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替挨刀

乌珑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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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的凉嗖嗖令阴十七暗叫不好!

    险险只差一线之距,斧头没劈到她的皮肉,倒是将无论是外面的衙服,还是内里的中衣、内衫皆被由上至下斜斜劈出一条长约二十寸余的裂痕来,下端至她腰际左侧。

    衣衫破出的口子清晰地可看到阴十七后背白皙嫩滑的肌肤,更可以看到腰际左侧上方两寸处那一个形状独特、似是倒悬着的图案。

    阴十七几乎在意识到自已后背衣衫被毁的那一刻,便迅速转身挥刀反砍向苗贤,试图将背后的那一个图案继续隐藏、保密。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背后衣衫被毁的那一瞬间,已足以让苗贤看得清清楚楚,并浮上惊诧讶异之色。

    阴十七正面面对苗贤,深怕暴露背后图案的她没有料到就在她转身正面面对苗贤之际,一直摊坐于地上的苗铁行动了!

    “住手!!!”

    听着苗贤突然的暴喝,与面目惊慌深恐的面容,阴十七下意识地转身,入目便是苗铁握着那把她被苗贤打落掉在一旁的佩刀,直线快速地向她胸口刺来!

    不明白为什么苗贤会喝斥苗铁住手,但看着那把她还未见过血的佩刀的刀锋泛着冷芒正向她刺来,阴十七只觉得那个为什么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死了么?

    忽而臂膀被谁拉住,然后猛地往后拉,一个身影闪至她身前,阴十七尚未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未确定那个身影到底是谁的时候,周边响起两道惊叫声。

    “小贤?”

    “姐!”

    一道是诧异中带着震惊的苗铁,一道是在这个不适当的关头突然醒过来的苗惠。

    阴十七被苗贤先是拉后,再是一把推开。

    她瞬间失去平衡,倒退了两步之后不禁跌坐在地上,微睁圆了双眸看着不知为什么在生死关头反而扑上来救她一命的苗贤。

    苗贤躺在苗铁怀里,刀尖已由后背穿刺到她的前胸,带着血的刀尖还在不时地滴下血滴,她黑色的襦衫慢慢被她刀口流出来的血浸透。

    黑色衣衫上的圆形扭扣有四个,可这时却少了一个。

    扭扣上正面都刻有字,“延绵子孙”四个字正好一颗扭扣一个字,而少的那一颗便是头一个刻有“延”字的扭扣。

    少了最上面衣襟的扭扣,于是苗贤的衣领处微微敞开,露出她白皙优美的颈脖,与她胸前那不断流出鲜红的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阴十七喃喃问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苗铁心中疑惑的,可他此刻更想一刀再杀了阴十七,只是在他刚动一下之际,苗贤便拉住他的手,紧紧握着,好似深怕松一些便会让苗铁跑掉。

    苗铁低头垂目,他看着脸上渐渐失去血色的苗贤,带着哽咽问着与阴十七一样的三个字:

    “为什么?”

    阴十七仍坐在地上,与躺在苗铁怀里的苗贤的视线正好平线对上,不高也不低,刚刚好。

    与苗铁一般,她也在等着苗贤的答案。

    尽管在苗贤的眼神里,她已看到了与她背后图案有关的答案,她还是想听苗贤亲口说出来。

    自苗铁问出为什么,苗贤的视线便一直落在阴十七脸上,那眼神复杂中带着欣喜,却又带着宿命的悲悚。

    苗铁看不出来什么,但他至少看出来了苗贤对阴十七态度的大转变。

    而这个大转变,就在阴十七后背衣衫被毁的那一刻过后!

    苗贤不作声。

    苗铁看着生命正在流逝的苗贤,泪自他脸庞滴落,落在他怀里的苗贤脸上,他为她抹去那滴泪,颤着唇瓣再次问道:

    “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你不要性命地替这小子挡刀?告诉我!若是你不说,我就是搭上我这条命也会杀了他!”

