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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悟品早就晓得那夜无为私会英茵一事,那展颜所说的后一个责罚的缘由便得排除。
可到底悟品是不是早就晓得了英茵在遇害前一晚里与无为相会一事,无论是展颜还是阴十七,在这一刻两人都还无法确定。
阴十七肩头被展颜按着,她挣了挣低声道:
“展大哥,你、好、重!”
展颜除了右臂整条自阴十七左肩勾过她脖子到她的右肩上按压着,似乎连半边的身体也倾向她这边,她娇小的身子哪里承受得了他这样的欺压!
听着阴十七的抗议,展颜悄无声息地将身体往自已那边移了移,撤了一些重量之后,他仍未有想放下搁在阴十七肩头臂膀的打算。
阴十七瞪眼:“能放下手么?”
展颜面向悟品禅房的方向,双目盯着跪着的无为一瞬不瞬,淡然地答道:
“不能。”
阴十七咬牙:“为、什、么?”
展颜还是淡淡的语气:“你有时太过冲动,万一又忽地跑出去,那我们隐藏在这儿的行迹不就暴露了么,一暴露……”
展颜终于瞥了眼阴十七,这一眼赤]裸]裸写着——要是暴露了,那身为大捕头的他不丢脸死了?
阴十七鼓着双颊,就像一只青蛙气鼓鼓的。
但她也未反驳,不是她不想反驳,而是她一冲动起来还真有这个可能,已有前科的阴十七只能将微弱的火气鼓在肚子里,再死死憋在嘴里。
展颜移回眼后,想着阴十七气鼓鼓的小模样,不禁渐渐弯起了嘴角。
阴十七正鼓着气,赌着气般不再去看展颜半眼,也未看到展颜嘴边的浅浅笑意,倘若她微微转眸看那么一眼,她大概除了诧异之外,还得更鼓涨了嘴巴。
无为在悟品禅房前已跪了足足有三刻钟,阴十七看时辰,离子时尚离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可见无为丝毫未有起身回自已禅房的念头,也未见悟品开门一观长跪不起的无为。
阴十七开始有点浮燥:“子时就快到了,无为却还跪着,悟品大师也不开门,展大哥,这可怎么办才好?”
展颜道:“莫急,就算今夜没机会找无为单独谈谈,明日也是可以的。”
阴十七听后未再说什么,其实两人想立刻找无为谈谈,只要即刻现身上前便可以了。
然她与展颜更想看看这无为能跪到什么时候,悟品到底会不会给无为开门,并说些什么。
就在展颜话落的下一刻,悟品禅房右边隔壁的禅房打开了门,走出一个和尚,那和尚走到无为身侧,双手合十道:
“无为师弟何苦这般执着?师父即令即广唤我前来暂替你的责务,那么你便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无为连眼都未眨一下道:“无减师兄不必再劝我,一切皆是无为的错,师父便是永撤了我随侍左右的资格,无为也是无怨,只是无为必须求得师父的原谅,否则无为心下难安,便是长跪师父门前不起,无为也是甘之如饴!”
原来是无字辈的弟子,法号无减。
阴十七看着无减的面容一会,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似是她之前在哪里曾经见到过,可在哪儿呢?
这时同侍在悟品左右的即字辈弟子即广走进悟品禅院,走到无减面前道,禅房被褥早已是备好铺好,夜色已深,请无减入内歇息了吧。
即广也非未劝过无为,见无为在悟品门前跪下的那一刻,他便开口劝过。
然无为脾性除了火爆,还特别倔,特别是有关悟品的事情,无为向来是坚持到底,犟得像一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牛,任即广怎么说怎么劝,无为就是不为所动,坚持一定要跪求到悟品的原谅。
即广不再言后便受了悟品紧闭禅房前之命,前往监院院瞧瞧无为闹出来的动静后续结果。
无减临进右边禅房之际,想了又想还是重走回无为跟前,叹着气说道:
“无为师弟,此次闹的动静实在是你太过了,好在悟明师叔与我们师父向来私交笃定,这才让悟明师叔对你网开一面,还在无为师叔祖面前为你说尽好话,做尽保证,否则就以你今夜忽然闹起来的那一场形同欺师灭祖的大动静,亦乐师叔祖便能通禀了僧值院执事亦通师叔祖,让亦通师叔祖狠狠地落于你!
