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定会毁在他手里

蘑菇猫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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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白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他仍是常常与小精怪们玩耍嬉闹,不厌其烦地给它们讲着仙子或将军的故事。

    胥箬每日渡以日月精华的对象已自然而然地换成了洛白,许久未如从前那般与胥芜谈心讲话了。

    不过胥芜对此事也不甚在意,反正于她而言,那日月精华多一丝或者少一丝,都是一样;怎么也修不成的。

    洛白确实对胥箬很用心。或许是时日久了,也或许是胥芜已经习惯了看他们二人形影不离,不知不觉间已不再对他抱有敌意。

    她想着,姐姐已修得人身,即有天赋,又努力得很,终究是要位列仙班、享万年之寿的,而自己却只是个不能言语的小精怪,说不准何时便消散了。

    有一个人能长久地陪着胥箬也很好,那在自己消散之时,她还可少些难过。她总该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永远守着一棵不会开花的树、只做她的姐姐。

    胥芜想得极是明白,可即便想得再明白,也未免心中酸涩,难以自控。不过好在酸涩久了,便也麻木了。

    麻木到何种程度呢?

    便是胥箬在真身下靠在洛白怀中时,胥芜也愿意伸展着枝条,为二人遮挡晃眼的日光。

    只要姐姐过得快活,她便也快活。

    不过很快,她就连为她们二人遮光的机会也没有了。

    胥箬自是不知晓自己的妹妹已有灵智,还暗自做了这么许多的打算。

    坠入情网之中的女子,便如同坠入深深沼泽,不挣扎也会向下陷、挣扎更会向下陷。胥箬只略微挣扎了几时,就彻底陷了进去。一门心思扑在情爱之上,无暇再顾及其他。

    这一年,胥箬的真身已长作了参天巨树,叶间结满了融融的春意。

    她与洛白突发奇想地在谷中僻静之处搭了间茅屋,燃起了徐徐炊烟;过起了凡人夫妻的日子,一不小心将胥芜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妖类长生,可自行汲取灵气、修炼术法;若有不想修仙、不惧天道的,挥手间可断凡人生死;是以凡人对妖总是惧怕多些。

    但偏偏妖却常常羡慕凡人,相较于岁岁年年都一个模样的妖而言,凡人过得虽是短短一生,却十足精彩。比如那琳琅满目的吃食,可较林中的生肉干草好了不知多少倍。

    从前在为胥芜读凡间话本时,胥箬对凡间的风俗人情、吃食菜肴便已暗自垂涎。如今洛白样样都懂,令她过足了做“凡人”的瘾。

    二人起了炊烟,每逢饭时,总要吸引来一众的山精妖怪。它们自觉的排着队,吃喝一通过后,又挺着浑圆的肚子晃晃悠悠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大肆吹嘘一阵。

    要不了多少时日,这谷中的精怪动物已是胖了一圈。胖到连那深林中的狐狸何时有了身孕都未看出。直到消失了几日的狐狸带着幼崽晃晃悠悠前来讨饭,二人这才知晓。

    这只狐狸并未修炼成精怪,除了更聪明些外,它与普通兽类并无区别。

    吃得很饱,它躺在茅屋门外咂巴着嘴,四脚朝天,信任地露出了肚皮,在太阳底下晒了又晒。幼崽们精力旺盛,跑来跑去、打作一团。

    胥箬走上前去,抓起一只圆滚滚的幼崽端详着。幼崽被拿在手中,四腿一软,死了。胥箬将它放在草地上,它一个翻身甩了甩头,又活了;继续与兄弟们打作一团。

    胥箬被逗得直笑,笑得开怀时,干脆也学着母兽的样子躺倒在草地上。幼崽们扭着身子在她的头上蹭啊蹭,它们毛尖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蹭得她困困的。

    洛白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副和谐景象,嘴角带着柔柔的浅笑。思绪却已不知飘向了何方。

    ……

    光阴悠悠。

    终于,到了胥箬飞升大劫的那日。

    午后,胥箬刚采了新鲜的果子,手上尚挂着竹篮。她一边走到木桌旁想将竹篮放下,一边侧着头与洛白炫耀着说今日的果子十分甜。

    一阵猛烈的风骤然吹来,将竹篮刮翻在地,红黄的果子散落出来,滚了很远。胥箬蹲下身去捡,手还未碰到果子,便觉天色已暗。

    她抬起头来,才发现只这一刻的功夫,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儿就变了颜色,忽然开始了狂风大作,也连带着乌云密布。

    胥箬掐指算了算时辰,顿时心下了然,遂连忙回到屋内,略略施了术法。眼见着洛白沉沉睡去,她自己则再度推开了茅屋的小木门。

    她向谷中灵泉一处疾步而去,那处灵气最是丰沛,若她成功捱过雷劫,纵是满身伤痕,亦可在那灵泉中泡上一泡。总不能深更半夜带着满身血污回了茅屋,平白将熟睡之人吓上一跳。

    胥箬信念坚定,双手攥拳。她紧紧抿着唇,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她已守护无忧谷千年之久,若是此劫熬得过去,便可飞升。若熬不过,便是魂飞魄散。

    这厢胥箬惶恐又坚定地等待着接受审判,那厢胥芜亦感受到危险,猛的睁开了眼。双生之子,如何会不知此劫意味着什么呢?

    胥芜心中极度不安,焦躁地摇晃着枝干,生生摇断了几支细杈。她努力着想要做些什么无论做些什么都好,总归不能什么都不做。

    狂风之下,椴树内里穿出一声尖锐的叫喊,胥芜几乎是拼尽了力气,终于凝成了人形,离了本体。只是此时的她淡得很,也虚得很。

    尚来不及管这许多,胥芜完全没有时间为终于可以脱离本体而喜悦兴奋,只凭着她与生俱来的感应,急急向胥箬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