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十八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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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人格之间完全各自独立,所以亚人格才会不记得十二岁之前的所有事。

    所以他才不会骑车,所以他才会对猫有那么截然不同的态度。

    可是......

    商辰......

    庄清河马上意识到,商辰甚至很有可能是知情的。

    对,商辰就是知情的!

    所以他才会对外说商珉弦高烧失忆,所以才会在那一年让商珉弦出国,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周围的人发现他的巨大变化。

    方舟的误诊是因为受了商珉弦之前治疗记录的干扰,而那些治疗记录......

    脑海中再次响起方舟的声音。

    “我看了商珉弦那个时期的记录,因为他那个时候精神状态不好,所以很多细节都是由他的监护人也就是商辰进行叙述补充。”

    那些治疗记录,也是商辰刻意误导的结果。

    庄清河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离开的方向,朝着那个方向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又扭曲的啊啊声。

    惊悚的波流冲破庄清河的喉头,他几乎快要吐出来了,喉咙里堵满了尖叫。

    他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和自己相处的商珉弦,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即将被强制休眠的那个人格才是真正的商珉弦。

    商辰要杀了商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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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双更了,我要小海星。

    海星满15万加更。

    第92章父弑子

    燕大。

    江苜讲完课准备回宿舍,刚出教学楼就被一个男生从后面追了上来。

    “江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多了解一下,可以跟你聊聊吗?”

    “嗯。”江苜点点头:“我正准备回宿舍,你要是顺路就一起。”

    “顺路,我也往那个方向去,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江苜问:“你想问什么呢?”

    “就是刚才在课上你一带而过的父子关系的五个阶段,能详细给我讲讲吗?”

    江苜:“父子关系概括出的5个阶段,分别是偶像化时期,不和期,进化期,接受期,以及和解期或者遗留期。”

    “偶像化时期,大概就是指幼年到青春期之间这个时间。在这个阶段,父亲对儿子来说就像是一个偶像,表现儿子会不自觉地模仿自己父亲的言行。还会想方设法取悦自己的父亲,为的是获得父亲的接受和认同感。”

    “然后就是不和期,差不多也是青少年的叛逆期,这段时间里父子相处多以冲突为主。这个时候儿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会开始挑战父亲的权威。”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林荫道,天色阴沉下来,秋风卷着落叶翻飞。

    凌霄今天接了他爸安排的一个任务,来燕大拜访一个教授,并请这个教授吃饭。

    这个教授即将退休,凌霄他爸想请这人到自己公司当顾问。

    结果凌霄记错时间,让教授白白等了两个小时,这会儿正接他爸的电话挨训。

    “爸,你先别激动,你先听我......”

    凌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一声怒吼,没开免提又隔了几米远,江苜从他后面经过时,仍然能听见里面气急败坏中气十足的吼声。

    “别叫我爸!叫我表爸,老子生不出你这么蠢的蠢货!”

    凌霄也发火:“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天天就只会吼。”

    电话里:“有种你今天回来,我不止会吼你,老子还会揍你!”

    江苜从他身后经过瞟了一眼他的背影,走出几步后对身边的学生低声道:“看,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父子不和期的样本。”

    “不和期,通常会从十来岁延续到二十岁左右结束。”

    正说着,身后的人又冲电话里吼了句什么,江苜转头瞟了眼,皱眉道:“像这种双方都是比较强势并且脾气暴躁的人,不和期会更久。”

    男生也看了眼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撇了撇嘴,吵得是挺凶,跟要吃人似的。

    然后他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新闻,一个父亲亲手摔死了自己2岁半的儿子。

    他把这个新闻跟江苜说了一下,然后唏嘘道:“还真有父亲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啊?这是什么心理?”

    江苜:“这个新闻我没关注过,不了解详情,我也说不了。”

    “宏观上来说一下呢?”

    江苜思考了一会儿,说:“宏观上来说的话,男性不仅有弑父情结,而且确实还有弑子情结。”

    弑父情节几乎是个人都知道,可弑子情结男生确实是第一次听说。有些惊讶,微微张开了嘴:“真的假的?”