    他说的是真的。

    苗铁了解苗贤,正如苗贤了解苗铁一样。

    他知道她会这样舍弃性命去救阴十七,定然会有她不得不这样做的缘由,正如她知道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她相信他说到做到。

    她知道在她死后,她再无法阻止他的时候,他真的会拼尽性命去杀了阴十七,即便杀不了,也会重伤阴十七。

    苗贤眼眸自数步之外的阴十七脸上收回,她看着为她悲伤为她落泪的苗铁,心里有着甜蜜,也同样有着再不能相守的悲伤,她得告诉他,不能让他伤了她舍弃性命也要救的人。

    苗贤动了动泛白的嘴唇,已然进气少出气多的她艰难地说道:

    “不、不能……你不能伤她……”

    她没有说明白,还是没说出那个真正的缘由。

    苗铁气极败坏地怒吼:“为什么我不能伤他?你告诉我!”

    刚自昏迷中醒过来的苗惠睁开的第一眼,便是看到苗贤被苗铁亲手刺了一刀的情景。

    看着这样有些莫名的瞬间反转,苗惠也是一头雾水,她哭喊着问道:

    “为什么?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在场已有三个人这样问苗贤。

    苗向乐心头也有这样的疑问,亲眼目睹了上一刻尚斧斧致阴十七于死地的苗贤,却在下一刻扑在阴十七身前救了阴十七!

    这样突如其来反转得令人目瞪口呆的形势,苗向乐惊懵了,他摊软地躺在祭案前,心中更多的是无法理解。

    苗贤再次看向阴十七,视线落在阴十七那不明所以的脸上,初时眸里的复杂、欣喜此刻已换成了绝对的尊敬、恭谦:

    “来时……你可有看到仪门后面的回字天井……那由盆栽摆放成的图案……你是否觉、觉得很熟悉……”

    仪门后面回字天井中的盆栽图案?

    阴十七想起了那个她指着有点像字的图案给展颜看,展颜说那像是坷尔文字。

    当时初看到那个图案的时候,她觉得奇怪且被莫名吸引,也正如此刻苗贤所说的有点熟悉,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却有点想不清楚。

    现今被苗贤这样一提,阴十七想到了她后背左下方的那个似是胎记又不像胎记的图案。

    那个图案她只在被陶婆婆救回的那一年初次醒来,陶婆婆告诉她,她后背左侧下方有个奇怪的图案,问她有没有印象,那或许是她身份的证明。

    若是她想得起来,或许能找回她的身世。

    可是在后背左侧下方,阴十七再怎么转也看不到陶婆婆所说的那个图案。

    陶婆婆取了面小铜镜,将图案照在镜子里给她看,她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来,甚至不知道那图案到底像什么。

    陶婆婆说,她也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只隐约觉得那像是一个字。

    可是什么字呢?

    她与陶婆婆谁也没能瞧出来。

    事隔五年,除了那一回初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她后背的这个图案,阴十七再没去看她背后的那个图案,只隐约觉得那是不该让人看到的。

    除了事关身为女孩儿的贞洁,或许隐隐中即便不晓得具体缘由,她也觉得还是勿让人瞧见的好,总觉得藏好了这个图案,她方能继续这样安平喜乐地过着小日子,才能这样无风无浪地活着。

    这也是她的直觉,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要强烈上百倍千倍的直觉。

    阴十七秉着这个直觉,除了陶婆婆,她坐未与谁提过,更没看过,连她自已都几乎忘了她后背左侧下方的那个图案的样子。

    她刻意遗忘,努力地以自已的方式保护着自已。

    所以在仪门后面那个回字天井中看到由盆栽摆放成的那个图案,她只有不知不觉地被吸引,在心底深处觉得有点熟悉,却万分不愿往她背后的图案想去。

    阴十七沉默了几息,便爬向不过离她数步远的苗贤,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苗贤:

    “你知道那图案代表着什么?”

    苗贤意识到阴十七的重视,她有些欣慰地笑了:

    “那是一个……字……”

    阴十七声带在打着颤:“什么字?”

    她似乎能听到自已的声音,却又好像未能听清自已到底说了什么。

    只在她脑海里,满满浮现着三个字——什么字?

    苗贤想要回答,喉底却兀然涌上一股腥气,猛然一个喷出,一大口的鲜血喷在离她离得甚近的阴十七脸上。

    阴十七满眼满嘴都是鲜红的血,鼻息间一呼一吸俱是腥味,她本就五感较常人更发达些,瞬间无论视觉、味觉、嗅觉皆成数倍地扩大。

    她僵住了。

    苗铁焦急地哭喊道:“小贤!小贤!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不会伤他……我答应你,我不会伤他!”

