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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的气候和南晟的有些差别,南晟天气湿润,而边疆却是天气干燥,呆在这里感觉皮肤都要缺水了。
跟随她们回到那山上的祭司府,府内的人皆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却也有人认得出来,那时,是祭司大人亲手将她抱进府内的女子。
直到尤九走到巫年的屋内,却依旧没有看见巫年的影子,这才蹙了蹙眉,问着站在屋内的丫鬟。“你们祭司大人如今在何处?”
那丫鬟突然被尤九询问,有些措手不及,慌忙垂首,道:“回姑娘,大人被王叫去宫中了,怕是要等一会儿才会回来。撄”
尤九拧眉,片刻,才道:“那我便在这里等他吧。”
而这一等,便等到了夜幕降临。
直到那月亮挂上枝头,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尤九的耐性也缓缓退去,巫年这才缓步从门外走进。
眸子一眼便看到了那坐在桌前的尤九,却没有一丝的惊讶,仿佛是早就知道了偿。
薄唇微勾,脚步缓慢的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继而,站着屋内站着的众位宫婢,摆手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位丫鬟一一退下,门也随之关闭,一瞬间,屋内只有她们两人。
尤九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巫年,刚刚他走近时,尤九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虽说不算浓郁,却也可以知道他喝了不少。
“你喝酒了?”尤九不满询问,眉头轻蹙。
巫年懒懒抬起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到嘴边轻抿,也将胃内因为喝酒而引起的不适压下。“嗯。”
一问一答,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热络。
听见他如此回答,尤九甚至不知道下一句该如何开口,下意识的轻咬下唇,眸子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许久,才听到巫年道:“北国王后……为何不呆在北国?”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可是说出的话却不乏冷漠。
尤九眸子微微垂下,也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刺,“你清楚的知道,我为何要去北国。”
只为了找到那卢苏,得到答案罢了……
巫年的眸子懒洋洋的抬起,看着尤九,嘴角的笑意在此时也缓缓敛去,“我也说了,我可以帮你,你无需嫁给那淳于景。”
尤九嗤笑,却再不多言。
“这次前来,可是有何事?”巫年也没有再次提及,换了一个话题询问。
尤九这才看向他,略微犹豫片刻,这才道:“你知道,你的父亲……如今在何处吗?”
“我父亲?”巫年疑惑的蹙了蹙眉,“你找我父亲有何事?”
“我在北国时找到了卢苏,他告诉我,若是想要找到那个恶魔,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你的父亲,那恶魔自是会出现。”
巫年越发困惑起来,“难道我父亲认识那人?”
“……不知。”尤九也不知道,那卢苏只给她这样说,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你可否找到你父亲?”
闻言,巫年眸子缓缓变得幽深,盯着尤九看了片刻,这才道:“我命人去找。”
说罢,随即冲着门外道:“来人。”
门缓缓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丫鬟,小步走上前来,道:“大人。”
“你去找易安过来。”
“是,大人。”
等到那丫鬟走出去后,巫年这才看着尤九道:“在那北国当王后,过的可好吗?”
“在见过卢苏后,我便想回来找你,只是那淳于景半步不离的呆在我的身边,不允许我回来。”尤九徐徐开口,现在想起来,甚至觉得还有些可笑。
“哦?”巫年挑眉,“这般看来,那淳于景可是非常爱你?”
闻言,尤九的眸子一颤,道:“不……他不曾爱我。”说罢,看着巫年的眸,继续道:“他有一个心爱的女子,不过……如今那女子刚刚死了。”
在尤九说完后,巫年却并未开口说话,眸子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即便他喝了不少酒,可是眸子却依旧一片明亮,没有丝毫酒后的浑浊。“若是在你成婚那日,我去抢亲了,你会不会怨我?”
此话一出,尤九顿时愣了,呆呆的看着那巫年,仿佛在慢慢思索这句话。四目相对,片刻,尤九才恍然反应过来。
他说……抢亲?
