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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棘手的事,我们一起商量着来。你肯定会成为贤内助的。”叶浔笑着反握了江宜室的手,“再有,你也别再纵容我哥了,不满之处只管告诉他。”
江宜室笑盈盈点头,“嗯!我们清楚,都有不足之处,慢慢改。”
正说着话,柳之南过来了,进屋见礼时,望向叶浔的眼神有些心虚。
叶浔神色如常。
柳之南这才道:“浔表姐,我陪宜室姐说说话,你去我房里看看那局棋能不能解。”
江宜室觉得莫名其妙,“你可真行,好意思让阿浔撇下我去你房里?”
柳之南拖着她的手撒娇,“都不是外人,你不准挑理。”
江宜室就笑着对叶浔道:“你去吧,我也跟之南好久没见了,说说体己话。”
叶浔对柳之南说的那局棋是什么心知肚明,也就顺势起身,去了柳之南房里。
进门时,便见室内并无服侍的下人。她只带了新柳转入西次间。
柳之南真有一局没下完的棋,孟宗扬坐在棋案一旁,神色惬意柔和,见到叶浔,展颜一笑,“能帮你表妹挽回败局么?”
“你有话跟我说?”叶浔落座,见面前是一局必输无疑的棋,哑然失笑,柳之南好动,下棋自然是不擅长的。
“对。”孟宗扬道,“你也真够神的,怎么知道我来了?”
叶浔挥手扫乱棋局,将黑子捡起来,放入棋子罐,“你以为裴府是你能随意出入的地方?”皇上让她告诉裴奕,没让她找孟宗扬质问——说不定,皇上对孟宗扬的行径心意心知肚明呢。
“你哥哥是个中高手,你呢?”孟宗扬道,“要是跟他不相上下,那就算了,他不让我的话,我就没赢过。”
叶浔失笑,“自然比不了我哥。”
“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重新开局。
孟宗扬道:“你是想让裴奕跟我说点儿什么事吧?谁跟我说都一样,你先跟我交个底。”
“是侯爷交待的。”
“我才不信。”孟宗扬道,“我才来了没多一会儿,又是第一次过来,他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你是之南的表姐,有什么不能跟我直说的?”
这话里话外的,是把柳之南当成他的自家人了。叶浔笑着拈起一枚棋子,略一思忖,轻轻落下,“我是内宅的人,不管外面的事。”
“你还是管管吧,最起码得管关于我的事。没你推波助澜,我还得抓瞎一阵子。”孟宗扬语气虽然还是很随意,较之以往,却多了几分真诚。
叶浔想了想,也就把原因说了,自然,瞒下了供词是什么内容,说着就觉得事情牵扯较多,因为知情的人已嫌多,“供词关乎叶家秘辛,关系重大,而你选择了一个墙头草,来日对你毫无益处。”
孟宗扬敛目沉思片刻,“彭家那边的人倒是无妨,说过什么都是死无对证——我已命手下灭口了,也是怕横生枝节,让我帮人不成反添乱。”
“……”叶浔全然没料到。
“至于别的,你也不需担心,都是人,都能除掉。”孟宗扬只担心一点,“那些供词你们拿到手没有?没拿到的话,我命人帮你们偷回来。”
叶浔失笑,“已拿到手销毁了。”
“那就行了。”孟宗扬想到了江博兴,“只有江大人……为了他的女儿,怎样也不会宣扬的,没事了。”又笑了笑,“这种事,我其实只能选一棵意在除掉的墙头草——不论怎样,也是关乎叶家是非,不能出岔子,知情人大多不能留,只是没想到江大人也掺和进来,我下手还是晚了一步。”
事情到了他手里,手法是这般果决狠戾。是的,意外只有一个江家,谁都没料到。叶浔不由细看了他两眼,想着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孟宗扬知道她疑心重,便又道:“你放心,我对你们的家事没兴趣,哪家不都有一本儿见不得光的烂账?”顿了顿,又宽慰她,“你哥哥处境会艰难一阵子,但也没事。别人都忙着落井下石或是看热闹,却都忘了官员前程握在皇上手里。皇上要用谁,谁就能在来日呼风唤雨。说到底,皇上和你哥有点儿相似之处,亦正亦邪,只凭这点儿相似之处,你哥哥来日就能前程似锦。”
这是叶浔不敢确定的。皇上念着与叶家柳家的渊源,可以重用哥哥,也可以迁就哥哥,让他随心度日。而如今哥哥到底怎么打算的,她并不清楚。由此,她只是笑道:“借你吉言吧。”
事情弄清楚了,叶浔也就不再逗留,笑着起身,“让之南回来替我吧。”
孟宗扬却悻悻的看着自己趋于落败的局面,“你是个骗子,明明也是高手。”
叶浔笑道:“是你不能专心对弈。放心,之南回来肯定输得片甲不留。”
孟宗扬笑起来,“这倒是。我下完这局棋就走,晚间再来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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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夫人命人回来传话,要留在裴三奶奶那儿用过晚饭才回来。
裴奕回来,叶浔帮他更衣的时候,把今日的事都跟他说了,“我也没问你,就请了淮安侯来用饭,妥当么?”
