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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卡不知道自己在浴缸的热水泡了多久,他不小心睡着了几次,但都被各种各样的声响吵醒。他醒着时就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弄得狭小的浴室满是烟雾。他后脑袋的某一处隐隐作痛,眼睛干涩发痛,他是该好好睡一觉的,但情绪仍处于亢奋状态,以至于一点点动静就会干扰他的睡眠。这样的状况并不稀奇,路卡长期都有失眠困扰,而自从代替韩封接管社团,失眠就更加严重。昨晚决定延迟一天回国,主要是为了育陵,其次也是希望借机放松一下,否则这么下去身体可会垮。没想到,韩封刚睡不久,路卡就接到他此次前来谈生意的对象打来的电话,果如韩封所说,对方暗示路卡只要肯献一次身,双方的生意往来就能继续。尽管韩封已经明言要路卡放弃,但路卡当下却没有果断拒绝,而是给了模棱两可的答复,吊着对方的胃口。路卡还瞒着韩封。然而,他越是去想该怎么做得两全其美,就越厌恶这样下贱的自己。路卡年少时曾无数次为钱和人上床,那些被他诱上宾馆的人不是被偷、被骗,就是被勒索。后来与韩封好,起初也是为了得到韩封可以提供的好处,在那之后,要不是韩封不晓得脑袋哪里有问题居然看上自己,路卡觉得自己只会沉沦下去,也许根本不会活到现在。韩封让路卡的生活彻底改变,不再干骗钱勒索的勾当,而开始懂得付出真正的努力去工作,赚取应得的钱。但生活方式改变,思想却似乎没有长进,路卡发觉自己对利用色相来换取利益丝毫不觉抗拒,真的是……本性难移。这件事严重影响了路卡的心情,未免韩封发现,路卡竭力压抑,但很快就失败。育陵对自己恭敬礼貌的态度令路卡非常不爽,他是真心喜欢着这个小伙子,得到的竟然是疏离,简直莫名其妙。而后育陵提到的那个新朋友,马上就扯断路卡的理智线。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当朋友?迟早会被骗!就像路卡曾几何时骗过的无数人那样!此时在浴室里冷静下来,路卡必须承认自己失控了,他不应该动手。连韩封都还没能教懂的事,他又怎能三言两语就让育陵接受?育陵不服从是正常的。而自己不甘心被反抗是失常的。要不是韩封突然伸手到育陵掌心上,默默地接下藤条的鞭打,用沉默来缓和路卡一发难收的怒火,终止这顿不受控的惩罚,育陵的手……搞不好会被自己给废了。
韩封拿下育陵手上的冰块,小心地用毛巾把水擦干,定睛看了一会儿,像在检查伤势,接着才拿出消肿药酒准备涂擦。育陵尝试握拳,又疼又麻,手掌心像发起的面包那样肿胀,肤色一片红肿,还要几道明显的淤紫。他把右手掌摊开在一旁比较,看起来就像一个大胖子和瘦子的手。“怎么?知道你路哥的厉害了吧?”韩封语带戏谑。育陵不觉得好笑,扁了扁嘴,说道:“我知道路哥很气我,但是……路哥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很累的样子,封哥,你还是去看看路哥,我自己擦药就行了。”韩封看了眼育陵,微笑摇摇头:“算你有心,看得出他状况不好,我先说明了,刚才阻止他打你可不是因为我觉得他罚重了,要换了我来打,不见血才不罢休。”育陵猛吞一口唾沫,不怀疑韩封这番话的真实。韩封一边擦药,一边接着说:“路这次是来谈生意,遇到了问题,难免急躁一些,他现在需要静一静,我再去烦他只会打扰他休息。”“那……我去给他道歉。”“他要你和你那个好朋友断绝来往,你做得到?做不到就别空口道歉。”韩封说着突然加重擦药的力道,育陵知这是自找的苦,便只能咬着牙忍。
“封哥,你和路哥是一样的想法吗?”这个问题酝酿了一阵子。“我?呵呵!”韩封撇嘴笑,“路的担心是合理的,我认同,但是你啊,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道理我们告诉了你,判断就交给你自己,你惹祸我揍你,你再惹祸我也不嫌麻烦再揍你,如果你觉得交这个朋友即使一直搞得满身蚁也无所谓,那我要一直揍你自然也无所谓。”韩封吊儿郎当的这一番解释只叫育陵觉得头疼,他所得到的结论就是韩封和路卡都一样不愿意他多惹事,路卡的态度较偏激,大概是因为他并不能长久留在这里守着自己,韩封则相反,因为自己出什么差错,韩封马上就可以知道。难道……小默真的不是值得深交的朋友?“好了,药箱你自己收拾,我去看看你路哥,洗澡洗那么久,该不是化身成蛇,从下水道溜走了吧?“韩封站起身,育陵心里暗笑他嘴上说要给路卡独处,实则却还是要去打扰。韩封转身走时,育陵看见了他手上的一道红痕,那是韩封适才给他挡下的藤条留下的印记。“封哥!”育陵从垫在屁股下的泳圈站起身,跑上前拉住韩封手臂,“你还没擦药,我给你擦!”韩封抬起手看了眼,然后大笑着用那只手搓揉育陵头顶,“老子第一次给人用藤条抽,就让它多痛一会儿,好好回味!”