“为什么……”尤九喃喃的问出口。
“我不喜欢,所以就要抢,还要什么为何?”巫年回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尤九的眸子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和躲闪。
而这一句话,却在尤九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浪。
“大人。”门外,易安的声音响起,亦将屋内的这股凝重的气氛打断。巫年这才缓缓收回一直盯着尤九的目光,淡淡道:“进来。”
门随即被推开,你一身玄色衣衫的易安缓步走进,站到巫年的身前,拱手道:“大人。”
巫年眸子未抬,只是吩咐下去,“你去找一下我的父亲,让他来边疆一趟,越快越好。”
闻言,易安却是微微一怔。
他们知道,大人从来不会主动前去寻找他的父亲,甚至已经许久没有来往,如今突然如此,不免让他觉得诧异。
可是,这也并非他该问的,只是颔首道:“是,属下即刻便去。”
……
深夜,易安以出去三个时辰了,尤九蜷缩着身子坐在那软榻之上,脑袋压在膝盖上,及膝的长发亦落到了背后的软榻上。
她连夜从南晟赶来边疆,今日亦是整整翌日都坐在屋内等着巫年,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此刻,坐在这软榻之上,甚至有些困倦了起来。
巫年却是依旧坐在那椅子上,只是此刻却是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时不时的拿起杯子抿着茶水。看了也不知多久,直到看到那尤九的脑袋一晃一晃的,随即忍不住的笑了。
“若是困了便去休息吧。”巫年缓缓开口,眸子却看了一眼那屏风后的床榻。尤九本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猛的听见巫年说话,脑袋一歪,骤的清醒过来。
揉了揉困倦的眸,带着困意和沙哑,开口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尤九的声音本就细软,如今这带着困意的嗓音,还有那有些缓慢的语气,落在巫年的耳中就犹如撒娇一般,像个小猫咪。
“我也不知,许是快了吧。”沉声片刻,巫年才缓缓开口,“你先去床榻上休息一下吧,若是他回来了,我便叫你。”
尤九脑袋一转,看向巫年,脑袋却是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只睁着那半眯的眸子看着他。
巫年见她看过来,随即朝那床榻的方向指去,淡淡道:“去吧。”
尤九眸子微转,看向那床榻,不满的嘟了嘟唇,“……不要。”
“……”巫年指着床榻的手随即收回,“为何不要?”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若是我在躺到你的床榻上,等下易安若是回来,岂不是要误会了?”尤九一字一顿的给巫年解释起来。
闻言,巫年却是勾唇笑了笑,“你以为他们都认为我会对你有兴趣?你一个千年傀儡,还浑身冰冷……”巫年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语气仿若极其不屑对她动手似得。
尤九看着巫年的目光陡然染上一丝怒气。
她是傀儡怎么了?
她浑身冰凉怎么了?
起码在这夏季里抱起来还凉凉的解暑呢……
可是下一刻,尤九却是快速躺到了软榻之上,背对着那巫年,闷声道:“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巫年也没有张口反对,看着尤九背影,那本就长的乌发此时也随着尤九动作而有一部分从那软榻上落到了地面上。
巫年直直的望着她,若是尤九此刻回头,便会看见此刻巫年的眼中那掩不住的无奈和宠溺。
等到一盏茶过后,那尤九再也没有动静,屋内也安静的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巫年这才从椅子上起身,掩去了脚步声,缓缓朝尤九靠近。
居高临下的望着那躺在软榻上的尤九,从他这里看去,只可以看见尤九那卷翘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还有那微微嘟起的双唇。
巫年缓缓做到她的身侧,抬手在尤九的胳膊上轻轻一拽,只见那尤九在睡梦中的身子已被迫转了过来。许是因为突然的转动,尤九的眉头此刻都在微微蹙着,带着几分不悦。
巫年嘴角轻勾,看着那尤九。
抬手缓缓抚上她的面容,将她那挡在脸上的发丝理好,动作极其轻柔,仿若微微用力便会把她吵醒了。
