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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深依旧微微低头,不卑不亢道:“查出命案真凶乃是本府职责,同样,不叫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受冤,也是本府分内之事。”说完又鞠躬道,“晚辈告辞。”
这周庭深可是谢繁华今儿特意“请”来的,原本就是想要他在场见证一些事情的,哪能这般轻易放他走?眼见着他就要离开,谢繁华起身道:“周公子,且慢。”
说着已是端着两杯酒走到周庭深跟前:“上次亏得周公子,还没有谢谢你呢,我敬你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后,另外一杯递给周庭深。
周庭深平静地望着谢繁华,想了想,还是接过她手中那杯酒,也仰头喝了。
谢繁华酒量虽然不算多好,但一杯还是撑得住了,便笑道:“还有二哥……”
却被周庭深打断话道:“不必了。”谢繁华急得紧紧揪住自己袖子,倔强地抬头看着周庭深,那边贺氏瞧见了,越发觉得谢繁华是请这周庭深来查案的。
而只要这周庭深走了,她也就不必害怕了。
外面却有人匆匆跑了进来,道:“老太太,三皇子跟李世子来了。”
☆、第二十九章靠山来了
谢老太太喜得赶紧站起了身子来,笑着对那婆子说:“赶紧将三皇子跟李世子请进来。”话音才落,便打外面走进两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来。
走在前面的公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腰间佩戴着紫光流泻的玉佩,只一根碧玉簪子束发,步伐如行云流水,通身贵族气质尽显。稍稍走在后面的少年则穿着玄色阔袖蟒袍,步伐稳健,眸光犀利。
“老太君,不必请了,本王已经进来了。”说话的人正是当朝三皇子殿下,三皇子于年初时刚被圣上封为齐王,其为当朝宇文淑妃所出,宇文家跟谢家一样,乃是百年世家。
只见这齐王朝着谢老太太抱拳弯腰请礼道:“晚辈给老太太贺寿了,恭祝老太君福寿绵延,万事如意。”
旁边李承堂也同样弯腰行礼,说了贺寿祝词。
齐王殿下可不同旁人,他带着礼物来贺寿,谢老太太自然是得从上位上下来的。她由丫鬟扶着走到大堂中央来,笑嘻嘻地想要给齐王殿下行君臣之礼,却被齐王给一把扶住了。
齐王双手稳稳托住谢老太太:“老太君可折煞小王了,小王是晚辈,哪里受得起您的大礼。”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谢老太太扶到正位上坐着,他自己则也在老太太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方对着底下一众站着的人道,“今日本王是奉父皇母妃的命,带着礼物来给老太君贺寿的,今儿老太君为大,你们不必对小王行大礼。”
宇文家跟谢家若是往前数几辈,可是有姻亲关系的,因此,老太太也就不客气了,只转头笑着说:“原只是请几个晚辈过来热闹热闹,没想到,却是惊动了宫中圣人,说起来,也是我老婆子罪过。”又转头对着下面的小辈们道,“既然齐王殿下已经发话了,你们无须站着了,且都坐下吧。”
谢繁华原是站着大堂中央的,听得谢老太太的话,赶紧缩着脑袋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去。
李承堂见周庭深还站在大堂中央,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便凑过去微微含笑道:“既然周大人来了,便请坐下吧,想来不会耽误大人多少功夫。”望了谢繁华一眼,又说,“她千方百计地请你来,想必是有事相求,就算内宅的事情你不愿插手,可你别忘了,那张婆的死跟张家十数条人命定然是有联系的。”
周庭深眸子里似乎敛着精光,闻言迅速望向李承堂,却只见李承堂已经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一番权衡,未有多说话,只在一边坐下。
贺氏见不但这周庭深没走,反而连当朝齐王殿下都来了,不禁额头冒出许多汗来,放在案下的手也紧紧攥成了拳。旁边站着的小丫鬟见了,赶紧弯腰问:“姨娘,您可是不舒服?”
