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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越这才放心下来,张绣只带两个侍从而已,二十步的距离,只须自己一声令下,他立即就会被乱箭射杀,看来投降是真心实意的,否则不会这么托大。
张绣满面笑容与诚恳,但内心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在荆州军的数千双目光注视下,兀自保持风度,暗道:“贤婿呀贤婿,可千万别出岔子呀。”
张绣身后的二骑侍从,一个是胡车儿,一个是部将张先,扮作普通军士保护他。眼见蒯越近在咫尺,一击可擒,二人对视一眼,均是兴奋到了极点。
但瞥见左侧的文聘,就老老实实的夹紧了狐狸尾巴。二人均知此人武功高强,虽然张先与胡车儿联手,打败他不在话下,可若是不能一瞬间擒住蒯越,后面的大军一旦扑上来,连带张绣三人就是送死。
蒯越策马上前,拱手道:“张将军,不知那曹昂小贼,是否捉到了?”
张绣拍了拍手,城内一辆囚车被推了出来,左右各有一十八名精壮的汉子把守。
囚车内,曹昂鼻青脸肿,双手双脚捆着锁链,正颓废的坐着。蒯越大笑:“臭小子,今日你作为阶下囚,还有什么话好讲?”
曹昂呲牙咧嘴,猛地扑向前,撞得囚车左右摇晃,手镣叮叮直响,大骂道:“狗贼,有种的就给老子痛痛快快的来一下,等我父亲东征归来,定然为我报仇,你们先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吧!”
蒯越闻言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荆州臣民百万,带甲十万,岂会怕一个曹阿瞒?你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那曹阿瞒奸诈残忍,总不是食子之辈,嘿嘿!尚让你多苟活一些时日。”
此话一出,在场的张绣、胡车儿、张先三人均是暗自窃喜:“皆不出曹昂之所料!”
曹昂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但随即收敛,作出悲痛之色,“蒯异度你不得好死!”
“住口!”张绣板着脸,劈手一鞭子抽在囚车上,曹昂立即缩了回去,他哼道:“蒯别驾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曹贼计较,你可别自讨苦吃。”
蒯越坐在马背上大笑,对张绣的表现很满意,背主投降,又把曹操的儿子作为人质送人,这无疑是向曹操决裂,不禁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张将军立得头等功,无过反有功,回去定然禀明刘荆州。”
“谢别驾!”
有了人质,以后曹操跟荆州开战,等于多了一道限制。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吕布趁着曹操征陶谦时,在陈宫和张邈的拥戴下占据兖州,夏侯被部将活捉作为人质。于禁声称按国法将不考虑人质的安全,做出了袭击的姿态,劫持者恐惧之下,放弃人质投降。曹操后来得知此事,立了一条“进攻劫持者毋须顾忌人质”的军令,从此再也没有发生劫持人质的事情。
在蒯越看来,曹操虽然有这么一条军令,但涉及亲儿子的性命安危,也一定会违背原则改变策略,毕竟虎毒不食子。
蒯越没了顾虑,降服宛城数千兵马、十余万臣民,心中骄横之极,城中也没走漏一个曹贼,堪称安枕无忧。
当日,荆州军全部驻扎宛城。
蒯越一进入宛城,背地里派人向张绣手下的将领送去金银珠宝和书信,书信中阐明了效忠刘表的好处,并合情合理地分析了张绣的劣势,让诸将自己考虑。
军事上虽然稍逊,可权谋之术却是他的得意本领。
诸将本身就有了降意,此时蒯越送来天大的嘉赏,尽皆暗中依附。
“哼!”
