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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姑娘收了银锭子泪流下来,对贾政磕了一个头,当及写下卖身契给了贾政,可贾政不肯收,何姑娘又忙道:“公子若不收身契,那小女子就不能收您的银子。”说完又把银子还给贾政。
贾政见她认真的样子,无法只好收下那卖身契。后又买了棺材,帮她安葬了父亲。贾政问道:“何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女子,既又卖身于公子,便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小女子,姓何名柔。公子以后还是不要称奴婢为何姑娘。”她想了想又道:“若是公子不喜奴婢的名字,亦可重取一个。”
“唉,算了。何柔,柔,木曲直也。【易·说卦】立地之道,曰柔与刚。【书·洪范】沈潜刚克,高明柔克。【老子·道德经】岂非以其柔耶。又安也。【书·舜典】柔远能迩。又服也。【诗·小雅】薇亦柔止。与你性情相近。这个名字听挺好的,以后我是叫你柔儿。”贾政亦明她的性情,无奈道。
安葬好其父后,贾政又见她身无一物,故就帮她在成衣店中买了几身衣裳。又顾及她新丧都选了一些素色,后又去了其他几家店,买了一些日常用品。直到天黑三人才回到船上,贾政先带何柔去拜见先生。先生再次见到何柔也很是吃惊,明明已离开之人,怎么会让贾政又碰上?虽心中有疑,但先生还是面不改色的笑道:“何姑娘,一别十几日,没想到又见面了,真是缘分不浅。”
何柔缓缓行了一礼,恭敬道:“奴婢现是公子的丫头,当不起先生一声何姑娘。”
“噢,这是如何说?”先生虽是问的何柔,却看向贾政。
贾政忙道:“今学生随墨砚上岸,然后......................学生本想看在相识一场帮柔儿安葬她父亲,可是她坚决不受,无法也只好按她说的卖身。故学生才将其带回。”
“原来是这样。”先生打量那何柔在贾政述说时,虽面色沉静,可那眉间的愁绪,双眸中的哀伤亦是掩饰不住。虽未发现不对之处,可这事也太过巧在不同之地竟让贾政遇到同一个人。这让先生不得不多想。
“何姑娘,老夫受贾政父亲之托,带其游学,他之事都由老夫作主。”先生话说到此处,只见那何柔眉尖一动。很是细微,若不是先生观之心细,亦是不会发现。只是他还难断定,那何柔这一动的含意,故又笑道:“贾政既然买下汝,老夫也不会反对,只是那贾家亦不是一般人家,置人也是要层层筛选,那家世清白者方能入府。汝既要给贾政为奴为婢,少不得也要随其进入贾家,故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请姑娘回答。”
“奴婢既已是公子被公子买下,少不得遵守主人家的规矩,先生请说。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柔不卑不亢道。
“何姑娘真是爽快之人,敢问姑娘家在何处,为何进京,当日又受何人追赶,为何跳河,汝父因何病,现又为何身在此处。”先生话语很是温和,可提出的问题很尖锐。
“先生,柔儿她................”贾政怕何柔想起伤心事,故忙道。
先生轻轻看了一眼政便阻止他未说完的话,“为师心中有数,何姑娘,老夫的问题让汝为难不成?”
