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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一挥,兰草叶片摇曳,在面前划出一条银河,两朵小花款款飘下,化为牛郎和织女,分列银河两端,封郁轻轻吹了一口气,淡黄色大花散落花粉无数,化为黑白相间的喜鹊,在银河间搭起鹊桥。牛郎和织女踩着鹊桥相会,执手相看泪眼。
他本便是天上地下无双的俊美,风姿特秀,爽朗清举,一举一动浑然天成、不染尘埃。何仙姑都看呆了。
封郁再一挥兰草,牛郎织女重化为小花反转兰草上,银河和化为喜鹊的花粉自行消散,幽香满乾坤,道:“用你的笊篱,如何重现鹊桥相会?”
何仙姑大为尴尬,她得先烧一大锅水,捞起面条来当银河,撒把水饺当喜鹊,煮两个包子当牛郎织女,固然实用,施展完神通还可以吃一顿,但两者意境不可同日而语。
她若有所思,莫非是法器没选对?拿着家家户户都有的笊篱,太掉价了。
封郁又道:“何须同那等愚人分辩?自正己身,流言自消。”
这话翻译过来,她装得人模狗样,天下第一大圣人,世人也便不敢八卦到她头上了。高洁的意象有很多,但跟她有缘的却少……何仙姑一时毫无头绪,四下巡视,目光下移时,正落到了那枝粉嫩嫩的莲花上,眼前便是一亮。
那头石子砾收到提示:“恭喜玩家获得【女·冰清玉洁何仙姑】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套牌收集进度:7]8。”
他一猜定是封郁神助攻了,哈哈一笑。天上时间过得慢,封郁成功把莲仙人原形推销给何仙姑的空档,石子砾已经找到了对何仙姑不敬的那家人。
那家人气走了神仙,也不见惊慌,三五个闲汉聚在一起,仍嘻嘻哈哈议论着之前之事,有一个道:“可惜仙姑附身的那神婆太丑,声音虽好听,可对着这么张丑脸,老子硬不……”话未说完,打了一个寒噤,“怎、我脖子后面怎么凉飕飕的……”
有缥缈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间细语:“何人行行复停停,月下枯骨裹红衣……”这是音频怪物填词翻唱的《百鬼夜行》歌曲,石子砾唱了开头两句,便有女声从九幽之下传来,与他相互应和。
唱过第一遍,他停了口,女声自顾唱下去,月亮被云层掩住,鬼门大开,惨叫声、呼痛声、咀嚼骨肉声,不绝于耳,肚皮被刨开的怪物、捧着头颅吸吮的怪物、舌头垂到地上的怪物,纷纷狞笑着走了出来。
思想越不干净的,见到的鬼怪种类越多。石子砾看这六人纷纷惊叫,可见没一个无辜的,冷笑了一声,不理会他们死活,扭身走出这间小农庄。
他走出一小段距离,感应到百鬼重返幽冥,正待腾空而起,耳听得林间有吵闹纠葛声。石子砾很少对凡人下这等重手,想着日行一善中和一下,便前去查看。
却是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同村民们揪扯在一块。他们如狼似虎,各个刀剑在手,震慑住村民后,将躲在宅子里的妇人、孩子都拖出来,妇人们拉上一辆车,孩子另外抱走了。
石子砾还当是强抢民女的老戏码,可也没道理一次抢这么多,何况被抓的都是年轻妇人打扮,非未出阁的姑娘,何况还抢走小孩儿。
不知缘由便不好强出头,他道:“时间都去哪儿了。”家丁拖拽的动作止住,孩子的哭闹停下,一名妇人正求他们把孩子还回来,下跪跪到一半顿在半空。
石子砾便在这妇人头上一点,恢复了她时间的流动:“嫂嫂莫怕,我初来此地,便见此阵仗,不知怎么回事儿?”
那妇人乍见周围众人都一动不动,大是惶恐,往石子砾脸上瞄了两眼,他生得很有亲和力,是标准的好人脸,多少平静下来。这出场方式,说评书的先生都讲,是神仙道法。妇人往地上一跪:“求仙人救救我的孩子!”
她边说边哭,逻辑混乱,石子砾取出有宁神作用的花茶,泡了包冲水给她喝下,妇人才将事情始末讲明白。京城有个大官,其夫人生得极丑,不知从哪个庸医那处得到了个偏方,说喝下一千名不到二十岁的小媳妇的眼泪,便能变为绝色。
那庸医还说,方子定是管用的,若是喝下无效,定是眼泪加少了,让她们再哭,多哭。你哭不出来?那不好意思,小孩儿我们就弄死了。
妇人泣道:“都城附近小村落,不知多少人因此夫妻分离、骨肉拆散。”
石子砾皱眉道:“天子脚下,贵胄云集,怎生都没人管管?”这得是多大的官,敢大张旗鼓这么闹?这人不仅坏,而且还蠢。
那妇人道:“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弟弟,国舅爷。官官相护,何人敢管?”
“……”石子砾掏了掏耳朵,“什么?”
