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黄叶满山

姝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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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彤彤的朝阳窥探着窗棂。

    红梅搭炕沿儿坐着,对着炕琴上的镜子照。

    这个地主姥姥的陪嫁柜子,为什么有这么浪漫的名字?无人解释。

    她从小就知道这个黑不溜秋的长柜子叫“炕琴”。

    炕琴是这间屋里唯一的家具。“琴”面上一头摞棉被,另一头堆着她的书籍。

    在书籍里她挪出个空,摆设一面小圆镜;一管洗面奶;一瓶咏梅牌“奶液”;一瓶洗发水;一把桃木梳子。

    这个角落成了她的梳妆台。

    她的全部化妆品就这么简单。

    她和妹妹共享。

    两人同时要擦脸时,妹妹总是等她先来,然后才往手心里倒一点。

    妹妹使用很节省,常说:“没有你买,我脸就得干吧着”。

    她这是在表达对姐姐的感谢。

    这种感谢令她很难过!

    她心疼妹妹,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孩,妹妹任劳任怨,说:“大姐出嫁了,家里得留人,我在家做饭”。

    这一点,红梅做不到。

    不让她上高中考大学,她已经抱屈要命了,还辍学做家务?

    不可能!

    父亲对她各种看不上眼,一直觉得她不具备自我牺牲精神!

    此刻,妹妹在睡早觉,秋收令她太疲惫了。

    红梅背对着妹妹,轻手轻脚地梳头发。

    她决定换个发型,不梳马尾了。

    她将头发上半部扎起来,下半部散着。

    她的头发到后心那么长了。

    学姐提醒她:“不能随便剪短,哪天做新娘时现留不赶趟”。

    她对此总是一笑置之。做新娘?那是多么遥远的事!

    但她不知不觉留头发。长一点就很高兴。

    她满意地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这个办法太好了,解决了她马尾总松散的毛病。

    她端起镜子照,在脸上特写镜头似的一点点晃。

    晃到额头,额头饱满光洁,发际线那里散落下一圈毛茸茸的短发;

    晃到眉毛,不禁叹口气。

    眉毛型状紧密,可是眉色特别淡,

    根根那么细,像汗毛似的;

    眼睛不大不小,型状挺好看的,就是有一个双眼皮宽点,有一个窄,不对称。

    睫毛很密很长,也是又细又淡,像一层褐色的影子;

    这些淡淡的五官就这样长在一张淡白的脸上。

    皮肤最令她骄傲,镜子距离不能再近了,也没发现一点瑕疵,细嫩的,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毛。

    把镜子拿远点端详。

    嗯,脸型挺完美,嘴唇挺完美。红嫩嫩的。

    女同学都夸她:“嘴唇像花瓣”。

    一番特写后她放下了镜子。

    不知该给自己打多少分。

    但心情很愉快。

    拿过春天穿过的那件鹅黄色格子衬衫,纽扣系到胸口时好紧。

    低头看看,难道胖了?

    那件淡粉色夹克衫感觉没变。

    裤子是流行款---萝卜裤,黑色的上松下窄的裤子。

    她窸窸窣窣更好衣,坐在炕沿儿上穿鞋。

    鞋子是黑色软皮平底的。

    赶集时地摊上买的。

    她终于捯饬好了。可也惊动了妹妹。

    妹妹睡意朦胧地问:“十一假期还没完呢,你记错啦?今天不上班”!

    她小声说:“家里苞米都收回来了,今天没事了,我出去有点事”。

    妹妹依然闭着眼睛,嘟囔:“我来不及给你做饭了”。

    她赶紧说:“你睡吧,好不容易睡早觉”。

    妹妹不再说话了,翻了个身。

    红梅把两手插进夹克衫的兜里,踮脚往窗外张望。

    父亲正在菜园里,他拿把镰刀在割豆角秧,黄瓜秧。

    镰刀在这些藤蔓里费劲地搂着,在朝阳的明亮中,飞腾着灰尘。

    她此时出去,父亲肯定能发现。

    她不愿意向他解释。

    怎么能过他这关呢?

