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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与二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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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焕然要去深圳一周,也是坐飞机走的,田果笑,说你这次不怕死了?焕然瞪她一眼,说:“米田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田果没听懂,啥意思啊?

    去机场那天是王刚帮忙借的车,他现在也辞职下海了,主攻茶叶生意,顺便用自家多出的一套一居室换了一间地安门附近的门脸房,简单装修后开了一家饺子馆。这地方是田果帮忙选的,说别看是平房,就二十来平米,但风水极佳,以后绝对赚大钱。焕然当时挺担忧,说你别给人家瞎出主意,万一赔了怎么办?哪儿有平房比楼房值钱的,田果呵呵笑,一副“瞧你们小老百姓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如果是别处的平房,田果还真不敢说,但这是地安门,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后海,等着吧,没多久那里就会建出一片闪瞎众人狗眼的酒吧一条街。

    王刚这么拼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媳妇柳小莲怀孕了,焕然听到这个消息特别的……不高兴,坐在车里看田果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田果说:“好端端的干嘛冲我飞眼儿?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焕然气,“我那叫飞眼儿吗?我那是气的。”

    “谁又惹到您啦?贝勒爷。”

    “你!”焕然在田果耳边说了柳小莲怀孕的事,然后恨铁不成钢的摸着自家媳妇肚子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我每天比农民伯伯种地还努力,都说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辛苦我不怕,流汗也不怕,但‘粒粒’在哪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田果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这压根就不是她的问题好吗,“也许……压根就没有‘粒粒’吧?”她的视线意味深长地停在他身体的某一处。焕然深吸两口气,努力压制想咬她脖子的冲动,“米田果,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看我从深圳回来怎么收拾你!”

    登机前,焕然忽然紧紧抱住了田果,脸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

    “怎么,怕了?”

    焕然点头,“怕,很怕,我怕飞机掉下来再也见不到你了。”

    田果拍拍他的背,安慰:“不会的,飞机很安全,上去后闭上眼睡一觉再睁开眼就到深圳了。”

    “小果儿,我要是死了,你会改嫁吗?”

    什么啊你!出门最怕说不吉利的话,田果很生气,故意说:“会改嫁!”焕然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千万别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田果鼻子一酸,使劲咬了他耳朵一口,“钮焕然,你真他妈的傻!”

    焕然坐飞机走了,田果回到家也不能闲着,吴珍精挑细选了几家大饭店,让田果先自己看看喜欢哪一家,然后等焕然回来两人商量好就赶紧去订桌。九月是结婚旺季,最少提前两月预定,好在那时很多新人都喜欢在家里办婚宴,订饭店酒席就不会显得很紧张。田果正认真看着资料,门口忽然有人喊:“米田果,你的信!”

    信?田果意外,看看表,焕然此时应该还在飞机上。不是他?会是谁?二喜?

    “我的信?”

    “是的。”邮递员把信递给她,又拿出一个本子,指着一个空格说,“在这儿盖一下人名戳。”

    盖完人名戳,田果看一眼信,只听邮递员笑着说:“日本来的,赶紧看吧。”

    日本?

    信封上除了“田果”两字,寄信人处写的名字叫“藤井雅子”。

    回到屋里,田果赶紧打开信,映入眼帘的竟是整齐的中文,开头写道:“

    田果姐姐:

    你好。

    我知道在你看到信的一刹应该会惊讶不已,甚至是愤怒吧?求你不要扔掉信,把它看完好吗?

    真是难以开口,可还是要尴尬地自我介绍,我是雅子……怎么说?哎,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你的妹妹,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鲁莽而生气,是这样的,爸爸病了,就在一周前查出得了胃癌,医生说他时日不多,让我们随时做好准备,现在爸爸已经住院,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来信的目的是想请求你一件事……

    ******

    晚上九点,焕然顺利抵达深圳,在机场给田果和家里分别打了电话报平安,第一次坐飞机,焕然很兴奋,在电话里跟田果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但田果反应很淡,焕然问:“你怎么了?”田果沉默一瞬才说:“想你了。”

    挂了电话,焕然先去浴池跑了热水澡,然后就去饭店休息。

    这次来深圳,焕然除了验货收货,还要接触几个倒腾家电的商人,卖衣服利润太低,他打算做完这笔生意就彻底转战市场,焕然分析了一下,随着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家电和日用品才是消费热门。

    第二天,焕然就去了接货的港口,对方告诉他,货物中午1点准时到。

    可是等到下午三点货物也没来,焕然越等越烦躁,心中晃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对方是香港人,焕然又打了一个电话。好在对方接了,但支支吾吾,说,你去港口管理部看一下,然后就挂了电话。

    焕然急匆匆赶往管理处,挺老远就看到一帮人围着三箱货物议论纷纷。

    “这些衣服都是外国垃圾。”

    “啊!”

    “不知谁的货,这下赔大发了。”

    焕然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见他跑过来,管理处一位工作人员说:“这是你的货?”

    焕然点点头。

    管理人员说:“你仔细看看吧,这些衣服都是外国垃圾,按照规定一律销毁。”

    焕然脑袋嗡的一下,销毁就意味着那些钱全部打了水漂。“等一下同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误会什么,货都在这儿,你可以看看哪一件是新的!”

