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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守卫听见小弟二字,立时不催着水溶脱裤子了,只将他身上衣裳里外检查一通,连声道:“这位小哥是人字三十六号。”
水溶沉着脸,哪里猜不到这其中的勾当,只是叫他这会子脱、光衣裳他也不肯,只能跟着“同流合污”,也算是受了贾琏的恩惠。
贾琏心想自己若不开那个口,就能看见北静王脱裤子了,摩挲着下巴提着竹篮进去,到了人字号院子,进到五十六号,见这是间深四尺、宽三尺的小小隔间,门上悬着铁锁,只开了一洞用来传递试卷、领取打水出恭牌子,进了隔间里,见里头并没有桌椅,不过是将木板横架在两边多出来的石台子上充作桌案。
入内先将东西整理好,随后提着茶壶去打水,见井边排队的人里有也如他一般装扮的,也有满身补丁的,见有几个少年打着哈欠模样闲适,猜到这人大抵是跟他一样来走个过场的。
依次打了水,重新回到五十六号,贾琏点了风炉,先烧开了一壶滚水,泡了一碗碧螺春,此时离着起床也有两个时辰了,肚子里有些饥饿就在茶铫里剩下的热水里煮了清汤挂面,拿着洗干净的笔杆子在茶铫里吃了,待吃了面喝了茶,等了许久,就听外头响起锁链声,有人将他这小隔间锁上了。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听见外头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随后有人将考卷从小窗递了进来。
贾琏伸手接住,见题目是《邦畿千里,惟民所止》,闭目思量一番,回忆起许之安依着《大学》所作的一篇意思仿佛的八股文,于是依着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循规蹈矩地做出文章。
匆匆做了文章后,因进了屋子就点着蜡烛,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时辰了,又觉没什么需要更改的,等到肚子饿了便去小窗边说要打水,待领了牌子,就提着茶铫、笔杆拿着牌子去井边拿着小桶提了水,慢慢地擦洗茶铫,洗干净了再漱口,随后依旧打了水回去,重新烧开了水后,又将带来的点心捏碎了放进滚水里煮。
他有意带了咸味的鹅油板栗卷子并腊肉榛子馅的月饼来,如今将这些一起放在茶铫里滚开,也算是一碗可口的糊糊,见那糊糊喷香扑鼻,忙倒入没用过的笔洗中,正琢磨着吹冷一些,用空笔杆子来吸,就听哗啦一声,他这五十六号门开了。
贾琏捧着笔洗怔怔地抬头,就望见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正冷着脸背着手站在门前,忙将紫砂笔洗放下,上前就要磕头。
“免了吧。”水沐走进也是一愣,又将他这小隔间望了一望,见不过是个考试的地方,却收拾得整整齐齐,甚至可以说是十分雅致,壁上挂着的袋子上绣着江南烟雨图,好似卷轴一般风雅;不曾放着木板的石台子上放着砚台毛笔,砚台边为防那笔没有支撑倒下来,又放着一朵用梅红锦帕折叠得百合花托着笔杆子,另一边石台上摆着卷得工工整整的试卷,再之后充作床椅的绿漆板子上只有一热气蒸腾的紫钵,紫钵下,是一座泥坯小风炉。
至于放在木板下的提篮,虽没看见,但料想也是整整齐齐的。
水沐原是一进人字号,就闻到肉香又听见各个间里的考生肚子咕咕作响立时恼火有人在考试之时有辱斯文地大快朵颐,这才寻了罪魁祸首来问罪,如今乍然进了这五十六号,就好似进了人家雅致的“陋室”一般,问罪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是看见那紫钵里放着一根笔杆子,笑道:“你待要怎样吃?”
