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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是没有遇见沈聿白,而是遇见带着江柠四下闲逛的江怀澈。
隔着汹涌的人流,站在长阶之上准备去往下一处的江柠睨见了秦桢的身影,禁不住回眸瞥了眼自家兄长,挥手唤着秦桢:“桢姐姐。”
檐下等候蒋橙和杨羽婕的秦桢听闻,循声抬眸望去,恰好撞进江怀澈无可奈何的淡笑眼眸之中,视线对上不过须臾,他眸中的淡笑浓了几分。
一侧的周琬探头睨了眼,眉梢微微挑起,江怀澈和江柠两人她自是认得的,“你何时和江家两兄妹认识?”
秦桢对着江柠颔首示意,看着她穿过人群而来的身影,道:“前些日子姨母生辰礼上见过。”
周琬了然地点了点头,眸光扫了眼笑意盈盈的江柠,觑见她时不时地抬眸看向江怀澈又看向秦桢,下颌扬起些许,若有所思地道:“江家这是想给你和江怀澈作媒的意思啊。”
那日恰巧逢女儿身子不舒服,她就没有前去贺寿,没想到中间还会有这档子事。
秦桢也没想着瞒着她,三两句话将江家的想法和她说了道。
越往下听周琬的眉心蹙得愈发深,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她就敛下了眉中的不悦,挂上淡淡的笑容,“江夫人心急是必然的,我和江怀澈曾经有过接触,他也不是随意任人拿捏之人,他的夫人离世之后至今未娶,我要是江夫人我也心急。”
不说是儿孙满堂,就只说身边的贴己人,还是需要有一个。
“更何况若要深究起来,你端得上是国公府的表姑娘,抛开沈聿白不谈,仅仅是表姑娘这道身份也足以让人踏破门槛,如果说多年前国公府仅是京中世家靠前的,但随着沈聿白仕途一路高歌猛进,国公府早已经成了世家之首,没有人不想和国公府搭上关系。”
第68章
已是世家翘楚的沈国公府小女沈希桥已出嫁,沈聿白一事又是谁都说不动,好不容易出现了位表姑娘,众人的目光自是毫不犹豫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更何况多数的和离夫妻哪对不是处于对立面,恨不得此生不再过问不再相见,而秦桢可不同,她就算已经离开沈聿白三载,国公府依旧把她当作自家姑娘宠爱。
乔氏对二人曾经的婚姻只字不提,摆明了就是不愿再谈论此事,且又对这位表姑娘宠爱有加,谁人看不出国公府此举明里暗里的意思。
一方面是告知京中众世家,秦桢就算已经离开国公府,可她仍然如同多年前那般是他们手心中捧着的姑娘,若是有人为了讨好沈聿白而伤害她,国公府也不会放过他们。
另一方面也是表明了国公府的意思,他们就是秦桢背后的靠山,若是存有心思的人家,也不妨相看几眼。
尚未娶妻的世家如今还处于作壁上观的姿态,思忖着这桩联姻是否可行,而已经娶妻,甚至已有孩子尚未有主母的世家,就像是眼冒金星的饿狼,好不容易看上一块精细肥美的肉,自是想紧着叼回窝中,不让他人觊觎半分。
江家此举,大有强强联合的意思在,不过能不能成,只是做到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江夫人当家多年,若是性子不强势些怎么唬得住底下的侧室,不过江怀澈为人倒是挺好的——”
目光始终凝着江家兄妹二人的周琬见他们与秦桢相隔不过一寸的距离,不紧不慢地止住了嘴,眸光含笑地看向他们,江家兄妹俩对着她行了道礼,她微微颔首应下。
见状,江柠溜圆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指尖悄悄地捏上秦桢的衣袖,幅度略小的摆动着,“要是知道今日会在这儿遇到桢姐姐,我就喊小桥和我一同出门了,她也跟我说很想姐姐。”顿了顿,雀跃地道:“我这就命人去寻她出府。”
“不用了。”秦桢垂眸掠了眼捏着衣袖四下摆动的指节,出言止住了她的想法,莞尔一笑之余笑意不过眸底,“小桥这些时日身子不舒服,就不用特地唤她了。”
前些日子沈希桥还时不时地唤她一同去璙园,几日后忽而命人传来了消息,说是身子不适要静养些许时日,秦桢前去探望时方才得知她被大夫断出有身孕在身,不过胎相不稳需要静养。
经秦桢提醒,江柠才想起这事,敲了敲自个的脑袋,吐了吐舌道:“是我忘了这事了。”
秦桢淡笑不语。
眸光流转时无意对上江怀澈微凛的神色,不及沈聿白那般令人心惊,可也与她印象中温润如玉的他不甚相似,不过他的目光似乎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定格在江柠。
不知是四下过于吵杂还是何故,江柠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凛紧的目光,眉眼间的笑意如旧。
江柠道:“那姐姐可要和我们一同走走,我家夫君正好今日不在府中,我便央求哥哥带我出府逛逛,哥哥适才还跟我说晚些时候会放烟火呢,来前哥哥就寻了个好观景,姐姐可要一道?”
