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入我心第21节

弦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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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铭话语落下的刹那间,她心已死。

    秦桢知道,沈聿白会选择宁笙。

    果不其然。

    听到他嘴边溢出‘宁笙’二字时,她竟然有一丝解脱。

    第23章

    沈聿白的选择,永远都不会是她。

    秦桢垂下眼睫,讥讽自嘲地笑了下。

    或许他有万般理由解释,但那又和她有何干系呢?

    显然李铭没想到他的选择会是宁笙,怔忪须臾方才回过神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影卫放走宁笙,“沈大人还是我认识的模样,宁愿牺牲身边人,也不愿欠他人一分人情。”

    闻言,倒映于秦桢眼下的纤长睫毛影子颤了下,听到李铭提及身边人时,她不禁笑出声来。

    这时候想起她是身边人,早又做什么去了呢?

    被放走的宁笙一路快步跑离,跑到院外时霎时间瘫坐在地,掩面而泣。

    秦桢看着宁笙被搀扶而去的背影,余光瞥见沈聿白神色微凛,下一刻,箭羽军拉起了长弓,密密麻麻的利箭指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前头的李铭‘啧’了声,道:“沈夫人,你选的这位夫婿,可不如何。”

    秦桢默不作声地凝望着静立于骏马上的人影,这就是她喜欢了多年的人,喜欢到不敢对外人言语,只敢挂在心尖尖上的人。

    可他不爱她不信她,也不心疼她。

    就好像她也只是他口中那些毫无感情的死物,没有灵魂,不会受伤,是以可以仍人欺凌。

    曾几何他是哪个踏过人群牵着她的手离去的人,现下他却变成了那群人中的一个。

    秦桢心中升起股浓浓的倦意。

    门扇被合上,再也看不到沈聿白身影时,心忪了口气。

    久居深宫的李铭见过后宫中争锋相对的女子,也见过漂泊无依的女子,但是甚少见过将一颗心放在他人身上的女子,沉默须臾,他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自是不会伤害你,但还需要你陪我走段路。”

    秦桢闻言不知作何反应。

    捆绑她而来的陌生人说不会伤害她,她的郎君却不懂这个情谊,比起陌生人,伤她更深的是应该和她最亲近的人。

    密道被打开时,秦桢也没有反抗,挺直背脊随他们离去,比起去向不知所终之地,更不想推开这扇门面对沈聿白。

    静谧无音的密道昏暗,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莹莹环绕于鼻尖,就连李铭等人待久之后也禁不住打打着喷嚏。

    秦桢却如同行尸走肉般熟视无睹地往前走。

    密道幽长,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尽头。

    李铭掌心搭在密道纽锁上,瞥了眼神思不知飘向何处的秦桢,道:“沈夫人,多有得罪了。”

    说罢他拧开密锁的同时陡然将秦桢推出。

    秦桢被骤然而来的力度推得踉跄几步,她无意识地抬手撑住侧边的树木,抬眸看向漆黑寂静的夜空,深夜之中,只有少数的几颗星星点缀上空。

    她在外边静伫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不多时,李铭等人从密道走出,对她拱了拱手后大步流星地往南边的方向走去,独留秦桢孤身一人在林间。

    直到双脚发麻,她才回过神来。

    这儿也不知是哪里,漆黑深夜中也瞧不见路,秦桢环视了周围许久,找了个巨石靠坐下,疲惫身躯倚靠于冰凉巨石上的刹那,蓦然松懈下来的她泪水陡然夺眶而出。

    是害怕的,也是恐惧的。

    她不曾和李铭接触过,更不知晓他的为人,倘若他是歹人……

    有那么一瞬间,秦桢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思忖须臾,耳侧响起微小的步伐声,她霎时间凛起神,摸起脚边的石块举在手中。

    抬起眼眸对上清隽面容时,举着石块要砸出的秦桢顿时收住了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午后在璙园遇到的男子。

    下一刻,热情似火的嗓音自他身后传来,“叶煦,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快来!”

    叶煦没有应梁钊,视线凝着眼眸闪烁着光亮的女子,发梢凌乱好像奔波多时,“需要帮忙吗?”

    秦桢摇摇头,撑着巨石站起身。

    若是能够遇到他们两人,想来离京中不远,“公子可知这是何处?”

    “瑶山山脚。”叶煦道,他仰头扫了眼星光缕缕的夜空,“听闻京中烟火绽开时,瑶山的景色是最耀眼的。”

    秦桢目光划过夜空,喃喃道:“瑶山。”

    竟然是回到瑶山来了。

    “你在看什么呢。”梁钊的话语打断了秦桢的思绪,看到自己时他显然也是被惊在原地,“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桢默然,不知该如何回他。

    跟他说被郎君抛弃被人当作人质捆来这儿,还是说无意间闯入。

    不管是哪一点儿,听起来都异常的匪夷所思。

    叶煦瞥了眼毫无眼力见的好友。

    梁钊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话问的不对,忙转移话题道:“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们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可送你回去。”

    “不麻烦二位公子。”秦桢知道这儿是瑶山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瞥了眼不远处点点烟火,道:“我稍后……”

    ‘咻’!

