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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条小河,还是清澈的流水悠悠,河滨白砂迄通,透着一股柔媚的韵致,令人看在眼里,兴起脱下鞋子赤足跑上几圈的意念。
隔着小河向南去,约莫半里路,有一片松林,稀稀疏疏的松林,林中建有木屋三间,这里,就是谢青枫的世外桃源,幽居之处了。
他的住处十分隐密,甚少对外公开,而能来他这里做客的人,可就更不多了。
他甚欢清静,喧嚣杂乱的江湖岁月,只算是生活中的点缀。生活里不能缺少刺激——如果刺激能使人有成就感与满足感,但居于刺激方面的点缀设若过于频繁,就违背他出世入世的原则了。
现在,他领着魏五郎往家里走,内心免不了一直在琢磨,这次来到他生活中的“点缀”会不会热闹得离了谱?
“常山”方家,在武林中有他们相当的影响力,本身亦具有不可轻估的潜势。
方家在道上发迹,远为五十年前的事,那时节,年方弱冠的方烈与他一枝花似的浑家白莲,夫妻搭档,在江湖上已经崭露头角;两口子本领强、人缘好,有他们一套独特的交往笼络手段,还真建立了不少关系;往下的儿孙辈随着竿子朝上爬,不但人面越广,脚基也更稳固了。
方家是个与众不同的家族,显然亦是个非常团结的家族,他们与黑白两道素有往来,在两道上有不少交情极深的朋友;明着,他们有大片的宅居田园、有好儿男够气派的买卖在开着;暗里,知道内幕的人全晓得,方家人偶而也于几票见不得天光的生意。
总之,有钱有势便有了身价名望,是与非,亦就没有人愿意去捅破,像这样一个家族,魏五郎却要面对他们全部力量的歼杀,状况会是如何一个演变呢?至少,道理先不说;欠缺公平已是明显明摆的事实了;而谢青枫最看不惯的;就是人间世上的不公与不平!
谢青枫的家,魏五郎昔日曾经多次来过,是以对当地的形势位置亦颇为熟悉。他们先把坐骑拴寄在三里外的一家骡马行里,因为谢青枫爱马却至今没有一匹好马,而且,他懒得干那些洗刷喂料的活计。
此刻微近拂晓,两个人并肩走在通往木屋前的小径上;脚下踩着落满松针伪泥土的感觉柔软而轻快,和心间的那股沉郁;恰好成为反比。
快要来到屋门之前,谢青枫目光一瞥,忽然站定了脚步,神色也立时转为冷峻;魏五郎跟着站住;不禁有些紧张的低问:“枫哥,发觉了什么碍眼的事么?”
谢青枫慢吞吞的道:“不错,出门之前,我在门槛下的隙缝里塞进十来颗松果,现在松果却已滚到门边;五郎,你应该知道过代表了什么意思。”
魏五郎浑身的肌肉马上绷了起来;他不停摇头探脑,向木屋中窥望。
谢青枫淡淡一笑,背负双手道:“除非是极为自负或笨不可言的不速之客,大多不会呆在屋里等候他的目标!五郎;你信不信,人在外面了。”
不等魏五郎回答,松林的左侧阴暗处,倏的响起一串清朗长笑,两个白衣人十分从容的现身出来。迎着一抹曙光缓步走近。
那是两个身林高挑瘦长的人物,年龄约莫三十上下,脸色清癯而苍白,肩关上全飘着二色的杏黄剑穗,举止都相当沉稳老练。
谢青枫目注来人,小声道:“你认识他们么,五郎?”
连连摇头,魏五郎使劲在裤管上揩擦手心的冷汗:“不,不认识,打上辈子也没见过。”
两个白衣人来在五步之外站定,较高的那位向谢青枫抱拳为礼:“在下邵刚,旁边站的是在下兄弟邵强,道上朋友;称呼我们哥俩为‘双剑落鹰’;在这里见过‘青枫红叶’谢大兄。”
谢青枫面无表情的道:“我们曾经见过么?”
邵刚微笑道:“不曾见过。”
谢青枫仍然背负双手,冷冷的道:“难怪眼生;既不曾相识,二位挑这个时间来到敝处,恐怕不是个合宜造访的辰光吧?”
