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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遥坐在书房中,静静等着公主到来。他安静的时候,并非全然放空,而是想起陶惜年来。他细细回忆起自己年初去南梁执行任务的情形,极力将陶惜年的身影塞进所有的事情当中,好补全他突如其来失去的记忆。
麴素来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行礼。公主很美,但他心中并没有心动的感觉。说来也怪,公主对他下药的目的,难道不是让他爱上她么?可为何他只是忘了自己心爱之人,却并未爱上眼前这位美丽的公主?
“元将军,今日为何突然想见素儿了?将军来得急,素儿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只能略备薄酒。素儿敬将军一杯,算是赔罪。”
麴素正要倒酒,元遥道:“不必了,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事想问公主。昨日,公主在在下的茶碗中,究竟放了何物?”
麴素一惊,不知元遥为何会发现此事,勉强笑道:“将军何出此言?可是身体有不适之处?”
“昨日回去之后,在下头晕脑热了一番,醒来后,竟将那位昨日与我同去的友人忘了个一干二净,而别的事情却都还记得,实在是奇怪。”
“什么?”麴素很是诧异。国师给的药,竟会有这样的奇效?而且,这元将军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喜欢上了她,反而是向她兴师问罪来的。
“那位友人是我很重要的人,还请公主道出药的来历,帮我将身上的药解了吧。”
麴素抓紧了裙摆,半晌后,道:“将军姑且先回去,待我弄明白了缘由,再同将军言明。”
元遥行礼道:“那便请公主遵守承诺,在下先回了。”
香儿只在门外守了片刻,便见元遥出了书房。再一看室内,麴素正坐着,她兴冲冲地走到麴素身旁,问:“公主,准驸马怎么这么快便走了?”
麴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感到自己受了屈辱。她想,她该去找国师问清一切。
“没什么,他只是来谢我昨日请他喝茶。”
“这很好啊,元将军是个话少的人,能专程跑一趟谢过公主请他喝茶,定是对公主您有意思了。”
麴素笑了笑,道:“话别说太早了,你陪我去宗庙里走一趟,我有事情想同国师讨教。”
“是,公主,香儿这就去给公主拿披风。”
跨过几座大殿,宗庙中,黑衣国师坐在巨大的神像面前,一动不动。麴素慢慢走近,叫了他几声,国师仿佛刚刚醒来一般,站起身,朝麴素行礼道:“公主,您来了。”
“国师,你给的药,似乎并没有效!”麴素怒气冲冲道,“今日那元将军过来向我兴师问罪,说喝了我的茶,忘了他的一个朋友,来同我讨解药。国师,这究竟是什么药?为何他没有爱上我,反而忘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也太奇怪了!”
国师笑了几声,道:“他忘的不会是无关紧要之人,而是他的至爱。”
“什么?你是说……那日陪他一同前往的那位使者,是他的至爱!这……这也,太难以置信了。难怪他不喜欢我,合着竟喜欢男人!”麴素气鼓鼓的,又道,“他既然喜欢男人,便不可能喜欢素儿了,对么?”
国师摇头:“若只让他喜欢上您,而不忘记旧爱,他便会三心二意。若是能让他忘了旧爱,再喜欢上您,那他这辈子便只能喜欢您了。”
“是么?可是,素儿可不想跟断袖在一起。”麴素有几分犹豫。
“公主,您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他虽曾喜欢男人,却也能喜欢上女人。况且,对于公主来说,能留下他,是最好的选择。”
麴素想了想,道:“那素儿如今该怎么办?”
国师苍白细瘦的手从怀中掏出另一个锦囊,黑色的锦囊。他道:“这锦囊中有一粒药丸,服下它,便能控制元将军的喜乐,他会为您所倾倒。”
麴素半信半疑,问:“这药真有这种奇效?”
“下官的话,公主竟是不信么?药是吐谷浑所产,您给元将军服用的,是情蛊中的子蛊,而这个锦囊中的是母蛊,能控制子蛊的喜乐。只要药生效,别说让他爱上您,您甚至能对他为所欲为,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
麴素的嘴角勾了起来,终于露出笑容,道:“素儿明白了,多谢国师。”
☆、第094章蛊惑(四)
阿柏坐在炉子边编草蓝,麦秆上下翻飞,手指动个不停。这是宫中的小侍官教他的,他学得很认真。
陶惜年坐在他身旁,无聊地看一本医书。阿柏抬起头来,问:“道长,大和尚真的把你给忘了?真是奇了,他怎么就没忘了其他人呢。”
陶惜年不想解释,其中的关系有点复杂,只道:“公主给他吃了药,原是想让他爱上她,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偏偏就忘了我。啊,大概是给他吃错了吧,哈哈哈。”
阿柏也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公主还真是傻,下药也能下错。可如今该怎么办呢?公主会将解药给大和尚么?”
陶惜年摸摸下巴,道:“谁知道呢,兴许给,兴许不给。不过我已打定主意,早点离开高昌。听说吐谷浑有能解这药的人,大不了上那儿找药去。”
其实阿柏觉着,若是让陶惜年忘了元遥会更好,不过他没敢说。等回到青龙山,说不得山上就有三个人了。陶惜年更喜欢元遥,他就成了不得宠的那个。唉,难过哟。还好他已经能化成人形了,可以下山找朋友玩。
有人敲门,阿柏停下手里的动作,将门开了,几片雪花吹了进来,元遥关上门。
陶惜年转过头去看他,喜道:“阿遥,你回来了。那公主怎么说?”
元遥轻轻掸去衣上的雪花,道:“公主似乎没料到会如此,说是弄明白了缘由,再同我说。”
陶惜年一副已经猜到的模样,道:“果然如此,那药必定是别人给她的,或许是拿错了。今后你定要小心,吃的东西,要让我与苏还查过了再吃。这高昌王城里已经不安全了,要到解药我们便上路算了。”
元遥在他们身旁坐下,陶惜年拍拍阿柏的肩膀,道:“阿柏,你不是说昨夜里没睡好么?回去睡觉去。”
阿柏噘嘴道:“我哪有那么贪睡啊,他回来了就要赶我走。”
“我跟阿遥有话要说。”
阿柏收了他的小玩意儿,愤愤地出了门,将门带上。室内便只剩了他们二人。
“阿遥,高昌王的呈文拿到了么?”
“未曾,估摸着还需要几日。”
“记得与他再要一份去吐谷浑的通关文书。”
“知道。”
陶惜年撑着脑袋,直直看着元遥。元遥有些不习惯,他想他该晚点再来找陶惜年。虽说他对陶惜年很有好感,但让失去记忆的他直接与陶惜年恢复情侣间的亲密,他总觉得不习惯。
但陶惜年就是喜欢这样。元遥越是想躲他,他越喜欢凑过去,非把他弄到脸红不可。
他慢慢靠近元遥,抱住他的腰,在他耳旁柔声道:“阿遥,我们好几日都不曾亲近了,你要何时才能记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