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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都站了半天了,想什么呢?”张德胜端过来一杯茶。
“王妃走了几日了?“接过张德胜递过来的茶,萧玄珏站在窗边望着院中的一树寒梅,淡淡道。
张德胜躬身向后退了一步,拿着托盘的手垂在身侧,回道:“回王爷,不多不少,云公子已经走了刚好十日了。”
“十日啊——”萧玄珏喝了口茶,似在叹息,“再有十二日就是除夕了罢,应该是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张德胜有些不解。
“没什么。”萧玄珏摇摇头转过身将喝空的茶杯交给张德胜便又转回身去望着那株寒梅,突然道:“你说,那棵梅树,与他像不像?”
“啊?与谁像?”张德胜又愣了下,只奇怪今天自家王爷的反常,他立在一旁等萧玄珏继续说。
过了好久,萧玄珏才缓缓道:“云衍。”顿了顿,他继续道:“你说他像不像这株梅树,一身如雪,骨子里带着傲气,除非是折断了,否则是怎么也不肯低头弯腰的。你知道吗,其实他装病的那段时间才是我与他相处的最轻松的日子,只有那时他才肯稍稍示弱,凡事都要我护着,宠着,所以我才一直不愿拆穿他骗我的事…”
“王爷……”听着人带了伤感的话,张德胜也忍不住同情起自家王爷来,小声道:“既然您这么舍不得云公子,干什么还赶他出王府啊,历州一带正闹饥荒呢,而且现在冰天雪地,他身子又不好。现在可好,全皇城都知道您将他赶出王府了,皇后娘娘为此昨日不是还传您进宫么,云公子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您呢。”
萧玄珏脊背僵了一下,复摇头道:“你不懂,做大事,必须要有所得失。”
“那您失了云公子,能得到什么?”张德胜歪歪头问道,却没发现自己如此直接问出口,实际上是在逾矩。
若在以前,萧玄珏定会发脾气治他不敬之罪了,但现在一想到云衍淡定从容的神态,萧玄珏便再难随便将“治罪”挂在嘴边。他笑了笑,道:“你就别操这些心了,好好干好你王府总管的差事。”
“王爷。”
这时有一个身穿紧致黑衣的年轻人进来,萧玄珏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对张德胜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王爷。”张德胜应道。
待人走了之后,萧玄珏将视线移到黑衣人脸上,沉声道:“怎么样,燕十八怎么说?”
“回王爷,燕十八派人传回消息,王妃一行已经成功进入历州知府孙斐然家里了。”说着便递上一页如萧玄珏手中那些一样的纸。
萧玄珏忙接过来仔细读着,当看到云衍化名“萧云”二字时,他的手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萧云,萧云。萧玄珏,云衍。他取下这个名字,是因为时隔半年,他真的爱上了自己,而不再是那个叫做“子晏”的人吗?
将那页纸贴在心口,萧玄珏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云衍,你是爱我的吧?
☆、双生
捧着人递过来的手炉,云衍坐在垫着厚厚褥子的太师椅里一瞬不瞬地望着对面这个一身灰布青衫,以竹筷挽发,虽然相貌俊朗但明显饿得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年轻人。
不知是否因为在城门口听到孙斐然是个断袖的消息太过震惊,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现在云衍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文弱清雅的人与心目中一脸猥琐色迷迷的历州知府联系起来。
而且他看起来自己都快饿死了,怎么可能会贪污克扣灾粮?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装得?不过这装得也未免太像了吧。
“咳咳!”云衍咳嗽一声,感觉自己暖的差不多了,他放下手炉起身作揖道:“孙大人…承蒙您的收留,在下感激不尽。”
孙斐然忙上前一步托住云衍的手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有些拘谨道:“你、你不用客气。在这里就跟你自己的家、一样。我称你萧云罢,你也别、别叫我大人,叫斐然可好?”
云衍愣了下,反而被他的羞涩弄得也尴尬起来,只得淡淡笑道:“好,斐然兄。”
“嗯。”孙斐然笑着应了一声,拉着云衍的手不自觉的在云衍手背上磨搓起来。
云衍对此很是反感,刚刚生出的一点好感立马被他当作错觉扼杀掉了。不悦地皱了下眉,他刚要责问孙斐然为何动手动脚,对方却轻声“咦?”了下,又拉起他的右手仔细看。
“这是怎么弄得,可是烧伤?”孙斐然望着云衍手背上莹白肌肤中很突兀的一大块灼烧的伤痕,伤口刚结痂不久,凹凸不平很是可怖。他心疼道:“疼不疼?”
