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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鹤与桓奕并肩站在殿外,红鹤正思忖着要不要再唤一声时,紧闭的殿门被人拉开了。
两人见桑虞这时间从大殿走出,先是一惊,红鹤神经大条没多想,只是道:“从没见你那么早来心明殿学习。”
桓奕则是上下把桑虞打量个遍,瞄到了她腰间系错的衣带以及没有整理好的领子,这丫头他可不是第一天认识,再迷糊也不会如此衣衫不整,反倒像是心虚匆忙所致。
“你……”桓奕试探问道:“是窦丫头?”
祈山匆匆一别,他本想马上回阴山一探究竟,奈何邬落英之死搅得祈山上下不得安宁,隋何作为护教暂代掌教之职,一面稳定人心,一面查凶,杂事繁多分身乏术。桓奕便暂留山中,一来不让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趁,二来帮着打理邬落英后事,原打算等掌教之位尘埃落定再回阴山,却不想红鹤突然上山把他连夜给载了回来,说是仙尊有急事让他马上回玄云宫。
桑虞瞥了一眼桓奕,原本她是挺想念他的,但一听他口中唤的窦丫头,刚才那股无名火又烧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是冷漠无比:“老身乃幽谷蝶族之族首桑虞,窦扣乃老身于凡界历练时用的名字,如今凡躯已死,以后再无窦扣,莫再唤错。”
红鹤一听,满头雾水,那榆木脑袋正在捋这话的意思,又听桓奕道:“幽谷?刚回山之时见……”
“桓奕。”声音从殿中传出:“你入殿来,我有话要问你。”
桓奕走过桑虞身边时,又瞧了她一眼,轻声提醒道:“小丫头,衣带系反了。”
桑虞不予理会,佯装镇定径直走出心明殿,红鹤则跟在其身后一路喊:“那个谁!你说清楚!刚那是什么意思……”
殿内,钟离阜坐于案前,先是定睛瞧了瞧桓奕,接着道:“幽谷之事,你暂不要说予她听。”
桓奕其实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来的时候于空中见天界神将天兵聚集在谷口,此等阵仗,不容忽视,眼下又听仙尊如是说,那便是与幽谷蝶族有关了。
“是。”桓奕不多言。
“另外。”钟离阜似有不悦:“你为何将那桂雾酿成酒,还埋在树下。”
桓奕一惊:“仙尊饮了?”
不会吧,他可从未见仙尊饮酒。
“虞儿饮了。”
桓奕噗通跪地,匍匐着身子道:“那酒是我胡乱酿制的,起先不知桂雾毒性,只当是寻常妖果,见沐良好酒,便酿了一些打算赠予他,也是后来恰巧在书上得知此果原来……,于是想着把那些酒扔出去,但又怕给不知情的妖兽拾了去,便将它全部埋在了地下当树肥。”慌忙解释一通后,他抬起头看着钟离阜又问:“那她……没事了?”
那不就是……
与仙尊?
桓奕面上一阵青白,不敢往下想。
“应是无碍了。”钟离阜说得轻描淡写:“这么说来你倒是无心之过,所考虑也在理,那酒已让我化为草间之露,此事我便不追究了。”又转了话题问道:“我听说祈山近日颇不安宁。”
桓奕回道:“掌教横死,凶手尚未归案,山中一片杂乱。”
“我既已带你回来,望你能置身事外安心修行,凡事皆有定数,善也好,恶也罢,终归不是你能改变的,修行不易,切勿逆天而行。”
桓奕又是一拜,恭敬道:“桓奕谨记。”
钟离阜忽而想到什么:“对了,你近日若无事,代我去寻一寻嗜鬯,我命他守池,他却无故离去,不知所踪。”
桓奕不解:“嗜鬯成日里虽行止懒散,可您的话,他是不敢不听的,此举有异。”
“我知他品行心性,故忧心他的安危。”
“那事不宜迟,我这便去寻。”桓奕行了一礼后退去,刚走几步,又回过头看着钟离阜道:“我来此百年,终是见仙尊有了些变化。”
“何意?”