外面天色渐浓,都说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黑暗,此刻便是如此了吧。添上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有大片的乌云将整个天空覆盖,没有丝毫亮光闪现,就连那月亮,此时也被全部掩去了。
屋内的烛火已经燃去了大半,原本明亮的烛光也在此时透着几分阴暗的气息。
巫年背对着那烛火,将那烛火的光亮遮去了大半,此刻,尤九便被巫年的影子笼罩起来。
片刻,巫年却是抬手在尤九的眼前一晃,一道蓝色的亮光随即覆盖到了尤九的面容之上。
“小家伙……”巫年喃喃出声,“因为那苏酌夏,你就这般的恼我?”巫年缓缓问出口,可是他却知道,不会等到任何回答。
刚刚,他已施法将尤九陷入深睡,不会听到他所说的话。
“……若我早些知道,那苏酌夏便是你苦苦等待的夫君,我自是……不会逼你。”语气缓慢,嘴角亦浮出一丝苦涩。
其实……她闹他也是正常吧,毕竟……是他逼迫她尽快动手。
若是再晚一日……只怕,那苏酌夏便会不死了吧。
而她……也可以和她的夫君相守一世。
可是,想到这里,巫年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的紧。
抚在尤九脸上的手缓缓移到她的唇上,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她的唇瓣,虽说柔软,却依旧冰凉,和她身上的温度一样。
“……你怨我……也是正常……”巫年低声喃喃,像是对着尤九说的,与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垂眸看着那尤九的面容,陷入沉睡的尤九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巫年定定的看了许久,最后,却是缓缓的伏下身子,温热的薄唇缓缓贴上尤九的额头,不过一瞬,便又缓缓抽离。
本是披在身后的发丝,因为他的动作而滑落到身前,有些发丝甚至落到了尤九的脸上、发丝上。
他们只见的距离极近,甚至连脸上那细小的容貌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面容相对,鼻尖都仿若要触碰到了,巫年甚至可以看见尤九那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
呼吸略重,缓缓缠绕在一起。
巫年的脸颊略沉一下,薄唇随即印在了尤九唇上。
尤九冰凉的呼吸喷洒在巫年的脸上,薄唇亦是冰凉的,可是巫年却全然不在意。贴在唇上许久,这才微微动了一下,舌尖微吐,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如今尤九处于沉睡之中,自是不可能有任何反应。
巫年缓缓挑开尤九的双唇,随即侵入尤九的口中,带着一丝急切,甚至因为太过急切而蹭到了尤九的牙齿,引来一阵唏嘘。
不过片刻时间,巫年只听见屋内骤的响起两声干咳,紧接着便听见那易安道:“……大人。”语气里不用细听便可听出尴尬之意。
而那不知何时站在屋内的易安早已面色燥红,就连耳朵都泛着红色,显然是不好意思起来。
可是,他的身侧,那一身红色衣衫的红烟赫然站在那里,看着那软榻之上的两人,眸子骤的充满了恼怒。
巫年原本闭着的眸子骤的睁开,亲吻的双唇也在此刻顿住,片刻,才缓缓离开尤九,极其缓慢的抬手将嘴角的唾液拭去。
压下因为易安看到而带来的心虚和尴尬,许久,才缓缓坐起身子,一副淡然的神情,“谁允许你私自闯进屋内的?”
“……大人……”易安眸子快速的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红烟,只见那红烟满脸愤怒,反驳道:“莫非大人还怕别人看见吗?”
巫年眸子微眯,看着红烟的目光也染上一丝不悦,“退下!”
红烟在看到那副场景时便怒极了,听到巫年如此说,除去怒气更是委屈涌了上来,“你是喜欢这个女人吗?”她咬牙开口,眼眶已经开始泛红,本就姣好的买内容在此刻亦是看起来无比可怜。
巫年的眸子越发冷冽起来,看着那红烟厉声道:“红烟!你逾越了!”
红烟亦是怒起,尖声道:“管它什么逾越!我就是问你,你是否是爱上她了!?”
巫年眉头紧紧蹙起,听着红烟的问话,随即看向那站在一旁的易安,厉声问道:“谁让你带她来的?把她给我赶出去!”
易安却是有些急了,看着那巫年那极其不好的神情,在看看身侧那异常恼怒的红烟,着实是不知如何是好,听见巫年的话,易安随即伸手拽上红烟的胳膊,道:“红烟,你还是先出去冷静一下为好。”
易安自是知道红烟爱的是大人,如今正好看见这一幕,着实是要气炸了。
可是,大人是主,他们是仆,怎可如此对大人说话。
红烟哪里肯走,随即抬手将易安的手甩开,快步上前两步,眸子盯着那巫年,手指却指着尤九,怒道:“她有何好?不过是一个傀儡,你们之间本就没有丝毫可能!”
