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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好,管家来回话说“季老庄主在前堂等候”,走进前堂,看见坐在左边第一个座位上喝茶的中年女子,一身黑色锦衣,短袖劲装,头发用一根象牙仔细的盘起,脸色略黑,棱角分明。
“云姨…”穆子卿上前双手握拳单膝下跪,恭敬地行了大礼,对于这个一直像婶娘一样照顾自己的女人,穆子卿觉得自己应该行这礼。
季展云这时才看见穆子卿,没等她跪下,连忙扶起穆子卿,亲热的拍了拍穆子卿的肩膀,“几年没见,穆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拍在肩膀上的力道不小,想来身体很是健朗啦,穆子卿思忖着。
抬头端详着,云姨看起来和三年前到几乎是没什么变化,精神头依旧是很足,穆子卿很高兴,一路笑着,搀扶着季展云坐下。
“是侄儿怠慢了,在这向您赔罪了!”话是这样说,可是脸上却洋溢着真心的笑容。对于这位长辈,穆子卿是打心里的敬重。
“你这孩子,跟云姨还客气什么?”季展云故作生气道。
“呵呵,云姨家里可好?”穆子卿笑着问道。
“唉…家里的那些事,也就不说出来让世侄笑话了!倒是穆丫头,这些年是越来越出息了,我那老姐姐在天之灵也能欣慰了!”云姨一脸感叹。
“云姨过赞了!侄儿受之有愧…”穆子卿冷峻的脸庞有些微热,不好意思道。
对于长辈的夸奖,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这世的父母虽然死得早,但在世的时候还是很疼穆子卿的,将穆家发扬光大,其实也是对他们的交代,云姨这么说无疑是对穆子卿的肯定,让穆子卿觉得没有辜负爹娘对她的期望。
“丫头,我老婆子从来不说虚的,你是个好的。也甭谦虚个啥,爽快点才像个大女子!”云姨嗔怪道。
“是,云姨说得是。”知道云姨最烦文人骚客那一套,穆子卿忙附和。
“小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这时管家进来恭敬地说道。
“云姨,咱们先去用餐吧,知道您喜欢吃辣,今儿个是全席辣宴,还有五十年的好酒备着。”穆子卿热情的说道,这是穆子卿一早就吩咐下去的,就知道云姨好这一口。
一听说有酒喝有辣吃,立马拉着穆子卿就走:“还是穆丫头了解我啊!走!今天咱世侄俩得好好地喝一顿…”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管家说:“还要麻烦管家,把我家那淘气包也给抓来。”
“是”管家立刻笑着领命,季小公子长得漂亮可爱,性格又讨喜,第一次见面管家就喜欢这孩子。
“还有谁吗?”穆子卿疑惑,淘气包?难道是先前遇到的小家伙?果然是云姨带来的小孩?
“呵呵,那是我家的宝贝,情儿的孩子,就是淘气了点…”一谈起他家的宝贝儿子,季展云的心情更好了,那是话痨子开匣,滔滔不绝。可以看得出,季展云是十分喜爱这个儿子的。
“哦,那就是云姨一直在信里提到的弟弟吧,这次终于见到了。”应该就是刚刚见过的那孩子吧!摘莲花都能把自个弄进湖里去,这起止是淘气了“一点点”!
“呵呵,就是他了,这孩子就是太皮了点,都让我给宠坏了!”虽然这么说,但是眼里的喜爱和骄傲却是真的。
提到季涵,季展云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又和穆子卿聊起来。从前堂一路到饭厅,穆子卿也明白了季展云的来意。
虽说原来穆子卿的母亲还在时,两家的交情还是不错的。穆家出事后,和季家也常有往来,可毕竟季家远在邵阳,相隔甚远,后来也渐渐淡了,季展远这是五年来的第一次登门拜访。
收到季展云将要来金都的信时,穆子卿心里便有所猜想。话说季老庄主早在十几年前就放弃走镖在家享福了,十几年后突然又说在有生之年,要最后一次走镖,肯定有缘由,这次走镖,与其说路过穆家,不如说是特意路过,想来这次前来也不是叙旧情这么简单。
季展云也不特意隐瞒穆子卿,直接说明来的目的,也是有事相求。
季家的老夫人去世的早,现在的季家是季展云当家做主。季展云的正夫也去世很多年了,留下一女一子,二小姐季嘉和季涵。除了正夫留下的两个孩子,季展云的侍君也为她生有一女,也就是现在季家的大小姐季良。
嫡庶之争自古就有,季家也不例外。
本来季展云对两个女儿一直保持着一个平衡,尽量不偏不倚。可是最近几年,矛盾愈演愈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府里下人最是见风使舵的,有的是些肮脏事,府里的季老大人自从季老夫人去世,便一心礼佛,内宅的那些事也不大管,只要事情闹得不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展云也知道自家乱着呢,这些年她也看出来了,家里的那个刘氏是个心大的,心思又多。这次要押的镖事关重大,必须自己亲自跑一趟才能安心,走镖难免会遇到一些出乎意料的状况,又是风吹日晒的,又不舍得把宝贝儿子带在身边受委屈。可是又担心自己不在,没有自己在一旁看着,宝贝儿子那么个单纯良善的性子会受委屈,嫡女又经常在外忙,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原本想提前让大女儿季良还有她爹刘氏搬出去安置,哪想刚和刘氏提出这一想法,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投诉到老大人那里去了。
老大人本不想管,可是一次两次的,不免心烦,便对季展云说了一句:“长辈尚且在,没的分家这些话。”季庄主一向是孝顺的,哪有不同意的,于是这件事就此作罢。
不过经过这件事,季展云也是不允许刘氏在府里放肆了,将府里的大半权力交给了嫡女,命其在走镖回来之前将家里整治干净,这也算是给她的一次历练,毕竟以后偌大的季家都得交给她,这些事往后遇见的只多不少。