第33章歪歪番外(8-完)
韩封不久前一直在搅拌的东西原来只是一锅白米粥。育陵在厨房尝了一口,满口的焦味,挑嘴的路卡吃到这个心情还能好得起来吗?于是育陵系上围裙,左手掌缠上一层绷带,掏出冰箱里的新鲜食材,利落地开始忙活起来。路卡和韩封刚刚出门了,说是午餐时间之前就会回来。育陵不敢过问他们是出门干什么,这两人在他认知里就是自己的监护人,所以‘大人’的事,他这‘小孩’当然不能多管。岂知两个大人直到中午过了都没回来,育陵等得肚子咕噜叫,担心致电过去会不小心妨碍了两人做事,又觉得自己没等两人回来开饭很不礼貌,便只吃韩封给他买的干果充饥,一边复习过去两天的课抄的笔记和讲义,待复习得记熟了,挨打的手掌已稍微消肿,屁股的伤则是动作不大就不至于太难受。育陵在屋里逗着寒风玩,来来回回就在客厅有限的范围活动,不禁心疼每天在家看门的寒风都没什么机会出去玩,于是就留了字条在家,牵上寒风到外头去溜达。
经过昨晚上的事,丁小默考虑了一宿,决定离开MY。他与公司的合约只是普通雇员的合约,自身也没有固定的演出工作,要走是十分容易,只是突然辞职的话该月份的薪资便无法领,他倒也不稀罕,事实上,他以这样可有可无的身份留在公司,得到的薪资比一般的售货员还不如,要不是家里固定给他打钱,他根本入不敷出。原本以为查老师会帮他一把,可这关系都维持了近一年,他还是没得到很好的表现机会,如今与老师翻脸了,前途是可想而知,要是不自己走,搞不好就会给公司想尽办法逼走,他可不愿意受这般屈辱。和几个在台北认识的朋友吃过饭后,小默就搭公车到火车站,他看天气晴朗,心里也难免有点舍不得这个繁华城市,便提前两个公车站下车,慢慢步行前往目的地。走过一处公园时,他听见少女的嬉闹声,和小狗的吠叫,平时他不会对女人和动物有兴趣,但这时反正闲着,便循声看去,看见某一处聚集着三四个窈窕少女,或蹲或站着逗弄一只小黄狗。少女们都穿着短裙低胸,曝露她们的曼妙身姿,引起了不少在四周围遛狗的男士们的异样视线。小默停下脚步,看着呆呆站在一边牵着狗绳的狗主人。公园里比那小黄狗可爱的狗多的是,少女们会驻足逗狗,十成十是给狗主人吸引。“呆子。”小默哧鼻,大步继续往前走,可走没多久就停下,转而走进公园,来到呆狗主背后,趁狗主还没发现,愤怒地一脚往狗主屁股揣,为什么生气?还不就是因为这出类拔萃却又偏偏异常老实奋斗的人让他自惭形秽,让他选择了放弃。“啊!”狗主的反应有点吓到小默,叫得特大声,可很快就捂住嘴巴制止了喊叫,转过身来时那样子简直就像命根子给人剁掉那样。“你神经病啊?我随便踢一下,你至于演得那么浮夸?”小默皱眉。“小……小默……”不知为何真的很像命根给人切掉那样疼得在发抖的呆狗主炎育陵,笑得超级勉强,但是,偏偏,一点不难看。最讨厌天生帅的人了——小默不悦地腹诽。
小默示意育陵到一处凉亭,那些花痴少女想跟,小默便十分不客气地表示有重要的私事和朋友谈,少女们才悻悻然离去,育陵竟还暖洋洋地跟他们挥手道别。“你对陌生人也真有耐心?”小默不屑地瞪育陵。“也不算陌生人,她们认识寒风,应该是见过封哥牵出来……噢!寒风就是它。”育陵指向在脚边打滚挠背的小黄狗,再接着道:“封哥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知道。”小默不耐烦地打断。育陵先是惊讶,思索了会儿后便感到尴尬,紧张地问:“小默,封哥是不是找过你了?他……他有没有……呃……”想问韩封有否对小默作什么暴力的事,但看小默的样子不像挨过揍,随即就想到韩封拿手的暴力行为可不仅动手,动动口威胁还是勒索就能牵着人鼻子走,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又气又难受,他是一定不能反抗韩封的,但是他也不想自己的朋友遭受韩封不友善的对待。小默一旁看着育陵眉头深锁的严肃样子,不以为然地道:“他请我吃了顿火锅。”“咦?”育陵摸不着头脑,睁大疑惑的眼望着小默:“封哥请你吃火锅?他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如果冷漠算是一种过分,那就是挺过分的了。”小默抱着胸坐下,撇嘴看向远处,样子似乎不太开心。育陵觉得无措,不晓得怎么安慰被韩封‘过分’对待了的小默,他无意识地左右张望,看见一卖冰的小贩,就把狗绳拴在凉亭柱子,跑着去买了根红豆冰棒,笑呵呵地递到小默跟前。“你真的很呆。”接过冰棒的小默依然没有开心起来,育陵觉得自己还是什么也别做别说的好,静静地蹲到一旁逗寒风玩。