她言语中的邀请之意尤为诚恳,若非有约在身,倒是令人难以当众拒绝。
伫立在侧久久未语的周琬看出秦桢神色中的无奈,正要开口帮她拒绝之时就被男子不冷不热的话语截断。
“江柠,秦姑娘今日在此,是和好友相约。”
江怀澈这话是对着江柠讲的。
顷刻之间,江柠就听出了兄长言语中的警告之意,娇俏面容中的笑意不由得僵了几分,颇为尴尬地与秦桢对视,颤颤地松开捏着她衣袖的指节。
睨见她眸光微微荡起的水光,秦桢静怔了会儿,不等她开口,江柠就福了福身甚是委屈地转身离去。
望着自家妹妹离去的背影,江怀澈心下叹了口气,收回眸光对着两人道:“二位留步,我和江柠先一步。”
秦桢颔了颔首,目送他们的背影须臾,侧眸和周琬对视了半会儿,面面相觑。
“江柠年岁小,江大人又是老来得女,我听说过江家很是宠爱江柠,不过没想到是这么宠。”
说句重话都能够掉金珠子。
后面这番话周琬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和她相识多年,秦桢自然是听出了她未尽的话语,笑了下,“我若是老来得女,自然也是捧在手心中宠着,不让他人呵斥她分毫。”
周琬想了想,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恰好蒋橙和杨羽婕就在此事下了马车,隔着汹涌人群就朝她们俩招手示意。
四人聚到一起之后,分外默契地往珍享阁去。
珍享阁是京中种类最齐全最为繁华,也是最惹年少小姑娘心悦的饰品阁,玲琅满目的各式头花都能让人挑花了眼,四人尚在书院未出阁前,相邀出门后去的第一处就是珍享阁。
时值中秋佳节,外出的姑娘家和夫人也不少,珍享阁要比往日都要热闹上许多。
好在周琬早已经定好二楼的厢房,四人进去时小厮便前来引路。
厢房门扉合上,隔绝了吵杂的声响。
被吵着耳畔都有些微麻的杨羽婕一副无奈地摇摇头,“三年未在佳节时分回京,都忘了节庆之时京中是如此热闹的模样。”
蒋橙嗔了她眼,断言道:“你就是喜静。”
“喜静这点我可不认。”杨羽婕往后倚了半分,笑道:“若要说我喜静,桢桢是什么,是喜在无人之地半分声响都没有吗?”
取来湿帕擦拭手心的秦桢笑眸四溢地听两人拌着嘴,话语忽而引到自个身上,她愣了下,欲要开口之时又瞧见余下两人甚是赞同地点着头。
“这话说得不错。”周琬笑着揶揄道。
她们四人中,倘若真要论喜静,若要说秦桢是乙等,那甲等可没人敢认,非要说杨羽婕喜静也行,那她必然要是喜居住静到半分声响都没有的荒芜之地。
不过这也只是相比之下而言。
三人心中都门清,秦桢只是年少时期不得已而为之的喜静,若是有人能够敲开她尘封的心房缝隙,就可觑见她不曾对外言语半分的炽热胸膛。
见几人纷纷打趣揶揄,秦桢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就好似回到了六年前的日子,一切都与当时一样,不曾有半分变化,“那有何办法,这么喜静的我都已经黏上你们了,你们仨可一个都跑不了。”
三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应道:“求之不得。”
话音落下,四人都笑出声来。
不多时,门扉被敲响,珍享阁的大掌柜领着一众丫鬟入内,丫鬟手中都端着楠木托盘,托盘上静置着阁中存在库房中的珍品,大掌柜对四人都很是眼熟,对四人的如今嫁去了何处也甚是了解,端笑行礼道:“四位姑娘过过眼,若是瞧不上眼我再寻些其他的过来。”
说罢,等丫鬟们放好托盘后,她又领着丫鬟徐徐而出,对等候在外的闻夕等人颔了颔首,留下几位传唤丫鬟后就领人离去。
珍享阁中展露在外的饰品已是京中最为夺目的,更别说其珍藏的饰品,就是不大喜欢购置过多饰品闲置柜中的秦桢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端看了几眼,周琬探手取来摆放于正中间的桃花花枝流苏簪子,坠下的花枝与点缀于枝桠上的桃花交相辉映,清淡之余不失其光芒,瞥了眼眸光掠过托盘都未寻到心仪之物的秦桢,她发间就簪着玉制的山椿簪子,山椿大小也不过指节大小,若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周琬抬起手,取下不惹眼的山椿簪子。
簪子滑出发间的刹那间秦桢侧眸错愕地看向她,睨见好友手中的流苏簪子才知晓她要做什么,娇俏欲要滴出水的桃花似极了林间奔跑的少女,和她日常所佩戴饰品风格不能说是不同,只能说是两模两样。
她抬手婉拒,笑道:“我可不适合这个。”
“都没有试过,怎知不适合。”周琬佯装不悦地蹙眉道。
往日她们过来时,说破了口舌秦桢都不会多看一眼这些个甚是夺目的饰品,三人也没有逼迫她去尝试。
今日这道流苏簪,周琬是真的觉得适合她。
话音将将落下,忽而有一道手臂环上秦桢的手紧紧地搂住,都不用回眸她就知道是蒋橙。
蒋橙探出头来冲着周琬挑了挑眉,“快簪上!”