“你闭嘴!”贺氏咬了咬牙,眼睛在四周扫视一圈,便又抬手示意刚刚被她骂的小丫鬟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你去跟红芍说,那萧婆子留不得,必须给我解决掉,事情要做得干净,像是意外发生的一样。”
“是,奴这就去跟红芍姐姐说。”自打青杏走了之后,这个叫紫菊的丫鬟便被提拔了上来,平日里会帮着红芍处理一些事情。
紫菊走了之后,贺氏还是有些魂不守舍,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谢繁华看似没心没肺,其实一直暗中细细打量着贺氏神色,而贺氏现在一番反应,全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她了解贺氏,为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若是再故意吓唬她一番,她是真的会将一切不可信的人都处理干净的。
果然,只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传来一阵阵喊骂吵闹声。
那吵闹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有一个婆子在哭在喊在骂人,隐隐说着些杀人不杀人的话。
那贺氏此时比较敏感,听得这样的喊骂声,本能站起了身子来:“老太太,外面好像出了些事情,妾身出去瞧瞧。”
谢老太太也听到了声音,想着此时有贵客在,便赶紧对贺氏道:“你去瞧瞧看,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敢在风华堂门口大吵大闹的。”
“是,妾身这就去给撵走。”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谢繁华给截住。
谢繁华站起身子来:“老太太,贺氏不过是我爹的一位妾氏而已,她又有什么权力可以帮忙处理府中庶务?就算大伯母二伯母此时正忙,可我跟二姐姐还在,外面有奴才不懂规矩,我跟二姐姐可以出去教训,一个奴才而已,怎么可以教训奴才?”
贺氏气得牙直咬,面目狰狞的样子,却是无法反驳。
谢老太太看了谢繁华一眼,想着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果然是在演戏,如今才算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便坐正身子道:“你母亲如今不便处理庶务,你跟锦丫头到底年纪尚轻,所以祖母才叫贺氏暂代你母亲行事。就算她目前是你爹的妾氏,可好歹也于侯府有功,繁丫头不可无礼。”
谢繁华却已经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他们既然敢一纸休书递给母亲,便就是没有将她们母女俩放在眼里的,她又还需要顾及什么?狠狠克制住压在胸口的那团火焰,谢繁华继续挤出一个笑容来:“祖母,不是孙女无礼,而是贺姨娘无礼。咱们谢家是百年世家,最重的也是规矩,可如今却当着齐王殿下的面叫一个妾氏行主母之职,岂不是叫齐王殿下觉得咱们燕平侯府是嫡庶不分的?”
一番话说完便停了下来,目光直直望着坐在高位的齐王。
“这……”齐王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姑娘会将难题抛给自己,他母妃也是出身世家,自然知道世家最重规矩,但此时明显情况不对,若顺着这位谢姑娘说话,便就是驳了谢老太君面子,若是不顺着她说,岂不是睁眼说瞎话?
只顿了片刻,他便笑着道:“小王不过是客,哪里有客人插嘴主家家事的道理,不然旁人会说小王无礼的。”说完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折扇来,轻轻展开扇子慢慢扇着冷风。
谢老太太给铃铛使了个眼色,铃铛会意便走了出去,很快又走了回来回话道:“老太太,是大厨房的萧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贪酒了,竟然失足落水,身上湿漉漉的,奴叫人打发她走了。”
谢老太太朝着铃铛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话,只是坐正身子。
谢繁华却是急了,她此刻真想立刻出去将那萧婆子给抓来,奈何却被谢旭华紧紧按住了她的手。
谢旭华朝妹妹使眼色,谢繁华方才顺着二哥目光望去,却见坐在对面的李承堂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谢繁华不明白,皱着秀眉朝李承堂眨眼睛,李承堂多半是觉得这丫头智商有问题,没再看她,只转头朝门外望去。果然,那个人带着大礼及时赶来了。
来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宝蓝色杭绸袍子,步伐稳健,气质沉稳,他眉心深锁,眉间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隐忍跟稳重。只见他几步便走到大堂中央,朝着谢老太太行礼道:“晚辈陈嗣青不请自来,带着礼物给谢家老太太贺寿。”
谢繁华却喜得叫了起来:“舅舅!”