小默把冰棒吃了一半,才开口道:“我决定离开公司了,今天就走。”育陵一听连忙站起来冲到他面前,慌张地问:“为什么?是封哥逼你?你别依他的话,他……他是非不分!太过分了!我……我给你说去,保证他不再找你麻烦,你别走,千万别走!”小默怔怔地舔着冰棒,看育陵激动得面红耳赤,可颤抖的语气透露出了一丝恐惧,便猜他必定很忌惮韩封,不由得就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就是呀,你的监护人说要我置身事外,别给你添麻烦,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做?你不走,当然我走咯。”小默摇晃着手中的冰棒,他其实没有说谎,韩封确实这么提醒他。“他……他怎么逼你的?他有说你如果不走就会怎么对付你吗?”小默将吃完的冰棒棍子投进垃圾桶,耸耸肩道:“他没说,但那眼神就是可怕,我若不走,搞不好会有血光之灾。”“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育陵突然提高了嗓音,浑身散发着要为兄弟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澎湃气势,小默顿觉自己玩笑可能开大了。“小默,你相信我!”育陵突然一屁股坐下来,两手用力地搭在小默肩上,这戏剧化的反应和对白让小默感觉自己和育陵像是在演舞台剧,两人是即将私奔的悲催情侣。
炎育陵向小默拍胸许诺会搞定韩封,要了小默的联络号码,就牵着寒风送小默到火车站,小默说已和家人说好要回去,他便不好坚持留人。“等我和封哥说好了就联络你,你便不用担心他再找你麻烦。”临走前,育陵又买了包炸地瓜送给小默在火车上吃。回家途中,育陵竭力思索作战方案,他警惕自己必须理智地和韩封谈判,不能不小心又说不该说的话,但是也不能太容易妥协。“这真的好难……”他困扰地挠头,低头看欢乐踩着小碎步的寒风,心里不知已第几百次羡慕小家伙无忧无虑。回到家,育陵第一时间便要去找手机,鞋子也顾不上脱,冲进客厅时就被韩封‘喂’一声吼住,吓得他一踉跄就要屁股贴地跌到,身后立即有人扶着,那当然便是路卡。“急着上厕所?”路卡问。育陵吞吞口水,战战兢兢应道:“不是……”“那干嘛不脱鞋?看见你带进来的沙子没有?”韩封迎面走来就捏住育陵耳朵转。育陵沉默地咬牙忍痛,瞧见路卡踢了下韩封小腿,韩封便马上松手。“我扫干净……”育陵忙钻出韩封和路卡的前后夹击,到玄关脱了鞋,即从阳台拿了扫帚来清理。“那些菜你做哒?怎么?嫌弃老子煮的粥?”韩封还是一如既往,语气很不善地呼喝。“你煮的都焦了,狗也不会喝。”路卡说道。“哪有焦?那叫香!”韩封狡辩。“好,香啊?那你吃,我和育陵吃饭菜。”“那么多你们怎吃的完?浪费食物不好!来!过来坐着吃,让那笨蛋自己扫。”韩封说着就在饭桌边坐下,在这之前他已盛了两碗饭。路卡拍拍育陵肩膀,温和地道:“路哥给你盛饭,扫好就过来吃,还疼便拿泳圈垫着。”“哦……”育陵低头闷声应。“臭小子,你这什么态度?”韩封又发飚。“你少骂点行不……”趁着韩封路卡的第二回合打情骂俏还没开始,育陵连忙打岔:“封哥!我有话和你说!”由于过度紧张,他完成没照计划中打算的理智谈判,而是一开口便拉高嗓子叫嚣。韩封和路卡当下都陷入静默,育陵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急剧加速。他第一步棋下糟了。