    “真的。”江苜点点头,继续说道:“这种情结并不明显,但是在东西方文化中都有提现,西方有农神食子,东方有易牙烹子。”

    “就连历史上为父而死的伯邑考,都有史学家认为他很可能是被他的父亲周文王姬昌杀死的,只是后来栽赃给了纣王殷受。因为当时有一种说法,说是“杀长宜弟”。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但是古代确实有杀首子的说法,因为古代早期有抢婚习俗,男人有时候不能确定妻子生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的,所以就杀了以正血统。”江苜皱眉,补充了一句:“所谓“杀长宜弟”,很有可能只是为了给真实原因找一个正当的说法。”

    男生震惊不已,半天说不出话。

    江苜继续说回正题:“父与子的战争,自有人类文明开始就一直不断。雄性天生爱权利,爱争夺,这是基因携带的天性。”

    “进入现代文明社会之后,弑子情结依然存在,并已经不完全局限于权利之争,而是发展成一种扭曲的掌控欲。”

    “有这么一类人,他们无法将自己的孩子视为独立个体,只是把孩子当成所有物。表现为对孩子人格的全面否定,甚至是对孩子生命的漠视和冷酷。”

    “他们打心里底不认同孩子具有独立权,这其实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弑子。”

    “这种自恋型父亲认为儿子只是自己的所有物,是自己制造出来的一个容器。而里面该装一个什么样的灵魂,该由他说了算。”

    “同样的,这种人从内心深处就觉得自己对孩子有生杀大权。”

    男生蹙眉:“可是,不是都说父母爱孩子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吗?”

    江苜摇头:“这句话先不说正不正确,首先它就不够严谨,因为父亲的爱和母亲的爱根本不适合放在一起说。”

    “男性基因深处对血统有一种不安全感,这是因为男性基因传承上比女性基因传承多了一道天然障碍。那就是女性能完全肯定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男性却不能完全肯定。”

    “这就导致父亲不会像母亲一样,那么无私,且毫无保留地爱自己的孩子。”

    “另外父亲这个身份还具有特殊性,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说,父亲进入家庭结构才几千年的时间。”

    “但是母子关系却是从人类繁衍起始,一直存续至今。”

    接着江苜又淡淡道:“人类驯化狗都有上万年了。”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雄性之间的竞争本能,所以父子关系一般都是一个家庭关系中最难相处的。”

    男生点点头,突然问:“江老师,你和你的父亲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

    江苜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这个话,而是收回视线继续说道:“费洛姆曾在《爱的艺术》这本书中写道,不成熟的爱宣称:我爱你,因为我需要你。成熟的爱则宣称:我需要你,因为我爱你。”

    “父爱其实就属于这种不成熟的爱,这种爱是有条件的,是“我爱你,因为你实现了我的期望,因为你尽了职责,因为你像我。”。父爱的本质就是:服从是美德,不服从是罪孽。”

    男生蹙眉:“听起来很糟糕啊。”

    江苜想了想:“也没那么糟,这种形式的爱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

    “积极的一面在于,因为父爱是有条件的,就说明是可以通过一些办法来获取,是可以控制的。”

    “消极的一面在于,如果你不按照他的要求,或者没有达到他的预期,那你就会失去他的爱。”

    一辆黑色奔驰车掠影疾驰,树影在车前窗玻璃上一闪而过,玻璃后的庄清河面容凝滞,眼神决绝,一路朝着南大附属医院精神科诊室驶去。

    惊天的猜想让他头皮发麻,接着他就马上异常镇定地行动了起来。

    其实现在回头看来,处处透着诡异。

    庄清河抽了抽鼻子,他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呢?

    关于商珉弦性格的巨大转变,他当然也曾怀疑过,可是他再看自己就又释怀了,因为庄清河自己也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他猜想商珉弦的转变是因为商辰的原因,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其实是因为这个壳子里面早就换了芯。

    庄清河抬头看了看天空,寻找征兆,似乎是要下雨了。

    他要去阻止一场不为人知的谋杀。

    他比商辰他们晚了一点出发,但一路开得飞快。来到燕大附属医院的精神科诊室门口时,正好看到商辰和商珉弦从车里出来。

    商珉弦站在光下,像披了一身皓白的光影,他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光,忍不住眯了眯眼。

    庄清河远远看着他的身影,眼睛酸胀得像个水泡,轻轻一晃就会滚出泪来。

    他没下车,而是直接一个甩尾停在他们身后,尖锐的刹车鸣叫让商珉弦和商辰同时闻声回头。

    庄清河面色如常地坐在驾驶座上,他摇下车窗冲商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和商珉弦说两句话,只要两分钟。”

    商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商珉弦,说:“和医生约的时间已经到了,有事等他治疗完出来再说吧。”

    “不急这两分钟吧?”庄清河直视商辰的眼睛,问:“就这么着急吗?”

    就这么着急吗?

    商辰铁石般的心也因为这句话微微颤了一下,就这一下,让防备泄开了一个口子。

    商珉弦已经朝庄清河走了过去,附身隔着车窗问他:“怎么了?”

    庄清河偏了偏头,低声说:“上车。”

    商珉弦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他的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车门刚关上,不等他系安全带,庄清河就突然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商辰没想到庄清河会来这么一招,怔愣在原地,忍不住随着车子跑了两步,然后才停了下来。

    他凝眉看着远去的车影,猛地转身大步往自己的车走去,对司机沉声说:“追上他们。”

    商珉弦目光惊讶,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又转回来问庄清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