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炖汤

粟米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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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十,元景帝率百官归朝, 南山围猎之形就此结束, 可京中风波才刚刚现出端倪。太子生性冲动暴戾, 单在围场那猎熊, 困活熊生炙熊掌的画面就足以令人胆寒, 这事传到暂为代政的魏相耳中,趁机拉拢于太子暴戾残忍不满的官员,暗中以碌碌无为却受元景帝偏爱的宁王为拥戴, 蛊惑人心。

    朝廷时局如何, 于沈如意来说尚且遥远, 她收到了林大哥猎到的一只肥兔子, 当真是肥, 当真是肥,整个一缩就是只雪白的毛球, 冬天了正好暖手用,就是有些沉。

    “小姐, 这么肥, 当真不宰了吃么,可以炖好大一锅。”红隙瞅着宛桃手里捧着的, 看着都替她手酸, 想伸手却没料那只兔子往宛桃怀里躲去, 撅着个肥屁股朝她。

    “成日里就惦记吃,你跟它也快差不离,还不去帮小姐把排骨给收拾了。”宛桃笑嗔了一句, 还不忘提醒她给小姐系上围裙,免得沾了油烟。

    “小姐,其实这些个让奴婢做就成了,姑爷晓得您心意哪里舍得您下厨。”狩猎回来,姑爷得了一把皇上御赐的弓箭可让苑儿里的振奋了一把,给那些觉着姑爷攀了关系出丑去的人好一阵难堪,如今姑爷要参加春闱更是大事,底下更是卯着劲儿给予姑爷支持呢!

    沈如意正照着食谱调分量,闻言牵起嘴角,却是不言,眸中漾开丝丝缕缕的浓情蜜意。用黄精玉竹川穹等煮熟取药汁,与煮沸的排骨一块用文火煨炖,讲究亲力亲为。

    “小姐做的,与旁人做的意义怎可相同,姑爷喝了只怕更有干劲呢。”宛桃在旁掩着嘴吃吃笑,不乏揶揄,没有什么比看两位主子甜甜蜜蜜更教人值当高兴得了。

    红隙也难得意会出了意思,嘿嘿地笑。沈如意原不觉得什么,毕竟比起封晏为自己做的,可教那么一说,心中却有了一丝小期许,她头一回下厨就不知对封晏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小姐!排骨得先焯过才行!”

    “”“那是糖,这罐儿才是盐!”

    “”“小姐!盐,盐放多了”

    “”一番下来,沈如意已不报希望,面上端的正经,一点都看不出,掩唇咳嗽了两声,扫过出锅的汤碗,绷着面无表情地从旁边揪了一把葱花搁在了上面。至少从品相上看,是好看的?

    宛桃见打击主子有些过头,忽而想起一桩,问道:“小姐还没说完那个阮公子最后怎么样了?姑爷怎么罚的?”

    沈如意一顿,端起汤碗道“由封将军做主,说是玩笑揭过了。”夫君当时虽然什么也没说,作是大度,反而叫阮世宗那帮人更显难堪。

    红隙抿着唇角,虽然有些可惜,不过看在眼下几个都闭门不出,还被坊间议论嘲笑便觉得痛快了。“狗眼看人低,活该呢。”

    “小姐可还记得上回在曹夫人宴会上偷拿小姐画儿的那位赵家嫡女?”宛桃忽然出声问。

    “嗯?”

    “坊间传闻热闹,听说是在围场那冲撞了长乐郡主,事后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背后倒打一耙说是长乐郡主任性娇蛮为难她,小郡主是太后的亲侄女,得太后皇上偏爱,可也绝不是能让人随便冤枉的主儿,当下就找上赵盈月对质,结实打了回脸。”

    “自有好事的将这桩散播,恐京城里无人不知,加上宴会那遭,赵家小姐名声坏尽,原本就在为其物色夫婿的赵夫人急忙定了云南王世子。离得远,听得便少些,听说今个就是出嫁的日子。”

    思及赵盈月对封晏的心思,以及前世听大哥偶然提及那位云南王世子她敛下了眸子,应了那句不作不死,无甚波澜。

    也正是走神的缘故,在红隙惊呼小心之际,沈如意险些撞上游廊里出现的一人,托后者扶住方盘的福,只洒出了一些汤汁。

    “大少爷。”“大少爷。”宛桃与红隙异口同声地请安。

    沈如意紧张补汤,见没事方看向来人,声音平淡道“大伯。”对于府中对封墨台一些妖魔化的夸赞有些吃不消,而源头正是卢氏那,她在老夫人那听了卢氏吹捧一回,封墨台却没作否认,这般才教她觉得其厚颜程度并不输他那两位夫人。