“先生严重了,奴婢家在山东沂州府费县,母亲早逝,亦无其他兄弟姐妹,只与父亲相依为命。奴婢家虽不是大户,亦有薄产,父亲少年读书,身有举人功名,因明年仍是大比之年,父亲就变卖家产奴婢上京赶考,可不成想刚至保定,寻一客店投宿,奴婢就被一浪荡子看中,要强行抢奴婢回去当妾,父亲哪能同意,便阻止于他,却被其仆人打伤。奴婢见父亲受伤便想引开他们,一路跑至渡口,见那恶奴还是穷追不舍,就不想被他们抓回去当妾。奴婢虽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可也是举人之女,若是为他人妾,可不是让父亲以后无脸见人,故心一横,便跳河求死,好在老天怜悯,让公子救了奴婢才逃过一劫。”说道那泪珠如散了线的珍珠滚滚落入。
何柔拭了拭眼泪,又道:“奴婢那日离船后,回到客店寻父亲,好在那掌柜是个心善之人,虽明面上将父亲赶走,暗地里将父亲收留在店内的柴房之中。掌柜见奴婢平安回来,便带奴婢去见父亲,还说那人是他们那一霸,抢人妻女,无恶不作,只因其有个叔父在京城为官,当地的衙门对其也没办法。让奴婢与父亲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巧在店中有一赶往京城的商队,见奴婢可怜,便顺带奴婢与父亲一起。可是路上父亲所受的伤越来越严重,商队里的大夫说父亲五脏受损,亦是无力回天,商队怕父亲死在途中,很是忌讳,路过小镇时,便就将奴婢与父亲留下来。在小镇中奴婢花尽盘缠,父亲还是撒手而去了。奴婢在此地举目无亲亦是身无分文,别无他法,也只好卖身葬父,之后之事,先生亦知。”
“真是个可怜之人。”先生感叹道,这段话说下来那何柔并无不对之处,可这并没让他安心,直觉不对,他又看了看何柔,双眸虽泪珠点点,虽有哀伤却很多的是平静,而刚才那话太过有条理,按理说一人哀伤之人,很难说如此有理有据之言。细细想来她虽将问题都一一回答,却将那可查证之处模糊带过。若是无半点城府之人怕是要被骗。
先生惋惜道:“何姑娘,令尊身有功名,如今含冤而死真是可惜,不知令尊名为何,哪年中的举人,老夫在京城亦是有几个至交为官,等到了京城让他们去刑部备案定为令尊申冤报仇。”
何柔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行礼感激道:“家父姓何名嘉,字子善,《尔雅》中有云:‘嘉,善也。’父亲的字便从中所得,仍是康庆七年中举。若是先生真能为家父报仇,奴婢定当结草衔环。”
何柔那微愣,贾政虽未发现,却没逃过先生的厉眼,这丫头真当了不得啊,又看了看那贾政一脸同仇敌忾的模样,还是经历的太少,本想将何柔送走,可看到贾政的傻样,又想着交其留,算是给贾政一次磨练。至于何柔进荣国府会不会有害,他可是一点都不担心,那荣国公虽说是武将,可是精明的很。再说内院之中还有老太太与荣国公夫人可都不是什么天真之人。故笑道:“老夫,只是不喜作恶之人,若这事换作他人亦是会管上一管。只是这船上都是男子,何姑娘在此处怕是不便。”
贾政忙道:“先生,此事学生已办好,刚让墨砚找船家在顾一条小船给柔儿住,好在这离京城也没几天路程,柔儿你先将就一下。”后一句话是对何柔说的。
“公子折煞奴婢了,公子是奴婢的主子,让奴婢向东奴婢亦不会往西,何来将就一说。”何柔回道。
贾政被她口口声声的奴婢,弄的很是烦闷。就这样何柔便随贾政一行人回京了。
听完贾政的述说,堂上三人神色各异,贾政只低头站在那里,亦不敢看向父亲,祖母和母亲。
贾代善看着站在那的次子,再次感叹这儿子跟个傻子似的,竟被十五岁的丫头骗的团团转,他还到现在觉得那丫头可怜。他的精明谨慎这个儿子怎么就一点没遗传到了,贾代善又看向妻子见其也是一脸怀疑,可见也不是个蠢笨之人,贾政到底像谁?好在让他安慰的是贾赦虽不喜习文练武,可在为人处事方面也是个明白之人,那更别聪慧的贾敏了,贾政与之这没法比了。
贾史氏并不是贾代善以为的聪明,只是她在这后宅之中十几年,累积了不少经验,在她看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这巧合背后便是阴谋存在,看着她最疼爱的儿子,亦不舍得责备什么。若是政儿喜欢那丫头,可要让人好好的看着她才放心。
老太太瞧着呆呆的孙子,真是读书读傻了,可那又怎么办,难道放任不管,可他是男子,总要独挡一面,撑立门户,还是趁早教才行。老太太耐心道:“政儿,你说了这么多,就没觉得有不对之处?”
“孙儿,便无觉得不妥啊。”贾政想了想,老实道。
老太太叹息道:“那祖母亲问你,可知咱们府上采买丫头是从哪来,还有那卖身契上要有哪些?”