“是说……还是吼?”韩封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白豆腐,软滑的豆腐在两根筷子间保持着完好的形状,安稳地落在碗中白饭上。育陵知道这时候改语气是没用的了,韩封的神态虽冷静,但他已感觉到那正在腾腾冒起的火焰,韩封怎说都是当老大的人,容不得人对他嚣张无礼,这段时间的相处,育陵只要对他稍微不礼貌,无论是有意还无意都会受罚。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了。“你是不是威胁小默,要他离开公司?”育陵单刀直入,大声质问,陡地,啪地一响,脸颊就挨了火辣一掌。“混账!”路卡骂,骂完又来一掌,掴在同一处脸,“谁教你这么和封哥说话!”路卡骂得严厉之极,打得也不轻,育陵抚着缓缓肿起的脸发怔,他可没想到路卡会这样激动。“你去找那丁小默了?我早上打你是不痛了啊?”听路卡这么说,育陵合理猜测威胁小默路卡也有份。“我要是不找他,你们就是要瞒着我吧?小默又没做错什么事!他是受害者!你们太不讲理!”“你懂的什么理?”路卡高大的身躯挡到育陵身前,脸色严峻地俯视着他,“现在罩着你的是谁?嗯?是外人随便跟你乱说几句你就要怀疑的人吗?”路卡的气焰逼人,育陵压根撑不住,口气立刻就减弱:“我……所以我……就……就要问啊……”“是那么问的吗?”确实……是不该这么问……“为你费心耗神,就是给你这样当犯人问的吗?”“不是……我不是……”育陵低垂下头,慌张得脚趾头往内缩。“不真给你厉害,你是以为我真可以由得你这样不懂礼貌?”路卡说罢,掖着育陵手臂拖到饭桌边,另一手拿起张椅子,利落地倒转过来,呈三角体立在地上,接着就把育陵给拉到椅子前压低上身,用围巾把育陵一只手臂绑在椅脚。育陵慌乱要挣脱时,路卡就绕到他身后把他的脚给绑在另一根椅脚,用的是皮带。
“路……路哥……我……”育陵这下行动受限,虽能困难地移动,可身体姿势无法改变,屁股,高高翘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我们要听的话。”路卡站在育陵身后,边说边抽出育陵的皮带。这裤子一松,疼痛的恐惧就乱了育陵思维。“为……为什么又要打我?明明是你们做错!”听闻皮带扣撞击声响,育陵下意识摒住呼吸,他没机会后悔自己愚蠢的措辞,就挨了一下痛到极致的抽打。“啊——”育陵大声嚎叫,屁股像给剐了一刀。嗖啪!又一下,皮带结结实实打在早已伤重的屁股。“呃!”育陵痛得脑袋一片空白,求饶也不晓得怎么说了,只本能地拖着捆绑在椅子上的自己想要逃,可他的速度哪里快得过路卡的皮带?啪!“啊哦!”使力地想要把被捆住的手挣出来,却实在绑得太紧,想用另一只手解困,可一皮带下来就痛得使不上力。“路哥!路哥!对不起!啊!”终于还是找回求饶的意识,育陵哭喊着向路卡认错,可抽打一刻不停。韩封,亦一声不做。
路卡狠下心连抽数下,育陵的裤子因挣扎而滑落,仅剩单薄的内裤裹着,但路卡丝毫不放水,皮带接二连三、准确无误地用全力挥在那企图闪躲的臀。育陵痛呼得凄惨,这要忍得了就神了,他的伤势路卡早上才亲自处理过,揉一会儿他就痛出一身汗,遑论要再忍受皮带的摧残。看着那肿胀的臀一次次承受如炮竹爆炸那样响的抽打,路卡的心也跟着那肌肉抽搐的幅度楸紧。若非太了解韩封,路卡哪里舍得动手?韩封可以迁就身边的人撒娇、偷懒、说谎,但容忍不了不信赖。一次的不信任,就会养成以后的背叛,一次的背叛,就可以造成无法挽回的残局。韩封能在道上混得一席难以动摇之地,必有他恪守的冷血铁则。炎育陵自始不知道韩封为了守护他作了怎样的努力。炎育陵也不会知道韩封现在是赌上了一切在为他开拓一条康庄道路。炎育陵身上已沾了污,他已不能没有韩封,韩封此时要是回国重操旧业,有心人必会调查他失踪期间接触的人。俘虏敌人曾经爱惜的人就是个最没品的炫耀,然而,道上就是最多没品的人。韩封一定预料到这样的后果。若哪一天,韩封要放弃炎育陵,路卡觉得韩封会杀了他,免得他遭遇生不如死的后半生。与此相比,挨一顿重打简直便宜了。