    父亲戴顶发白的蓝帽子,皱着脸一下下挥镰。

    她竟然看了半天父亲搂豆角秧。

    父亲不紧不慢地,不挪地方的把镰刀举起砍下。

    他好像要那么干上一天。

    太阳又往窗户中间凑了凑。

    她实在拖延不起了。豁出去了。

    抬脚往房门走,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目不斜视地往院门走。

    她感觉父亲停下了镰刀,惊讶地看着她。

    但她装作没看见父亲的样子大步出了院门。

    父亲没问她。

    她出来了。

    紧走了几步,回头看,看不见父亲了。

    她像出笼的小鸟儿撒腿就跑起来。

    很快来到村东口,放慢了脚步。

    朝阳把树梢染红了,天空瓦蓝清澈。好一个秋高气爽啊!她沿着大道左边走,

    几片黄叶慢悠悠盘旋而落,落在肩头,她拈了起来,放在鼻翼下捻动着,闻着。

    在她前面,大道的右侧,一辆自行车上坐着一个人。

    他穿身半旧藏蓝色运动衣裤,衣袖退到手肘,露出肌筋黝黑的小臂。

    一头卷毛被小风吹着。

    他将两条腿分在自行车两侧,脚搭在地上。

    他来了!不知等多久了!

    她远远就看见了,狡黠一笑,没惊动他。

    径直走了过去。

    他见她悄默声地从大道那侧过去了。

    赶紧蹬着车子斜线追过来。

    他:“嗨!我在这儿”。

    她依然往前走。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了。几步窜到前面,把车头一歪,拦住了她。

    往她脸上身上打量了一遍,挺痞地说:“小丫头真俊!哪个村的?干嘛去?我带你走啊”?

    她抬起脚踢开了车前轮,说:“我有腿”。

    他把车轮又挡过去,说:“我不是坏人,我也不要钱,上来吧”。

    她绷不住了,笑着说:“一看你就是坏人”。

    他两腿支撑着车子,将车后座向她倾斜过来,她跳起来往上一窜,像个小炮砸下来。

    车子刚要扭,他的大手很快控制了平衡。

    紧接着他两腿助跑着,两脚一缩,蹬起踏板就骑起来。

    自行车被他玩得超级溜。

    车走稳了,他奚笑她:“真是千斤小姐!总是这样上车”。

    她:“咋滴?我愿意”!

    他回头一笑:“我也愿意”!

    这条十二里路他们这样已经好多次来回了。

    一个人走时总感觉漫长,两个人走时又那么短暂。

    路上没有学生,又不是赶集的日子,人们不是在家忙,就是在田野里忙,大道上只有他们。

    在带子似的乡路上,他们的自行车流畅地行驶。

    卧龙石桥到了。

    他把脚拖在路面上,车停下来。

    他回头说:“在这里看看”!

    她跳下了车,车子又一扭,他习惯她下车就如习惯她下车,他把车靠在桥栏上。

    这座桥是石头砌的,护栏横梁上排列一个个圆球,圆球被岁月磨洗得铮亮,石桥保持着石头本色,灰突突的。

    他们走到桥中间,站在南侧护栏前。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食品袋,把食品袋伸给她。

    一看里面的发面大饼干她立即饿了,说句:“太好啦”。

    她拿出一块饼干就吃,想起发糕的事,揶揄他:“这次记得带吃的了”?

    他叼了一块,把剩下的两块整理好拎在手里。

    咬口饼干说:“这不怕你这只小耗子饿吗?我来的路上买的”。

    秋收后的田野一马平川,起伏的地平线与白云连成一片。

    在这无垠的秋野上,从南而来的河道蜿蜒到脚下,河道宽且深,水位并不高,像条银亮的带子闪着金波。

    她俩一边咀嚼一边说话。

    她:“真想知道这条河发源哪里?一路上经历着什么样的风景?”。

    他说:“它叫雾开河”。

    她:“它有名字?我还以为无名河呢”?