“孙儿,听母亲提过府中的丫头大多是家生子,少数是从牙行买回来的。那卖身契孙儿就不知了。”贾政弱弱道。只是他不明白这与柔儿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见贾政还不明白,只好细细的道:“依你说的那姑娘是为了葬父才卖身的,可是牙行到处都有,她既然急的葬父,又何必舍近求远的不去牙行,却在大街上做什么卖身葬父这种戏马。不过是因入了牙行以后的命运不在自己撑握中。那去卖身葬父,可由她自己选择买主。还就那卖身契写不伦不类的,一没标明是活契还是死契,二来又没写明时间和银两,最重要的是没有在官府入档。好在咱们家有些权势,不怕那丫头跑了不认帐,若是一般人家,这人走了便就走了,就算报官也没办法。”
贾政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可是柔儿为什么要骗他,亦是想不明白。
贾代善看着愣愣的儿子,摇了摇头,说道:“母亲,儿子以为这事没这么简单,那丫头可不是为了攀高枝,怕就早就盯上政儿了。”
老太太亦是点点头道:“去将墨砚找来。”后又转身对贾史氏道:“太太,以后可要好好给政儿讲讲这些弯弯绕绕之事,虽说一个爷们在外也用不着这些,可也不能让人骗的团团转不是,还有政儿出仕,这朝堂之中比这更要勾心斗角的,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善儿这方面你也要多多教导政儿才是。虽说有你在也不怕别人会对政儿怎么样,可是终有不在之日,那时他要怎么办。”
“是,母亲。儿子定会好好教导他的。”贾代善回道,随又转向贾政,冷冷的看着他。贾政被贾代善看的心中发抖。
“老太太,媳妇知道了。”
墨砚本在邦贾政整理东西,可忽听到老太太传他去荣禧堂,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想了想大半是为了那何姑娘,起初他也是觉得这事是巧合,说不定二爷跟那何姑娘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可后来与其他几商量,才发现不妥之处。
走进荣禧堂,墨砚跪地磕头请安,“奴才见过老爷,老太太,太太。”
“好了,你先起来,我又几句话问你,你可老老实实回话。”老太太道
“是。”
“二爷在保定救何姑娘时,船家可有不妥之处。”
墨砚想了想,回道:“到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有句话说的奇怪。他说‘二爷之前都抱过何姑娘了,再抱一次也没什么,还让二爷将其收成丫头’”
“你拿着老爷的信求救,可有将信给那县官看?”
“没有,奴才还没走多远,就见那县官带着衙差迎面走过来。奴才忙上前去说让其救二爷,那县官大人只问了句是不是荣国府的二爷,见奴才点头就忙赶向前走。事后奴才想想也觉得奇怪,当时什么都没说,那县官大人是怎么知道二爷的身份。”
老太太想问的都问清楚了,便让墨砚退下,方道:“善儿,你派人去查查那船家,再让人去山东问问有没有何嘉这个举人,至于那县官之事也好好查查。哼,不管背后之人到底想算计政儿什么,既然他出手了,就要给他一教训,咱们荣国府可不是那么好惹了。明天一过外面有关政儿流言怕是不少,还有与侯家结亲怕是不行了。”
“唉,儿子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政儿这几天就好好呆在家里,哪也别去。”贾代善说完就去了书房,不管怎么样也要降低这事对荣国府的影响。
“老太太,这不过是件小事,怎么会对政儿的婚事有影响。”贾史氏一听贾政的婚是有变,很是着急,那侯可是她千挑万选出来,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方方面面都满意的媳妇。
“若是在结亲之时传出政儿在外游学,却带回丫头来,真正疼女儿的人,又有几天会想将姑娘嫁给政儿。若是敏儿你会愿意吗?”
“都是那个丫头,都是她害的。看我怎么对付她。”贾史氏怒道,她最疼爱的儿子,竟这样被那丫头给毁了。
“好了,闹什么闹,你还嫌事不够多吗?若是政儿聪明点,事也不会这样。”老太太呵责道。“顾嬷嬷,你让人将那丫头送庄了,让人好好的看着她,那丫头可聪明着,实在不行就让人吓点药,只要她不死便成。”
“是,老太太。”
那何柔在荣国府短短呆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被囚禁起来,此后再无她的消息,好像此人从未出现一般。
“太太,若是有时间还是给政儿好好看看合适之人,对了,月老庙的寺祝说,政儿的命定之人出自王家。你就将京城三品以上的王家姑娘好好打听打听。”老太太也不想管贾政的婚事,而她之前选定的几家可没一家是姓王的,也只好让太太重新打听,反正她也不会亏了政儿。
次日,正如老太太所想一样,京城官宦之家都流传着贾政流言。那侯家也不另外,直接让人送了有封信,说侯家高攀不起荣国府,这结亲之事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