☆、第三十章大闹风华堂
陈嗣青朝着外甥女微微含笑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先坐下来,然后站得笔直,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坐在高位的谢老太太。
对于陈嗣青的到来,谢老太太吃惊得很,待得反应过来后,面上依旧保持慈爱的笑容道:“前些日子庆功宴的时候有给你母亲下了帖子,后来却收到你们的回信,说是来京城的路上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怕是赶不及了。原想着,亲家母年纪也大了,大老远从扬州赶到京城来也不容易,舟车劳顿的,也累,所以这次寿宴也就没有写信叨扰你母亲了。却没想到,你们正好赶上。”
陈嗣青微微颔首道:“晚辈跟母亲刚到京城,母亲身子不好,又连着十数日又坐车又坐船的,着实累着了,晚辈便做主叫母亲先在客栈歇下,待明日母亲休息好了,再来跟老太太您絮家常。”
面上是说絮家常,怕是来找谢家理论的吧,谢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笑着说:“如此也好,你赶了这么些天的车,也累了,快些坐下来吃杯酒暖暖身子吧。”
陈嗣青却道:“晚辈不急着吃酒,此次特意赶来,还给老太君带了礼物来。”说完便拍了拍手,外面有跟来的陈家随从将陈嗣青带的礼物抬了进来,陈嗣青亲自掀开箱子盖子,霎间整个风华堂都亮了一圈。
别说是风华堂内坐着的小辈亲戚了,便就是高位上的谢老太太跟齐王,也都是目光朝着两大箱子礼物上扫来。
谢老太太一直都知道这陈嗣青是做生意的,却是不知道他生意做得到底有多大,可是如今只单单送给自己的贺礼都能够如此丰厚,想必就算不是富可敌国,也该是算得上天下首富吧。
陈嗣青直接忽视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只弯腰朝着谢老太太抱拳道:“想来这些俗物老太君是瞧不上的,此次晚辈得了件珍宝,想必老太君会喜欢。”说完便从宽广的袖子中掏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来,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卷起来的纸卷,他拿了出来,平铺开来,“这是东晋王曦之的兰亭序,晚辈偶然得知,希望谢老太太能够喜欢。”
谢老太太到底是出自书香门第的才女,即便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但也不会因为别人给了她两箱子珠宝就高兴。她打小便善读诗书喜字画,前些日子谢繁华回来给她带了先秦孤本,如今这陈嗣青竟然送她王曦之兰亭序真迹为贺礼,她自然是喜笑颜开的。
给铃铛使了个眼色,示意铃铛去将王曦之真迹拿上来,她便坐正身子说:“亏得你还记得我的那点爱好,这王曦之的真迹,想来是花了不少钱吧?叫你费心了。”
陈嗣青摇头笑道:“老太君喜欢就好。”
铃铛将兰亭序呈送到谢老太太跟前,谢老太太接过来看,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旁边铃铛瞧着老太太脸色,低声说:“老太太,三太太可还在祠堂里关着呢。”
铃铛话才说完,外面却有一婆子闯将进来,那婆子浑身湿漉漉的,闯进来之后,噗通一声便朝着老太太跪了下来。
铃铛训斥道:“萧婆子,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允许你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贺氏见到这萧婆子,早就慌了,站起身子来,几步走过去便对着这萧婆子拳打脚踢。萧婆子身边站着的是赵桂氏的儿子赵木生,赵木生见这贺氏似乎想要将这萧婆子打死似的,一把将贺氏推开。
贺氏往后踉跄几步,待得稳住步子,双目猩红地盯着赵木生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一个贱婢生的奴才,这风华堂岂是你能够进来的?识相的就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