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是心动

北冥有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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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寒山知道,安景文身上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秘密是正常的,他也不打算窥探,但从未想过真相竟然是这个……他心心念念的Beta安教授,其实是个Alpha,尤其当安景文居高临下打量秦耀盛的时候,目光平静而森冷,期间的万里冰封看得路寒山尤为陌生。

    那不是一个寻常Alpha拥有的眼神。

    加上路寒山在内一共八名Alpha,无一例外对这股强悍可怖的信息素产生了畏惧心理,这还不是全范围笼罩,而是针对秦耀盛的一个人的信息素攻击,他们不过蹭到了一些边缘杀伤力。

    秦耀盛瞪大眼睛,他终于明白,秦闻的亲生父亲就是眼前这个男人!顶级……

    “可以了。”秦闻看出了安景文的意图,秦家失势,秦耀盛的死活没人会在意,安景文真的动了杀心,但这里是医院,安城在,路寒山也在。

    安景文眸色轻闪,似是想到了这一点,收敛了信息素,可偏有不怕死地往上冲,先前那名面容狰狞的Alpha不甘心如此收场,抬手朝安景文劈去!

    空气中似有波纹震荡,路寒山瞳孔骤缩,还没反应过来就脑子一阵嗡鸣,紧跟着意识一个恍惚,整个人跪倒在地。

    那名Alpha浑身抽搐,跟秦耀盛躺在一起抖,场面莫名滑稽。

    绝对压制不好受,会让寻常Alpha的恐惧情绪极速爆棚,路寒山讨厌这种感觉,可是他控制不住,本能叫他屈服。多么可笑……他以为安景文博学多才,但生活不顺,看着新来的教授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莫名动了心,想着把对方宠成最幸福的Beta,结果呢?安景文的信息素远在他之上!

    这么一想,平时生活中显露出端倪就一下子合理起来:安景文吃穿用度皆十分讲究,若真的有巨额医疗费压身,做不到这么洒脱,还有就是四十四岁了,却格外年轻,这是高阶往上才有的待遇,还有就是这家医院……除了偶尔几名护士清冷的不像话,到此刻路寒山都没看到其他病人……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产生一个想法:这就是安景文为了小儿子的病情特意建造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刚才给予银行卡的行为算什么?笑话吗?

    路寒山单手撑着地面,心中的惊骇一点点褪去,暴露出下面的愤怒来。

    两个Alpha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安景文可能就是觉得他有趣,逗着玩玩罢了。

    身上的重压忽然撤去,路寒山抬头,看到了神色淡漠的男人。

    安景文眼底划过一丝懊恼,他不擅长为其他人考虑,刚才的绝对压制不仅路寒山,傅臣也中招了,秦闻跟安城同他血脉相连,倒是顾虑了两分。

    安景文朝路寒山伸出手,想要扶人起来。但路寒山望着那只骨节修长的手,顿了顿,没理会,自己站稳。

    安教授微微头挑眉,欧呼?

    “怎么办啊哥?”安城站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有些着急。

    秦闻看热闹不嫌事大,憋住笑:“是他非要瞒着的,自己去跟路教授解释。”

    都以为路寒山要暴跳如雷,但这个老男人颇有风度修养,等安景文的手下将秦耀盛等人料理出去,路寒山神色平静,温声同安城说了两句话,承诺过段时间再来看他,然后身形挺拔地走了,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安景文一眼。

    安景文没被人这么忽略过,可他生气的不是路寒山的无理,而是另一种挠人心肝的焦躁。

    等路寒山的身影消失在医院门口,安景文蹙眉收回视线,冷声道:“这算什么?”

    秦闻剥桔子吃,幽然道:“欺瞒一时爽,然后火葬场。”

    安景文:“……”

    迟寒紧赶慢赶没看上热闹,在知道秦耀盛带人来找过麻烦后脸色瞬间变了,当着安景文等人的面将秦闻抱起来,迫不及待地蹭了蹭他的腺体,这段时间疏忽,想着在医院就没让实体跟着。

    看他们恨不得长在一起,傅臣感叹:“我哥对我嫂子,真疼啊……”

    安城偷偷看了傅臣一眼。

    回到房间,迟寒将秦闻放在床上,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年的脸色,尚可。

    “我没事,父亲他……”秦闻浅浅吸了口气,眼中很快透出雾气,他不自觉伸出手,立刻被迟寒握住,灵魂犹如被抛上高空,又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接住,充满了安全感。

