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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想拒绝来着,但转念一想,实在犯不着跟自己的肚子作对?,于是她?伸手接了过来,就着饼子吃了个饱。
萧时善老早就知?道李澈是个讲究人,跟她?当初那种贪图享受,又偏好奢华的喜好不同,他的讲究之处总是显得极有?分寸。能吃苦的人比比皆是,但既能吃得了苦,又懂得享受的人却不多,能苦中作乐也是种本事,最?起码萧时善绝没有?在夜里翻过半座山去看昙花的雅兴,可李澈就有?。
她?一点都不反对?他把这点讲究用在衣食住行上,毕竟她?也能跟着享受,但是在夜里翻山赏花,她?可没有?这等超凡脱俗的雅兴。
萧时善怕被颠下?马去,忍不住往李澈身前挤了挤,马儿轻轻一跃,她?的臀几乎离了座,赶忙抱住他的腰,“还有?多久才?到?啊?”
李澈轻勒缰绳,放缓了速度,“两刻钟左右。”
速度一慢下?来,萧时善放松了许多,她?微微仰头,“兴许是人家胡说的,这边根本就没什么昙花,要不咱们回去吧。”
李澈低头看了她?一眼,“我白日来看过。”
萧时善闻言,立马拨开面上用来遮挡蚊虫的轻纱,露出一张雪肤花貌的芙蓉面,疑惑道:“你都看过了,干嘛还来啊?”
说完话,她?便反应了过来,昙花是在夜里开的,自然是因为白天还没开,可是今晚也不一定能开啊。
李澈不跟她?犟,扯了扯缰绳,“去看看也无妨。”
萧时善拉下?头上的轻纱,把整个脑袋罩了起来,这副打扮被人碰见,保准会以为半夜里撞了鬼。
她?把脑袋往他胸前用力地磕了一下?,他们这就是去喂蚊子的,他自个儿去也就罢了,居然还拉着她?。
月亮高高地悬在夜空,林间静谧无声,马蹄得得地响着。
萧时善在这样慢吞吞的速度中昏昏欲睡,直到?被轻轻地拍了拍肩才?清醒过来,睁眼看到?了一大片结着白色花苞的花丛,在夜色下?有?种幽静之美。
李澈把她?抱下?马,把斗篷铺到?一块石头上,让她?坐在上面,自己随后坐了上去,这块石头或许是有?人专门放在这里的,表面磨得分外光滑,刚好可以坐人。
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萧时善扭头看向他,“还要待多久啊?现在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吗?”
“你困了就先?睡。”显然他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萧时善不喜欢在没有?用的事情上耗费精力,让她?守着花丛等待昙花一现,除非她?知?道一定能等到?,否则她?不会去干白费工夫的事。
她?垂下?眼眸,挠了挠手腕,“有?蚊子咬我。”
“把手给我。”他朝她?伸出手。
她?把手搭了过去,感觉到?一阵清凉,李澈把药膏抹在她?的手腕,脚踝各处,用指腹轻轻揉开。
萧时善配合地伸伸胳膊腿儿,她?看了看他,“这里说不定还会有?蛇。”四处草木茂盛,又是大晚上的,从草丛里窜出一条蛇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李澈收起药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粉绕着四周撒了一圈。
“你还真带了呀?”萧时善既惊讶又好笑,也确实没忍住笑了出来。
李澈道:“有?备无患,这不就用上了。”
萧时善看向他的袍袖,有?些好奇他还拿了什么东西。
他大方地由着她?去看,于是她?便往他的袍袖里探了探手,不想从里面摸出了一小捆细绳。
“你拿这个做什么?”
“这是测绳,测地形用的。”
萧时善知?道他白日里经常去勘测山川地势,故此拿着细绳打量了几眼,口扣裙四尔而尔呜九以四泣收集此文发布又还给了他,再摸了两下?,似乎没什么东西了。
“要不要再看看这边?”李澈把另一边的手抬了一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伸手摸了过去,这次又摸出一个纸包,比之前的纸包大一些,摸着硬硬的,像是一颗颗小石子。
见他没有?反对?,萧时善便打开了纸包,看到?里面包着一把琥珀金丝糖,李澈不爱吃甜口的东西,他连喝姜汤都不放糖。
李澈的手搭在膝上,看着她?道:“尝尝看正不正宗,摆摊的小贩说这是他家祖上从京城丰乐斋学来的秘方,好几代传下?来的技法。”
丰乐斋是京里有?名的糕点铺子,萧时善时常让出去采买的婆子到?那边买果子糕点,是不是正宗,她?一吃就能吃出来,而?手里这个,不用吃她?就瞧出来了。
“你准是被人给骗了。”萧时善道。
李澈微微扬眉,“怎么说?”
