颔首躬身的总管太监,另一侧是随侍的胤禛。在康熙面前抱拳行礼的是弘历,弘历身后是同样抱拳的弘昼。我们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弘历和弘昼的背影,只依稀听到康熙在问着什么,但内容却听不分明。但看见弘历似乎都能有条不紊的应对,康熙脸上的表情满是慈爱,就知道此时康熙和弘历这对爷孙间相处的氛围不错。而弘昼显然成为了和其他人一样的布景,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见眼下情形如预期一般,拉着仍旧惴惴不安地钱氏悄然离开,回到两人所居院子里。
将钱氏领进自己屋里坐下,对她说道:“过会可能会有人找你去御前应对。当年你是见过皇上的,到时候不必慌张,若问起你的家世渊源只管据实以答就行,至于其他的,我相信你自己能应付的好。”
“我不过是身份卑微的妾室,皇上为何要见我?”钱氏不解。
“因为皇上如果喜欢那个孩子,就会想是什么样的母亲能教出这样的孩子。他会根据孩子母亲的品行来判断这个孩子是否当真如他所见这般表里如一。”我说:“其实这也是这些年我都不让你牵扯进府里那些腌臜事的原因。如果这个时候皇上看重的是昼儿,然后见到的是我,他就必然不会再喜欢昼儿,因为这些年我在府里折腾的这些事,英明如他这般天子如何能够听不到半点风声,如何能相信我这种玩转了整个雍亲王府的女人能养出什么淳厚耿直的孩子。”
钱氏听出了我这话里的带着苦涩的自嘲,轻唤了一声“姐姐”,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劝慰。
我对钱氏笑了笑,摇头说道:“这也是我一开始就想好的,现在的我对你们来说是帮你们铺平道路的一把刀,是你们的保护伞,可是等到有朝一日时,我会反过来需要依靠你们,让你们庇护。你和弘历不用对我心存感激,也不需要有什么愧疚。在我看来,人与人之间从来就不可能简单纯粹,因为有了彼此间的需要和某些密不可分的利益关系才会联系的更加紧密。这样说也许很现实,但我们原本就生活在现实中。你懂了吗?”
钱氏清亮的眼眸中显出茫然,然后是深邃,转而又变得清澈。她说:“其实姐姐曾经说过,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是有意义和价值的,每个人因为生存的价值不同而被不同的人需要。如果没有了这种意义和价值,也不会被人需要,那么这个人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虽然我并不懂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得那么功利,可是我却仍然愿意相信,姐姐和我之间一直都是相互依靠相互需要的,所以我们之间的确不需要说那些感激与愧疚的话。因为我们就如同并蒂莲花,一脉而出,同生同死,同进同退。我相信姐姐会了成就我和历儿而舍下自己和昼儿,他日两个孩子也会如我们一般延续这份情谊,断然不会有如今这般纷争,这就是姐姐要的安宁,是我们的安宁,两个孩子的安宁,如果他日弘历如姐姐所期望的一般坐在了那个位置上,那么也会是天下百姓的安宁,这样就够了。”
我望着钱氏那双透澈如水晶般从未被世俗污染过的眸子露出内心最真切的笑容,眼前的她尽管与我一起经历了很多,但最终还是像当年我初见时的那么单纯美好。她或许就是我心中期望保有的善,不会因为我所经历的恶被消磨殆尽,我会为了让她的这份善和我们都希望获得的安宁一直坚持下去。绾清弦说其实我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钱氏才是女主的真爱~有木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