    迟寒咬住了秦闻的腺体,信息素源源不断给予。

    秦闻软软搭在被子上的手指一动,立刻有湿润的舌头舔舐,实体出来了。

    迟寒是真不待见“小狐狸”,得亏他作为主人能控制这东西,不然每天黏在秦闻身上,无法无天的。

    “好些了吗?”迟寒松开,抚摸着秦闻的脸颊,轻声询问。

    “本来就没事。”秦闻嘟囔,他枕在迟寒肩上,片刻后接道:“秦耀盛……让他离开墨城就行了,毕竟抚养我二十多年,他行事极端那是他的事,反正以后也碰不上了。”

    迟寒眸色阴沉,“我心里有数。”

    秦耀盛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迟寒势必一查到底,当然最关键的是一会儿给安景文攒一顿,这人天天不干正事,就就知道抢活干!

    然而不用迟寒去见他,安景文自己找上门。

    “秦闻睡了?”安景文靠在门口,看起来有些烦恼。

    “嗯。”迟寒猜都能猜到为什么,刚刚还暴躁的心瞬间愉悦起来,“路教授生气了?”

    安景文点点头,已经不在意迟寒取笑与否了,而是很认真地问:“你说……我要是送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他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迟寒:“……”

    迟寒深吸一口气:“你这情商也别霍霍人家了,知道你信息素等级高,路教授倒贴了吗?”

    安景文摇头。

    “那不就得了?”迟寒耸肩,“他连基因优势都可以忽略,还在意钱财?”

    安景文也知道是这个理,可他没有哄人经验:“那你说我怎么做比较好?”

    迟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论知识没用,老丈人,你且自求多福吧。”

    ……

    安景文揣着难得忐忑的心情回到学校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整整一晚上,路寒山电话没有短信不发,平时还能叮嘱人早些睡,昨晚就跟不认识似的,当然最让安景文上火的不是这个,而是两人在走廊遇到,不等他拿出态度,路寒山已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微微颔首,就跟寻常熟人一般,错身走了。

    安景文的世界有些裂开。

    不是,就隐瞒了一下基因身份,至于?!

    安景文也是万人追捧长大的,加上在“情”之一字上算是顶尖白痴,小脾气上来就开始冷战,想着不说话就不说话,谁怕谁?

    但是半天下来,安景文跟浑身长满了跳骚似的,各种不得劲儿。

    他的御用茶水跟咖啡没了,同步调的心有灵犀也没了,他习惯性伸出手臂,路寒山看到了也没反应,再也没有适当的毛毯跟外套递过来。

    安景文素来温润噙笑的面具第一次碎裂,他在专业课上抓住一个品行不端的学生,该学生翘课常态,得到消息说安景文今天要点名,于上课半个小时后想着从后门溜进来,然后被安景文撞了个正着,安教授一反常态,站在讲台上足足四十分钟,嘴巴不停歇地一顿训斥,将该学生说得眼眶发红,玻璃心碎了一地。

    【卧槽,安教授跟路教授是不是吵架了?今天安教授训人那个阵仗你们是没看到,我都快让他说哭了。】

    【对啊,中午路教授一个人吃的饭,也不在安教授下课的时候等他了。】

    【我的CP没了吗……】

    【不要呜呜呜!】

    路寒山翻阅着论坛,看到这里自嘲一笑,从来就没有开始过,谈何CP?是他痴心妄想,都不知道安景文是怎么看他的,笑话?蠢货?一个Alpha追求另一个Alpha……路寒山收敛好情绪,决定从此以后跟安景文只有朋友之谊,多一步雷池都不越了,都这把年纪了,拿得起就要放得下,虽然各种折磨辛苦只有他知道。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四天,安景文就脸色难看了四天,偏偏每晚回到医院都能看到迟寒跟秦闻在那里无死角秀恩爱,他从前不在意这些,如今却觉得碍眼极了,昨晚甚至找麻烦跟迟寒打了一架,可筋骨松完,心里的疙瘩仍在。

    安景文在想自己是不是病了。

    今天是个阴雨天,路寒山难得迟到,进来的时候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同办公室的女老师见状忍不住问道:“路教授这是怎么了?感冒了?”