巫年紧紧的盯着那红烟,看着她的眸子却是越发幽深,眸子深处,更是仿若有一丝怒气缓缓袭来。嘴角却在此时缓缓浮出一丝冷笑,下颌微抬,眸子微眯,即便坐在那软榻之上,却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睨着那站在身前的红烟。“本大人爱还是不爱,和你有何关系?”
红烟咬唇,许久,才开口道:“为何没有关系?你明明知道……”
“够了!红烟。”易安高声打断了红烟要说出口的话,快步上前两步,再次拽上红烟的手臂,强行将她拉到门外。不等红烟再次挣扎,易安却是快速抬手在红烟的身上点了两下,红烟随即便无法动弹了,只能用眼眸瞪着他。
等到易安再次回到屋内,顺手将敞开的门关闭,红烟已经被完全隔绝在外,屋内亦恢复了一片安静。
而尤九此刻,亦如刚刚那般,深深的熟睡着。
巫年见那红烟出去了,脸色这才微微好转一些,眸子看着那易安,问道:“如何了?”
易安缓步走到屋内中央,站到距离巫年不远的地方,拱手道:“回大人,属下去了王爱去的一些地方,可是却并未找到。”
闻言,巫年的眉头轻蹙,眸子低垂轻轻转动几下,这才道:“嗯,既然如此,那我便亲自去找他好了。”说罢,眸子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道:“你先下去吧。这几日看住了红烟,不许她到我的面前来。”
易安一顿,随即低声道:“是,属下遵命。”
易安即刻退下,走到门外,看着那依旧站在门外,看见他过来便怒视着她的红烟,抬手在她的身上再次点了两下,红烟的身子随即可以动弹了。下一刻,便要将易安推开闯进去。
可是,不等红烟将那门推开,易安便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身子,眉头亦是蹙起,带着一丝不悦道:“红烟!跟我走。”
“我不要!我要去问问他,为何会这样!”红烟尖声开口,易安却是面无表情,拽着红烟的手臂却加大了力气,将红烟的身子往外拽去,口中开口道:“你现在进去,只会惹得大人更加生气,若是你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大人了,那你便可以选择进去,我也不会再拦着你。”
闻言,红烟眉头蹙起,紧紧咬牙,扭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终是没有再朝那屋内冲去。
……
等到易安退下,巫年却是并未将尤九即刻唤醒,而是等到了天蒙蒙亮起,阳光从窗外照进,这才抬手在尤九的脸上一拂,原本熟睡的尤九随即睡得不安稳起来,眼眸上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换而微微转动着。
“小家伙?”巫年轻声唤道,更是抬手在尤九的脸上捏了两下,感觉着尤九那细腻冰凉的皮肤,着实是舒服的很。
尤九缓缓睁开眸子,感觉到脸颊被人捏着,随即不满的抬手朝那手上拍去,巫年也没有多加停留,快速收回了手。
尤九本就只睡了两个时辰,如今眼睛依旧因为困倦而有些涩涩的,抬手揉了揉眼睛,眼眸微转,这才看见坐在自己身侧的巫年。
“你坐在这里作甚?”尤九疑惑开口,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巫年懒懒的靠在软榻椅背上,低眸看着她,“你不是要找我父亲吗?”
闻言,尤九猛然坐起,拽上巫年的衣袖,“可是找到了吗?”
巫年却是嘴角轻勾,淡淡道:“没有。”
尤九的眸子骤的一暗,拽着巫年衣袖的手也随之松开。
巫年见她如此,嘴角的笑意更甚,就连眸子也染上一丝笑意,许久,才抬手敲了一下尤九的脑袋,道:“好了,我带你去找父亲。看你这副受委屈的模样……”
听见巫年如此说,尤九垂下的脑袋随之抬起,“真的?什么时候走?”