“停手。”在抽打和嚎哭交织的噪音中,韩封低沉的命令如闷雷那样震人心魄。路卡立刻垂下刚抬起的手,要是挨打的换做别人,他才不会省下多一计打。炎育陵早无力挣扎,他的身体离不开椅子,维持着屈辱的姿势,无声地抽泣,失控地颤抖。韩封没继续发话,路卡亦袖手旁观。年少时,路卡也挥霍过韩封的宠溺,因而付出过许多惨痛的代价。路卡不否认自己曾经不懂事,如今心智成熟,与韩封的关系明朗,他便更懂得衡量自己的位置,对韩封,他必须奉以该有的遵从。韩封放下碗筷,他适才就一直旁若无人那样地安静夹菜吃饭,饭碗里已不剩一粒米饭,菜倒是还有两人份。这是个乐观的现象,路卡松了口气。韩封抽出手机拨打,不一会儿就传出一把少年的声音,路卡不认得这声音,但不难猜测就是那个丁小默。“喂?呃……韩封先生?”炎育陵停止了哭泣,奋力地试图解开捆绑。“没让你起来,不准动,不准说话。”路卡冷冷说道。炎育陵竟不听,奇迹般神速地解开桎梏,路卡立马毫不留情地一皮带就抽下去。炎育陵刚要站起,这下立即痛得跪倒,他捂着嘴□□,怕被小默听见。“那什么声音?”小默发问。“没事,隔壁在晒被子。”韩封吊儿郎当地应,接着语气还是很无所谓地问:“小子,你好像走了是吧?”“嗯……哦,是啊,那……我要出人头地,未必就只能靠一家不重视我的破公司。”“哟,真有骨气。”“过奖了,啊对了,韩封先生,我刚碰见育陵,跟他开了点玩笑。”“玩笑?”“我说我是被你逼走的,他还真的相信,反应超认真的,你跟他说我骗他的啦。”“哈哈哈!那个臭小子是真的把我当坏人才会相信!”“可能是我演技太好了。”听着韩封和小默如平常人的对话,炎育陵像个泄了气的球,抱着头想找个洞钻。“小子,我好心送你一句话,有梦想是好事,但最重要还是脚踏实地,小鸟学会飞前也是要摔的。”“知道了,我会记住,韩……”小默话没说完,韩封就把电话挂了。“白痴。”炎育陵完全认同韩封这恶劣的批评。“路,有什么补汤能补脑的?”“他脑袋可能长在屁股,给你打坏了,难补。”这也太过分了吧……“那你尽尽人事,给他补一下吧。”炎育陵实在惭愧得没脸见人,感觉路卡靠近了自己,便嘤嘤地低声说对不起,路卡叹口气,摸摸他头,便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带回房里。没多久,房里便又一轮鬼哭神嚎,持续了好几分钟。
天刚亮,路卡从被窝钻出,在熟睡的韩封脸颊亲了下,他知道昨夜韩封没睡,想必整晚都在育陵房里。育陵昨日挨一顿严惩后发了低烧,趴床后就爬不起,是真的打得过重,屁股肿得连韩封的内裤也穿不下,韩封又给他请了三天假,说他食物中毒。路卡洗漱更衣,把机票和护照收好,拨电叫了计程车。他轻手轻脚走进育陵睡房,先检查育陵体温,确定正常后便把他臀上的薄毯揭下,再拿下冷敷袋。只隔一晚,育陵的伤势自然没好转,还比昨天肿得更骇人,皮带抽出来的印记触目惊心,路卡坐到床边,拿来药膏,轻柔地给他擦,却才一下手就把他痛醒。“哼……”育陵压抑着□□,他的嗓子昨天已经沙哑了。“昨天是要避免内出血更严重才冷敷,今天韩封会给你热敷,也会用药酒揉,是辛苦些,忍一忍就好了。”路卡轻声说。“路哥,你要走了吗?”育陵回过头来问。路卡点点头,无奈地微微笑:“路哥有空就会来看你,你得安分听韩封的话,你知道,他打你可比我打的重得多。”其实不分轩轾……育陵暗暗吐嘈。“还疼吧?”育陵摇头。“说谎,还想挨揍?”育陵忙又摇头,接着点头,“疼!疼!”路哥心疼得皱眉,踌躇了会儿才道:“路哥昨天打你是怕韩封先动手,有很多事……你还不懂,路哥要郑重警告你,韩封和我都不是普通人,我们走错太久,至于现在很多时候都没得选择,也很难解脱,你跟了我们就得吃苦,但是绝对不要怀疑,我们是真心用命在保护你,无论你觉得我们做的是对是错,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对你有利。”