难得他还有?不懂的时候,萧时善捏起一颗给他瞧,“你不爱吃这些,自然是不懂的,这琥珀金丝糖外层是裹着一层乳糖的,你再瞧瞧这个,哪有?什么乳糖,光是外形都不一样,天南海北的,亏他能知?道京里有?个丰乐斋。”
说完萧时善把一颗琥珀金丝糖放到?嘴里,稍稍品鉴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味道跟京里的不一样,但似乎比京里的更胜一筹,里面竟是有?乳糖流心?的。
“味道如何??”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专注的神情令萧时善脸颊绯红,她?咬着糖道:“一点都不正宗。”哪有?琥珀金丝糖是流心?的。
李澈似乎已经习惯她?的口是心?非,只是轻轻一笑。
正不正宗反在其次,好吃是真的好吃,她?见他不吃,便理直气壮地据为己有?,不吃你买什么。
萧时善把糖咬得咔咔响,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草叶,坐得久了,身子不自觉地想歪一歪,意识到?自己在往他身上靠时,立马坐直了身子。
李澈侧头看了一眼,伸手把她?捞了过去,萧时善扭动了两下?也就懒得挣扎了。抛去那晚的糊涂账,她?也不好说她?和?他如今这样算怎么回事,每次一想起来就是一团乱麻,索性就这么乱着得了,左右不过两个来月的时间,到?时各奔东西也就没这档子烦心?事了。
如此想着,倒是心?安理得了许多,心?神一放松就容易困倦,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他把她?叫醒了,萧时善睁开眼睛,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又被他转了个方向,这才?发现是夜色下?的昙花开了,一朵接着一朵缓缓绽放,眼前的画面美得像梦里才?会有?的景象,令人心?醉神迷。
两人靠坐在一块,好半晌没有?言语,直到?夜色渐深才?骑马离去,身后那片昙花依然在静静绽放。
第二?天醒来,萧时善要不是看到?那包没吃完的琥珀金丝糖,只怕还会以为那是在梦里看到?的景象。
为了查看地势,队伍多绕了些远路,看到?哪处风景秀丽,若是有?时间,李澈就会带她?去瞧瞧,起初萧时善百般不愿,后来倒是在心?里期盼了起来。
队伍走得再慢,也不过三四天的时间就抵达了远宁府,知?州丁重喜得到?消息,率领本地官员在接官亭迎接新任知?府,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众位顶着日头晒的大人纷纷按捺不住了。
“丁大人,这府台大人到?底是不是今日到??咱们在这儿可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别?白白地等了半晌,结果人还没个影,好歹给个准话啊。”
“是啊,我们倒不是怕辛苦,只是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是个事。”
丁重喜听得头疼,挥挥手道:“好了,知?道大家都辛苦了,已经让人去探路了,府台大人马上就到?,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别?失了礼数。”
这话刚说完,就瞧见路头有?车马驶来,丁重喜赶忙整了整官服,往前迎了迎。
马车还没停下?,萧时善便听到?一人在外面高喊,“下?官吉兴州知?州丁重喜,恭迎府台大人。”
她?从车帘缝隙里往外瞅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个长着三角眼的干瘦男人,在他旁边站在五六个穿官服的大人,这些大人的左右皆立着守卫军士。
萧时善收回目光,没敢再多瞧,此时李澈已经下?了车,她?隐约听到?接风洗尘之类的话,心?想他今晚大概有?得忙了。
然而?晚上的接风宴还没吃上,府衙就先?走水了,天气干燥,火势一下?大了起来,着火的地方恰好是放置卷宗账册的地方,这一着起火来,麻烦可就大了。
衙内众人上前救火,那位丁重喜丁大人更是身先?士卒,亲自拎着水桶灭火。
李澈没有?身先?士卒的打算,他望着面前的火势,稍站了一会儿,而?后转身去了前厅,还顺带拉了她?一把,“去前面等着吧。”
萧时善拢了拢帷帽,跟着他往前边走,她?在路上已经听他说过在总督署的事情,当时便觉得这里头的水深,一不小就得淹着,如今这不早不晚的一把火,忽地一下?烧了起来,既像警告又像示威,叫人心?里直打鼓。
第一百一十章
不多时,丁重喜提着官袍,脚步匆匆地来前头回话,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喘了?口气道:“府台,架阁库的火已经熄灭了?,幸而发现得?早,火势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只是文书卷宗被烧毁了一部分?,书吏们正在后边整理,损失的卷宗倒是可以从其他州县调档,但也是个麻烦事?啊。”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丁重喜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擦擦额头的汗。
“丁大?人请坐。”李澈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命人上茶,接着问?道,“可问?清了?起火原因?”
