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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暧受了冻又加上惊吓,直接发起烧,第二日就浑身火烫下不了床。
赵吉请不得大夫,只能偷偷给他弄了药来,却无丝毫起效,烧一点没退,寒热更加剧。
云暧躺在床上烧的神志不清,嘴里说胡话,身体软绵绵,沉重的没有一点动弹的力气,他怀疑自己会病死,觉得滑稽极了,千方白计的求活,没有被别人杀死,最后被自己杯弓蛇影吓病了吓死,这世上还有这样好笑的事。
他简直太怕死了,一有变故就怀疑会被杀,一生病就怀疑自己会夭折,把自己吓得个半死。云暧浑身是汗,昏昏沉沉中感觉有双手在自己脸上抚摸,模糊看到个白晃晃的影子,熟悉温暖的好像在梦里那样,
他伸手要去触摸,张了干裂的嘴唇哑声唤道:“……阿侑……”
鲜侑捧了水给他喂:“殿下嗓子发了炎症,不要说话。”
云暧盯着他影子瞧了好一会儿,那张少年脸庞一点一点清晰的映入眼里了,羊脂玉般凝白的肌肤,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的如同花朵一般,就是鲜侑,活生生的人,不是做梦。云暧摸到他手,暖热柔滑的,心里就好像一片温水流淌。
云暧虚弱道:“阿侑,真是你,你怎么来了?太傅有没有训斥你?”
鲜侑知道他是怕两人走的近了给自己带来麻烦,揉着他手指说:“不怕的,大将军很器重父亲,不会疑心他,我又不在官场,来看看你又怎么了?咱们旧日情谊那般,大将军怎么会不知道,你只不要担心我。”
云暧是真的想他,知道不该同他往来,可是见到面了还是压抑不住高兴。
他靠着鲜侑的肩膀,鲜侑给他喂水,又给他擦了身上的汗,换过衣服,云暧看着他目光恋恋不舍,鲜侑笑,扶他躺下:“我不走,回洛阳也无事,我陪殿下睡觉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转机
云暧勉强吃了点东西,洗漱了,鲜侑陪着他上床去,两人在冰冷的被窝里搂一块,云暧觉得暖和多了。鲜侑是太傅云徵的独子,今年十三,比云暧小一年,自小跟云暧在东宫长大。鲜侑小时候比云暧要矮,没有娘,性子也黏糊些,两人一块睡觉时,总往云暧怀里缩,云暧也喜欢抱他。云暧搂着他在怀里抚摸。
云暧现在话少了,几乎不怎么主动说话,鲜侑黏黏腻腻的吻了他嘴唇一下:“冕奴,你不要怕。”
云暧闭了眼,木然道:“我不怕。”
鲜侑依靠着他脖子,道:“现在洛阳的形势不太稳,段荣倒行逆施,满朝竖敌,天下诸侯都在共谋讨伐他,他在洛阳恐怕
得意不了几日,你是先皇亲册的继承人,等讨逆的大军败了段荣,他们会迎你复位,你就能离开这里出去了。”
他眉眼弯弯的笑:“冕奴,等你再做了皇帝,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当大司马当宰相?”
云暧想起,两人旧时读书,他曾发豪言壮语,等当了皇帝,要给鲜侑当大司马当宰相,要给他金山银山。那时候哪里会知道,自己不过当了一年皇帝,就给人废了位,并且关在这许昌宫里,成了囚徒。
云暧抚摸着他头发,感觉着他周身温暖:“等我当了皇帝,皇宫都给你住,天下都是你的。”
鲜侑道:“你说过的话,可别忘了!我会记着呢!”
他蹬鼻子上脸,云暧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耳朵,脖子,点头:“我跟阿侑发过的誓,此生都不会忘记。”
鲜侑眼睛亮晶晶的,闭上眼睛又凑过来,吻他嘴唇,捏着他手指:“冕奴,我喜欢你,要不我给你当皇后算了。”
云暧道:“你一个大男人家的,你那么喜欢给人当媳妇?丢人不丢人,还有脸说,给太傅听见了,又得把你往死里打。”
鲜侑乐,他爹鲜徵最恨他跟云暧没上没下,他丝毫不在意胡言乱语,更加得意:
“我喜欢你呀,你长得好看,没人比你好看,我不想你跟别人好。”
云暧不太会笑,所以笑的有些不自然,但鲜侑看他一笑还是喜的无可不可的,觉得他温柔漂亮各种好,抱着云暧乱蹭。他光溜溜的只穿着裤衩,身子又软又滑,肌肤相贴着带着丝丝痒,云暧由着他摸自己亲自己,也回手与他缠绵拥抱。
云暧穿的单薄,鲜侑给他带了御寒的衣物来,又在殿中升起了火盆,赵吉劝说:“鲜公子,这不合适。”鲜侑给他骂回去,“长广王殿下怎么说也是皇室宗亲,你们负责看守,这样冻他饿他这就叫合适?”