“回大人,这点心里的肉糜细碎得很,拿着笔杆子吸着吃就够了。”贾琏躬身道。
水沐点了点头,听他称呼他为大人,先讶异,随后了然地想自己乃是偷闲过来瞧一瞧,设若叫其他考生听见他来了,焉能安心地答卷?待见身后提督学政要说话,便嘘了一声,也不肯再出声,抬手拿了他的试卷望了一望,见他字迹不算上成且文理间也不很流畅,仿佛是用几篇“鸿篇巨著”拼凑而来的,但虽生硬了一些,料想在一干学生中还算是中游;待望见上头写着贾琏二字,更是一呆,原来他不过是在朝堂上见过贾琏两三次,早忘了贾琏的模样,再次打量贾琏,心道原本只当他是个纨绔,不想他短短时日能做出这样的文章;虽是拼凑来的,但多少学子多少年都悟不出这拼凑的能耐呢。
况且他这文章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其他考生唯恐耽搁答卷只敢拿着冷点心充饥,却无一人像他这样悠然地不计较繁琐地亲自熬制肉羹。旁的不提,其他考生一进考场唯恐多惊动守卫多被守卫看一眼,连出恭都要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才敢说出口,偏这贾琏不怕,只这分气度就与旁人不同。点头交给提督学政先收了他的试卷,又指了指充作座椅的木板下。
提督学政会意,连忙将木板下的提篮拿出来,将盖在提篮上的帕子揭开,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拿给水沐看。
水沐望过去,见这提篮里放着银丝挂面、用玻璃瓶装的细盐、各色依着公文切开约一指粗细的点心若干,点心已经搭配好了用细绢分别仔细地包裹着,还有一包是法制紫姜。见有这么些,不禁疑惑这些可合乎朝廷颁发的公文?细细回想,似乎公文里并没有说不许带。
水沐看了,依旧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听见锁链声响起,贾琏微微挑眉,不解水沐到底是为什么要开他这门,坐回原处将肉糜羹吃了,不厌其烦地要求去打水、去出恭。
连着三日,贾琏变着花样的用沸水熬着各色点心,尤其是夜里冷了,又要多吃两餐保暖,待三日后考过了,依旧提着篮子出来,才出了隔间门,就望见前后的考生饿狼一般地盯着他,和气地笑了一笑,才走几步,就见水溶也仿佛脱了一层皮般青着眼无气无力地看他。
水溶受过贾琏“恩惠”,这会子咽着口水两眼发涩地看着依旧神采飞扬的贾琏,舔着嘴皮子道:“你可真会折腾人。”说着话,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贾琏笑道:“再折腾谁,也不敢折腾您老。”
水溶脸一红,猜到贾琏知道他是哪个,只说:“改日再酬谢你。”说着话,低头提着篮子拖着脚步就向外去。
贾琏也挎着篮子向外,出了门,远远地望见他四个结拜兄弟并冯紫英来接,忙冲他们挥了挥手,出门就大步流星地向他们奔去,不想一群人围着他问:“你第一天煮的是什么?好香的肉味,说给我们,我们也回去煮。”
贾琏见众人像是一群饿鬼病鬼一般,敷衍着说了,将篮子递给早等着的赵天梁,见了其他人,就道:“可受了大罪了。”
一句话惹得周遭那些又冷又饿又疲乏的考生侧目,一瞬间众人找到了考不好的理由。
☆、第76章悲喜交加
“琏二哥,可我怎么瞧着你一出门就像是鹤立鸡群呢?”冯紫英爽朗地一笑,贾琏谦虚道:“什么鹤立鸡群,今早要去洗漱,一连敲了十几声,才有人来开门。”
微服的北静王听了,怔了一怔,心道是贾琏叫得太频繁,守卫不肯搭理他吧。
“四弟快回家吧,我们还当你受了大罪来安抚你,不想你这样精神,倒是有人白担心了。”许玉珩笑着,先从小厮手上拿了两个白布包来,将包里的一品肉包子递给贾琏。
贾琏忙摆手道:“没洗手呢,不吃了。”
“咳咳。”黎碧舟、袁靖风双双握拳咳嗽暗暗给贾琏递眼色。
贾琏这才醒悟到这包子是许青珩准备的,只得连同布包一同接过来,只说进了马车再吃,依旧包着,见自家马车来,就请黎碧舟等随着他回家去。
袁靖风是从衙门里告假出来的,许玉玚是从国子监里请假来的,这二人推辞了各自回去上班上学。
只黎碧舟、许玉珩、冯紫英随着贾琏回荣国府,进了家门,又见满家子人都等着嘘寒问暖呢,就连薛蟠不便过来也打发了个小厮来探望。只是众人眼瞅着贾琏并无不妥,也就散开了。
进了警幻斋,黎碧舟、许玉珩先催着贾琏将题目并他如何答的说了,听贾琏说了后,双双道:“这么着,定然能中。”
冯紫英、柳湘莲二人疑惑道:“人家寒窗苦读十年尚且考不中,他一次就中了?”