若是事情再闹大一些,传到后堂院里的玄众班耳里……无为师弟,你到底还想不想在千光寺中修行?”
僧值僧法号亦通,是僧值院执事,属寺中八大执事之一,专门协助后堂院班,作全寺戒律监察,招待奖功罚过,相当于纪律检查官。
倘若无为冲入悟明禅房中打骂一事被亦通晓得,继而让玄众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无为便是有当事人悟明与监院院执事亦乐护着,那也是被赶出千光寺的下场!
无为听着无减的话,他心中明白无减所言句句是真,字字是切,无减是真的关心他才会与他说这一番话,他终于转动了一直盯着悟品禅房房门的双眼看向无减道:
“无减师兄所言,无为心中明白,可错已犯下,即便师父与亦乐师叔祖将我交给亦通师叔祖,无为也是无怨,这是无为该得的惩罚,无为自当领受!”
无减看着到此刻虽话说错了,但其实仍未有半点悔意的无为,他不禁气得无言:
“你……”
即广在旁道:“即真师兄方才在亦乐执事禅房外与即广说道,亦乐执事下令整个监院院不许再提今夜闹出的动静,谁敢再提上半个字,谁便得受亦乐执事的严惩。”
无为与无减两人是初次听到这个。
无为一脸震惊,无减则是惊后便是喜。
无减先前会那般告戒无为,是真心不想无为往后再重蹈覆辄,此刻得知无为能得亦乐、悟明、悟品三人的全心全力庇护,他是高兴坏了!
而无为原来以为他被悟品撤了随侍的资格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僧值院,甚至后堂院的惩处,却未料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无减看着一脸消化未完的无为,力镇下面上的喜色之后语重心长道:
“定是师父拜托的悟明师叔,后是悟明师叔亲自到亦乐师祖禅房为你求的情,亦乐师叔祖也是有心要保你,这才下了这样的通令,无为师弟,你能躲过此次严惩,还望你往后好好克制你的脾性,不要再做出令师父、亦乐师叔祖、悟明师叔失望的事情来!”
即广接下来也证实了事实与无减所言不差,确实是悟品开口拜求的悟明,悟明方亲自上亦乐禅房一趟求情。
无减说后便不再多言,与即广进了右边禅房,闭门歇息,只余下无为一人仍孤身跪在悟品禅房门前,想起他与悟品临出悟明禅院时,悟品让他在院门外稍等自已却重回悟明禅院,一会儿方出来与他同行出监院院。
无为想通了悟品为何会单独折返回悟明禅院的其中关节后,满心满眼的五味杂陈。
隐藏在院中墙角花圃中的展颜、阴十七两人也将无为、无减、即广三人的话尽数听入耳里,两人对看一眼,俱都觉得悟品对无为真的不是一般的师徒之情。
阴十七低声道:“想必执客院的执事亦难大师应是不晓得今夜无为闹出来的大动静。”
展颜道:“倘若监院院刻意封锁消息,当事人又闭口不提,确实不会有更多的人知晓。”
阴十七奇怪道:“除了监院院里的和尚,我与你也是晓得今夜无为所闹动静的,怎么不见有人来拜托我们不要多言?”
展颜有点鄙视地瞧了眼阴十七。
阴十七被鄙视得莫名奇妙。
展颜道:“我们在这里蹲着,棋院客厢里并未有我们的人在,就算有谁连夜去找我们,必定也是扑了个空,你如何听得到拜托之言?”
阴十七轻啊了一声,呵笑道:
“也对,即便有谁连夜去找我们,敲我们的客厢见无人应门之后,必定以为我们俱都歇下了,那自然也就会离开……”
阴十七郁闷了,为什么她觉得自被展颜臂膀这样搭着肩之后,她的智商有直线下降的趋势,简直堪忧啊!