言语间,周琬已然眼疾手快地簪上。
流苏发簪入发的刹那,站在秦桢跟前的她挑了挑眉,眸间的笑意愈发浓烈。
见状,蒋橙也松开了环着她的手,和杨羽婕一道走上前来。
顺着窗棂拂入的傍晚斜阳余晖洋洋洒洒地落于女子的面容之上,不强烈也不夺目,时不时掠过的光影将她含笑的神情衬得愈发的动人。
桃花的粉嫩坠于她的头上,没有半点的不适配,也不喧宾夺主地夺去他人的目光,而是照映得整个人都晕着淡粉色,就好似欲要滴出水来的蜜桃,看得人想要咬上一口。
多看了几眼,周琬咋舌须臾时候,眸光笃定地道:“我得寻个日子,去你院中把你那些个淡出水来的发饰全都丢了。”
秦桢闻言,边抬手表示婉拒边侧眸睨向妆镜。
看到妆镜中的模样,虽是好看可她还是不大适应如此娇俏的颜色,欲要取下簪子的手抬到一半就被杨羽婕给握住,若有所思地道:“就簪今日就行,就今夜,今夜过后你想簪什么都行。”
一听到杨羽婕的话,蒋橙就明白她是何想法,附和道:“我觉得行,今夜可是中秋前夕,夺目些又如何。”
今夜出府的世家公子只会多不会少,若是能够相中眼,也能称得上美事一桩。
不过她们真的是太熟了,两人如此劝说下秦桢就明白了两人的用意,愈发无奈地凝视着两人。
在两人的挑眉示意下,周琬也及时劝说着,“京中那么多世家,江怀澈为人是不错,只是江夫人强势了点,你性子温吞些,日后若是受欺负了,定也不会着意回门言说,是以你就应当多出门走走,认识多一些世家子弟。”
“江怀澈?”
蒋橙和杨羽婕同时出声,眸光疑惑地掠过两人。
对上她们眸中又是雀跃又是疑惑的神情,秦桢将与江家的事情娓娓道来。
越往下听,蒋橙和杨羽婕眼中的雀跃就越散了几分,最后仅剩下淡漠,杨羽婕递了茶盏给秦桢示意她润润喉,“江怀澈看似温和,他能够力排众议迎娶体弱多病的妻子入门,就能看出他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容易被人拿捏的主,可要按照你说的,他对你并无意,若是真入了门,一次两次他还能护着你,多了呢,还会护着吗?”
杨羽婕不敢笃定地说江怀澈不会护着,但也不敢说他定会护着,往后还如此漫长,若他遇上个心仪的姑娘,届时又如何自处。
周琬也是这个想法,“男子的情谊来无影去无踪,更别提没有——”说着她擦拭着摸过簪子的指尖微顿,想起了沈聿白,静了静。
端看出好友怔忪神色间一闪而过的心疼,秦桢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也不愿多提,着意掠过了这个话题,“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今夜就如你们所愿。”
她都这么说了,三人霎时间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走出厢房,秦桢递了道眼神给闻夕,示意她随着珍享阁的丫鬟前去结账,四人先行离去。
她们没有在珍享阁待多久,只是踏出珍享阁之时,也已经临近傍晚时分。
下阶的周琬左顾右盼须臾,道:“我本来是在镜央庭定了位置,不过都端着这个想法出门了,镜央庭也就不去了,直接去湖畔边的观赏点。”
湖畔边的观赏点是烟火绽放时的最佳观赏点,可抵不过人影繁多,镜央庭的观赏氛围不敌湖畔,胜在安静。
“今夜去镜央庭,也静不上多少,再说二者也隔得不远。”蒋橙不疾不徐地分析着,扶着丫鬟的手走上马车,就这么三言两语地定下了下一处地点。
车舆赶到湖畔时,夜幕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