赵吉又哪里想冻他饿他,只是段荣要是听说云暧在许昌宫收买了看守的将领,有吃有喝活的舒服自在,那还不得吓着了立刻就让人来杀了他干净。先前张合对云暧跟个狗似的诸般讨好,今天给他买张琴明天给他送幅画,就这样却不敢在雪天给他一件厚衣服穿。但赵吉也没法反驳,云暧一旁不发话表示默许,赵吉只好照办。
三日后洛阳的消息传来,张氏谋反被诛,满门连坐,夷三族,全家十八口尽死。
也是在当日,夜里突然洛阳来了人,数百名铁甲持戟的军士将许昌宫重重围住。
延佑殿外一片整齐明亮的铁器刀光,鲜侑在外面叫嚷,云暧病中顾不得穿衣,下了床忙去看,鲜侑被一个当兵的抓小鸡一样抓着,手脚乱舞的挣扎,嘴里直叫骂。云暧冲上去打,被当脸一拳头撂倒在地,牙齿折断。
鲜侑被一把丢开,连忙爬过来抱住他,焦急的要哭:“殿下,殿下,你出来作甚么啊!”
云暧给他搂着腰坐起来,吐了口血,摇头道:“我没事,你别跟他们争。”
士兵闯进来,将殿中器物一通砸抢,打翻了炭炉掀了桌案,一剑劈了云暧那把凤尾琴,两脚踢开,鲜侑气的浑身乱抖:“你们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还有没有王法,敢在这里撒野!”
他性子倔强没受过气,云暧拉都拉不住,士兵嫌他吵闹,冲上来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殿门合上,蜡烛熄灭,四下一片黑暗,鲜侑从废墟里爬出来,哑哑的哭。
鲜侑是个贵家公子出身,娇生惯养的从来没遭过罪,云暧听见他哀哀的哭声又心疼又愧疚,强撑着意识,摸到他柔软脆弱的身体,将他搂到自己怀里抚摸安慰:“别怕,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你是鲜家公子,他们不敢动你的。”
鲜侑哭道:“你还姓云呢,他们不一样打你。”
云暧无言以对,摸着他眼泪,哑声道:“是我保护不了你。”
鲜侑眼泪鼻涕吱哇乱叫的被两个士兵提了出去,云暧听他叫的头皮发硬,鲜侑死死攥着他手指不放,几乎要把云暧指头揪断,云暧心一颤一颤的揪紧,好像刀子在生割,惶惶道:“你去罢,去罢,回洛阳去找你爹爹,别在这里。”
鲜侑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一切又归于黑暗沉寂。
云暧听见落锁的声音,心里狠狠的咯噔了一下。
他软绵绵卧着,仰头打量四面,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连一面窗户都没有,大门合上,连一点光都看不见了。黑暗中云暧思索着,这是要怎么样?要杀他?关着他?
他发烧流血,意识昏乱,感觉不到时间也感觉不到饥饿,整个人轻飘飘的,地上全是灰,伴着一股鲜血的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暧突然听到鲜侑压低的呼呼喝喝的声音,他以为是在做梦,但很快清醒了,不是做梦,那声音从很远的东壁处传来。云暧昧连忙顺着声音挪蹭过去,声音在床底,他爬进去,轻轻的拿手抠墙壁。
鲜侑惊喜的在叫,也回应敲了敲薄薄的壁板,云暧听他是在指挥人凿壁,问道:“阿侑?你怎么又回来了?”
壁砖取下,漏出个小小的孔洞来,光亮就透出了,云暧遮了遮眼睛,鲜侑亮晶晶的眼珠子满是笑意:“殿下,你等一会,别着急,马上就好了。”
云暧道:“你别惊动人。”
鲜侑道:“只管放心。”
云暧隔着个漏风的洞子和鲜侑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不一会工夫那洞子凿的有半人高,鲜侑学猫狗爬了进来,探了头出去,赵吉递给他水袋面饼,鲜侑全搬进来,又指挥他:“你去罢,别让人看见。”
赵吉闷不吭声的点头,鲜侑小心翼翼又把砖放回去,让外面赵吉把洞堵上,只留下一个耗子大的小孔,赵吉拿了只陶缸放过来挡住。两人钻在床底下,鲜侑将云暧搂到肩膀上,打开水袋先给他喂水。
水是冷的,流过嗓子感觉是木的,还有点疼,鲜侑看他皱眉,将水袋放到自己怀中捂。
云暧摇头道:“不怕冷,能喝就成了。”
鲜侑道:“你嗓子都干哑了,都怪我,忘了带热水。”
鲜侑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含的暖了,低头给云暧喂,云暧闭着眼睛张口接了,鲜侑喂完,擦了嘴。
看着云暧脸:“我是干净的,你别嫌我。”
云暧点头,鲜侑又给他喂,如此喂了几遍,又将兜子里蒸的软热的面饼给他吃。
云暧干涩的咀嚼着,鲜侑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云暧捂着,让他躺到自己腿上。
鲜侑这人柔弱却绝不软弱,性子像个小姑娘,挨了打要哭,但勇气从来不减。
云暧道:“阿侑,你告诉我实话,现在洛阳怎么样?”
鲜侑放下了手上的碗,直着眼睛发呆,没有回答,而是问他:“殿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云暧点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