路卡语重心长的话,在育陵脑中萦绕良久。路卡没等韩封起床就走了,他不准育陵送,育陵只得乖乖趴床。韩封醒来时暴跳如雷,楸他可怜的耳朵骂:“你屁股残又不是腿残!下个床能要命?脑残!”“路哥说不准吵醒你嘛!”育陵不服气地吼。“你现在跟他住还是跟我住?听他的对你现在有好处?”韩封说完就给育陵屁股赏一巴掌,育陵吓得马上捂着屁股跳下床。“看你多利落,趴也趴够了,多走路才能去瘀活血,去给老子弄份餐蛋面。”育陵委屈地嘟着嘴,拿了条宽松长睡裤套上,一跛一拐走进厨房。韩封跟到饭厅,便大刺刺坐下抖脚,“两颗蛋,要半熟。”没听育陵反应,只送他个机器人那样的背影,他便骂:“臭小子,不服气就别做!”育陵鼓了鼓腮帮子,转身面向韩封:“路哥说,以后封哥要是骂我罚我,我不服也不能不听话,可以打电话或写电邮告诉路哥,路哥会……”说到这里,育陵便模仿路卡的阴狠语气和眼神姿态:“跟他算。”“混小子!”韩封霍地拍桌站起,气势汹汹步进厨房,育陵不由自主退到墙边,肿大的屁股最先撞上墙,立即疼得大叫。“叫屁?滚出去,老子来做!”韩封大力挥手。育陵眨眨眼,把脆弱的屁股藏身后,横着走越过韩封,退出厨房。“封哥,我也要两颗蛋,半熟……”“去你的!你没蛋!”
两天后,炎育陵提前销假返工,屁股是勉强坐得住,全赖韩封一日三次为时十分钟的药酒深度按摩,就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助活血了,总之确实有效让育陵刷新自己的耐疼极限。车抵公司,育陵下车前,韩封嘱咐他去见他的责任经理,说从今天起他将有新的课程安排。不久,从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的育陵盯着自己密密麻麻的时间表,久久消化不了这么‘特殊’的待遇。他从明天起得提早一小时到公司锻炼体能,接着直到深夜十一点便不停上课,一周七天如此,每天只有三次各四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这休息时间他也不能自由活动,膳食都是规定好的,必须到食堂的特定发放处领取,进食时间是二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得去进行消食运动。育陵相信韩封有份参与时间表的制定,因为昨天韩封出门时告诉他是去公司。新的日程即便如此紧凑,韩封却没说晚上的跑步可以取消,育陵咬咬唇,再摸摸仍隐隐作疼的臀,心想自己未来的日子若不想挨揍,就必须忍受更甚的疲惫了。
一日下来,累归累,却还有值得欣喜之事,其一是餐点丰富又好吃,还是免费的,其二是再没见到查老师。一星期后,育陵还是没看到查老师人影。这公司虽由三栋楼组成,但公司新人上课的地方只限制在其中一楼,那么多天没看见这老师是挺奇怪的。育陵想过问问同学,也不尽然是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老师的去处,而是总得和同学说说话,可很不幸,他每鼓起勇气向个人打招呼,好的情况就是对方简单回应后就走掉,坏的是直接把他当透明,不理不睬。育陵实在不理解自己为何那么惹同学讨厌,刚开始他觉得是因自己学习慢,影响了教课进度,毕竟很多课程他都是半途加入,班上全都是比他早几个月或甚至几年入公司的前辈。于是他便很努力学习,努力得老师都当众夸他了,可他的同学缘还是一点没有改善。
