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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女儿不知道的多了。”叶浔瞥一眼面色不善地坐在轮椅上的徐曼安,“我要是她,可不会掺和长辈的事——徐阁老真是教导有方,并且对小辈人知无不言。”
徐阁老没想到她言语这般犀利,便添了三分谨慎,又挂上笑脸摆道理:“徐家屡次叨扰夫人,夫人心生不悦,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你要明白,事关侯爷身世,可轻可重。柳阁老若是听说他与我的渊源,恐怕会横生猜忌,日后于侯爷的前程有害无益。我前来求见你与太夫人,便是想有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话说到底,侯爷本就得皇上赏识,再加上内阁两人的庇护,此一生必能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局面若是反过来,侯爷兴许就会落得陷入孤掌难鸣的地步。”
他语声顿了顿,又道,“太夫人与侯爷意在与我撇清关系,只与柳家交好,这我是清楚的,可那样一来,便是意在伙同外人刁难我,我便是不忍,也终究是要反击,总不能坐以待毙。是,有些权臣非我能左右,可要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还是易如反掌。我要认亲,容易;我要不认,也容易。正如我要善待或打压谁,是一个理。”
果然是文官的嘴皮子,他自己理亏的事情,换一种说法,便会让人觉得可能会变成别人的祸事。叶浔要是对外祖父、裴奕的了解少一点,真会因为他的一番话心生惶惑。
徐曼安听了父亲一席话,茅塞顿开,暗自后悔自己见识浅薄,若是之前就与太夫人说出这样一番话,反过头来求人的不就是裴家人了么?自己与母亲哪儿还会一再被人慢待?她挺直了脊背,对叶浔道:“你让丫鬟带路,我要去见太夫人!”
恨屋及乌的缘故,叶浔怎么看怎么讨厌徐曼安,冷冷一笑,吩咐竹苓:“把她撵出府外,我要见的是徐阁老,谁准你们把她放进来了?”
徐曼安闻言大怒。自小到大,她在家中受尽娇宠,说一不二,如今皇上还给了她一个县主的封号,谁见到她不是低眉顺目的,偏生这个叶浔不识趣!她目光一转,抿嘴冷笑,“哼!夫君是勾引人的贱婢所生,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破落户,还在那儿自以为是呢,真是可笑之极!”
徐阁老闻言,面色大变。女儿这三言两语,会让他前功尽弃,更会让事态陷入僵局。别说眼下不清楚叶浔是否已知道他做过怎样的事,便是不知道,也不会由人这般数落。他心急如焚,怎奈女儿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无从阻止。
叶浔闻言,冷冷瞥过徐阁老,这败类是这样跟徐曼安说裴奕的么?便是没有明确说过,起码也是默认了。居然这般诋毁自己的元配、儿子。
当真是无耻之极!
叶浔抬手指向徐曼安,语声空前冷冽:“把她拉到一旁,掌嘴!”
竹苓与半夏最是了解叶浔,知道夫人已经动怒,齐齐称是,走到徐曼安面前。
徐曼安忽然站起身来,用力推了竹苓一把,“贱蹄子!滚开!我是皇上亲口册封的县主,也是你们这帮下贱的东西能碰的?!”
竹苓全没料到,身形被推得一个踉跄,若不是有新柳、新梅及时上前扶住,便摔倒在地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徐曼安是坐在轮椅上,却非不能起身,她却只当她是行动不便的人。
叶浔怒极反笑,唤新柳:“她方才用哪只手推的人,你可看清楚了?”
“是。”
“一并打!何时她认错将话收回去,何时罢手!”叶浔站起身来,“今日我还就要替徐家教训教训这个口没遮拦的孽障!”
“裴夫人!”徐阁老大惊,连忙上前求情,“小女毕竟年少,还请夫人看在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面上……”
“李海!”叶浔不理会,点手唤道。
“小的在!”李海发觉情形有变,已带着护卫到了徐阁老身后,“夫人请吩咐!”
“送客!”叶浔这才看向徐阁老,笑容冷艳,“我一个足不出户的深宅妇人,可不认识徐阁老和县主。徐阁老是当朝大学士,断然做不出私闯内宅要见裴府内眷的荒唐事。你二人冒充京城显贵,冲进我家中信口雌黄,着实该乱棍打死。看在我婆婆常年礼佛的情面上,我就网开一面,饶你们一条性命。至于你女儿,不给我赔礼认罪,就到衙门里去领人!”
徐阁老愕然。这女子简直比柳阁老还能胡搅蛮缠睁眼说瞎话!
☆、第57章
徐曼安由新柳、新梅挟制着去往一旁,犹自不死心地喊道:“叶浔!你今日这般猖狂,来日休怪我将你告到皇后面前!”
