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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说了。”吴鹏木然地说,“我不想听。他为了他女儿,也没什么错。”
旁边站着发呆的杜全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吴鹏:“什么?”
苏怡也愣了一下:“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老吴为了妮妮操了太多心……”
“别说了!”吴鹏突然大吼了一声,“这不是他女儿吗?他是个好爸爸,这没错!可以了吗?你们可以闭嘴了吗?”
“不是——”苏怡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慌乱起来,“小鹏,你是不是误会了?妮妮,妮妮和老吴……不是……”
杜全更了解吴鹏一些,此刻脸上也是震惊:“你以为会长是妮妮的爸爸?不是的!”
“不是?”吴鹏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说不是就不是吧,反正人都走了。”
“真不是!”杜全急了,“妮妮那是——她小孩子,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会长为了哄她,就说是她的爸爸……”
唐骥刚刚踏进病房,听见这话也怔了一下。当时在化工厂区,他亲耳听见吴鹏跟吴战山对吼,说知道他有个私生女,怎么现在看来,这居然——是个误会?
吴鹏更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是真的,是真的!”苏怡连忙保证,“我发誓,小杜说的都是真的!妮妮一岁半的时候查出有这个病,她爸爸就跑了……老吴,跟我爸爸是战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照顾我们家,妮妮的药费一大半都是他给的……我知道这么多年拖累你们了,本来我是想,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一定还,还一辈子都要还!这次,这次妮妮有了合适的配型,但是手术费……老吴费了好大劲筹了来,我还想,等妮妮做完手术就好了,就没负担了,我就可以慢慢地还……”
她说着,失态地号啕大哭起来,哭得站不住,蹲下来扒着床沿:“我没跟老吴结婚,因为我想以后还要还他钱的,我知道他把钱都拿来给我们了……他说从小到大都亏了你……我想这些钱本来都是你的,我想还的……”
她渐渐语无伦次,但吴鹏已经听不见了。隔在他和父亲中间的千年冰壁仿佛轰然倒塌,他在猝不及防之中被崩塌的冰块砸得头昏脑胀,只能呆呆地说了一句:“他身体一向很好……”
医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这会儿喉咙也有点发梗,咳了一声才说:“心梗这种病,有的时候的确没什么预兆。不过更多的情况是之前有过发病但是患者没有注意。比如说觉得心口疼或者后背放射性疼痛,有时候容易被认为是胃痛或者肌肉拉伤——这位,死者有冠心病吗?”
吴鹏茫然摇头:“不知道……”
他说完这三个字,眼泪突然奔涌而出。因为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对自己父亲的情况,实在是太不了解了。
杜全红着眼圈拍了拍他的后背,代替他回答:“会长前年体检的时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苏怡哭着说:“但是他的确总说胃不舒服……”
猎魔人们工作起来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按时吃饭,基本上胃都有毛病,谁也没有很放在心上。吴战山素来对自己的身体又不太在意,胃疼就吞几粒药,平常就不管它。苏怡虽然知道,但能做的也就是按时给他买胃药,叮嘱他别忘记吃药而已。
医生叹了口气:“有时候说是胃疼,可能就是心绞痛……到了这个年纪,应该每年做一次体检……”
一群猎魔人沉默地站着。连沈静言腿上被穿了几个洞,都坐着轮椅过来了。他也是那天听见吴鹏跟吴战山争吵的,这会儿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病房里只听见苏怡的哭声。
杜全干咽了几下,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苏班长,是会长和老郑打越战时候的班长,救过会长的命……还有几个牺牲的战友,会长和老郑这些年,一直在补贴他们……苏班长家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会长去得多一些……会长以为你不知道的……”
吴鹏突然一转头冲了出去,他似乎根本看不清路,居然呯地一声撞在病房的门框上,打了个趔趄才走出门。桑琳赶紧追了出去。鹿永华红着眼圈说:“你怎么早没说……”
杜全苦笑:“这种事,我到处去说?”