    他:“孤陋寡闻了吧?这么大的河怎么能没名字?

    我家地南头的小河还有名呢,我们叫南沟子”。

    她:“这用你说!我们村南头的小河也叫南沟子”。

    他拉着她的手说:“来来,咱们看看北边”。

    他们又站在北侧护栏,雾开河从桥下缓缓流出,慢悠悠地往北伸去,在目力所及之处变成闪耀的光晕。

    他:“你想知道雾开河的源头,那你想不想知道它汇入哪里”?

    她:“不知道”。

    他们分吃了最后两块饼干。

    他:“雾开河,满语意思是鲫鱼特别多的河,它汇入松花江,松花江汇入黑龙江,黑龙江流经俄罗斯最后注入浩瀚的太平洋”。

    她惊讶地说:“这条小河的终点这么了不起啊!你怎么知道的”?

    他:“偶然在县志上看到的,所谓海纳百川,可见汪洋大海也是涓涓细流汇聚而成的呀”。

    她:“每天经过这条河,从来没正眼瞧过,原来它有到达太平洋的抱负,这里的水水肯定有一滴会到太平洋呗”?

    他笑着说:“理论上应该是的,你看我”。

    他向桥下吐了口唾沫,笑着说:“理论上会流到太平洋”。

    她知道他在调皮,但也学他吐了一口。

    唾沫无声无息地卷入河水里,两人对视一笑:“奔太平洋去了”。

    她趴在桥栏上往远处看,河面上的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他不言语了。

    她扭过头,见他眉目含情地打量她。

    他:“我们从来没好好玩过,今天玩个痛快”。

    说着突然掐住她的腰跑到桥中心,旋转着,她被轮起来,胁下被他的大手掐得生疼,她尖叫着。

    他把她往怀里一抱才停下来。

    她似乎晕了,在他怀里不动。他也意识到面对她不能像对哥们儿那样粗鲁。

    两手扶着她的肩,手上不敢用力了,歉意地低头看着她。

    她好半天定好了方向,从他的咯吱窝下溜出去了。

    他楞会神儿也跟过去。

    他拎起自行车,右手抓着车把中间,左手插进裤兜,两人拼肩往南走,沿着河床东岸踩出的一条小路。

    小路荒草萋萋,大半已枯黄,走起来很光滑。

    他停下车说:“坐上来”。

    她坐了上去,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放在车座上。

    他依然单手“驾”车。回头看她一眼后,噗嗤笑了,说:“你好像骑毛驴的小媳妇儿”。

    她的脚是自由的,抬起来踢了他一下。

    他:“毛驴儿才踢人。你到底是小媳妇儿还是毛驴儿”?

    她又要抬脚踢,他盯着她的脚,用眼神警告她:“踢我就是毛驴儿”!

    她收回了脚。

    他美滋滋儿的,“这就对了!好好当小媳妇儿”。

    身后传来一阵马车“哒哒”声,他把车推到旁边田埂里,闪出通道。

    等了好半天从他们身边过去一辆小马车,一匹大马拉着一个很小的车斗。

    一个男人坐在前辕,他抱着鞭子并没挥动,车尾坐个女人,两腿悠闲地摇晃着。

    她一脸红黑,包块墨绿色头巾,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段苞米杆儿,苞米杆儿青绿青绿的,看起来水分挺足。

    车斗里扔了一捆黄绿相间的草,还有一个筐,筐里几穗苞米。

    马慢悠悠地走。

    布莱克又把自行车推到路上,他只得慢下来跟在车后。

    车上的女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两年轻人,红梅也好奇地打量着绿头巾女人,她轻声对他说:“看,多么普通,又多么浪漫的画面”。