叶浔轻声地笑,意味深长地瞥过徐阁老:“我求之不得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阁老额头冒出了冷汗。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叶浔知道他与裴奕是什么关系,并且是这裴府之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太夫人与裴奕还有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立场,她没有,她巴不得把这件事捅出去,不为此,行事也不会这般强悍。若是那样,谁倒霉?自然是他徐家!
念头飞快闪过,他一揖到地,“夫人,今日是我与小女唐突了,还望您高抬贵手。”
“管教好你的妻女,少来我面前招人恶心。这般蠢货,给予羞辱都觉无趣。”叶浔徐徐转身,“去府门外等着领人,别脏了我的地方。”语必扬长而去。
饶是徐阁老见惯了风浪,听到她这言辞,亦是瞬间涨得满面通红。
李海与护卫事先就得了裴奕的吩咐,不管何时都要确保夫人安危听她吩咐,此刻快步上前,把徐阁老半推半架地弄走了。
路上,有婆子询问叶浔:“夫人,新柳、新梅那边,要下重手打么?”听说那两个可是习武之人,真要下狠手打,徐曼安不被打得走了形才怪。
“自然。”叶浔语气笃定,“只管打,出了事我担着。”
半夏了解叶浔,为人处世虽然不乏咄咄逼人的时候,却是有分寸的,便笑着对那婆子道:“听夫人的就是。”
婆子称是而去。
叶浔是想,府里做主的人都被徐曼安骂遍了,如何能轻饶?谁讲情都没用!回到房里,气消了些,想着自己若是换一种方式,必不会闹到这地步。却是一点儿也不后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没可能改变了,别说太夫人和裴奕不会有异议,便是有异议,似乎也只能迁就她。
她就是这样的,生气了、出气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千万别让她忍着,越忍后果越严重。
自然,她也没闲情让徐曼安真的跪在自己面前认错赔罪——跟新柳、新梅认错就行了,她已不想再多看徐曼安一眼。只是听竹苓说了说情形:掌掴、打手板之后,徐曼安一张脸、一只手都肿的不成样子,到最后痛哭流涕,狼狈死了。
叶浔心里的一口气总算全消了。
谁让徐家教女无方的,谁让徐曼安没教养的?没人教,她来教。
她最爱做这种事了。
柳之南听说之后,连原由都不问,便将徐曼安划为了一辈子都要鄙弃的人,还不嫌事小的问叶浔:“你怎么不连徐阁老一块儿打一通呢?他连内外男女有别的规矩都不讲,就该打得他半年下不了地,最好是把他的车马一并扣下,让两个混账东西走回家去!”
随她来到裴府小住的ru娘吕妈妈听了,啼笑皆非,恨不得去堵住她的嘴。
太夫人自然也听说了,却是问都没问。
晚间,叶浔和柳之南陪着太夫人用饭。
辣炒河鲜是叶浔做的,辣炒小白菜是柳之南做的。
柳之南很心虚,对太夫人道:“我是今年才开始学着下厨的。您要是吃着不合口,可千万别勉强,让浔表姐吃就是了。”
“……”叶浔瞥了柳之南一眼。
太夫人笑盈盈的,“让你浔表姐给你善后?”
“是啊。”柳之南身子歪向叶浔那边,拍了拍叶浔肩头,“浔表姐待我最好了,主要是我不喜吃辛辣的菜肴,却又想做给您吃。”
太夫人轻轻地笑起来,“这菜做得的确不错。”
“是吗?您可别故意哄我。”柳之南尝了尝,频频点头,“果然还过得去啊。”
叶浔忍不住笑,“这人就是这样,一夸就现原形了。”
“还用你说?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饭后,柳之南先道辞回房了。
叶浔服侍着太夫人歇下,道辞时,太夫人握了握她的手,道:
“今日的事,做得好。”
叶浔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还担心您心中不悦呢。”
太夫人的笑意直达眼底,“怎么会。家中就缺你这样一个主事的人。我就不行,事后才能想到出气的言辞、法子,然后怪自己当时做什么去了。说心里话,前两次,心里都有些意难平,今日才觉着这口气出了。横竖是不相干的人,你又是有分寸的人,我放心。”
叶浔得了这话,笑逐颜开,连仅存的一点儿忐忑都没了。出了院落,想着方才婆婆的言语,再想想前世,怀疑前世那几年,徐阁老怕是也没少上门造次,由此,婆婆才一度积郁成疾的?裴奕到底是个人,不是三头六臂,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不论怎样吧,她希望自己能把婆婆照顾好,让婆婆一直高高兴兴地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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