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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孝仁皱了皱眉,知道他不好糊弄:“你爹已经把左玄商吊起来了,原本打算节后让他做武侯府三品将军一事也作罢了,能不能见好就收啊?”
“不能,三品将军跟我的命孰轻孰重你当老子傻啊?”
“你这人怎么软硬不吃呢,好,我再许诺你一事,只要你乖乖在京城待着,原谅左玄商这一次,我跟你讲你体内真气的事。”
左玄歌的眸光终于有所触动,嘴上却并不饶人:“嘿,宋小人,你真当我傻啊,你这是两个条件,让我乖乖留在京城是一码事,让我放过左玄商是另一码,想用区区几句话换这两个?就算你不告诉我,我照样有法子知道。”
“好好好,为表诚意,我先说,你体内的内力确实是凤舞山庄的武功不假,至于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注进去的,这个我不知道,但你若是只想化这真气为己用,知道这个便够了,枟州我的藏书里有些与风家内功一脉相承的内功心法,只要有高人从旁协助,便可慢慢将你体内的真气化为你自己的内力。”
左玄歌漠然看着他冷笑道:“宋孝仁,你还真是知道我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啊?你觉得我不顾性命一意孤行入江湖,为的只是可以习武成为高手?既然你早知道我体内真气可解你为何不早说?我爹为何从来不提?我要知道的是真相。”
“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左玄歌伸手制止正要开口的宋孝仁,“我想要知道的我会自己去查,就算你此刻将一切和盘托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你。”
☆、便算两清
说到最后,左玄歌的眸光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玄歌……”宋孝仁从胸腔中爆发出一声名字,让那个转身正要出去的背影顿了顿,“你就算不再相信我们也好,可从小到大你爹是如何对你,你难道还有怀疑吗?”
左玄歌回头:“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像是终于握住一根救命稻草,宋孝仁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
“翟老是不是我爹请动的?”
“……是。”像是怕左玄歌误会,宋孝仁赶紧接着说下去,“你别多想,你爹只是想在外人面前平衡一下你跟左玄商的实力,你一个局外人在沁心楼一案上居然能全面压倒左玄商,这样一来京城里的那些言论岂非更加愈演愈烈?你爹这是在保护你。”
左玄歌冷哼一声:“可惜啊,老爷子把翟家孙女纳为给我娶亲的范围,就破功了。”
“你怎么知道……”宋孝仁一愣,为左玄歌选一门好的亲事是左大将军一直秘密在做的事情,因为非同小可,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手里握着哪些名帖,不过既然左玄歌都知道,想必左玄商也知道了,这也难怪他会破釜沉舟下狠手。
“所以我爹早就知道逼急了左玄商会向我下手?”否则何须向外人平衡他们兄弟的实力?
“当然不是,只是朝局情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保不准就有别的人忌惮你,你乐得做甩手掌柜对什么都不闻不问,还不得你爹来替你谋划。”宋孝仁上来搂左玄歌的肩膀,“别跟你爹置气,你要是觉得京城待的不痛快,跟我回枟州去呗。”
左玄歌没好气瞥了他一眼:“你少来,我不需要别人替我谋划。”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这一次我可以放过左玄商不要他的命,不过老爷子可别想着让我乖乖待在京城或者枟州了,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不是待宰羔羊,没道理被人在脑袋上拉屎拉尿还得忍着,娶亲的事情也别提了,要不是为了这事老子也不至于遭这血光之灾。”
左玄歌说完甩开宋孝仁的手头也不回地迈出书房,他走出没多久,书房里走进外衣穿戴整齐的左承胄,一夜未眠却并不显疲态。
宋孝仁耸了耸肩:“我尽力了。”
“原本也没指望你能劝住他,依你看他这是要去哪?”
宋孝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悠悠道:“你的儿媳妇又要泡汤咯。”
左承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好好说话。”
“我说,你那事估计瞒不住,他要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可什么也包不住了……”宋孝仁犹豫再三,还是看着他问了一句,“他跟那个寻疆族走得那么近,你怎么不管管?”