    苗贤却像是没听到苗铁的话,她惊慌地看着被她的鲜血糊了一脸的阴十七,失措地断断续续地伸起右手在半空晃着,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

    最后一句“对不起”,苗贤还没有说完,她已瞪着双眼张着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嘴,兀然断了气。

    苗铁抱紧了已死的苗贤,脸埋进她已歪至一旁的颈脖里,痛苦地哭喊:

    “不!小贤!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不!不能!不能……”

    自阴十七爬出狗洞到躲在祭堂廊檐上,到此时苗贤替她挡的这一刀,这一切不过只发生在一刻多钟左右的时间里。

    阴十七爬进狗洞之后,展颜便折回祠堂大门前。

    他在祠堂四周绕了一大圈,最终将两面高墙定为他进祠堂的捷径,他会轻功,且还不错,想要翻过那对于平常人并不可能翻过的高墙,于他而言并不难。

    可进去后怎么样才不会惊动里面的凶手,怎么样才不会危害到已进了祠堂的阴十七,展颜想着该自哪一面高墙进去才更万无一失。

    正在思虑之际,花自来带着衙役到了。

    花自来一到叶氏宗祠前,便动手拍起了祠堂大门。

    隔着重重门,远在祠堂中后方的祭堂里的苗贤、苗铁、阴十七等人并没有听到祠堂大门的那几下大力的拍门声,随着展颜在离祠堂大门一侧并不远听到后赶到,并阻止了花自来的莽撞,拍门声兀然而止,祭堂里的人更没有听到的机会。

    展颜先是翻过仪门前天井的院墙,再到祠堂大门处为花自来等人开了门。

    想起先前他与阴十七两人那回赶来救铁子望的时候,祠堂大门里面门闩没有闩上,应该也是凶手刻意为之,不然也就没有后来为两人刻意所设的调虎离山计。

    开了祠堂大门之后,展颜未等花自来与衙役进门,他迅速转身先行一步。

    仪门正大门大开。

    叶老说过,只有叶氏家族族中祭祀或族里议事的时候,仪门正大门方会打开,待族里大事结束后,便再次紧紧闭上。

    展颜想到了五行德祭,他一路狂奔,几乎没了阴十七初时进祠堂时,他还有的顾虑与忌惮,心慌慌地跳动着,那是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而当展颜赶到祭堂的时候,他还是来晚了。

    目光所及,展颜看到的便是苗向乐仍被绑着摊躺在祭案前,苗惠被捆绑在圈椅中痛哭着,苗贤满身是血地躺在苗铁的怀里,苗铁呆愣且悲悚地紧紧抱着已死的苗贤,阴十七则满脸是血地跪坐在苗贤与苗铁面前。

    这样一个的情景中,展颜最关心的是阴十七怎么了?

    可阴十七满脸都是血,鲜艳红通通的一片,遮了她的神色,只眸光中一片寂然与空白。

    展颜目光微移,他看到了阴十七被利器割破的后背衣衫,一层又一层之下,他看到了满眼的白皙嫩滑的肌肤,及……那个图案!

    他清楚地记得,仪门后的回字天井中盆栽所摆成的那个图案,那个像坷尔文字的图案,而阴十七后背左侧下方像是胎记一样印着的图案,与之一模一样!

    阴十七所跪坐的位置正好无人能瞧见她后背的图案,除了刚刚进祭堂的展颜。

    身后传来脚声,展颜知道是花自来带着衙身赶到了。

    展颜迅速走近阴十七,将阴十七自地上拉起身,他紧紧抓住她的双肩,让她几近裸]露的后背靠着自已的胸膛。

    他站在她身后,用自已的胸膛挡住她后背图案的秘密。

    不知为什么,这几乎是本能反应。

    阴十七也没什么反应,任由着展颜将她拉起,再让她站着背靠着他。

    她有点像失了魂,又有点像还没缓过劲来。

    花自来与衙役给苗向乐、苗惠松了绑。

    苗惠一重获自由,便冲到苗贤身边,用尽力气一把推开苗铁,抱着气绝的苗贤嚎然大哭。

    苗铁被苗惠推得跌向后面,两名衙役走近将他拉起身站着,并打算给他上枷锁,却不料苗铁一个反抗,随即拔出了其中一个衙役的佩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