黎碧舟道:“寒窗十年的,读得僵了死了,反倒有些不知所谓了。四弟是一门心思要应付考试的,专注得很,自然比那些人灵活。”又催着贾琏洗漱之后再来说话。
贾琏答应着,进屋里仔细地洗漱一通,换了一身舒坦的细棉布衫子穿着,因才洗了头,就披散着头发向警幻斋厅上去,见不过三日不回,如今门前桃树上的毛桃又长大了许多,顺着游廊过去,进到厅上,就见厅上梨花案上摆满了书本,都是先前众人在酒楼里所说的艳情话本,拿在手上一翻,竟然是都加了标点用油墨印出来的。
“竟然这样快。”贾琏啧啧叹道。
许玉珩笑道:“那还用说,有国子监的翘楚在呢。玉玚说,这话本子在国子监里传了个遍,只上头先生们不知道罢了。而且——咱们的书局里偷偷地卖这书,竟是卖得出乎意料得很。料想都是蟠儿一类的人买这书本子了,他们看见大段大段的就头疼,咱们替他们分成小段小段的,他们看着就欢喜了。”
贾琏略翻了两本,见书中内容尴尬,就不细看,只笑道:“这么说,连这样的书都被人断过了,迟早会轮到四书五经了?”
“那可不。”许玉珩、黎碧舟信心满满。
柳湘莲不解为何要断到四书五经上去,但他与冯紫英志趣相投,都是爱武不爱文的,就与冯紫英出门去比剑,剩下里头贾琏三人讨教学问。
虽贾琏看着不累,但黎碧舟等也不敢太打搅他,到午时就告辞了。
午间贾琏要了些清粥小菜,谁承想连同六样小菜,两个一品包子也送了来。
“二爷,是许姑娘亲手做的,好歹尝一尝。”全禧堆笑道。
贾琏若不吃,就有些不知好歹了,于是拿了那包子掰开,才一掰开就见有蜜汁一样的汤水流出来,闻着味道也算上佳,就配着粥吃了一个,另一个留作点心。
全福立在一旁,待他吃过了,漱口时,才说:“小的们打听到那小蓉大奶奶是营缮司郎中秦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相貌生得好还在其次,要紧的是……”
“这些年前就查到了,其他的呢?”贾琏打断全福。
全福立时道:“其他的也没什么,只是珍大爷、蓉哥儿都十分敬重她,有好东西,都尽着小蓉大奶奶使,其次才轮到珍大奶奶。二爷叫小的打听小蓉奶奶房里的东西,小的们叫了几个人去,也问不出来。只在蔷哥儿那听说,小蓉奶奶房里的字画叫什么名,到底是什么名,问蔷哥儿的小子也记不住,只说是几百年前传下来的,价值连城呢。”
“那东西都是宁国府的?”贾琏问。
全福笑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只是瞧着小蓉大奶奶用得自在,并不觉逾越了珍大奶奶,这么着,竟像是她自己个带过来的。”
“一个营缮司郎中,能有那么多陪嫁?再叫芸儿去蔷哥儿身边凑趣,全装作去打听小蓉奶奶的闺房里的风月趣事,仔细问问她房里的摆设到底是什么样的。”
“二爷也太促狭了一些,就打听人家小媳妇房里的事。”
贾琏笑了一声,贾蔷一个小叔子能对嫂子房里的事一清二楚,仔细追究起来更促狭,想着就叫人去请柳湘莲来,待柳湘莲来了,对他道:“我心里有些不祥,你去捎话给林老爷,叫他切莫轻举妄动,先前不管做下什么,暂且罢了手,待过两日,我们一同合计了再说。还有问一问薛大爷,义忠亲王放在他们家的棺木抬回去没有。”
柳湘莲听贾琏的意思,是情况有变,立时答应着就去了。
柳湘莲才走,鸳鸯便从外头进来了,进来后乍然望见贾琏披散着满头乌黑头发,倒是一怔,心道猛地一瞧还当是琏二爷金屋藏娇,藏了个美人在房里呢。
“二爷,老太太说,她相中库房里的一套酸枝木家具,想买了给元大姑娘当嫁妆。”鸳鸯见贾琏不知元春何日出嫁,又说:“元大姑娘六月出阁,如今只有两个月了,来不及叫木匠打了。”
“市面上多少银子?”贾琏坐在椅子上抿着杏仁茶,许玉珩九月娶妻,九月后,他就跟许青珩定亲了。
“我爹查过了,市面上那一整套连着床、大百宝槅子,少说两千两,只老太太相中的拔步床,在铺子里没四五百买不来呢。”
“叫老太太出个一千两吧。”贾母既然安分了,甚至肯去约束放印子钱的王夫人,他不防让出两步。
鸳鸯忙辞了去荣庆堂禀告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