“即刻。”
等到他们走出祭司府,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尤九侧目看着走在一旁的巫年,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巫年看着那下山的一条小径,淡淡道:“我们先去一趟穆栖那沙漠。”
穆栖那沙漠……
众人皆知,那个沙漠又死亡沙漠之称。
顾名思义,进入那沙漠之中,甚至无人可以走出来。
“你的父亲在那里?”尤九拧眉,这个沙漠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嗯。”巫年淡淡应了一声,再看见尤九那担忧的模样,还是淡淡道:“怎么?怕了?”
尤九咬唇,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的传闻。
“放心,我在。”
……
等到他们到达穆栖那沙漠时已是五日之后了。
这五日以来,他们日夜兼程,只是时不时的休息片刻,便又即刻启程。两个人皆是风尘仆仆的,有些狼狈的模样。
穆栖那沙漠在整个大陆的最西边,这里天气干燥,甚至可以常年不下雨,整日接受太阳的暴晒,就连空气都仿佛带着热气。
穿过一大片的树林,又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走到那穆栖那沙漠的面前。
看着眼前那漫天黄沙,一眼望去,皆是单调的黄色,连一颗树木都没有。甚至,只是站在这边界,朝里面望去,都有一种只要进去,就会永远走不出来的错觉。
尤九下意识攥上巫年的衣袖,有些不安起来。沙漠对他们而言本就是可怕的,如今他们明知危险,却还是要走进去,不免想要退缩。
巫年感觉到衣袖的沉重,眸子随之落到尤九的身上,薄唇轻启,淡淡道:“无需害怕,不会有事的。”
说罢,抬手将尤九攥着她衣袖的手拽下,紧接着又攥到自己的手中,脚尖轻点,朝那沙漠深处飞去。
可是他们足足飞了一个时辰,却连一件屋子都看不到,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尤九本就有些累了,飞了这么久自是有些支撑不住。
“累了?”不等尤九开口,巫年便轻声询问,尤九咬唇,可是脸上皆是被风吹来的沙子,此刻咬了一下嘴唇,就连口里亦有了黄沙,让她觉得难受。
巫年蹙眉,伸手拽着尤九落到地面,道:“黄沙好吃吗?”虽是这般说,却是抬手慢慢擦拭着尤九脸上的沙子。边擦边道:“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
尤九张口吐了吐那黄沙,吐了许久,才觉得口中的黄沙消失了。
“我们找了这般久,为何还是找不到你父亲?”尤九拧眉,仰头看着面前的巫年。
巫年的脸上亦沾满了黄沙,可是看起来却依旧没有遮挡住他的俊美。“这沙漠的方向本就时常变动,我亦是许久不来,如今也不知在哪个方向了。”
尤九垂眸,眉头始终紧紧蹙着,看着这脚下的漫天黄沙,终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骤的,尤九余光一撇,却见他们的侧方,有一大片黑色物体朝他们冲来,而且速度极其之快。
“巫年,那是什么!”尤九大惊,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四周竟全部都有不知名的黑色物体,皆是大片,朝他们这里冲来的速度极其之快。
巫年眸子看着那物体,眸子微眯,眉头紧蹙。
下一刻,他们眸子随即大睁,震惊的看着周围那快速涌来的物体。
皆是毒蝎、毒蛇之类的剧毒之物!