“没事。”裴奕笑道,“他这段日子忙得紧,本就没少跟哥哥来往,柳家那边也常去,估摸着快把徐阁老气得对他下手了。”
叶浔笑起来。那正是孟宗扬要的结果,喜闻乐见。
晚间,叶浔和柳之南、江宜室在正屋开了一席,裴奕则与叶世涛、孟宗扬在外院花厅开了一席。
柳之南这段日子都是看着叶浔心情落寞干着急,无从开解,今日见她终于情绪明朗起来,也完全放松下来,建议道:“他们在外面肯定要喝酒,不知何时才散,我们也喝点儿酒吧?”
叶浔笑道:“嫂嫂不能喝。”
柳之南频频点头,“对,喝酒对伤口不好,就让她以茶代酒吧。”
江宜室笑道:“听听这话音儿,她是怎么也要喝点儿酒的,阿浔就容她这一次吧。”
“行啊。”叶浔命人温一壶金华酒过来。平日赴宴、宴请时都少不得喝几杯酒,她酒量一般,都是随大流应付。
三个人坐在一起,两两之间各有需要瞒着第三个人的事。叶浔和江宜室不能将叶家的事告诉柳之南,叶浔和柳之南不好跟江宜室说孟宗扬的事,而柳之南和江宜室则不能对叶浔提及柳家为她黯然度日的柳文枫和柳文华。
人与人从来如此,亲厚之人出于善意,也少不得瞒下一些事,不必让人平添负担。
由此,三个人说的都是小时候的事、身边的趣事。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叶世涛来接江宜室回家。
叶浔和柳之南送走江宜室之后,太夫人回来了,两个人去请安。
太夫人闻到两人身上浅浅的酒味,又见叶浔笑盈盈的,心宽不少,笑道:“我等会儿就歇下了,不必管我,你们姐妹好好儿说说话,偶尔喝点儿酒也是好事。”
两人服侍着太夫人歇下之后才往回走,得知裴奕和孟宗扬还在继续饮酒闲谈,也就索性放纵一回,回房转到西次间的大炕上,上了果馔下酒。
不可避免的提起了孟宗扬。
柳之南道:“我前几日出门的时候,和他见过两次,把话说开了。你不会怪我私下和他见面吧?我们只是说说话,不会让外人知道。”
“你高兴就好。最要紧是他要待你好。”叶浔是想,自己和裴奕成婚前不也是得空就见见么?定下婚事之前对彼此了解多一些总不是坏处。
“嗯,他待我很好的,我喜欢跟他说话,他也不嫌我啰嗦。”柳之南笑嘻嘻的道,“我要是在表哥、表姐夫面前这么絮叨,估计他们连一刻钟都忍不了,他居然就爱听我絮絮叨叨。”
这就是各花入各眼。叶浔自知,比起柳之南,喜欢柳之南这性情的男子是大多数,能接受她的是少数。说到底,柳之南是在一个正常的温暖的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子,如今活泼,偶尔迷糊,日后会逐步变得端庄干练,这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历程。她不是,她咄咄逼人的时候太多,放松下来的时候太少。
柳之南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他说也不知道祖父对他有没有改观,总要厚着脸皮去烦祖父,祖父呢,待谁都是一个样子,是欣赏还是厌弃都只有自己知道。”
“外祖父怎么会讨厌皇上亲自提携的人呢?况且他不是与很多人走动么,外祖父总要观察一段时间。”
“是啊。他是一点正事都没干,只忙着拉关系了。”柳之南说起来就笑不可支,“他这也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叶浔亦是忍俊不禁。站错队的后果的确是太严重了。喝了一口酒,费力地回忆着。前世的孟宗扬初入朝堂的情形,她并不清楚,自己的日子都是一团乱麻,哪里还有闲情关心门外事。有精力关注外面情形的时候,孟宗扬与徐阁老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反正没在明处与徐阁老对着干就是了。记得最深的,是他凑热闹帮徐阁老弹劾裴奕。如今看来,兴许也是权谋之道,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好心地帮谁,不可能看不出自己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毕竟,也算是了解皇上一些性情的人。
又喝了两杯酒,柳之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她打着呵欠站起来,“我得回房去睡觉了,不然就要醉了。”
叶浔唤竹苓、半夏送她,自己则还坐在炕桌前,遣了服侍的小丫鬟,想着杂七杂八的事。
裴奕送走孟宗扬,缓步回房。听丫鬟说叶浔还没睡,在西次间,便替她吩咐留在厅堂的丫鬟:“不早了,你们下去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