现在的皇帝是宋仁宗,其妻弟正是曹国舅,八仙剩下的那个。自从他得封国舅后,石子砾也曾试图同这人接触,但冥冥中好似天道作梗,他一接近曹国舅府邸,便感应到莫大杀机,一时未敢妄动。
曹国舅和韩湘子类似,在八仙中都属于不受关注的小透明,关于他的传说很少,石子砾也没什么印象。但能入八仙位列,不该有这么大的污点,忙追问些细节,发现这妇人所说的国舅爷,也叫他曹国舅倒不错,是成仙的那位曹国舅的嫡亲弟弟。
大国舅爷为官清廉,风评很不错,但他弟弟不成器,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次还不是他干过最离谱的一件。二国舅看中了个秀才的妻子,逼死了秀才,其妻不堪受辱跟着去了,据说腹中还怀着孩子,留下秀才老母亲,哭坟时正碰上大国舅,状告了此事,不料惊了马匹,被马前蹄蹬死了。大国舅收敛了她的尸体,匆匆离去了。
事情就发生在本村,人人愤慨。
石子砾听妇人说了几件恶事,撤掉了神通。
家丁中有个首领人物,并不知时间静止一事,眼一眨冷不丁冒出个人来,看石子砾衣着光鲜亮丽,拿不准他身份,倒也没盲目拉仇恨,还算客气道:“这位公子,我们是给国舅府办差的,您这——”
石子砾不理会他,将马匹解下来牵到一旁,抽出马车的横梁来,吹了个口哨,几个家丁身不由主,穿蚂蚱似的一个接一个穿到了横梁顶上。
他念:“金箍棒,大大大!”横梁不断伸长,高高耸立于半天腰,可清晰听到家丁们的惨叫声。
石子砾让村民们散去,把横梁往后背一插,飞入都城,降落在小国舅府所在的街道,摇摇摆摆走向小国舅府,口中道:“变美变白变漂亮,让你每一天都被自己美醒,三百年独家秘方,不灵不要钱嘞!”奇怪,这国舅府内怎会有仙气残留?不知哪位神仙在此小住过?
他声音不大,却四平八稳传到街道每一个角落,绕着这条街走了两圈,便见国舅府角门打开,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家丁、侍卫冲出来,大怒道:“何人胆敢在国舅府门前喧哗!”一眼看到他背着数十米高的大柱子,走得很轻松,柱子上挂着十几个人,都穿着国舅府下人的制式服装,气焰顿时消了大半,诺诺道,“你、您……您有何贵干?”
这年头神仙满地走,一桌供果、跳个大神便能召唤神仙,石子砾一看就不是凡人,管家强笑道:“我们主家最爱奉养仙人,您请入内。”使眼色让个下人抓紧汇报,心中叫苦不迭,被挂着的家丁他都眼熟啊,今天派出去抓妇人孩子的,怕是不长眼招惹了这位神仙,人家打上门来了,偏偏大国舅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秀才一事,正上门质问,还不知如何收场。
府内,曹国舅听下人如此这般说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看向二国舅逼问道:“你又惹了什么事儿?光一个张秀才,传扬出去,我可保不住你,现在又来一个?”
二国舅没敢接话,麻溜得跑出来,拱手赔笑道:“见过仙人!”
石子砾笑嘻嘻的:“小国舅爷忧国忧民,为百姓谋福,感天动地。这不,听闻令夫人生得丑陋,小道特特前来送药。”他法力一撤,十几名家丁摔落在地,砸得七晕八素,“这千名妇人的眼泪,确能使白骨变红颜,只可惜缺了一味药引。”
二国舅问:“敢问仙家,是何药……”
缺心眼啊,人家接下来能是好话不成?曹国舅打断他:“舍弟顽劣胡闹,都怪我未管教好他——来人,取板子来,我这便施行家法,打死这个没人伦的畜生!”
石子砾拍手道:“好,还是大国舅明事理!”
曹国舅说打死云云,不过是一句虚话,他兄弟二人并非生来富贵,自小在市井间吃过许多苦头,相依为命着长大。这弟弟再不成器,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虽气愤,终究舍不得他为秀才抵命。
然而石子砾眨巴着大眼睛就在一旁看,曹国舅想挤兑他不成,反让他拿话挤兑住了,若再反口,怕神仙翻脸降下责罚,举棋不定的档口,家丁已把板子捧来了。
二国舅想逃,让几个侍卫押到了地上。曹国舅举起板子,看石子砾微笑不语,咬咬牙,一板子重重打了下去。
二国舅嗷嚎惨叫,十几板子下去,声音渐渐弱了。曹国舅越打越轻,实在是下不了手,幸好石子砾出言道:“且慢。”
曹国舅心下一松,是了,他兄弟两个终究是皇亲国戚,受龙气庇佑,便是仙人,等闲也不敢招惹此等因果,小惩大诫便好了。
石子砾笑道:“且容小道下地府,请了牛头马面来,拘了他神魂去,赶在秀才一家投胎转世前,让他们得见仇人伏诛。”
曹国舅:“……”
石子砾笑容一点点敛去,淡淡道:“国舅若是下不了手,小道愿意代劳。”秀才他娘被曹国舅的马蹄误踩而死,骗鬼呢,骑了一辈子马没失蹄踩死过人,偏把老太太给踢死了,这是意外,还是杀人灭口?
不好过度阴谋论,但从曹国舅一言一行中总可以看出,他还是想维护二国舅的,尽力帮他周旋。石子砾以仙人身份出场,尚且遇到了阻挠,若真交给凡间的官来办此事,如何收场真不好说。
@包拯,这位名臣好似也是宋仁宗时期的,求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