一间隐秘的密室里,张绣怒不可遏,一巴掌砸在桌子上,沉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桌上呈放着两封书信,一封写着“胡车儿亲启”,一封“张先亲启”。
毕竟经营了宛城多年,张绣有着自己的一套情报网,消息十分地灵通。
张先与胡车儿对视一眼,急忙双双跪下。张先道:“卑职追随将军多年,出生入死,倘若我真的是吃里扒外的人,就不会将蒯越送的信交到您的手里了。”
张绣面容稍缓,扶起二人,欣慰道:“你我不分彼此,我哪会怀疑?真正吃里扒外的,是那些西凉军,没想到给蒯越手招几下,就跟摇头摆尾的野狗似的紧随其后。”
眼下各部尽皆倒戈在蒯越脚下,可以说张绣在实质上已经成了光杆司令。他不由得暗自叹气,心想真是给曹昂说对了,绝对不能投降,一旦投降就会中了蒯越的糖衣炮弹。
张先苦笑道:“宛城已基本沦陷了,为今之计,也只有看将军的贤婿有什么通天之能了。”
“是啊。”
张绣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翼,剩下唯一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人,也只有曹昂了。
……
当宛城彻底被蒯越掌控的时候,背地里,一支总数不过五百人的军队正在悄然无声的行军。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曹昂口中含着一柄钥匙,趁守卫不注意时,叼着钥匙将手镣给解了。
“呸!”曹昂吐出一口痰,钥匙含在口中一天一夜,都快氧化了。
这一声惊动了守卫,两名荆州军提刀上来,质问道:“怎么了?”一见之下吓得魂飞魄散,囚犯的手镣已经不知不觉地解了。
曹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狡诈的神色,笑道:“把老子关了那么久,你们可真有种。他蒯异度正山珍海味的胡吃海喝,我却吃着干冷的牢饭,现在老子要重出天日!”
两名守卫下意识地准备退后,曹昂将钥匙折为两半,嗤嗤两声,如同消音手枪一般,一人正中胸膛,一人正中咽喉,扑地流血而死。
曹昂蹲下身,伸手出了牢门外,揪住一名守卫的脚,向前拖来,在他身上摸索几下,找到一大串钥匙,顺手开了牢门,拍拍屁股就走了出去。
一路通过监狱的隧道,来到大门之前。曹昂知道外面也有重兵把守,但这个节骨眼上,也唯有硬闯了。
紧了紧手中的刀,正准备单枪匹马的杀出去,这时外面忽然一人出声道:“什么人?”
回答他的却是兵刃入体之声。
轰的一声,地牢大门直接被踹开了,二十余名西凉军涌了进来,为首一人赫然便是张小五。
“仔细搜,一定要找到公子!”
曹昂大踏步的走了出来,没好气地道:“不用找了,我在这。”
张小五大喜,围着他打了个转,上下打量一番,才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还好你没受伤,否则我难辞其咎。”
曹昂微感心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交待你的事,都办好了?”
“一切妥当。蒯越下寨在宛城内,共分七寨,分驻不足一里,已经听从公子的安排,以劳军之名,将火油都藏好了,只需一把火。”张小五手舞足蹈地说。
曹昂冷笑一声,眼睛望着垂在天际的圆月,淡淡地道:“今晚,是荆州军覆灭之时,也是蒯越的丧命之日!”
在他的一声令下,五百虎豹骑开始行动起来,一起点燃了各自藏好的火油、干草。不一会儿,火势鼎沸,接二连三的大火冒起,一连八百座营帐,尽皆冒烟。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荆州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忽然袭击,乱成一锅粥,无数尚在睡梦中的士兵被烧成焦炭。
文聘仓皇跑出来,怒道:“不许逃,救火呀,快点!”火烧眉毛了谁也没顾及长官的指令,各自逃跑。眼看军纪松散,文聘大怒之下连斩十余人,勒马守住寨门,横刀说道:“谁敢不听我的号令,这就是下场!”
士兵皆俱,再也不敢逃窜。
文聘大声道:“是谁纵火的?查出来没有?期间何人进入寨中?”
“这,只有——只有前来劳军的西凉军马进来,可是末将已经让人检查了,都没有带兵器。”
一名老军官弱弱地道。
文聘冷笑道:“饭桶!他们不带兵器进来杀人,却带了火油、干草进来,敌军自由出入军寨,皆因你办事不利!”
老军官闻言惭愧不已。文聘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唰的一刀就将其斩于马下,大声道:“全军随我一起突出重围!”
剩余的三四千尚未溃散的荆州军集结起来,向外冲突出去。
冲不到一半,漫天箭如雨下。
军寨中为了防止有敌军劫寨,事先已架设了多重鹿角,为的就是阻挡冲突进来的步兵与骑兵。可敌人的“用心良苦”,在寨中摆了更多的鹿角,左右纵横,七零八散,尽皆是铜墙铁壁。荆州军腹背受敌,再度溃散。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荆州军接二连三的遭到重创,先是前些日子邓济领军战败,还没来得及修整,就又被文聘以“兵贵神速”的计划带着继续攻城,如今又遭到敌军袭击,已经身心疲惫,号称荆州百战之兵的军队,就这么彻头彻尾的成了丧家之犬。
不少骑兵撞上了鹿角,将鹿角揭翻于地,为了争取逃命的机会,继续自相残杀起来,争先恐后的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