这次季家要重新整顿一番了,只是这府里的事情错综复杂,乱七八糟的,到时不免会殃及季涵,无论如何这段时间,季展云都不会让季涵呆在府里,她可不允许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无论是以前穆子卿的母亲还在的时候,还是现在,穆家是值得托付的地方,穆子卿这个人她还是比较信任的。
对于云姨提出的“将季涵寄放在穆家一段时间”,如果说在见到季涵前,会客套的答应的话,那在此之后,穆子卿确实是真心愿意。
一来是自己见那孩子难得的有趣,看起来也是个单纯没心计的,养在府里没事也能乐一乐,再者就是云姨过去对自己的帮助良多,难得有事相求,又是这样的小事,哪有不答应的。毕竟季家现在的状况,以季涵那单纯的性格,呆在那里难免会被波及到,还是呆在穆子卿这里比较安全,云姨考虑的确有道理。
“云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季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吩咐!”穆子卿诚恳的说。
“好孩子,云姨没看错你,季涵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了,云姨也不说啥感谢的话了,以后有事尽管找云姨。”云姨一脸感动,一向大女子主义的她,在这时眼中都有泪花闪烁。
她没看错人,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了,穆子卿和她已经过世的母亲一样,有情有义,知恩图报。想到穆子卿的母亲,季展云不免有些感触。
“云姨,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应该做的,要说感谢的话,也应该是侄儿才对,当初要不是有云姨的帮忙,也不会有穆丫头的今天,现在这么说,不是打我的脸吗?以后可再别说这些了!”穆子卿连忙打断云姨。
“好,好好!不说了,云姨不说了!喝酒喝酒!”季展云悄悄地用衣袖抹了把脸,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呵呵,晚辈酒量不好,就先喝半杯好了。”穆子卿也装作没看见她的小动作,举起酒杯,学着云姨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穆子卿面上丝毫不露,笑得那是云淡风轻,却暗中用内力压下酒气,喝的太猛了,和人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就是没法比啊!
“小姐,穆小公子到了。”管家这时出来通报道。
看着管家后面一副淑男状的小少男,穆子卿想,要是先前没有看到惊险的那一幕,还真以为眼前的这是深闺之中,娴静得体的标准淑男!
“小涵,过来见过你穆姐姐”云姨一脸慈爱的向季涵招手。
“是,”季涵低眉顺眼,迈着标准的小碎步过来。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垂下,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
“穆丫头,这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儿子,季涵”云姨拉过季涵介绍到。
“哦,原来这就是季小公子啊,真是翩翩美少年。”穆子卿先示好,忽然有点想看到他在这里见到我的反应,应该很有意思吧!穆子卿恶劣的想。
哎?这声音听着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想着,季涵偷偷地抬起头……
“啊!你不是…不是…”抬头看到穆子卿那张脸,一时没克制住,小手颤抖的指着穆子卿。
“小涵,这是你穆家姐姐,不得无礼!”季展云轻喝道。
“哼…”季涵委屈的撇了撇嘴,小脸朝另一边转去。
季展云只当季涵任性,笑道:“小涵都是被我宠坏了,还希望穆丫头你别介意才好。”
穆子卿自然是一脸风轻云淡,装的是毫不计较,亲切的好像是面对无理取闹的小辈:“怎么会呢?季公子天真浪漫,我怎么会介意呢?!”
“是吧?季公子…”穆子卿微眯了眼,朝着季涵小道。
“坏人,流氓!”季涵不理会穆子卿,小声的嘟囔。
“你们…之前见过?”季展云也看出了两人间的不对劲,虽然季涵平时调皮了些,但是在客人面前一向还是很有礼貌的,看穆丫头的语气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刚在湖边见过一面,只是没想到是云姨家的小公子。”穆子卿淡笑道,并不多说。
“谁见过你啊?坏人!”季涵反驳道,要是让娘亲知道他干了什么,肯定会挨骂的。
“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季展云疑惑了。
穆子卿看着季涵小脸一副你敢说就咬你,不禁心里暗笑,小破孩小下巴一抬,不仅达不到威慑的效果,更是增添了几分可爱,想是怕云姨训斥,也就不道破,笑着转移话题:“就一点小误会,您别在意,季公子也到了,我们还是用餐吧!”
“好,吃饭吃饭!”季展云拉过季涵坐在她旁边。
别看季涵看着大大咧咧的,吃饭还挺斯文的,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公子,最基本的礼仪还是不错的。
吃晚午饭,稍逗留了一会,季展云向季涵交代了一些事情,连哄带吓的把季涵留下,便要随着镖车上路了,为了绕道到穆家,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季展云骑在马上,看着后面眼巴巴跟着走的季涵,又想着穆子卿的保证,对着穆子卿的眼睛看着,穆子卿眼神一片真诚:“云姨放心,我一定把季涵当亲弟弟照顾。”季展云到底安心了,穆子卿是个可靠的,于是狠了狠心,不再向后看一眼,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