这是沙漠,自是没有这些东西,而如今,却在这里出现这样的活物,显然是不正常的。
巫年快速反应过来,反手拉着尤九快速朝空中掠去。飞到半空之中,不过片刻,那周围的毒物便快速走到了他们刚刚所站的位置。
他们站在空中,自是看的清楚,那足足有上万只的毒物,站在这里俯瞰下去,就连那黄沙都仿若被它们全部覆盖。
而这时,骤的传来一声女子的笑声,下一刻,只听那女子道:“真是巧了,竟在这里遇见了。”
闻言,巫年却是抬手将尤九揽入怀中,眸子警惕的看着那从远处掠来的两个身影,不过片刻,那两个身影便落到了那沙漠之上。
可是奇怪的是,刚刚的那些毒物看见他们过来,纷纷游走起来,甚至在它们的中间露出一个可以站立的位置,显然是等着他们站在那里。
来人快速掠来,亦是落到了那毒物的中央。
他们这才看见,来人是一个一身降色衣衫的女子,女子发丝挽起,将整个面容全部暴露出来,可是她的脸上,却用一个银白面具将自己的左侧面容掩起,只露出自己的右侧面容和双唇。只是,即便如此,却依旧可以看出来,这女子唇红齿白,若是没了那面具的遮掩,定也是一个美人。
而她的身侧,却是一个一身紫青色锦袍的孩童,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只是及肩的长发被一根丝带挽起,那还带着婴儿肥的面容上,脸色苍白的厉害,可是那双唇却异常鲜红。本该是懵懂的时候,可是这个孩童的脸上却满是冰霜和略带阴暗的阴霾之意。
“不知阁下是何人?”巫年开口询问,语气依旧没有丝毫的起伏,不疾不徐的仿若被毒物虎视眈眈望着的并非是他。
“呵。”那女子轻声笑了,薄唇勾起,脸颊扬起眸子紧紧的盯着他们。“倒是忘了,在你出生时我便走了,你不认识也属正常。”说罢,眸子微微一转,再次开口道:“若是我还在这里的话,只怕,你要唤我醉芙姑姑了。”
醉芙姑姑?
巫年拧眉,他从未听说过什么醉芙姑姑。
那醉芙说完,随即低眸看了看站在腿边的孩童,抬手抚上那孩子的发丝,含笑道:“冬儿,快,叫哥哥。”
那孩子闻言,漆黑的瞳孔缓缓的看向巫年,可是眸中却没有丝毫焦距,如同死人般。红到吓人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丝弧度,薄唇轻启,轻声唤道:“哥哥。”声音清脆,带着孩子般的软糯,可是尤九却觉得这个还是异常渗人,甚至觉得这个孩子的身上,带着和她一样的……死人气息,可是不同的是,那个孩子身上的气息比她更浓!
“你来这里作甚?”巫年拧眉,看着那下面的众多毒物,总觉得他们来这里并非偶然。
女子闻言,抬眸,反问道:“那你们来这里作甚?”
“我们自有来这里的理由。”
“那若是……我的理由和你的理由一样呢?”说罢,女子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沙哑。
巫年的眉头蹙的越发紧了,将尤九揽在怀中的手亦是缓缓缩紧。可是骤的,尤九身子猛然一颤。
“怎么了?”巫年随即开口询问。
尤九却是愣了半晌,抬手将巫年掩在自己眼前的衣袖拿开,眸子震惊的望着那站在地上的女子。
四目相对!
那女子不知何时早已直直的盯着她,而尤九……心里的那股感觉却是越发浓烈起来。
拽着巫年的衣袖缓缓缩紧,因为太过震惊而微微颤抖起来,那抓着巫年的手亦泛着白色。
“巫年……”尤九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透了。“我感觉到……那个人,就是她!”
巫年原本看着尤九的目光快速移到那醉芙的身上,眸子凛然。
那醉芙许是听见了尤九的话,此刻却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带着狂妄。片刻,才止住了笑声,薄唇微勾,缓缓开口:“你说的……可是我吗?”那沙哑苍老的如同老人一般的嗓音,赫然就是她尤九寻找的那个恶魔!
尤九愣了,愣了之后便是怒气,不顾巫年揽着他的手,快速朝那女子冲去,只是却只是停在了半空中,压下心中那沸腾的怒火,咬牙道:“你早就知道……那苏酌夏便是我千年的夫君,是吗?”
女子闻言,眸子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只道:“是,在你被他带回宫中的时候,我便知道。”
尤九怒极,“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女子看着那恼怒的尤九,眸中骤的闪过一丝讥笑,云淡风轻道:“为何要告诉你?我只要他的心头血!”
“你明明知道……我等了他千年!”尤九咬牙,眼眶已变的通红,仿佛下一瞬泪水便会喷涌而出,而她现在不过是强忍着。
“我自是知道。”女子淡淡答道。“可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尤九,你莫要忘了,千年之前,我们约定,你帮我得到百位皇帝的心头血,而我……告诉你你夫君的下落,让你们相守一生。”说到这里,女子的嘴角缓缓浮出一丝冷嘲,“你亲手杀死了他,而我亦是告诉了你,我们之间的约定也仅限于此。”
好一个仅限于此!