见无为一副大有跪到天亮的架势,阴十七提议道:
“展大哥,这子时快到了,要不我们明日再找无为好好谈一谈?”
展颜也觉得一时半会无为不会回自已禅房,那两人便没有悄无声息与无为一谈的机会,为了不令悟品、无为心生疑虑,两人也不能使行强制手段让无为安静地随两人进禅房一谈,不然的话,他倒是可以迅上前点了无为的穴道,令无为不出任何声响,便随着两人进左边禅房里。
左思右虑之下,展颜点头同意了阴十七的提议。
再次翻墙离开悟品禅院,再穿廊过院,翻过大院院门边上的院墙,两人如来时般静悄悄出了执客院。
两人没有回客院客厢,而是直接到了千光寺大门。
千光寺大门早已紧锁,寺大门两边的寺墙也非是院墙那可比的,足足是高了两倍,所幸两人是在寺里要到寺外,展颜只趁着守寺门的和尚一个不备出其不意地点了其睡穴,然后与阴十七两人开了寺大门。
到了寺大门外英茵身死之地,阴十七四下望无人之后,便开始滴心血引亡语,展颜则站在她身侧守着,同时也保持着警戒。
看完英茵的亡语之后,阴十七如常向前双膝跪下,只是被早有所准备的展颜接住抱在怀里,未因重重跪下而又跪得青肿淤青。
这一回阴十七缓过气来的时间又缩短了一些,相较于上回需一刻多钟来恢复体力,这回她只用了一刻钟。
展颜问道:“英小姐的亡语说了些什么?”
阴十七在展颜怀里站直身子道:“英小姐说——怎么是你?”
短短的四个字,却足以说明凶手曾被英茵看到脸,且被英茵认出来是谁,而正好凶手也是英茵所认识的人。
展颜思忖一会道:“看来凶手就在千光寺中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是的,寺中和尚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能让英茵认得的人除了英茵的家人、左邻右里、亲戚好友之外,那便只有她客居千光寺时所识得的和尚!
而倨展颜在阴十七、花自来去桫林县珑门客栈时,对千光寺中可疑人物的排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在白兰芷遇害时两日间的香客排查,其实并无白兰芷、英茵所识得的人。
白兰芷是独身到千光寺,英茵则多带了一个丫寰小芝,除此之外,再无两人识得的人到寺里来过、停留过。
看完亡语后,两人未再在千光寺大门外停留,回到千光寺里闩好大门门闩之后,两人便悄声回到棋院客厢。
棋院原本五间客厢里有香客住着,除却遇害的白兰芷,还有四间住着香客,书院也有三间客厢住着香客,后来经展颜排查,皆未现所住香客的嫌疑,并无理由再扣着香客不让出寺的道理。
于是有个别非留在寺中不可的香客继续留下之外,已走了大半。
后来英茵再遇害,尚因着不得已的缘由而弥留在客院的香客便一下子走光了。
毕竟缘由再不得已,倘若丢了性命,一切皆是枉然。
展颜留在千光寺查案子期间便在棋院的列厢房住着,因为这个客厢离第一个死者白兰芷所住的阵厢房是第二近的。
而当时令展颜不得不选第二近的列厢房,是因着第一近的如厢房住着一对母女,后来那对母女在展颜排查无嫌弃之后,便也急匆匆离开了千光寺。
到阴十七与花自来自桫林县回来,花自来未过过夜便又回了桫林县排查赵掌柜身边的人去了,阴十七则在离第一个案现场第一近的如厢房住了下来。
到了棋院之后,展颜并未回到列厢房去歇息,而是随着阴十七到了如厢房,两人在厢内桌边坐了下来,继续讨论着案情。
阴十七为两人倒了两杯茶水,喝一口后问道:
“展大哥,你不是说在英小姐遇害的前一日里,英小姐家中有人稍过信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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