又过一星期,查老师终于出现,居然拄着拐杖。育陵在电梯碰见他,他竟低头当作不见,他依然教课,育陵有几堂课还是由他负责,可他不仅不再找育陵麻烦,上课的态度也比之前好得太多,课堂上避免不了要和学生交流,育陵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完全不曾发生之前的事。数日后,公司突然热烈讨论起查老师,育陵没有朋友圈,竖起耳朵听旁人七嘴八舌地八卦,他也听不全个所以然。后来晚上他跑步过后,如常随韩封到便利商店喝饮料,看见某八卦杂志的封面竟是查老师。尽管老师的眼部打了马赛克,可身形不难认,且标题写着公司名,写他以提拔为酬向公司新人要求性服务,举报人是匿名的前公司艺人,杂志记者潜入公司调查后亦得到不少艺人偷偷报料证实。育陵第一时间想联络小默,可他没有小默的联络号,只能向韩封要,结果,韩封以多管闲事为由,抽了他一顿皮带,可怜他屁股的瘀青才刚消没几天。次日,带着肿痛的屁股回公司,一进门就看见公司布告栏贴着查老师被革职的通知,以及顶替他在公司的行政职位的人。育陵没来得及把那人名看到,就被后来的人给挤开,只依稀看见姓氏,芦什么的。
这芦什么,炎育陵一直没机会见,他听人说这人很严厉,给他取了各种可怕的外号,被他叫到办公室去教训的人都叫苦连天。芦什么新官上任之时,育陵听见有人在议论小默,小默突然消失引起了各种遐想,有人说他是查老师的小情人,育陵听着不舒服,跑上前要那人住口,结果起了小推撞,一人被育陵抬起的手肘撞破了嘴,据说这伙人后来都给芦什么处罚增加体能训练,对育陵却不顾不问。为此育陵颇失落,觉得自己太没用,连被教训的价值也没有,夜晚跑步时心不在焉,不小心摔进沟渠,受了点皮外擦伤,回去给韩封揍了个皮肉内伤,请了半天假趴床养伤。祸不单行,育陵这回得罪了人,上课再没好事,跳舞常常被撞被绊,乐理作业总是不翼而飞,一次别人的钱包不见,莫名地在他包里给发现,他委屈地给赶出课堂,屈辱地为没犯的错跪地道歉。他想过去找芦什么给自己伸张正义,但想到得罪查老师的教训后便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好在那日他不用跑步,否则不知道会不会跑进下水道,韩封会懒得救他吧?不用跑步是因为要随韩封到机场接机,回国休假了两个月的三个女孩终于回来,只住着俩大男人的苦闷宿舍总算热闹起来。
“看!这是我姐送的礼服!”“这是妈做的薯片!”“这是爸爸买的新手机!”仨女孩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欢乐地向育陵分享喜悦,育陵和韩封都得到了女孩们的家人准备的小礼物。“封哥,这薯片不含添加剂,绝对有机健康,让陵陵吃吧!”“不准。想吃就到山里挖番薯。”“陵陵你别管封哥发神经,拿去吃!”“不……不要了,我有这个护身符就够啦,你们慢慢收拾,我去睡了。”育陵回到房间,把小礼物挂在桌灯,然后便翻开初级法文语文书用功,这不是公司要他学的,只是他想额外充实自己,也可以打发些失眠或不愉快的时间。现在的他,不太愉快。女孩们还在互相分享家人的事,育陵戴上耳机杜绝这些喜悦。可脑中的声音他却控制不了。他竟然开始想家。他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打开衣柜,拉出抽屉,他找不到任何一样从自己家里带出来的东西。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
“喂!”韩封突然推门进来,育陵赶紧赶回书桌前去,背对着韩封先把泪擦干净。韩封把一罐薯片放到书桌上,敲敲罐子道:“我吃过了,确实不油腻也不咸,你可以吃。”“不油不咸,封哥不喜欢才给我吃吧?”育陵尝试开个玩笑。突然,韩封伸手用力捏住育陵下巴,俯下身来盯着育陵看。“什……什么事?”育陵心虚地眨眼。“你眼睛红,痒么?”“有……有点……”育陵扯谎。“这可不好,早点睡,别看书了!”韩封松手,拖着育陵后衣领把他提起再丢到床上,接着就拿走他的书,把手机抛给他。“路问我你怎么这么久没给他打电话?他现在有空,打过去!”韩封说着就离开了房间,还把灯给熄灭。育陵拿着手机发了好久的楞,最终没打。向路卡倾诉思乡之情?那也太别扭。他把手机搁到桌上,掀起被单把自己全身裹紧。