云衍才发现自己是误会孙斐然了,他刚才只是感觉到自己手背的疤痕才磨搓的。见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都对自己如此关心,他嫁与萧玄珏一年换来的却是弃之不顾,云衍眼眶微酸,他偏过头淡淡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疼。”
“不疼也不行,这可是要留疤的,萧云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药治好这块疤。”松了手,孙斐然道,“你现在这样不适宜赶路,不如先留在我府里些日子吧。虽然不能大鱼大肉,总比在外面饿肚子强。”
“怎么,现在府衙里粮食也不足够了吗?”云衍心底有些诧异,但是不好表现出来,只装作随口一问,“来时听说青州城郊在征兵,我还以为用的就是府衙里的官粮,听斐然兄说来,好像不是如此。”
“唉——”孙斐然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手炉重新塞到云衍手里,才似乎很为难道:“既然你是由小毛领进我府中的,想必对我的…也是知道的吧……”
云衍抿着唇不发一言,只望着孙斐然。
“萧云你别误会,我的确是喜欢男子…但是从不强人所难。”见云衍只盯着自己看,孙斐然急忙解释:“自从刚才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你了。但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我是不把你当外人的,所以……”
“所以怎样?”云衍挑眉笑道,见对方涨红的脸色竟然十分有趣。
“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就安心在此处住着,我…我不会碰你。”孙斐然红着脸小声道。
“哈哈!斐然你还真是…”云衍笑了一声,道:“我又没说不交你这个朋友。”
“真的?”孙斐然眼睛亮了下,很是雀跃。
“真的。”云衍郑重点头,笑道:“斐然兄,你的朋友都饿了一天了,要不要给我弄点儿吃的?”
孙斐然“啊?”了一声,忙点头:“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命人准备。”说着跑了出去。
云衍重新做回太师椅上,眉头不由得紧紧锁起。不论刚才孙斐然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自己问起粮食一事时那人都巧妙地避而不答。虽然现在的孙斐然看起来笑容无害,清廉节俭的样子,但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隐藏的又有多深,目前还都一无所知。
捧着手炉,云衍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时间。两个时辰,自进入历州城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时辰了,那么自己在路上留下的暗记历千城的人应该能看到罢。
正想着,自门外进来一个送茶的小厮。云衍本来是没在意的,但那人送了茶之后并没着急走,而是突然开口道:“楼主。”
听出是历千城的声音,云衍接过茶杯装作喝茶的样子,以唇语无声道:“怎么回事,让你查探的消息迟迟不至?”
“都怪属下无能,但是历州城内似乎并无异样。知府衙门我也去搜过,没发现有什么金钱米粮往来的账册,我怀疑真有证据,应该就藏在孙斐然家里,所以才易容成家丁潜入孙府。”历千城亦以唇语回道。
云衍道:“算了,那你在孙府可有查出些什么?”
“差不多所有房间都去过了,什么也没找到,只除了孙斐然的卧房。他的房间门锁不知是何构造,除了用那把他每日收在胸前的钥匙之外,其它的东西根本打不开。”
“看来,如果真有什么,应该就在他房间里。”云衍喝了口茶,无声道。
“属下也这样认为,但是一直找不到接近孙斐然的机会。”历千城道,顿了顿,他有些犹豫,“还有一事属下百思不得其解。”
“说。”云衍又抿了口茶。
“属下发现,孙斐然在府里和府外的时候判若两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放下茶杯,云衍问道。
历千城道:“在府外,他身为一州之主应对各方官员大户,八面玲珑,如鱼得水。但是在府里,他却处处小心唯唯诺诺,好像兔子一般胆小怕事。可明明看着就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截然相反的两个不同性格和行事作风?”
“是么?”云衍转了转桌上的杯子咳嗽一声,道:“咳咳,搜查孙斐然房间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你去青州看看城郊征兵又是为了什么?最好能确定,那批军粮是不是丢了的那些灾粮。”
“是,楼主。”历千城应道,收起云衍喝空的茶杯低头出门。在门口与正走进屋的孙斐然擦肩而过。
“欸,你这小厮倒是机灵,见有客人来知道主动上茶。”孙斐然赞赏地笑道。历千城低下头惶恐道:“谢大人夸奖,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好好好,你下去吧。”孙斐然笑道,说着向云衍走了过来,“我已经命人备好饭菜,跟你来的那些人的饭菜也已经给他们送去了,现在你就随我去膳房用膳吧。”
“嗯。”云衍点点头,放下手炉跟着孙斐然走,似乎很小心怕惹到他似的弱弱道:“斐然兄,用完膳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当然,在历州我人生地不熟,而且外面有这么多流民,所以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真的?你肯让我陪你?”孙斐然兴奋道,满口答应:“好啊,好啊,吃过饭我们就出去。现在…现在我还有些事要回卧房一趟,你先去吃饭罢。”说到这里,他脸上显出一瞬的为难,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他叫来一个小厮道:“你带萧公子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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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我可不可以出府?”孙府紧闭的卧房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带着哀求的声音。
“不行,不是说好你在家,外面的一切都由我来吗?”同样的音色却是不一样的语气,带着一丝阴狠毒辣,“难道你是为了今天刚来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