    封墨台收回了手“弟妹当心。”目光却不自觉落女子恬淡容貌上,从回来初见到现下,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心情就莫名平静,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叫他心底生出异样。看她端着汤碗上,不由皱了下眉头,似是没话找话般复又开口。“这等活儿怎不让下人做。”

    “小姐是想给姑爷惊喜呢。”红隙垂首解释,一壁低声嘀咕:“万幸没撒了,不然小姐一早上的功夫就白费了。”

    封墨台听见,袖子底下的手莫名抽攥了记,目光再次沉沉落了盘子上,竟是后悔刚才扶了一把

    “大伯快要回去了罢?”沈如意见他杵着又不言语,遂主动开口道。

    封墨台抬眸定定看向她,轻轻嗯了一声,曾几何时,是这人紧紧追逐自己,如今却洗了铅华为他人洗手作羹汤。在受够了卢氏故态复萌的聒噪后,他突然觉出沈如意的好来,若是知晓沈如意能变作这番模样,他当初当初如何,他忽而又顿住,突然浮现起宋筠溪的脸来,霎时露了复杂。

    “那先预祝大哥一路顺风。”沈如意不察他此番心理,笑了笑撂下话便同他擦肩而过往书房去。

    封墨台愕然转身,只看见那匆匆而去的纤细背影,凝视良久,似乎成了她避之不及的存在,却不知沈如意压根没把他放了心上,不过是担心汤凉了罢。

    隔着不远,瞥见这幕的小妇人狠狠攥住帕子,何尝没看清楚封墨台眼中的留恋,心中却是认定是沈如意那不要脸的勾引。

    “大少爷藏起的那只,那只耳坠子奴婢瞧见二少奶奶戴过。”旁边的婢女低垂下脑袋,刻意说道。“奴婢还听红隙说二少奶奶可宝贝,只有一只都舍不得丢”

    卢氏在她话落的一瞬狠狠瞪向了她,心里宛若被针扎一样,却如何能教一个丫鬟道破,当下便以嘴碎为由让婆子发落了去。自个却携着陪嫁的丫鬟,阴沉着脸径直往沈如意苑子的方向去。

    “大少奶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都不在,您是”门口的丫鬟婆子作势拦下。

    “我家小姐是受你们家主子所托来取东西,尔等也敢拦?”卢氏的丫鬟喝道。

    苑儿里都是后来挑的婆子仆从,对主子一心,可也弄不清几人的关系,见状便没敢再拦,让卢氏主仆入了内。

    卢氏直接寻去了沈如意的妆奁,指使婢女动手,一件一件仔细找了起来,她是叫嫉妒冲昏头脑,才会贸然,只消找到证据坐实倒要好好要个交代。只是在她打开第二个桩奁之际,便被一道熟悉清冷女声打断。

    “卢氏,你在我屋子找什么?”沈如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眸光冷凝地盯着她的方向,身边跟着方才应声的婆子,原来是请了去。

    卢氏手里紧紧捏着一只檀木匣子,里面就是封墨台珍藏的那只耳坠子,硌着手心发疼。“没什么,只是听说妹妹失了只耳坠子,特意来送还罢了。”说罢,便将那只小匣子重重扣在了桌上。

    沈如意挑眉,宛桃得了示意往前取过了匣子打开与主子瞧,在瞥见匣子里的东西时同样露了诧异。

    “我没有丢过首饰。”沈如意阖上那匣子,神情淡淡“嫂子这番劳师动众,是想找出与这只耳坠匹配得来,恐怕是要失望。”

    “沈如意我且要看看你如何嘴硬,熙春,给我搜。”卢氏刚才分明见她有异样,更是认定沈如意是识得这耳坠的,更不肯歇。

    “慢着,我这儿岂是你说搜就能搜的,嫂子这般蛮横可是欺人?”