    烟火划破天空陡然绽开,瑶山被烟火笼罩住。

    明亮的烟火恰似暖阳,烘得秦桢身上暖呼呼的,但也趋不散心中的寒意。

    她仰头看了会儿,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颔首示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下山。

    少顷,身后响起两道脚步声。

    秦桢回过头,只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跟在她的身后。

    梁钊听闻秦桢就是祁洲,是以对她也甚是注意,现下有机会能够和她接触自然也是不想错过,说:“天黑路不好走,我们送你入人烟众多之地后便离去。”

    久未言语的叶煦薄唇微抿,道:“沈夫人就当是他报你那日‘多管闲事’之情。”

    听到这个称呼秦桢垂落身侧的掌心搐动了下,沉默须臾,也不管他是从何得知她的身份,只是抬起眸道:“我叫秦桢,木贞桢。”

    叶煦和梁钊对视了眼。

    秦桢也不再管他们,呼了口气后自顾自地离去。

    瑶山离国公府不远,但还是有段距离。

    她走到国公府附近时,天已经大黑,街道两侧的百姓都已经归家去了。

    拐过这个弯就是国公府,秦桢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人,她不是什么不识好人心的人,对两人福了福身,道:“多谢二位公子相送,日后若是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可递信件给璙园的李掌柜。”

    梁钊闻言,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秦桢看他的表情,了然于胸地问:“我能够做什么?”

    叶煦没有拦住好友,只听到他径直地问:“你是祁洲吗?”

    倏然听到这个名字秦桢微微蹙眉,稍显疲惫的眼眸中染上些许困惑,只是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一时半会儿都忘记了反驳。

    梁钊见她没有反驳,眼眸突地亮起,“没想到祁洲竟然是位女子,秦姑娘你竟然瞒得如此好,久居京中仍旧没被人认出来,众人都以为是位世家公子,可把这京中懂玉的世家子弟猜了个遍,都没有想过是位女子!”

    京中稍有名声的玉雕工匠算不上多,也多为男子甚少有女子,是以没有人会想到祁洲是位女子,只会不断地去猜测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这也是当初秦桢会和李掌柜合作的原因之一。

    只要李掌柜不对外说,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晓秦桢就是祁洲。

    但眼前两个仅见过两次面的人,认出了她。

    “瞒得并不好,你们也猜到了。”秦桢今夜也没有精力和他们周旋,认下的同时福身道:“若是可以,还请二位公子替我瞒下此事,日后……”

    福身的瞬间,忽而有柄折扇抵住她的手臂,带着她站直了身。

    秦桢掀起眼眸循着折扇望去,坠入叶煦似笑非笑的眼眸中,似欣悦又似了然。

    “姑娘这话说的不对。”梁钊的话唤回她飘起的思绪,“我们是断断不能受你的礼的,姑娘不想为外人所知,我和叶煦也不是什么多嘴之人,你不想说,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

    闻言,秦桢眸中荡起点点笑意。

    这是她今日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笑容。

    只是笑着笑着,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以沈聿白为首的人群,他面色不愉,冽住的神情宛如寒天腊月中刺骨的河流,冻得人不禁心颤。

    跟在他身后的人手中举着烛火,三三两两地将他们围在正中间。

    秦桢叹了口气,道:“没事,是寻我的。”

    她目不斜视地越过沈聿白的身影,穿过叠叠人影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缕缕香气荡过鼻尖时,沈聿白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下她的衣袖,指尖触碰锦缎须臾片刻时,她避了避身。

    良久,他眸光落在叶煦的身上。

    叶煦朝他微微颔首,“多年前离开的匆忙,还没有来得及和沈大人道上声恭贺新婚。”

    “叶公子客气了。”沈聿白回眸望了眼已经踏入府中的秦桢,道:“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沈聿白离去时,叶煦想起适才秦桢的神色,挑了挑眉。

    梁钊是初次和叶煦一同入京,只听他说过在替长公主筹办盛筵之时曾遇到过位新臣,铁面无私,手起刀落,就是面对老臣也不畏其强权,“他就是你早年间提起的沈聿白?”

    “嗯。”叶煦知晓秦桢是他的夫人也是前些日子的事情,只是今日看来,似乎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最起码,秦桢的眼中并不全然是沈聿白,也不是众人口中久居闺阁之人。

    踏入国公府的秦桢没有直接回宣晖园,而是循着烛火小径穿向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