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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贤微微抬手，半空中的渺然剑发出更剧烈的震颤，似乎重获了力量，急于飞入他手心，终是碍于本身已断，无法成功。
白色仙力不断扩散，丝丝缕缕萦绕在他周身。
仙剑上残存的记忆一串串的伴随着仙力，幽幽飘进他的脑海中，依稀闪现。
九天之上，云朵之巅，七彩霞光里，十重天宫上，一个人影白衣翩翩，身后跟着的是仙界太子和百万天兵。
那白衣人影是前世的他，法力无边的渺然上仙。
他深呼吸了几下，想不到仅仅过了二十年，却已经隔了一世。二十年后的他再次重生已不过是一届凡人了。
沧海桑田，一切荣耀已经是前世之事，再也无法返回，他虽然找得回记忆，却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法力和地位。
面色不禁黯然，有一丝对过往的不舍。
时过境迁，往事已不可追，想着想着他默默将手垂下，今生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那么就应该过一个凡人应有的日子。
不再是上仙，他应该放下曾经的辉煌，也应该放下曾经的杀戮。
眼光郁郁良久，半晌神色才又重回平静。
前世一战，他仙身已毁，神魂尽散，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这大概就是天意，慢慢的他回想起自己身死的那一瞬间。
散做几片的神魂中，最后一片神魂顽强的残留在了他的身上，费尽全力保护住了他被魔刀的魔力催缴的虚弱无比的魂魄，历经数十个时辰的飘荡，在魂魄消散前将它注入了一位美丽的夫人腹中，使他得以成功转世再生为人。
因为他最后一丝神魂未灭，所以断剑仍在，仙力未消。
断剑认出主人，想要合并为一，回归主人手中，但是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也慢慢释然，逐渐停止了震颤。
小诗站在他身旁，看着水中贤的神色多了一丝从前从未有过的深沉，虽然公子过去也很少说话，可是这样的沉默和成熟她也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
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层云，再次看到了九天的最高处。
“公子……”小诗低声唤他。
“嗯？”
他没有回过头，却柔声回答了一声，那样淡漠却冷傲的表情，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看的小诗一阵发呆，但是聪慧如她怎会不知，她的公子看见了什么她没有看见的东西，他与从前不同了，促成这种变化的原因大概就是那把美丽的断剑和那把剑里隐藏的秘密。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云层后面的那座天宫。”记忆中的那座天宫。
小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似乎也看到了什么东西坐落在云层之上，高远飘渺。
山风轻轻吹拂着二人的衣衫，然而这惬意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
突然之间，玉峰之下，一股巨大仙气排山倒海而来，从左右两方包围了正站在峰顶祭台上的水中贤和小诗。
小诗心头一惊，急忙握紧手中宝剑，才回过身就见一个粉衣丽人带着极强大的仙气，脚踩云朵，朝玉峰顶飕然飞来，身后浩浩荡荡的带领着一大队弟子，半空中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丽人脸上始终带着冷笑，眼底也闪着残酷的光，凌厉的杀气即使隔着那么远的空气，小诗也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刻在肉体上。
小诗心头一紧，知道来者不善，默默运气，却自知不是对方的敌手。
如此强大的法力，这个女子就是雪国仙派的那个宫主了吧。
须臾，雪仙子已经飞临峰顶，风姿绰约的下了云朵，一步步朝着二人走来，身后弟子也将队形变为一个圆，将小诗二人包围在其中。
雪仙子仙气逼人，气势凌厉，果然不乏一宫之主的风范。
玉峰平坦宽广的祭台之上，势单力孤的形势更显得水中贤和小诗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此处是本派重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上来的。”雪仙子缓缓说着，语调冰冷透着怒意，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这把断剑是她前世最爱的男人留下来的，尽管那人已经死了，可是他最后一件遗物还留在这里，留在她的门派里，她势必好好守护。
虽然雪仙子从来没有明确的下过禁令，禁止闲人进入这座峰顶，但是她自信手下所有的弟子都明白，何况这二十年里也没有什么不懂事的凡人光明正大的进入过雪国。
不想一时疏忽，竟然致使这两人来到了这祭台之上。
不仅视她的命令于无物，还擅自闯入此祭台，脏了她最为心爱的地方，雪仙子心下的愤怒已经达到了这二十年来的最高点。
杀意渐渐在雪仙子的心中形成，冰冷的眼睛危险的眯起，化为一条缝隙。
小诗早猜到这位宫主并非善类，可以随口一句话遍将几百人的生命弃之不顾，不会是什么温柔贤惠的普通女子，只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强势。
小诗听着对方责问的口气，隐隐感觉到压力巨大，想要开口回复，可是她只是护卫，这样的场合应该让水中贤说话才是礼数。
水中贤仍然面对着祭台中央，背对着雪仙子，眉心却已经拧紧。
从雪仙子到了峰顶以来，他就认出了她，只听声音他就认出了她。
身后女子的声音他太过熟悉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在八百年前就开始追求自己，和曾经相比丝毫未变的声音和语气，冰冷坚硬的很难发现什么感情。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一切忆起了也一样是过眼云烟，不如当做不曾想起。
他缓缓转过身来，白色柔光下，精致非凡的脸一点点展现在雪仙子的面前，薄唇有些苍白，姿态却是淡然的。
“是晚辈冒犯了，还请仙子见谅。”他抬起手，所持分明是晚辈之礼。
雪仙子倨傲瞥来，乍见他面容的一刻何止倒退了一步，那张脸，那张她梦回百转不断循环在她梦中的脸，面前这男子竟然和他八百年前就开始深爱的男子长的一模一样。
可是转眼她就看到了他眼中的陌然和所持的礼数，他竟然向她持晚辈礼？
刹那间福至心灵，雪仙子慢慢明白过来，他不是渺然，他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