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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侧过头,脸庞隐匿在暗处。薛夜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感觉得到,精神波动像心跳一样,一波一波沿着链路传导过来。
话音未落,一阵夹着雨点的风吹进窗户。薛夜来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顿感寒意袭遍全身,不由抱住了肩膀。
白杨闪身站到窗前挡住风,快速关上了窗户。
看着那个背影,薛夜来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面前真的是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坚|挺地矗立,在风雨中为他提供安全的庇护。
最初的战士与贤者,正是这样的关系。就像一组互利共生的植物,一花一树相互依偎,便是一个不容外人入侵的小小世界。
想到这些,薛夜来心绪一黯。倘若他和白杨生活在那个时代,该有多么好。如果那样,是否过去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今后的破坏也不会到来?
然而,眼前的现实却正如一句名句——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白杨转过身,用一个看似自然的动作揽住薛夜来,推着他回房间。薛夜来半边身子一暖,心里也霎时一热,随口就开了句玩笑:“刚才你那么久不过来,我差点以为你去做一件事了。”
“什么?”白杨蹙了蹙眉,看起来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没有。”薛夜来什么也不想说了。他有点怀疑,白杨会不会真的是在寺庙或者修道院之类的地方长大的,至少是在那里生活过。
坐在床边,借着床头灯,薛夜来细细察看了白杨的唇。齿痕已经平复了,下唇左侧靠内的位置果然有一处小小的破损。
薛夜来想起自己右边的虎牙,又想起刚才那一番啃咬,只觉得脸上的温度悄悄升高了几度,讷讷问道:“要不要上点药?”
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么问很多馀,这么微小的伤口对黑暗战士的体质根本不算什么,但似乎必须说点什么才能化解房间里奇怪的气氛。
白杨摇了摇头,眼眸依旧低垂。
薛夜来一看又要冷场,忙说:“对了,你帮我洗了澡?”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在心里暗骂自己笨蛋。居然主动把话题引到这里,气氛不是更怪了么!
没想到白杨对这个话题却表现得很轻松,没有犹豫便回答了:“嗯。你之前说,不喜欢身上的烟味,我就帮你洗了身子。”
薛夜来没料到他在这件事上如此落落大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白杨说这些话时,没有一丝绮念,就跟说出“我给我家的猫洗了个澡”一样平静。
可他对接吻的态度却迥异。
薛夜来突然间隐隐约约把握到了白杨的“规则”:他是否会对身体接触产生正常人的反应,取决于其中是否包含双方的感情。
如果没有,哪怕这件事看起来再香|艳,他的内心也毫无触动。
如果有,哪怕这种感情并不特别强烈,他的内心也会受到冲击。
这么一想明白,薛夜来释然了,不再为白杨给他洗澡的事感到尴尬。对白杨来说,那可能真的就跟给阿猫阿狗洗澡没什么两样。
“白杨你……”薛夜来歪了歪头,思考措辞,“真是个诚实的人。”感情和身体都一样诚实。
“什么?”
“没有。”薛夜来随口敷衍道,一个念头却忽然无声无息冒了出来。
“对了,我想到一件事。”他尽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公事公办,“如果你以后经常跟着我到处跑,总是穿作战服不合适。明天我叫人给你做两套合身的衣服好不好?”
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白杨自然没什么意见。
“那我先帮你量一量尺码。”薛夜来故作平静地走到衣柜前,拉开底部的一个小抽屉。他之前放置换洗衣物时,瞥见过一个放着针线的盒子。
在里面翻了翻,不费劲就找到了一条软尺。
“衣服脱掉。”薛夜来拿着软尺嘱咐,暗暗压制住情绪,不让白杨觉出异常。
白杨显然从来没有过量体裁衣的经验,听薛夜来这么说,便顺从地脱去了衣服。
薛夜来绕到他背后,装模作样量了肩宽,又量了胸围和腰围,然后蹲下了身子。
就着这个姿势,薛夜来仰起视线。他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喉咙,脑中乱做一团——要是真的亲眼确认了那个纹身,接下去,他该怎么办?
第34章
视线触及的皮肤一片光滑。长年被衣物遮蔽的肤色,苍白得仿若透明。
然而,薛夜来一心寻找的目标却并没有出现。被这样白皙的肤色衬托,殷红的印记应该很显眼才对。
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爬上了薛夜来的心头。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莫非之前的感应来自于其它原因,而不是纹身?
白杨久久没有感觉到软尺测量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
“马上,马上就好。”薛夜来定了定神,左手捏住软尺顶端,贴紧白杨的腰线。带着纹身的右手顺着尺身一寸一寸下移,仿佛要把上面的刻度按平。
刚移了几寸,指尖触及之处,那种微妙的感应又来了。
反复确认好了位置,薛夜来的目光投了过去。但那个未知的纹身隐藏得比他想象中更深,即使从这个角度,也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薛夜来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做出进一步的动作。白杨就算再怎么没有经验,也能分辨出哪些事情超出了测量尺码的范畴。薛夜来之前的那一次试探,说不定已经引起了他的疑心,现在再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都会让白杨警觉起来。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慎让两个纹身直接接触到了,感应力会很强烈,不可能不被白杨发现。
“好了么?”白杨问了一句。
“哦,好了,好了。”薛夜来胡乱应着,收起软尺,在纸上潦草记下匆忙量得的尺码。
白杨弯腰捡起放在床边的衣服。这时候,床头的灯光突然闪了闪,啪一声熄灭了。
“怎么回事?”薛夜来的心一紧,下意识地打开了精神阈。鉴于前一晚的经历,他一瞬间以为这又是一次夜袭的前兆。但他随即想到,不论对方是谁,连续两天都使用同样的方法未免太过愚蠢。
细细搜索一遍,感知域内果然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