    安景文微微偏头。

    “嗯。”路寒山应了一声,嗓子明显嘶哑,伴随着低低压抑的咳嗽,他这几天一直失眠,几乎没睡着超过三个小时,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这段时间跟安景文的相处,心有不甘,贪婪骤起,然后被理智恶狠狠镇压,随之反噬入骨,疼痛从心脏开始持续性蔓延,昨晚实在没办法了,就喝了一瓶酒,许是没盖被子,早上醒来就这样了。

    路寒山脚下发飘,倒水的时候打翻了保温杯,立刻抽纸去擦,看得安景文额角青筋暴起。

    路寒山注意到安景文森冷的脸色,想着都撞破了,这人恐怕也烦了自己,于是转身同另一位女老师说:“刘教授,您方便的话,咱们换一下办公桌吧?”

    “咔嚓—”安景文手里的玻璃杯碎了。

    女老师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换不换!”旁观者清,刚才安教授的眼神她看到了!看来论坛上说得没错,这两人在吵架。

    路寒山浑身无力,实在没精力应付这些,他强撑着上完上午的课,中午连饭都没买,想着睡一觉醒来继续,下午满课。

    鼻尖飘荡着粥香,胳膊被人捣了下,路寒山抬起头,眼前场景发虚,但安景文的神色极为清楚。

    路寒山因为生病飞散出去的魂魄被瞬间抓住又塞回体内,他立刻坐直,愣愣看着安景文,心里哪怕做了千万次功课跟准备,只要安景文主动,一切防御立刻土崩瓦解。

    “怎么了?”路寒山问道。

    安景文指尖在桌上轻点:“这些粥吃了,下午的课我替你去。”

    “不用。”路寒山摇头:“我可以……”

    “我说我替你去。”安景文一字一句,“你回家休息。”

    路寒山一顿,两人维持这个动作许久,窗外细雨不绝,飘荡进来的青草气息携着刺骨的冷意,路寒山感觉浑身温度瞬间就被吹没了,他盯着那份粥,忽的轻笑一声:“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安景文皱眉:“什么何必?”

    “本来你也没答应我,就当作那些追求从未发生过,给我留点儿颜面不好吗?”路寒山低声。

    安景文不懂他的意思,更不会说话,“是你追求的我,我凭什么要当作没发生过?”

    路寒山浑身一震,唇上的血色都没了,他哑声道:“那你要如何?我离开A大吗?”

    安景文被气得太阳穴疼,不是,谁让他离开A大了?

    “路寒山,你非得贴脸招惹我,如今招惹完了想拍拍屁股走人,你怎么想的那么美呢?”安景文将粥往前推了推,“喝,喝完休息。”

    这种犹如困兽之斗的糟糕感觉让路寒山逐渐失去了理智,他微红着眼眶紧盯着安景文:“捉弄我好玩吗?”

    安景文:“我没有!”

    “你没有?”路寒山站起身,几乎跟安景文一样高,“你隐藏了自己的第二性征,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我也不问,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你我都是Alpha,看着我费尽心思追求你,你什么感觉?嗯?”最后一个字带着苦苦压抑的质问跟痛楚,听得安景文心尖发麻。

    电光火石间,他像是终于开了某种灵窍,听着雨滴冲洗万物的沙沙声,望着眼前略显狼狈的男人,确定了这段时间以来追寻的答案是什么。

    是心动。

    时间像是一直过不到头,却又只是瞬息之间,安景文冷静下来,也不急躁了,他坦然对上路寒山的目光,浅浅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答应你的追求,能让你消气吗?”

    路寒山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安教授,别那么离经叛道,我们都是Alpha,等再遇到合适的Omega,你会……”

    “我不会。”安景文打断,语气笃定:“我不受任何Omega信息素的影响,因为我是顶级。”

    路寒山瞪大眼睛,耳朵嗡鸣,终于,被安景文实打实气得眼前发黑。

    安景文还笑了下,重复道:“我是顶级Alpha。”

    “我忠于最真实的情感跟本心,基因决定不了我。”安景文难得能从嘴里蹦出句人话,他终于将全部的症结想通。

    但路教授抬手拂落了桌上的粥,在响动中骂了句“混帐!”然后转身就走。

    安景文:“……”这剧本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