“情爱乃修行大忌,只要是来寻求指点的小妖,您都会提点这句。”桓奕浅笑:“如今身在其中,仙尊是否有不一样的感悟?”
钟离阜漠然:“此乃我劫,既无可避,不妨顺其自然。”
桓奕敛去笑意,面上严肃却不失恭敬:“仙尊若只把她当成劫,桓奕斗胆请仙尊不要误人终身。”
“你逾越了。”钟离阜说完隐身而去。
——
跟在桑虞身后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红鹤,终是让桑虞忍无可忍,一转身施法把他绑在了某颗树上,还封了他的声音。
红鹤这下相信眼前的女子不是当初的窦扣了,施法迅捷,灵力醇厚可不是那小丫头能及的。
“你要是听不明白我的话,就自己去问小五,法术几个时辰自解,但你若是再来烦我,可就不是绑在树上了。”桑虞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脸欲哭无泪的红鹤使劲挣扎。
谁来救救他?谁来管管这个凶悍的女子?
虽说只剩两天,为了不让那几个丫头担心,桑虞还是写了灵鸳打算告知自己身在玄云宫之事,岂料钟离阜设了结界,灵鸳压根飞不出去。
桑虞捋了捋钟离阜一连串的怪异行径,先是让红鹤放假消息骗她来玄云宫,接着让她留宫三日,还大费周章的设了结界阻她出宫,也阻她与外界联系。
这不像他的作风,到底为什么?
难道那树下之酒也是他安排的?
桑虞摇头自语:“他断不会做如此不入流之事。”嘴上虽如是说,心里却少不去那一份怀疑。
对了!桓奕,那酒既然是他埋的,钟离阜知不知情一问便知,至少桑虞相信桓奕不会骗她。
桑虞回寝居后院的温泉洗了个澡,见头顶那不拘花期的粉梅依旧开满枝头,飘落在她身前的几朵顺着水纹溜到了她的锁骨上,她心一悦,飞身而起化了一身同色留仙裙,开襟露臂,艳中带雅,又随手将那锁骨上的一朵取下嵌入眉心,更添妩媚。
她穿过回廊正要寻去桓奕,见钟离阜迎面而来。昨夜之事让桑虞心里羞愧得紧,此时再见钟离阜竟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便侧了身去假装在廊间看风景。
这一身桑虞认为再平常不过的穿着装扮,却钟离阜紧了眉,加快了步子来到她身边,二话不说直接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
“宫里毕竟还有其他男子,以后衣着不要如此随性。”
桑虞心里怀疑钟离阜,所以赌气掀下他的外衫推还给他:“迂腐!”
说完要走,不想手臂却被钟离阜拉住,将她猛拽入怀。
“你哪都不许去。”
他不许她以如此妩媚之姿出现在别的男子面前。
桑虞挣脱无果,干脆由他抱着。
又听钟离阜道:“换身衣裳,我们去青漠庄。”
桑虞抬头:“去青漠庄做甚?”
钟离阜顺了顺她的额前发,眼带柔情亦又无奈:“近日顿悟,虽身居尊位,仍锢于天地,惑于常情,虽身居尊位,亦与这芸芸众生一般无二,突感渺小无力,我能做的唯有护你。”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信或不信我?”
桑虞顿了顿:“我信你会护我。”但是我不信你没事瞒着我,她又在心里嘀咕。
钟离阜在她额头轻啄一下:“上次去凡间听到一说书先生说故事,讲的是一个唤作阿浓的女子与比她年长二十岁的叔辈互生情意,两人不顾双方家人反对,经历重重困难后,结婚生子的故事。堂下有人就笑说真是老牛吃嫩草,现在想来,我此举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呢?”
且不看他俩仙龄,就说窦扣十二岁时便唤他做大叔,时至如今俩人却有了肌肤之亲,要说老牛吃嫩草,还真像那么回事。
桑虞不禁笑了:“那我可委屈了。”
“既是如此,那你我需得结婚生子,才能把这句话做圆满。”
竟不想这铁树开了花后,说起情话来不输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