“我管得了他吗?”左承胄叹了口气,“有些事也没法管,有寻疆族在他背后替他撑腰,他去凤舞山庄闹一闹也有底气。”
宋孝仁摆了摆手:“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屋外天已蒙蒙亮,左承胄推开书房的门:“把玄歌叫到前院去,不管怎么样,我都得给他一个交代。”
宋孝仁找到左玄歌的时候,他正在马厩喂马,这些日子骏骊都由他照顾着,感情一日千里直追它的原主人。
宋孝仁不等他开口,主动赠马:“你那点微末马术,也就骏骊喜欢你愿意供你驱使,换做别的宝马早就把你颠下去了,你要出京走江湖带上它吧。”
“宋小人,够仗义。”左玄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方才书房里的不悦也烟消云散,“放心,等你百年之后我定为你扶柩送终。”
“乌鸦嘴。”宋小人横了他一眼,“你爹叫你去前院。”
左玄歌顺着骏骊的鬃毛,凑近这只极有灵性的千里马:“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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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歌骑在高头骏马之上,领着轻鬼等人马踏前庭,左承胄领着左玄商立于庭中,身后还跟着一脸揪心的将军夫人,左玄未左玄曦两个孩子跟在母亲身后将有些畏惧又有些不屑的目光落在左玄歌的身上。
大将军朝左玄商递了个眼色,左玄商不情不愿地走到左玄歌马下:“五弟……”
左玄歌高高在上俯视着打断他的话:“道歉的话便不必说了。”
调转马头,左玄歌以同样的傲视目光对上自己的父亲:“动动嘴皮子或者跪下给我磕头道歉我都不稀罕,有本事便让二哥以命抵命,别说什么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活着那是我的本事,不是因为二哥手下留情!”
左玄歌字字铿锵半步不退,更是将话说死说绝,左玄商就是冲着要他命来的,那他要的也只是左玄商的命而已。
左家的几个孩子当即炸了锅,左玄商在马下抬头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左玄歌,你别太过分!”
左玄未双膝一坠跪在地上:“爹,你看他说的是什么混话,二哥好歹是兄长,左家难道连长幼尊卑都不顾了吗?”
左承胄没有理会左玄未,只是将目光一直落在左玄歌的身上:“你想怎么样?”
“左家,有他没我。”左玄歌收回目光,漠然从左玄商脸上扫过,拉动缰绳让骏骊缓缓转身,低头眸光一凛,只见他袖口轻拂,一柄短剑凌空飞过笔直朝着左玄商脖颈而去。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军夫人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左承胄稍稍一动却并未出手,站在他身侧的宋孝仁都被吓得够呛。
剑锋擦着左玄商的脖子飞过,瞬间刺进他身后的石壁,三分之一剑身没入石壁,一点嫣红血珠从光洁的剑身上滑落,混入尘土之中。
左玄商捂住淌血的脖子,瞪眼望着左玄歌,满脸错愕。
“下一次你就没那么走运了。”左玄歌轻轻一夹马腹,骏骊缓缓走出左家大门,身后的小队人马紧随其后。
紧跟在左玄歌身后那抹深蓝影子突然飘忽向后,掠至左玄商身侧,他对左家二公子似乎毫无兴趣,只是将石壁里的匕首拔了出来,握在手中掂了掂,转瞬又消失在了左家门口。
左玄商恶狠狠瞪了父亲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左玄未叫了一声“二哥”紧跟着也走了。
“这臭小子……”宋孝仁摇头叹了一句,便看见左承胄快步往马厩走去,“你去干嘛啊?”
轻鬼捡了剑回来,飞身跨上坐骑与左玄歌并肩而行,一甩手将短剑送回左玄歌腰间的剑鞘:“还给你。”
“谢了。”
轻鬼侧身而坐在马上随意变换着姿势:“干嘛不直接杀了他得了。”
“一击不中再出手就没气势了嘛。”左玄歌笑嘻嘻地看了看他。
骏骊突然扭动着脑袋发出“咯咯”的叫声,左玄歌朝大道一旁看了看,两匹棕色骏马比肩而立,马背上一袭白裘一袭黑裘煞是惹眼。
他放缓了马速还差十余丈的距离便下马步行,一如当日父亲在三山关外,免得马踏尘土脏了父亲的裘衣。
“爹。”不过片刻,再见面时左玄歌竟有些赧颜,“你不怪我吧。”
左承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我来送你。”
“这样我跟二哥便算两清了。”
左承胄提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知道其实并未两清,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左承胄知道左玄歌跟楚壬禾学射箭的事情,自然知道八岁以后他的箭术就已炉火纯青绝无虚发。
好像这个世上除了与内功相关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很好,也是时候放他去那个真正属于他的世界了。
“不在左府也好,省得总被别人惦记着。”左承胄为他理了理衣裳,“出门在外好生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