邵刚平静的道:“非常抱歉,在此刻打扰谢大兄!但时间宝贵,只有请大兄宽谅了。”
谢青枫双眼平视,七情不动的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望了身边的邵强一眼,邵刚不慌不忙的道:“说来或嫌唐突,在下兄弟敢请大兄将惯窃魏五郎一名,交予在下兄弟带走。”
一直没有开口的邵强,跟着乃兄加重语气道:“若得大兄俯允所请,大兄情份,我兄弟自当铭记在心,必有回报。”
谢青枫也望了望站在一旁的魏五郎,这时,魏五郎的脸孔已经气得透了紫。于是,他神情古怪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道:“二位莫非和魏五郎有什么过节?”
邵刚摇头道:“没有。”
谢青枫笑得更古怪了:“既无过节,二位要将他带走,不知所为何来?”
邵刚老辣的道:“大兄怕是明知故问了,这样也好,在下办无妨直话直说,魏五郎的头顶悬有二万两银子的赏格,见人见尸,不论死活,都是这个价钱!”
邵强随着道:“设若大兄容我兄弟赚此赏格,愿将其中半数奉赠大兄!”
谢青枫斜眺魏五郎,叹息着道:“看看你的身价多低,五郎,大好一个活人,居然只值二万两散碎银子,‘常山’方家亦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魏五郎脑袋两侧的太阳穴,正在急速的跳动着,他咬牙切齿,目似喷火,一副恨不能冲上去与邵氏兄弟拼命的模样。
谢青棚飞背负身后的两只手环抱肢前,又对邵氏昆仲道:“五郎是我的朋友。”
容颜一僵,生硬的道:“朋友则又如何?”
谢青枫闲闲的道:“朋友的交情,是不止二万两银子的!”
邵刚沉默了须臾,十分冷锐的道:“在下兄弟是从一条极为特殊的路子里,得悉魏五郎同大兄的一段情份,几经研判,才确定姓魏的前来投奔大兄的可能性甚高,如今证实,在下等的推断果然不错。”
谢青枫道:“想必还有下文?”
邵刚重重的道:“所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我们既然明白大兄与姓魏的有关系,自则连带考虑到足下可能的反应,但我们依旧来了,谢大兄,其中福祸利害,还请多加斟酌。”
谢青枫道:“这算是威胁我了?”
邵刚形色阴寒的道:“不敢说威胁,至少是向大兄提出忠告,我们先礼后兵,原是按规矩来的。”
谢青枫有些厌倦的伸了伸腰;挥着手道:“为了两位好;你们还是在我杀机未起之前赶紧逃命去吧!我这里虽不能比美梁山;你们更没有三分三;就算你们自认为有,那也仅是一种决不落实的陶醉;而欠缺事实基础的陶醉,是极容易致命的。”
邵刚阴沉的道:“如此说来,大兄是拒绝与在下兄弟合作了?”
“哧”声一笑,谢青枫道:“合作?我一辈子亦不曾想到与贤昆仲合作。”
退后一步,邵刚的语声像冰珠子般迸自唇缝:“谢大兄,这并非在下兄弟欲待以暴相制,实乃大兄个人不识进退,拒受抬举,看来只有得罪大兄你了!”
谢青枫卓立原地,淡淡的道:“邵刚,如果你兄弟现在离开,尚有活命的机会。”
那一抹白光,几乎在展露的瞬息已经指到谢青枫鼻尖,另一道寒芒来得同样快速,嫡锋所在,清楚的指向青枫的背脊,双剑会合,确然犀利!
谢青枫半步不动,只见他右手微翻;“链铬”震响声中,剑刃立弹,光芒散乱;两柄长剑全被反弹到它们不该指向的位置上!
邵刚大喝如雷,身形暴旋,剑影纷飞似裂花片片;顿时罩盖谢青枫。
谢青枫双目凝聚,形色不变,手中铁砧猛然闪动,不管剑花绕体、冷焰如雨,就那么奇准无比的“当”声,砸偏了邵刚由十剑幻化为缤纷光彩的剑势,邵强闷声不响的长身而上,长剑映起一溜芒彩倏射谢青枫椎尾位置,剑随人进,其快无比!
怪的却是剑尖将要沾衣的一刹,谢青枫募然侧转,铁砧骤横,邵强但觉头顶一凉;巴掌大小的一块头皮连着大片毛发,业已鲜血淋淋的抛了出去,情急之下的邵刚一声“老二快躲”剑芒抖颤,仿佛洒起一蓬莲瓣投向谢青枫;谢青枫突兀贴地回旋,铁砧起处,邵刚怪叫如泣,左肋间已经翻开一条半尺长的伤口,皮卷内绽,好不惊人!