    焕然努力维持住情绪,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当初我要货时,对方没说是垃圾,如果是垃圾我肯定是不会要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品质道德的问题,如果要了一批垃圾,焕然以后还怎么在深圳混?

    “空口无凭。”管理员只淡淡说一句。

    “对,空口无凭!”周围人也开始附和。

    这时,一行人从不远处卸货的码头走了过来,围在中间的一个男人长相出众,气质儒雅。

    “哎呦,石哥来了。”有人小声嘀咕,顺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焕然。这一地带进货的商户都知道,石洋最恨外国垃圾,若被逮住,以后这人的货就甭想在这个港口拿,而深圳有两个大港口都是石洋负责。

    “谁的货?”石洋目光冷冷扫过众人。

    一片窒息中,焕然昂首挺胸迈出一步,“我的。”

    众人想,呦呵,这小子还挺横,第一次来吧?

    石洋看着焕然,目光中喜怒难辨,“进了一批垃圾,你还挺骄傲的?”

    这话让焕然羞愧,虽然,这不完全是他的错,但他仍然觉得羞愧。

    见他低头不语,石洋问管理员,“这批货从哪来的?”

    “发货地是香港。”

    “查查上家。”

    “是。”管理员毕恭毕敬点头。

    “然后——”石洋的手指指三个箱子,和地上那一堆旧衣服,“全部烧掉!”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石哥!”

    石洋一愣,没想到焕然会叫他“哥”。他眉毛轻挑,等待他说下去。

    焕然手心,额头,后背,全是汗,有气愤也有不甘心,他知道在这场对决中,自己已百分之百落败,顺便还搭进去了这张脸,他不甘心啊,可又不知该怎么办,思想在自尊与金钱间来回摇摆,最终他决定放弃自尊。

    钱数太大,他损失不起。

    “还有话说?”与焕然不同,石洋云淡风轻的。

    “石哥,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箱。”

    “你说什么?”石洋眯起眼睛。

    “这批货,我花了不少钱,给我留一箱就行!”

    石洋面色阴沉,“钮焕然,以前我只当你年轻,你犯浑,我不理你,但没想到你连个男人都不是!”

    焕然死死盯着他,“男人?呵,那你的做法就男人了?这片难道就我一个人进垃圾衣服?你去查查,哪天不是成箱的上岸,凭什么就拦下我的货!石洋,你是一个小人。你故意报复我!”

    “报复你?给个理由。”

    焕然不说话。

    镜片后,石洋目光冷冷,“钮焕然,到底咱俩谁是小人?你知道一批垃圾进入市场后的影响么?”

    “我不是故意的。”焕然声音渐渐低微,“我也被人骗了。”

    石洋冷笑,“你当然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我现在就揍你!钮焕然,趁我现在还没发火,赶紧离开这儿。损失的钱就当交学费,以后做生意长点心眼。”

    焕然双拳紧握,被石洋教训,心里真他妈不是滋味,可又无可奈何。心里憋得那股火越烧越旺,这时,他忽然听到站在石洋身旁一个很年轻的男孩轻蔑地说:“原来你就是钮焕然?呵呵,田果怎么看上你这么一个傻逼。”

    “小浩——”石洋阻止的话音未落,焕然就一拳把小浩打倒在地……

    ***

    “石头,你说吧,这事怎么办?把那愣小子是杀了还是剐了?”派出所里,老张向石洋扔过去一包烟。老张跟石洋算发小,大他几岁,童年时常混在一起,后来他初中时随父亲来到深圳,目前子承父业,在当地公/安/部工作,每日悠哉悠哉。

    石洋用冰袋敷嘴角,小浩跟钮焕然打在一起时,他去拉架,结果钮焕然一拳就打在自己左脸,长大后,石洋还没这么被人打过,很快“战争”就从小浩对焕然变成了他与焕然的决斗,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他给他眉骨一拳,很快他就回击打在他脸颊,他们就像两只野兽,眼中猩红一片,落日中只有彼此,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最原始最血腥最惨烈的厮杀。

    “他怎么样?”石洋忽然问。

    “谁?”

    “那个傻逼。”

    老张笑,抖抖烟灰,说:“跟你差不多。少了一颗牙,不过你手法更狠一些,那小子虽不是对手,但也不差,对了,他是干嘛的?”

    “他以前学过武生。”石洋在军队大院时跟爷爷的部下学过擒拿和柔道,平时跟哥们也就是打着玩,没下过死手,但今天他是真急了,只是没想到钮焕然也挺厉害。石洋舔舔嘴唇,还是一股血腥味,而且牙齿也松了。

    老张的意思是先把钮焕然关几天,杀杀他的锐气,而且他进了一批外国垃圾,如果真较真,他完全可以被判刑。况且,以石家的势力,这小子的下半生不会活得踏实。

    “他?”石洋冷笑一声,满脸不屑,“我还不至于在他身上耗费时间和精力。”

    老张点点头:“也对,那样太掉身价,石头,那你说吧,到底把他怎么办?”

    石洋抽一颗烟,又沉默了半响,最后说:“算了,让丫走吧。”

    “什么?”

    石洋起身,冰袋扔在桌子上,“我说,让丫走吧。”见老张还要问话,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牙疼,别他妈跟我说话,你先把他放了,回北京前我再联系你,走了。”

    老张坐在椅子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抽上一根烟。

    这是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