已经失去的东西,思念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
唉,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番外,以后又不能放肆打宝贝屁屁了T_T
第34章第二回:暗涌(6)
续正文……
韩育陵打开箱子,里面果如炎允赫所言,各式各样的物件分别包装后层层堆叠在一起,一眼看下去也不知道包装里是些什么。
韩育陵盘坐在地,小心翼翼地拆开每一件物品,再摆在地上分门别类。
东西绝大部分是小孩的玩物和用品,毛线织的婴儿穿戴物,有适合男孩的天蓝色和女孩的粉红色;样式简单、布质柔软的一家子大大小小泰迪熊,每只都有不一样的服装和配件;画本、画纸、画板,水彩笔、木彩笔、蜡笔、粉笔,最大盒装的蜡笔有一百二十种颜色;铁皮制的发条玩具,有机器人、车子、卡通角色,样样都还能动,表面只有细微的刮痕和锈迹。
韩育陵捧在手中看最久的是个玻璃罐子,里头装满了玻璃弹珠,每一颗都不一样,放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它们如宝石一般闪亮。
玻璃弹珠和一些发条玩具是韩育陵有印象自己见过玩过的,爷爷奶奶居然给保存了三十几年。
至于其他那些从没用过的孩童玩物和用品,他估计爷爷奶奶是给自己的孩子做的准备吧?老人家都会期盼子孙努力繁衍后代。可惜,韩育陵已经用不上,他的宝贝儿子都在念高中,至于未来,他是不可能再有自己的骨肉。
该不该让瑀峰来看看老人家呢?韩育陵一边考虑,一边拆开最后一件包裹,那是用油皮纸包起来的方扁盒子,盒子很轻,韩育陵猜是衣物类的,果然如他所料,里面是一套三件式的成人西服。
韩育陵虽偏爱休闲打扮,可他那爱美的干爹路卡最喜欢看他穿剪裁合身的西装,他因而从不缺西装,且干爹给他打点的衣装布料和手工都是上等的,使得他即便没特别去研究,亦因穿的都是好东西而晓得辨别一套衣装的优劣。
韩育陵轻轻用指尖摩挲布料,再抓起一角揉了揉,确定这布料已是不便宜,再看裁剪,亦是十分细腻扎实,不输给他衣柜里任何一套由顶尖裁缝师傅亲手制的作品。
韩育陵不由得一阵心痛,并且更加自责,爷爷奶奶不是大富人家,却为他准备如此贵重的礼物,而他,这辈子都不曾亲自给过两老一份心意。
箱子底部还躺着一个信封,纸面已泛黄。韩育陵拿起信封时,手禁不住发抖。他害怕信封里会有更多爷爷奶奶爱着自己的证明。
韩育陵听炎允赫说过,爷爷奶奶都没上过学,但奶奶有个靠奖学金念上大学的哥哥,在那个年代可是很了不起的,奶奶就是向哥哥学识字。爷爷爱听故事,闲暇之时便听奶奶给他念报纸里的连载武侠小说,久而久之,爷爷也识得阅读,就是不太会书写。
信是爷爷写的。爷爷先奶奶走,但是奶奶更早因中风而失去行动能力。信的内容简短,用的是蓝色墨水的圆珠笔,字体形状怪异,一半以上缺了笔划或部首,但是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这封显然写得极其不易的信,传送出细腻如涓流、包容似大海的亲情之爱。
育陵,自从你出国念书,已经那么多年,希望你身体一直安好,工作顺利,找到一个好伴侣。育陵,奶奶喜欢作毛衣,给你和你弟弟未来的孩子作。
育陵,这些旧玩具,舍不得丢,你以前非常喜欢,都留给你。
育陵,你爸爸说报纸上的人是你,原来你已经那么高大,英俊,奶奶看着都脸红。
育陵,我拿你报纸上的照片给人作衣服,作得很好,给你结婚时穿。
育陵,你奶奶说她想着你。
育陵,你的名字爷爷最喜欢,写着都好看。
育陵,爷爷也想你,希望你现在非常幸福。
《不响的铃铛》(1)
一双大手突然抓在肚子两旁,前方的食指能够碰到肚脐眼,手的拇指能够摁在背部。是那么大的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