谢青枫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到另一个角度上去。“铁砧”倒拎,锋口鲜血滴滴,他用左手食指轻轻摩挲着“铁砧”的刀背,静静的道:“二位,我说得不错吧?二位实在没有‘三分三’,贸然便上梁山,未免鲁莽了!”
邵刚强忍腰肋间的痛苦,咬着牙道:“谢青枫,你休要得意太早,这场热闹,眼下才只是开始!”
谢青枫看了看那满头满脸沾染着血迹的邵强,又瞧瞧脚步踉跄的邵刚,故意扮出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就凭二位目前的惨状,我倒不知如何还热闹得下去,你们果真是不死不休么?”
邵刚猛然张口大叫:“兄弟们,大伙并肩子朝上抄呀!”
叫声高亢厉烈,激荡于林梢旷野之间,久久不散,奇怪的却是,好一阵子都没有回应,不但不见人硬,竞连条鬼影子都未出现!左看右看,谢青枫不由嘴里”啧、啧“有声:“看光景,有点热闹不起来了,二位的朋友们显然不及二位来得有信心,不过,也可以说他们比较放得开,银子总不若性命要紧。”
邵刚呼吸急促,一张原本苍白的瘦脸涨得猪紫,他不甘服气的再一次吼叫:“黑衫四秀、十大龙枪、六斧三雄你们听到我的招呼了?倒是赶紧出来‘上事’呀,银子大家都要分,你们怎能单把我兄弟二人摆在险处?”
余音襄绕,依然不闻回响,松枝婢好,林梢如盖,鸟也不见一个!收回手中的铁砧,谢青枫兴致索然,形色越显冷酷:“要走,就是现在!”
邵刚望向他兄弟邵强,邵强的面孔肌肉广阵抽动,哑声低叫:“哥”跺跺脚,邵刚一扯乃弟:“我们走!”
当两条白色身影惩般狼狈的消失于视线之外,魏五郎急忙踏上两步,一派惶恐的道:“劳累你了,枫哥。”
谢青枫轻轻搓揉着双颊,懒洋洋的道:“不用客气,五郎,劳累只怕还在后面你看到了吧,钱财这玩意真能坑人,不但坑人,把人的心窍都迷住了。‘双剑落鹰’兄弟两个敢来斗我,全是那二万两银子勾引的;否则,他们必会再三考量。”
魏五郎四面探顾,悄声道:“枫哥,他们带来的那干帮手,当真会临危抽腿、偷偷溜掉?”
谢青枫吃吃笑道:“二万银子固然数目不小,但七八个人来分,每个人的份子就不多了,更重要的是,连这不多的数目眼看都到不了手,谁还愿意再拿性命往上凑?这类的事屡见不鲜,江湖道上,你以为尚有多少个舍生取义、慷慨赴难的角儿?”
魏五郎陪笑道:“至少尚有一个,枫哥。”
谢青枫笑骂一声:“去你的!”
望望天色,魏五郎道:“枫哥,是不是先在你这里歇息一会,然后再做打算?”
谢青枫道:“邵氏兄弟跟头一栽,我们就像捅翻了马蜂窝;不讲方家人四面八方,想发横财的英雄好汉都会在闻风之下纷纷拥到;五郎,我这里是一时半刻也留不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招!”
魏五郎道:“不错,躲藏起来叫他们鬼影也找不着一条。”
谢青枫正色道:“五郎;你可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们人在此地,目标显著,且敌暗我明,彼来此去;不堪其扰,等我们另换场所,互易形势,就该采取主动了。躲起来决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天地只这么大,却待躲到几时?”
面孔一热,魏五郎十分难为情的道:“你别见怪,枫哥,这大半生来,约莫是受我干的这行营生影响,躲躲藏藏,缩头缩尾惯了,意念一起;就是没出息的想法,枫哥,一个盗贼与一个武士,不同的地方便在于此了。”
注视着魏五郎i谢青枫真挚的道:“切莫小看自己,五郎,抬头挺胸,面对现实,没有人敢说你不是一条汉子!”
招招手又道:“我们走。”
脚步跟着挪动,魏五郎嘴里间:“就这么走?枫哥,你也不去屋里收拾点什么?”
一边大步前行,谢青枫边道:“我独来独往惯了,起来一身、睡下一根,又有什么可收拾携带的?”
