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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百胜眼见陈兵像个熟手般轻轻松松操控挖土机,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地跟着其他工友去忙碌。
秋芬是女人,心里藏不住事,开口问道:“百胜,小兵刚才说的那些听起来我觉得很厉害,他从哪里学来的?”
“估计是从书上学的,前段时间看电视,香港回归了,不就是国运昌盛么!”
“我发现小兵现在好像不喜欢看书,是不是没考上高中,心里接受不了,受到刺激了?” 秋芬打断百胜的话,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陈百胜回答说:“这个有很大的可能,我发现他打牌好像很精通。”
“你们夫妻俩不要过于担心了,目前来看,小兵胡言乱语少了,有好转的迹象。”蔡五八在一旁说道。
“事在人为吧!现在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陈百胜望着不远处开挖机的陈兵几眼,转身干活去了。
王彪、老吴和老许三人,正在车上议论着陈兵。
王彪开车,回头望了后排两人一眼,说道:“陈兵刚才说话感觉很庄严肃穆的,感觉不跪拜都不行。”
“跟这小子一起打牌,感觉他不像只有十五岁,感觉像四十几岁。”老许说。
“应该是书上学来的,我以前在蔡五八家看见过这小子,跟着陈百胜一起的,随身带着书……”
正在开挖机的陈兵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谁在想我?”
毫无任何征兆,陈兵发现铲斗里的泥土不是黄褐色,而是白色与红色交织的块状物,心里一震:挖到坟了!
这座坟上面原本有一座坟墓,因为岁月久,地形地貌发生变化,出现了棺上有棺,而底下的坟墓当时没有被发现。
棺木已经分解成一层灰褐色的泥土,而白中带红的块状物则是土葬时棺木中的石灰,红色则是人体自然分解渗透在石灰中了。
陈兵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默默地念叨:“对不起,打扰您老人家了,这里要修路。”
此刻,即便是有再多的金银财宝,他也不想要了。
从驾驶室跳下地,陈兵朝蔡五八边跑边喊:“蔡叔,快来,挖到人了。”
“什么?”蔡五八大惊,迅速跑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人在哪?”蔡五八满头大汗,声音颤抖着问。
“喏!就在那!白色的石灰土。”
蔡五八长吁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挖土机在土里挖到人了。”
陈兵回答说:“这是以前葬的坟,里面埋的是人啊!”
蔡五八看了他一眼,解释说:“这是很早以前葬的坟,属于棺下有棺,两个坟重叠了,上面的坟墓被迁移走了,下面的坟如果不是修路都不知道这里有坟。”
杨伟见众人围聚,近上前来说道:“这座坟墓起码有两三百年了,棺材都烂成土了,骨头也化成土了。”
“小伟哥,这座坟墓你来挖,我有点怕。”挖人坟墓,陈兵心里感觉怪怪的。
杨伟也不推辞,爬上挖机,几分钟时间,这位无主之坟便被清除了。
尘归尘,土归土,人得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生与死真的只是一层黄土的距离。
挖机取的土用来填地势低的路段,陈兵跟杨伟商量,刚才坟茔中的石灰块单独挑出,另找一处地方安葬。
杨伟说:“挑出来没问题,但工期紧张,没人去做。”
陈兵用手指着自己说:“我来做吧!有始有终,坟是我发现的,我给这位前辈找一个安身之地,是理所当然的。”
杨伟打量了他几眼,说道:“好吧!你去找蔡五八拿双手套,拿几条蛇皮袋。”
从蔡五八那领了四条蛇皮袋,一双劳保手套,他夸赞地说:“你很仗义,这位暮主可以安息了,以往修路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多数都是填路了。”
陈兵笑了笑,不作回答,重生一次,再世为人,他的心境与以往大不相同。
石灰块有大有小,堆在一起,轻的约三五斤重量,重则三四十斤,四条蛇皮袋刚好装满,用尼龙绳封口。
陈兵寻思着这位前辈的安身之地。
路北侧不适合葬坟,山坡上到处是洞口,不是獾子的老巢,就是黄鼠狼的家,还有刺猬。
路南侧的半山腰倒是合适,地势平坦,前面开阔,后面山峰耸立。符合前有明堂,后有案山之说。
从蔡五八那借两根利齿的海锄和刮锄绑在自行车车架,后座上放蛇皮袋,因力气小,陈兵每次只能载一袋,来回搬运了四次。
若是十五岁的少年,他是不敢做寻址下葬这类事情,但内心是个四十二岁的灵魂,生与死已经看得通透:已逝之人不可怕,活人其实才可怕。
陈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耗时近两小时,方才挖了一个三尺见方深约两尺的洞穴,解开袋子的封口,将泛着红色的石灰块倒入洞中,倒第三袋时,因磕碰的缘故,一块大的石灰块裂开,继而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
探头俯视,赫然发现洞底边缘躺着一匹小马驹,体型约摸二十厘米长,透过树枝缝隙射来的阳光照在马驹身上,金光耀眼。
陈兵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取下手套,揉了一下眼睛,仔细探看,没错,是金马无疑,慌忙四处看了几眼,见四周无人,于是立即跳入洞中,拾取金马,装入蛇皮袋中。
万籁俱寂,四周只有鸣蝉声,心“噗通”直跳,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既然发现了金马,自然没有不收入囊中的道理。
陈兵就近找一处密丛藏好金马。
陈兵“嘘”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将第四个袋子中的石灰块倒入洞中,碎土覆盖于洞中,用脚踏实。
在附近不远处挖土回填,堆土加高,约摸又耗了四个小时,有了坟墓的轮廓。日已西斜,太阳的余晖给山林染上一层金色。
人累得筋疲力尽,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陈兵默然念道:“前辈,对不起了,这金马是您心爱之物,因家贫,需要改命。今时匆忙,来年清明之际,我亲自来给您安一个墓碑。”
若不择寻墓地安葬这位前辈,他则是被当做泥土垫路基去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陈兵于心不忍,这位前辈才得以重新有了安身之处。
善有善报!或许这位前辈被他虔诚之心打动,赠送金马。
大姐去年出嫁,陈兵曾陪同她和姐夫去县城买金首饰,陈兵好奇地问店员金条的价格,答曰:“每克108元。”
陈兵不禁咋舌:一条50克重的金块,就要5400元。
脑子在疯狂运算:金马的重量约摸有20斤,按照去年的价格计算,108元每克,20斤是一万克,108万。妥妥的百万富翁啊!一线城市上海的房价均价5000左右,偏远一点的地带每平米不到三千。
这位前辈厚礼相赠,陈兵自然不能吝啬。于是在山林里寻了两棵柏树幼株,移栽在坟茔前,左右分栽,一边一株。
陈兵还在山林里发现两棵野柿子树幼株,一并挖了,带回家种在门前道场。
迅速取出金马,放入袋底,再装入泥土,两棵柿子树放入袋中,树梢露出袋口尺许有余,扎紧口袋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