    他低声耳语:“她们看咱们也是一幅画”。

    马车夫扬了扬鞭子,马加快脚步,小马车很快跑前头去了,拐弯进了田里,他见路面宽绰起来,说:“我要骑一会儿”。

    他灵活地把大长腿绕过车大梁,屁股一蹭,坐在了车座上。

    车子在草地上面走,草地很光滑,车轮不小心就扭一下,她情不自禁地把胳膊绕过他的腰腹,把手放在他的腰腹上,不乱动。

    明显地感觉他的腰腹肌肉硬邦邦的,在她的手心下也挺紧张。

    前面的路离河道越来越远,后来看不见河道了。

    她们这样骑出六七里,路越走越宽,越平坦,越高。

    抬眼一望,她简直惊呆了!

    原来她们正走在一个大坝上,大坝高出田野五六米,大坝底一排茂密的白杨林带。

    他们走,白杨林也跟着走,金黄树冠起起伏伏。

    黄叶铺满大坝!

    车轮轻盈飞转,像风一样往前去。

    他骑着,她坐着,风吹着,叶飘着。

    她摩挲一下他的腰腹说:“真美啊”!

    他回了一下头,卷毛呼地一飘。

    此情此景,两人心中都蓦然弥漫一股柔情。

    走完了一条大坝,交叉处伸出另一条,依然望不到头的样子。

    她说:“我们下来吧”。

    他把车放倒。

    大坝上的风强一些,吹拂着他们的衣襟。他掳过她的手,两只手默契地十指相扣。

    他牵着她往回跑,踩着黄叶,带起黄叶,笑声振落了黄叶。

    两人跑得很快,像要把体内蕴藏的力量发散到这里,把天空之蓝,空气之新,落叶之娇,留在心里。

    一口气跑了几百米,他先停下来,拉住她说:“我这么跑没事!你总不服输!好吧,你第一,冠军给你。”

    他伸手从空中接过一片落叶别在她的头发里,说:“给冠军戴上花冠”。

    她站在他面前,手被他攥着,气喘吁吁。

    这一停下来确实感觉到累了。

    她一屁股坐在坝上,他在她身边坐下来。

    坐在高高的大坝上,远村田野尽收眼底,田间一辆牛车慢悠悠走着,看不清赶车人;

    有人在田间弯腰劳作,看不清是男是女,他们都是勤劳的农民。

    村里小鸡下完蛋的咯咯哒,传到他们耳边变成了若有若无的错觉;

    而他们耳边清清楚楚的是,黄叶沙沙飘落声;

    还有他们兴奋的呼吸声。

    这一切令人沉醉!

    她低头看向脚下,不觉又惊呆了,她扯着他的裤腿:“你看”!

    他们看见了大坝斜坡!