事情当然是好事,报救命之恩,照顾从前的战友,随便哪一件说出去,听的人都得说一声吴战山仗义。可是对吴战山的家庭来说,对吴鹏来说,吴战山的这些举动,却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更不用说,这里头多少还有点私情的意思,真要是说出去,还不定被传成什么样。
一干猎魔人围在病床边上,看了吴战山一会儿。鹿永华没精打采地说:“会长这——身后事……”这次才来魔都几天呢,已经连续失去了三名战友,就算张衡是个内奸,到底也是共同战斗过的,更不用说老韩和吴战山了,谁都觉得心情沉重。
杜全抹了一下眼睛:“我去找吴鹏,得给殡仪馆打电话,永华你跟医生去拿死亡通知。”
老郑则弯下腰,把还在流泪的苏怡扶了起来:“妮妮还在病房吧?她一个人……”
苏怡一步三回头地被他扶了出去,唐骥和顾颐才走到床前。
还剩下一个沈静言坐着轮椅,看见顾颐冲他点了点头:“刚才在酒店还没谢谢你。”
顾颐随意摇了摇头:“我也是为自己。”
“其实都是为自己……”沈静言看着吴战山,低声说了一句,“为自己的心……”
顾颐随口说:“你觉得不对?”
沈静言摇摇头:“我很佩服吴会长。但是我刚刚想到一件事——听这个意思,吴会长在苏家花了很多钱,再加上贴补其他战友的,数目就更大了。我是知道吴会长和老郑一直想办法赚外快,但这里头还得分一部分给工会做大家的出差补贴,能剩下多少?不说这几年吃药,单说做个骨髓移植,至少先准备个三四十万吧?哪来的?”
这个问题确实很尖锐,如果深查下去的话,说不定吴战山跟张衡一样,也有不明来源的财产了。沈静言苦笑一下:“听了这个,我更佩服吴会长了,可是……”也更怀疑他了。
唐骥只得说:“别想那么多了。”
沈静言今天晚上失血过多,也有点蔫,点了点头,自嘲地说:“现在这社会,能找出几个干净的来?谁规定猎魔人就得当圣人了。只要没像那康德似的,跟异种勾结起来杀自己人就行。”
他说着,又问:“我倒是忘了问,你们今天晚上是什么情况?我被劫持之后快急死了,生怕你们两个出事。”
唐骥拍拍他:“我们也很惊险,回头慢慢说,这事还真是挺复杂的,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他说着,斜眼看了看顾颐,颇为担心顾颐这时候会嗤笑一声,因为他其实也并不比沈静言多知道多少事,所谓的“内情复杂”,无非是因为他也答不出来而已。
但顾颐居然没有嘲笑他,而是注视着床上的吴战山出神,忽然转头冲唐骥使了个眼色。唐骥愣了一下,但随即转手又拍了一下沈静言:“出去吧。你这身上还有伤呢,叫谁送你回医院,好好休息。”
沈静言还不太想走:“我再待一会儿,等殡仪馆来车再说……”
“那你出去等,别在这儿。”唐骥想了想,“阴气重,对你不好。”
“你还懂这个?”沈静言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想支开我就直说。”阴气什么的,这不是天师行里的说法吗?一个正经的北美猎魔人怎么会用,一看就知道是骗他的。
唐骥嘿嘿笑着把他的轮椅推了出去,转身回来就看见顾颐俯下身去,凑近了吴战山的尸身。
唐骥连忙把病房的门关好。难怪顾颐要把人都支出去,要是有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准得以为他是个变态——先是用手在吴战山脖子上左右地摸,最后干脆凑上去闻起来,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冰恋”,要不然就是食尸的怪物。
“你这是做什么?怀疑吴会长的死有问题吗?”
顾颐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查看了半天,才把手指按在吴战山耳根后面:“你看这里。”
唐骥凑过去,发现那里有个极小的红点,仿佛被针刺过一下似的。吴战山皮肤黝黑,如果不是耳根后面不常被阳光照到,稍微白皙一些,可能这个红点还不好分辨出来:“这是——”
顾颐抬起手,那个红点就消失了。唐骥突然想到曾经读过的血猎档案,脱口而出:“这是吸血鬼留下的唾液痕迹!”
吸血鬼要吸血,当然是要咬破皮肤的。但是吸血鬼的唾液也分几种,一般在事后会分泌促进伤口愈合的那种,所以如果时间过得够久,齿痕就会消失,仅仅在伤口处还残余着一点儿唾液成分。这种痕迹当然是用肉眼无法察看的,但是更高阶的吸血鬼可以用自己的血脉压制令其显现出来。里面残存的成分越多,红点就会越大。
如果这个红点是正常呈现在皮肤上的,唐骥可能还难以分辨,但现在只有顾颐能让它显现,反而让他确定了:“吴会长被袭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