丁重喜接过茶杯,屁股刚挨到椅子?,听?到这声?询问?,立马就要站起来回话。
李澈压了?压手,示意他坐着回话,丁重喜这才坐了?回去,捧着茶杯说道:“回府台的话,下官已经问?过了?,起火之时周边并没有人在,兴许是书吏忘记熄灭灯烛导致走水,如今天气炎热,架阁库里又都是书册,一点火星子?都能燃起来。大?人有所不知,去年有片民宅也是无端地烧了?起来,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瞧,竟说是风水布局有问?题。”
李澈压着茶盖,语气平淡地道:“如此说来,府衙走水也是风水不好?”
意识到言多必失,丁重喜把嘴一闭,又赶忙赔笑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知府衙门气势雄正,当然?是上等的风水。”
把车轱辘话往回收了?收,丁重喜询问?道:“今晚在东来阁摆了?接风宴,由各州县的官员作陪,给府台接风洗尘,不知大?人是否赏光出席?”
李澈倒是没有推却,“丁大?人有心了?。”
丁重喜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们这些官员也是不好做,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新到任的知府大?人是个什么脾气秉性,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那真就是如鲠在喉,吐又吐不出来,卡在那里又膈应。
目前看来,新任府台还是颇懂礼数的,到底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在这为人处世上就比旁人高个眼界。
丁重喜立马去安排,转身之时,余光瞥到一抹倩影,认出这是适才跟在府台身边的那位女眷,心里多了?番计较,没再停留,径自?走了?出去。
李澈注意到丁重喜微不可察的停顿,他起身走向?后面。
萧时善在隔扇后面听?了?好一会儿?,此时见他过来,不由得?地说道:“这位丁大?人可真不像个五品官。”
五品官又该是个什么样,李澈看向?她,“哪里不像?”
萧时善想?了?想?,“大?概是少了?点官威。”
任劳任怨,事?必躬亲,说话时又瞧着人的脸色,处处赔着小心,说他是七品芝麻官倒是更像些,但实际上,哪怕是七品县官,在下头也是把官架子?摆得?足足的。
“官威都是对下面摆的,能收能放才不可小觑。”李澈目光一闪,“能越过各州县官员,暂代一府事?务的人,如何能小瞧。”
萧时善想?到那位丁大?人亲自?去提水灭火的举动,在她见过的官员里还真没有这样干的,能舍得?下面子?的人确实不能小瞧。
她把心思收回来,眼睛往李澈身上扫去,今日是她第一次见他穿官服,只有在成亲那会儿?才见他穿过绯色衣袍,因着稀奇,便多瞧了?两眼。
绯色衣袍之下是锦缎方领白袍,露出一截修长脖颈,因她看得?太专注,便瞧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即听?到他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萧时善问?道:“你?不热吗?”都没见他出汗。
李澈看了?她一眼,抬步往后院走,“不热。”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后院。
比起此时前头的混乱,后院要清净得?多,下人已经把行装搬了?进?来,只是还未细细整理。
因晚上有接风宴,李澈进?屋换了?身常服,出门前找到了?她,“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晚些,你?自?己用饭,不用等我。”
萧时善正忙着收拾东西,随口应了?一声?,“嗯。”原本也没想?等。
“有什么事?派人去东来阁找我。”
萧时善盯着那面窗户,蹙起眉头,“好。”这窗户居然?用水红色的窗纱糊的,谁的眼光这么独特?
李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需要换窗纱吗?”
“嗯!”这次她嗯得?走心多了?,萧时善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过会儿?我让人过来给你?换。”
李澈出府前,叫了?人来给她换窗纱,萧时善趁着这个时间,在后院慢悠悠地闲逛了?一圈。
知府衙门规模不小,前院是办公之所,后院则是居住的地方,兴许是上任知府死得?突然?,许多东西没来得?及搬走,一些家具摆设都留了?下来,不得?不说都是些好物件,没拿走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