魏五郎羡慕的道:“你真清洒,枫哥。”
谢青枫摇摇头:“命苦罢了。”
脚下踩着厚铺的松针,行走起来便没有什么动静,除了魏五郎偶而一声干咳;林子里一片寂静,甚至连鸟鸣声都极为疏落。
走着走着,谢青枫放慢了步伐,等魏五郎摄上来并肩而行,魏五郎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闷,谢青枫已经压低嗓门开了口。
“五郎,凡是人都往往会产生某种预感,也就是说,未闻末见之前心灵上就会预先有所反应,你相不相信这类的说法?”
呆了呆,魏五郎迷茫的道:“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谢青枫微微一笑,道:“自邵氏兄弟铩羽而归,我就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结,如今证明我的感应不错。五郎,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了结!”
魏五郎怔怔的道:“枫哥,此话怎说?”
谢青枫向后努努嘴,小声道:“有人暗中缀着咱们,已经跟了一段路啦,稳着,不要左盼右顾!”
赶忙抑制着想要回头察看的冲动,魏五郎却掩不住情绪的紧张:“你不会搞错吧?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谢青枫道:“在我们生存的圈子里,决不允许有错误发生,否则,付出的代价就大了。像眼前的情况,五郎,判断疏失便乃灾祸的开端!”
舔舔嘴唇,魏五郎忐忑的道:“这么说,枫哥,你是确定了?”
谢青枫道:“暗里追跟着我们的,只有一个人,位置在我们右侧后方三丈的距离之内,这人的轻功相当高明,要不是林中太静,几乎不容易察觉到他的动静;五郎,我可以断言,此位老兄的修为绝对超过邵氏兄弟!”
觉得有点唇干喉燥,魏五郎惊疑不定的道:“他为什么不现在动手?他老是暗中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耸耸肩,谢青枫安详自若的道:“不要急,邓位朋友自会给我们答案。”
没有多久,他们已经来到林边,林子外是一道长满风尾草的斜坡,越过斜坡,可以转往那条小河的上游河滨;也可以顺着土路去大道,但显然,他们一时之间哪儿都去不成了。
一个苍劲而略带沙哑的声调,便在此刻响起:“二位,且请留步。”
先冲着魏五郎笑笑,谢青枫站定转身,呵,面对的竟是一个模样打扮都非常奇突怪异的人;那人年纪大概五十上下,光秃的头顶上只留着稀稀疏疏的几撮花白发丝,大脑门、塌鼻粱,瘪着一张嘴,整副面孔,有点像一张凹进去的烧饼。尤其他穿着一套褐黄色的衣裤,足登草鞋,手执旱烟杆,看上去又驴又土,活脱就似个赶车的或者挑担卖青菜的贩子,哪有分毫的江湖味儿。
谢青枫端详着对方,笑嘻嘻的开口道:“这位老兄,敢请你是在招呼我哥儿俩么?”
那人拱拱手,一张嘴,居然缺了三颗大门牙:“正是招呼二位,素不相识,冒味搭讪,还请二位包涵则个”
说得倒挺客气;谢青枫打个哈哈:“好说好说!老兄,你已搭讪过了,我们也听命留步了,却不晓得有何见示?”
手上的旱烟杆似乎有些不安的在指节间抓动着,这位不速之客竟然带几分不安的形色——
谢青枫注意到对方的旱烟杆,戒心立起,乖乖,那只烟杆粗若核桃,杆身似为老藤掏空,烟锅头大约儿拳,乃赤铜打造,这么又沉又粗的一件玩意;如果说拿来过烟瘾,实在透着不可思议;但如用来当兵器,却相当趁手,一朝敲上人的脑袋,怕不能连颅骨都砸碎?!
那人犹豫了片刻,才像十分不好意思的道:“青枫兄,我姓包,叫包实顺,今年五十二岁,河南九曲埠人士,无端打扰;好生难安,还清青枫兄大度见容,给予殷全”
真是越讲越离谱了,文场武戏,要上就上,还来这些过门做什?谢青枫笑了笑,也客客气气的道:“言重言重,包老兄,阁下既知我谢青枫是何许人,就不必兜了个扯闲圈,成全我不敢当,有什么需要我谢某效劳的,尚请明言,但凡办得到,总也尽力而为就是。”
包实顺双手握着早烟杆平竖胸前,像是一柱擎天、烧香拜佛的架势:“我呢,青枫兄;是个两道打滚、江湖讨食的老混混,这些年来,实在是穷困潦倒,一无所成,半点名堂也没有混出来。人活着,日子总得往下过,有一口是一口,肚皮饿的神慌的辰光,往往就顾不得格调了,青枫兄;你说是吧?”