    “沈如意你是心虚了罢?”合着这么点地方,她还不信沈如意能藏了哪去,打定了注意让下人搜,旁的不敢动,熙春却是敢,不过还不待她动作,就被两名仆从扭住。

    “哪个敢在我这苑儿里撒泼。”封晏冷峻的声音赫然响起。

    沈如意看着他走到自己身旁,拧起眉头“你不是在看书,怎的来了,我自个”她想说自个能解决,却在封晏那双墨黑眼眸中咽下,却还是不愿他掺和到妯娌之间的矛盾中,率先怼向卢氏道“我这儿轮不得你搜,红隙,去请夫人来。”

    卢氏闻言梗着脖子,心中认定沈如意是在虚张声势并不露怯,不多时,封夫人被请了过来,由沈如意简作赘述,请封夫人公断。

    “卢氏,你这耳坠有何讲究?今日行为又是为何?”封夫人拧眉。

    卢氏被问到,看见被封晏护着的沈如意更是气愤,请刘氏遣退了无关下人,方是怨毒启口“耳坠是我在夫君那发现的,而柳儿听沈如意的婢女说她亦藏着一只,如此私情,母亲”似是再羞于说下去,眼睛通红地瞪着。“母亲就不怕这等不知羞耻的女人留在府中,让后宅不宁么!”

    “卢氏,你怎敢如此造谣中伤!”沈如意瞠目,当即驳斥。

    刘氏亦是震惊,却是凝着卢氏“说话且要三思,若是不实,你可担得起?”

    卢氏咬唇“母亲且让人搜搜看不就清楚。”

    刘氏沉眸,在得了沈如意许可之后便命人搜寻,每一处都仔仔细细,甚至连旁边乃至整个苑子都搜了一遍,几个时辰过去,卢氏的心越来越沉,刘氏的眉头也蹙得极深。

    待最后搜过书房,尚一无所获后,刘氏沉着声音问“卢氏,你可还有话要说?!”

    “怎怎么可能呢柳儿明明”卢氏亦是不肯接受这结果。

    刘氏听她复提起柳儿,便提了人过来问,却教后者否认,跪着磕头道是不敢搬弄是非,惹得卢氏气愤极,熙春也在旁作证,奈何只有三人的情况下,主仆俩并不叫人信服。

    “即使真是如此,教区区一个丫鬟挑拨就这般冲动行事,也亏得你能做出来!”刘氏喝斥道。

    而收到消息赶到的封墨台正好瞧见卢氏狠狠踹向柳儿的画面,竟是将人踢了柱子上,当即汩汩冒血,如此凶残成性,再听见她说道自己与沈如意时猛地抬手“卢氏,你闹够了没有!”

    卢氏捂住脸,怔怔凝着封墨台“这是你第几回打我了,封墨台,你喜欢那个宋筠溪对她好也就罢,为何如今连已经成为你弟媳的沈如意你还要如此——”

    话还没落,另一侧又重重挨了一记耳光“卢氏,你当真是疯魔了,这等话都说的出口!”封墨台神情差极,似是不置信,又似羞恼,目光在触及沈如意那冷漠眼神时骤然缩回,更是觉得不堪。

    “枉我以为你痛改前非,谁知竟还是这般不可理喻,今能如此造谣,还不知你以后会做出什么,七出之条你犯两条,口出恶言,善妒不仁,这就休书一封,你且自好罢。”

    卢氏待听见休书二字浑然僵立,耳畔轰鸣,只觉得天地崩坍,再看封墨台那认真且不容置喙的模样,晕晕旋旋,周遭的面孔都扭曲了去,但都是冷漠旁观的,而她最在乎的看的却是沈如意的方向。

    理智骤然如弦崩断,嗡的一声,卢氏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沈如意,心中冒出疯狂念头,直要把那人虚伪面孔扒下来,不不不,把那张脸给毁了,她就不信没了那张脸还能夺去墨台的注意。

    “沈如意,你个下贱胚子,我杀了你——”

    沈如意反应不及,几乎是一瞬,两个人同时动了身,封晏护在她身前径直扼住了那只手一折,而封墨台亦抓住另一只几乎是同样的力道,教卢氏瞬时扭曲了脸孔,啊的嘶吼出声,冷汗淋漓。

    沈如意抓着封晏的衣角,却是眼前一黑——

    “娇娘!”

    作者有话要说: 该来的总会来,卢氏是被当枪使,这下是真解决了某人的一石三鸟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