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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湛握着伞绕道往宫深处走了走,想去乐司再借一把乐器来。
可走了没多久,何湛就发觉有人跟着他。他将人兜到拐角处,伸手就将那人从黑暗中抓出来,定睛一看,正是鼎资堂的小太监。
小太监哆哆嗦嗦,不敢相信太师竟会有这样好的耳力,他有些功夫在身,而且已经很小心了,不想何湛竟还能发现。
不及何湛审问,他就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异样...
难以启齿的异样...
要是这时候他再发觉不出什么,他这么多世真是白活了!
“王八蛋!”何湛低骂一声。
小太监赶紧求饶道:“奴才...奴才只是听吩咐办事...何太师...”
何湛咬着牙将小太监劈晕,扔到花丛中去,他扯了扯束着脖子的内领,跑往太医院的方向。半路他的腿开始发软,眼前混沌不清,脸上如同烧了红云,却是连走都走不动了。
他倚着冰凉的假山,大口喘着粗气,希望以此可以清醒一点。
夜色沉得厉害,似乎要从天上压下来,浓云将天上的星和月全部遮住,周遭寻不到一丝光亮。何湛将身藏在假山一侧,心恼宁恪居然会使这样卑劣的小手段,从不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
他爬都爬不到太医院去,只得倚着假山坐下,试图恢复些体力。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何湛索性脱了外袍,让冰凉的雨祛掉肌肤上的热度。
模模糊糊中,他听到有人喊:“三爷?三爷您在这儿吗?”
来得人是宁晋放在宫中的小太监,何湛住在东宫后,是他一直在旁服侍。见何湛一直未归,他以为何湛是被困在雨中,方才出来寻,循了一路才循到这里来,风灯都快要被雨吹散了,却也寻不见他。
何湛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哑着声音应了句。小太监惊得踱着小碎步就跟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抬起灯笼一看,微弱的灯将何湛惨白的脸照得尤为诡异,差点给他吓飞魂。
“三爷!”
何湛连回应都没有力气回应,小太监身板小,硬是将何湛扛上背,歪歪斜斜三步一晃地将他送到偏殿去。他不确定何湛这是怎么了,见何湛藏在假山里,也没去太医院,小太监也不敢贸贸然叫太医来,只能偷偷叫了个人去找睿王。
要是何湛醒着,一定要给这个小太监清亮的两巴掌——你真不愧是宁晋的手下!
东宫偏殿说是偏殿,但也与主殿有些距离。何湛不喜人打扰,宫中无人,小太监也没个准儿,手忙脚乱地擦着何湛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虚汗,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黄昏时,太子府的小郡主发了高烧,府内派人叫太子爷回去看看,景昭帝与宁右交代两句,就放他归府了,留下宁晋和宁祈继续商议水患的事,这一议就到夜深时。
来人给宁晋传信的时候,他刚从御书房出来,准备乘马车回去,得知此事后,为了掩人耳目就让马车先行回睿王府,他匆匆来到偏殿当中。
宁晋叫太监去外头守着门,他握着何湛冰凉的手坐下,看着脸色苍白的何湛,以为他是又犯了旧病,问道:“叔?你怎么了?”
原本捉不到意识的何湛听到宁晋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眼中含着泪——
娘的,遇见哪路神仙相救不好?偏偏是宁晋!
宁晋见何湛里衣都是湿的,应该是淋了雨,不禁恨道:“何湛,你就是活该...!你...你太不听话了...”
宁晋口中说着软话硬话,手解开何湛的里衣,想给他换身干爽的衣服后就唤太医来看一眼,却不想手指刚刚碰到他的胸膛,就被他灼热的肌肤烫惊了心。
“你发烧了!?”
何湛自持的那点忍耐力在看见宁晋的时候就顷刻瓦解,他见宁晋如此着急上火的模样,终于没能忍住,抓住宁晋的衣衫,印上唇去反复吮咬。
这是何湛念了生生世世的人,怎么能不动情?
宁晋愣了愣,推开何湛的肩,不可置信道:“叔?”
他看见何湛两颊微红,眼眸深处荡漾着一波春水,俊美的脸庞染上这般的情/欲,单单是叫人看着都难以自持,更何况宁晋还那么那么爱慕着他。
“难...难受...”何湛的理智让他矜着颜面,可他的身体非常诚实地想向宁晋讨求,矛盾汇集,恼得他脸色更红。
宁晋只见何湛脸上全是委屈,立刻意识到何湛是怎么了。
陡然而生的全是怒火,铺天盖地,似乎比外头的雨来得都是猛烈,他将何湛按在床上,狠着眼将何湛的面容看了个遍:“是谁?”
何湛听不清他说话,见宁晋将他推开,眼里疑惑而茫然。他将宁晋的手捉住,放在唇边舔了几口:“帮我...”
“......”
这场情事持续越久,何湛的意识就越清晰。
床上一片狼藉,宁晋就将他抱起来抵在窗上。
尽管周遭黑暗,何湛仍能看见宁晋沾染着愉悦的双眼。背脊触到冷硬的窗扇,他更加清楚得感觉着宁晋的存在,之前因药力催发时所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在他脑海也愈发清晰起来,清晰到何湛恨不得死回去!
脸...!他的脸!都没!有!了!