谢青枫似笑非笑的道:“这也算是一种说法,包老兄。”
包实顺的模样;带着明显的歉疚:“最近可是越混越难混了了,青枫兄,为了拢点进帐,沾得荤腥;好歹把这条老命撑持下去;经过再三思量,反复斟酌,实不得己;来求告青枫兄你”谢青枫和和悦悦的道:“江湖一把伞,许吃不许钻,包老兄,既然一条道上的,就得有同舟共济,彼此帮忙的意思。你有困难,而且找到了我,忝为道上同源,我亦不能坐视,请说说看、你需要多大个数目?”
包实顺踌蹭了片歇,才伸出两只手指头:“只这个数就行”
谢青枫目光一闪,道:“想不是二十两银子?”
哈下腰去,包实顺一派谦恭之样“也不是二千两——”笑了笑,谢青枫笑道:“这样说来,老兑你是待要二万两银子了?”
包实顺忙道:“青枫兄果是高明;一猜就准!”
谢青枫扬着眉道:“偶如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也简单,你会告诉我,只把魏五郎交给你就成了;是这么回事吧?”
一伸大拇指,包实顺笑开了那张缺牙的瘪嘴:“青枫红叶,不槐是青枫红叶,脑筋快,思路明,一点就透,佩服佩服!”
谢青枫眯着眼道:“过奖了,包老兄,魏五郎交给你,不是不可以,问题在于,你得有点份量从我手上接人才行,如今我只知道你叫包实顺,今年五十二岁,河南九曲埠人氏,光凭这些,恐怕还不够,你能再多加上点东西么?”
包实顺想了,谨慎的道:“如果我说,我就是‘秃尾老九’,份量够不够呢?”
一听”秃尾老九“四个宇,不但魏五郎脸色大变,连谢青枫也不由形态凝重起来,他重新打量着包实顺,缓缓的道:“你是‘秃尾老九’?”
包实顺陪笑道:“绝对如假包换,青枫兄,‘秃尾老九’不是什么好玩意,冒充他,占不了几多便宜;反倒会惹祸上身,因为我就是他,不承认也不行哪!”
黑道上有七个素以单枪匹马吃八方闻名的勇猛之属;这七个人横行南北,恶名昭彰,但凡有财路的地方,他们便似苍蝇见血,无所不沾,任什么肮脏钱、昧心财,总是猛搂狠刮,多多益善,完完全全的七个泼皮货,江湖中人统称他们七个为“七杂碎”
而尽管嘴里咒骂,心里鄙夷,却都怕招惹上门,远之则吉,因为这“七杂碎”除了行径鬼异,手段下作之外,个个皆具有一身拔尖的武功,八方梭巡之余,亦确有他们要不要脸的本钱!”
“秃尾老九”在“七杂碎”里排名第二,端的是个厉害脚色!说包实顺,许多人不知为何方神圣,然而提到“秃尾老九”却是如雷贯耳了!
谢青枫无奈的摇摇头:“我却不知秃尾老九的本名就叫包实顺,包老兄,你这名字起得妙,包实顺,挺谦虚朴实的万儿,令人难以和秃尾老九联想在一起。”
包实顺呵呵笑道:“联想是种害人的东西,青枫兄,现实才要紧。”
谢青枫平静的道:“以你的身价和名气,包老兄,何苦沾这种血腥钱?”
居然叹了口气,包实顺的样子越发像是个孤苦无依的土老头了:“不瞒你说,青枫兄,生活难过呀!有好一阵子没开市了,油盐柴米酱醋茶,哪一桩能不用钱去换?总不能作兴样样去偷去抢呀?好不容易得悉了这么一条财路,虽然数目不大,亦够多日嚼谷,凑合点,只有硬着头皮来告帮啦!”
公然明劫硬通,还偏说成”告帮“,谢青枫不便不领情,憎恶之心,油然而生。他冷漠地道:“‘秃尾老九’欲待从我手中要人,份量是够了;下一步,包老头,就得看着‘秃尾老九’是否名符其实,有那个能耐了了!”
包实顺容颜不变,只定定的注视着谢青枫,直到这时,谢青枫才发觉这“秃尾老九”的一双眼睛,竟是精芒凝聚。神华内敛,典型的内家高手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