    大坝斜坡不是很陡峭,也不是很缓慢,倾斜度恰如其分的似一面巨墙。

    这边望不到头,那边看不见尾,绿草茵茵,黄叶片片。

    黄叶都是来自于大坝底的白杨林。

    树冠伸手可及的样子。

    他不禁向前探身往左边看看,右边瞅瞅,想看看清楚。

    突然,他一头栽了下去,一个翻滚,接着屁股着地向下滑,就像坐滑梯似的,出场极其狼狈。

    她被眼前突然一幕惊呆了,不禁失声惊叫。

    他刚触底就一骨碌爬起来,站在下面着抬头看她,一脸懵。

    她突然爆发出大笑。

    他也不言语手脚并用往上爬,他一步步接近她,手扒着大坝边缘停下来。

    她还在笑,看着他的脸威胁他说:“我给你踹下去怎样?”,说着抬起了脚。

    他说了句“来吧”抄过她的脚,把她一拽。

    她也下去了。

    落叶在草地上像是光滑剂,耳边沙沙之声伴着她飞一样沉落,飞翔的感觉持续了几秒,突然身体一沉,飞翔戛然而止,触底了。

    她一阵懵圈后回过神。

    她不知道自己出场姿势。但见他趴在旁边把脸侧着朝她笑,她意识到肯定狼狈。

    她实在没精力理会他,她在养精蓄锐。

    她趴了好一会儿,爬起来。

    像他刚才那样手脚并用往上爬,他在后头追。

    同时到了坝顶,她趴在斜坡上喘口气,他转过身坐着,刚要说什么,突然消失了,她回头见他又滑下去了。

    她不敢笑,小心翼翼地抓着坝边,即将上去了,脚一滑,趴着又下去了。

    他先触底的,以为她还在上面,一扭脸,见她也下来了。

    他:“这次是你自己下来的”!

    她把脸埋在落叶里笑,肩膀都抖动起来。

    他:“我把你背上去吧,嗯”?

    她不理他,脚趾在鞋里暗暗抓地,一步步小心地往上爬。

    他在后头也呼哧呼哧上来了。

    两个人又到了大坝边,互相看了一眼,他转过身,蹲在坡上;

    她也跟着转过身,蹲在坡上,手一松,眼瞅着树林滑下去了。

    这次是故意滑的。

    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游戏,他们不厌其烦地玩着,童年时都没这么尽兴。

    在最后一次爬上去时,他一转身仰面躺在斜坡上。

    伸展双臂,摆个“大”字。

    蓝盈盈的天空像能滴下水来,黄叶三三两两地飘落。

    天空在他眼前是近还是远呢?他好像要融入进去了。

    他扭头对旁边的她说:“你试试!这样看世界,世界就变了另一个样子”。

    她在他一米远的地方,慢慢躺下来,天空翻转过来,令她眩晕,一时不适应,不禁微闭双眸。

    他没听见她说话,就扭头看着她。

    她的头发散乱了,粘了几片黄叶,脸红扑扑的,夹克衫拉链快开到底了,里面鹅黄色的格子衬衫也皱了,下巴颏下两个纽扣间涨开着。

    他的心突突乱跳。他不该看下去的,但忍不住往里看,这是他见到的她最深处的地方。

    他情不自禁地探过身去,就在这时,她睁开了眼睛。

    看着蓝天说:“天空当被,大地当床,我就是大自然的女儿”。

    他抓了把落叶放在她腿上说:“我是大自然的儿子”。

    她坐起身,在身边划拉几把,抓起来丢向他,说:“”想的美”。

    他一骨碌到她身旁,说:“我是大自然的姑爷”。

    她捡起一片黄叶堵在他嘴上,他慢慢地又躺了下去。

    那片黄叶留在了他的嘴上。

    她看了看,觉得有趣,又把他两眼睛也盖住了。

    然后一片片从下巴颏往下摆。

    树叶经常不听话地飘走,滑落,每摆一片她就按压一下。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双手枕在脑后,像是睡着了。

    他的身上排下来一条黄叶铺成的线。

    她摆到了腰带下,手触动到他裤子里有东西在蠕动。

    她倏地缩回了手。

    脸烧起了红云。

    她放下叶子,转身爬上了大坝,低头之际,才发现自己衣冠不整,急忙转过身整理,竟然从衣服里摘出几片叶子。

    他爬了上来,见她坐在大坝上梳头发。

    他坐在她身后,她用五指当梳子,插进茂密的头发里,手指灵活地抓弄。

    头发在他眼前飘来飘去,抖落出一缕缕香。

    这种香和落叶不同,是温暖的,带着体温,酥酥地在他心头荡漾。

    她是看不见自己后脑勺的,手指竟然准确无误地找到地点,抓过一把头发绕皮筋套,像变戏法似的就把皮筋套扎紧了。

    他呆呆地看着,生平第一次专注于女生梳头,好神奇啊!

    他的女孩浑身都是秘密!

    他如醉如痴了。

    一顿捯饬后,她一转身,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呆雁”!

    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