这是在东宫偏殿,何湛不敢大声,忍得眼角润湿一片。宁晋原本不觉什么,可见何湛如此压抑,竟得了异样的趣儿,尤其是在属于宁右的宫殿当中,宁晋心中的感觉更加强烈,攻势更为迅猛。
小太监倚着柱子打盹,外面风声雨声交加,将殿内压抑的暧昧不清的声音掩下,不叫人察觉。
小太监睡得歪头,差点倒下去,刚想抱着手再打一会儿盹,天空中一道闪电猛然炸开,他惺忪着一双眼,在亮如白昼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人影闪过,猛然清醒起来,再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小太监以为将枝枝叶叶的影子看错了,没怎么在意,倚在柱子上叹了句鬼天气,往廊檐底下缩了缩身。
何湛红着脸躺在床上,宁晋刚刚放开他不久。
药劲早已下去,可宁晋却像个不厌的饕餮,狼吞虎咽拆骨入腹,活活像头野兽。何湛腰肢酸软,不敢再往他那边靠,卷着被子往里头扎,听见外头一声雷响,他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将被子卷成一团,双手捂住耳朵。
宁晋没有注意到他这样的小动作,听到雷声也只是本能地将何湛按到怀中去,摸到他的时候才发觉这人闭着眼捂着耳朵,恨不得将万事万物跟雷声一起隔在外头。
宁晋低低笑了几声。小时候两人一起睡,何湛也怕,这么多年,竟一点都没好转。
何湛露出的一点点白皙的肌肤上全是情丨欲的痕迹,宁晋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药力未散时,何湛的样子...宁晋能记一辈子。
宁晋吻了吻他的额头:“是谁下得药...?”
何湛老实回答:“宁恪...他只是想作弄臣。”
“你在维护他?”宁晋顿了顿,“不枉他曾在景昭帝面前为你求情。”
之前他一直让何湛辞官,何湛也答应了,不想景昭帝未曾应允他的请求,何湛只能继续留在朝中任职。
景昭帝回心转意让宁晋心中警惕几分,他以为景昭帝留着何湛要做什么,去查了一番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何湛自己捣得鬼。何湛哄了宁恪去求情,那么个乖戾的孩子竟也听了他的话。
宁晋虽然对何湛背地里的小动作有些不悦,可无奈何湛始终放不下手中的权力,他又能说什么呢?只要何湛开心,他睁一眼闭一眼,权当无事。
何湛愤恨道:“怕给你惹麻烦。臣才饶不了他!”
宁晋说:“景昭帝要我跟凤鸣王去丹江治理水患,我不在京中,无法保护你。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今天是下药,说不定明天就要下毒。想着这样的事,他将何湛抱得更紧一些。
“明天臣就回府,就在府中窝着等你回来。”何湛抚了抚他半湿的额头,“臣少年时考察过丹江的水系,关于水患,臣有计可行...你不必忧思。”
“忧思,忧思,有思且忧。叔有计可解水患,有计能解相思吗?”
何湛脸一红:“你打哪儿学来的花腔?”
“无师自通。”宁晋顺着何湛光滑的背脊一路向下,眼里全是戏谑,“如此...或许可慰相思。”
雨势时而狂时而静,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重云重雨当中,满街都寻不着一盏灯。凌晨时分,卖馄饨的小店开了门,将风雨迎进来,屋中的烟被吹散在夜中。
一个人外头拢着黑袍,赤着脚走进馄饨小店中。
店主满手面粉,笑嘻嘻地迎上来:“不好意思啊,小店起个早包馄饨,不迎客。”
对方声音很奇怪,如同被热油烫过一样,哑得如同破弦,说:“一碗。可以等。”
“行!那您坐着,外头风大雨大的,在小店避避雨也好。”店主没再同他多说,转身走到后厨里继续干活。
跑堂的见这人奇奇怪怪的,脸掩在风帽下,看不见脸,心中警惕了几分,抱手在一旁盯着这个人。黑袍人似乎只是找个地方避雨,但时不时地往外头看,好像又是在等人。
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上来之后,他也不喝,只捧着碗暖手。刚出来的馄饨自然热,可他似乎也不怕,只唯独怕冷。
在这儿坐了片刻,从店外跌跌撞撞地又跑进来一个人,同样带着风帽。
跑堂的上前说:“小店还没正式迎客...”
来者举手止住跑堂的话,坐在黑袍人的对面,将一锭银子摆在跑堂的面前,冷着声音说:“出去。”
跑堂的不敢接银子,去后厨跟店主知会几句。店主笑了笑,很识趣地将银子接下,关上前门,带着伙计到后厨去,将大堂留给两个人。
来者将风帽褪下,露出那张英俊的脸庞,眼睛里全是颤抖和泪,呼吸也是不平稳的。
黑袍人吃了口馄饨,哑声问:“太子怎么了?如此着急?”
宁右说:“药呢?你说要为我寻来药的...那种能让人忘记过去的药...”
“之前我问过你,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要!快将它给我!”
黑袍人说:“药有三分毒,‘大人’的药更是如此。太子可要考虑好。”
宁右知道...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大人”的手下,他曾死过一次,叫“大人”给救了回来,“大人”似乎很享受玩弄人的感觉,药中常会有三分毒性,不会要人性命,却叫人生不如死。
正如黑袍人这般,保住一命,却毁了嗓子冷了血,外遭的风雨对别人是冷的,可对他来说却是暖的。
宁右知道之后,才会拒绝。
他从不忍伤害何湛,也不想伤害何湛,今夜与黑袍人再见面,原本是想回绝他,彻底与“大人”划清关系。
宁右从太子府出来后,看见远处电蛟飞动,可见又是一场雷雨。何湛少时不怕雷,可能是在边关受了苦,回到京都后,宁右就注意到他怕打雷的事。
他念着何湛,怕何湛自己住在偏殿会害怕,才会想去偏殿陪一陪他...
宁右猛然握紧自己的双手,掌心中全是血。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视为神的人,竟会在宁晋的怀中...
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贱女人所生的儿子,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宁右:“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