尤九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击,盯着那女子的眸子都仿若裂了般,紧紧咬着的牙齿,就连牙龈都被她咬的痛起。
巫年已来到了尤九的身侧,看着尤九这般模样,伸手再次将她揽到自己的怀中。口中淡淡开口道:“不要哭……”
而尤九被揽到了怀中,此刻听着巫年如此说,原本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顷刻间便留了出来,染到巫年的衣襟上,将他的衣襟都染湿了。
抬手攥上巫年胸前的衣襟,紧紧攥着,而哭声却是越来越大,仿若发泄一般。“是我……是我杀了他……都是我……”
千年前,她本就不该答应和她的约定,若非如此,千年之后他也不会死去,而她……却是再一次看到他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尤九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巫年却是不停的在她的背部抚摸,帮她顺气,眸子却是带着杀气的瞪着那醉芙。
许久,久到尤九的哭声缓缓停止,巫年这才淡淡唤道:“山傀、尔傀。”
身后,她们两人随即出现,巫年却是将尤九稍稍推离,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拭去,轻声道:“你先去一旁歇息。”说罢,不等尤九拒绝,他便伸手将尤九推到了那山傀、尔傀的身前,看着她们两人吩咐道:“看着她。”
尤九被拉开,下一刻,却见那巫年缓缓飞到空中,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只笛子。
可是,那山傀、尔傀一见此笛,脸色骤的一沉,山傀随即在尤九的耳边轻声道:“姑娘,大人要召唤魂魄!”
紧接着,那尔傀又道:“魂魄阴气太重,大人每年只会召唤一次,若是多了,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大人的身体。”
闻言,尤九的瞳孔随即重重一缩,快速开口唤道:“巫年!”
可是,那巫年已将笛子放到嘴边,快速吹了起来。
笛声轻缓悠扬,极其悦耳,可是,不过片刻,那笛声便骤的一转,极其尖细刺耳,如同濒死的鸟儿的叫声。
笛声缓缓响起,而沙漠的地面却是缓缓震动起来,下一刻,尤九只见那黄沙随即朝地底滑下,流速极快,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小小的漩涡。可是,从那黄沙凹陷的地方,此刻却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青白骨架,还有无数魂魄从那地底飘出。
青白骨架一个又一个的爬出,尤九甚至可以听见那骨架微微一动便传来的骨头撞击的声音。
而那醉芙和那被唤作冬儿的孩童亦已飞到了空中,看着那众多的魂魄,眉头轻蹙。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浓重阴气,那众多毒物竟已有些躁动起来,不停的在这沙漠之中游走。
知道一曲完毕,巫年这才居高临下的睨着那女子和孩童,只道:“今日,你们休想走出这沙漠。”
女子轻笑,眸子看向那巫年,却是带着一丝沉重,“是吗?那我们便比试比试,看看,是我的毒物厉害,还是你的魂魄厉害。”
巫年冷笑,却是再次拿起笛子放到嘴边,这次,笛声激烈,带着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意,下一刻,只见那原本只是站在那里的众多魂魄在此刻亦是朝着那沙漠之上的众多毒物走去,每走一步,那骨头撞击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那女子亦是抬手,快速吹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口哨,缓声道:“宝贝们,冲上去,无需害怕。”
那毒物许是因为听见了女子的声音,原本焦躁胡乱游走的身子随即缓缓停住,快速朝那傀儡游走过去。
尤九却是快速跑到了那巫年的身侧,看着巫年已有些发白的双唇,不免焦急起来,“巫年,若是强行召唤,你……”
不等尤九说完,巫年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无碍,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
而那女子却是淡淡道:“不如,也让我看一看你这地狱之子的能力?”说罢,拍了拍站在身侧孩童的脑袋,淡淡道:“也好让我家冬儿看一看他哥哥的本事。如何?”话落,那站在他身侧的孩童随即朝着巫年笑了,在红唇的映衬下,那细细的牙齿越发的白了,透着一股森然。
巫年的眸子这才缓缓看向那女子,目光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