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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被封锁的档案里说三个闯入者都死于亚奇父亲之手,但是凯德仔细看了那位被一枪爆头的尸检报告,从伤口看,眉间伤口小,脑后伤口非常大,一看就是近距离被子弹击中的结果。而除去脑部伤口,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近身搏斗的痕迹。如果是一个成年大人,在这个情况下还是一位警察,在房间里遇袭怎么都不会出现近距离枪击而没有搏斗的情况。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被所有人都看轻了的孩子。
丽贝卡说亚奇十二岁枪杀了自己的狗,所以他那么小就会使枪了。左右不可能是他姑妈一家教的,或许再小一点就会了呢?
既然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凯德觉得自己还是只能改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了。
“谁教你用的枪?”凯德快速地切换了一个话题,在亚奇面前甩出一张照片,是那个入室行凶而被一枪爆头的尸体。
亚奇忽然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凯德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说我还都忘了。”等亚奇笑够了,他拿食指在尸体照片上敲了敲,“说起来,还算是他教的。”语气里满是杀气凌冽的自嘲。
“……”这个答案他还真没想到。
“听说你还杀了自己的狗?”
接着凯德又拿出了一张照片甩在他面前,十二岁那年亚奇和边境牧羊犬的合影。
“人我都杀了,我还在意一只狗?”金发男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凉薄的弧度,“难道丽贝卡没和你说过嘛?”
他捏着嗓子学起他姑妈的腔调,倒是惟妙惟肖:“亚奇和他娘一样,都是些没良心的坏东西。”
如果不是曾经见过“艾瑞克”眼中见底的清澈,凯德觉得自己简直就要信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文件夹里拿出最后一张照片。
白色的边框已经有些泛黄——这是亚奇那本相册里的全家福,爸爸妈妈亚奇萨沙还有一只尖着耳朵的边境牧羊犬,其乐融融地挤在同一个镜头里。
“如果你再不和我说实话,我就把这张照片烧了。”说着凯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打火机,“唰”的窜起一撮青蓝色的小火苗。
亚奇眼角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满不在乎:“K,你要知道,如果这些照片对我来说真有那么重要,我早回去拿了。你以为拿这个就能威胁到我?”
凯德也不说话,只是把照片移到火头之上,长方形的一角顿时卷了起来。
“如果……”亚奇移开目光,有些讽刺地笑了笑,“你能让这张照片上的任何一个人死而复生,我就什么都讲给你听,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凯德觉得自己好像被噎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移开大拇指,打火机熄了火。是啊,你在干什么呢?
虽然嘴上硬的很,亚奇心底还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对此他终归是感激的。
“那我也没别的什么想说的了。”凯德说着给亚奇打开了手铐。
亚奇一愣:“你干嘛?”
凯德面无表情地给他换上一副新的,把亚奇的右手和审问室里接地上不能移动的金属椅脚铐在了一起。
“……”
然后凯德又从兜里掏出另一副手铐,蹲下抓起亚奇的左脚。
“真是的,有这个必要吗?”
“鉴于你情况特殊,两个我还嫌少呢。”凯德埋头把亚奇脚也和座椅铐在了一起。
“不是我自大,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我愿意配合,你们怎么可能抓得到我。”亚奇干巴巴地说道,“所以既然我都来了,肯定没马上就走的道理。”
“这么自信?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再送进来?”凯德抬起头,却发现亚奇正好也低头看着他。
原本水蓝色的眸子在光线昏暗的审讯室里好像一片深海。亚奇嘴角漾起两个“艾瑞克”招牌式小梨涡,故意又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点,尖尖的鼻头几乎要擦上凯德的眉心。
“因为我想你了啊,K。”亚奇故意含情脉脉地扑闪了一下眼睛上那两把金色的小刷子,“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
亚奇这话说得极轻,却不知怎么的,好像一点火星掉进了凯德脑子里那一片干柴。他有点想直接一拳砸过去,但这和他被人调戏到恼羞成怒似的。
也不知道是心里哪根弦断了,鬼使神差得,凯德挑起亚奇的下巴,充满侵略性地吻了上去。
亚奇倒是欣然接受了这个吻,虽然手脚都和座椅捆绑在一起,他反击得不遗余力。牙齿轻微地碰撞,舌头搅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谁也不肯退让,谁也不肯交出主动权。战火一朝燃起,烧得满地疮痍。
如果撇开时间地点事件以及自己手上脚上的金属,亚奇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契合的吻。然后,凯德几乎是报复性地在他舌尖上狠狠咬了一口。亚奇“嘶”了一声身体猛得往后撤,嘴里满满都是血腥味,顿时觉得自己从猎鹰炸成了一朵鹌鹑。
凯德拿食指抹去自己唇上的血迹,轻蔑地在亚奇脸颊上擦成长长一条:“这就是你想要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想要,看你也很享受啊。”亚奇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在脸上添油加醋地补上一个“好像自己赚到了”的小眼神,“和我说句实话怎么了,我又不会嘲笑你。”
且先不提枪法,光是和眼前这人比厚颜无耻,凯德觉得自己穷尽此生也没有什么胜算了。
哦上帝,我都做了什么。
“让我说实话?你自己又和我说过几句实话?”
这句话成功堵上了亚奇的贱嘴,他只是可怜巴巴地看了凯德一眼,脸上那道血痕倒是凭空生出几分委屈的味道。
“所以,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
“这只是24小时拘留,照理说明天我的律师就来了,反正在这儿你又不可能动真格地逼供。”你到底就连照片都舍不得烧,亚奇腹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往椅子上一靠,“这么耗着也没有意思啊,还不如和我在这儿亲热一晚。”
凯德冷笑,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亚奇身上的单衣:“是啊,我不能动真格地逼供,但是暖气可以坏呀。”说着他走到窗边把左右两扇玻璃都推到了最大,夜风卷着屋外零下十几度的凉意冲了进来。“不知道这个点还会不会有人来修呐。”
亚奇内心顿时一片卧槽,他抗议似的把手脚铐撞得叮当响:“喂喂喂,虐待嫌疑人不合规矩吧?”
凯德想,就算亚奇有本事把那两个锁都打开,以他现有的装备也不可能从二十几层的窗口逃出去。于是凯德很放心地折回去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勾了勾嘴角,眼里却全无笑意:“‘规矩’这词怎么写?”
“……”这题亚奇也不会。
凯德转身刚打算出门,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其实,”亚奇忽然难得的一本正经,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些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歹人入室抢劫行凶’就是我得到的所有交代?”
那个档案室里锁着的不仅仅是几页纸,几张照片,那里锁着的是我整个蒙尘的童年和我所有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