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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安便又道:“周大人娶已故吏部侍郎之女孙氏为妻,孙氏也就是周太太这些年只生得一儿一女,周大人还有两名小妾,也只生得两个庶女。这些年周大人在外为官,周太太守在家教养儿女,很是得人称赞。周公子在上一科时中了举,那时便有人上门想要与周家结亲,但听说都被周太太打发了,只以周公子年岁还小为由。小的特意打听了那周公子的品性,倒是个耿直上进之人,师长和周窗对他的评价也都好,后来小的特意接近周家底下的人,这周公子也洁身自好,并无通房丫鬟,听说周太太管家甚严,周家小姐知书识礼,就是两个庶女也都颇通文墨,依小的看来,这周家家风严正,确实是户好人家。”
姚姒的心里却还有更深的顾虑,若瑞哥儿的事发,恒王到时会如何处置姚家呢?到时周家的态度还是这样坚定不移吗?
但她相信母亲的眼光,周家确实适合姐姐,周太太为人处事老道至极,相信姐姐若是真嫁过去,有周太太在前面教导,姐姐的日子决计不会难过,
其它的事,就一步步见机行事吧!只要姐姐这一世能平平安安的,她耗尽心血的筹谋一切就值得。
她重重的赏了柴进,待红樱把人送出去,她略一沉思,就铺纸给周太太回信,信里,她很直接的把宋家通过继母焦氏而打算求娶姐姐的事情说明了,又把这里头所涉及到的姚家众人和焦氏及宋家的利益纠葛一一说明,至于她是怎么得知这些事情的缘由的,她一字未提。
把信封好后,她就去了姐姐屋里,两姐妹商量好了给周家的回礼后,她就叫姐姐把这些日子给周家太太做的鞋子衣裳以及给周小姐打的络子和绣的手帕等物也放到回礼里,又怂恿姐姐给周太太及周小姐写信,姚娡羞得不得了,但还是扭扭捏捏的提笔给周家母女写了信,第二天,姚姒把自己给周太太的信以及姐姐写的信合在一起,又叫柴安去山东送信。
☆、第94章大闹
周家的来信,让姚娡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但对焦氏的恨意却油然而生。在她心里,宋家固然可恨,但若不是焦氏贪心又起歹意,她何至于受那些屈辱。她思前想后,很是费了些神,提笔亲自给远在广州的父亲写了封信。
待信写好,她又花了三个日夜和两个丫头一起给父亲和焦氏各赶制了一套夏衣,对此两个贴身丫头很是不解,焦氏那样的人,也配她们姑娘给她做衣裳?对此姚娡却什么也没说,又叫兰嬷嬷去准备了些药材和彰州的小吃,等这些都准备好,这才让采菱把长生叫来。
姜氏还在生时,长生一直在姜氏跟前做些跑腿送礼的活计,姜氏去逝,长生并未像其它人那样求去,姚娡便把他的月钱提起来,留在她姐妹身边当差,活计也不多,长生一年往琼州岛给姜家送节礼和银子要跑个两三趟,这两年从来没出个差错,姚娡也正是看中他的机灵,有心把他当作陪房来培养,便对长生好一番交待。
长生是个机灵的,当时就懂了,这信看来是不能落到焦氏的手中,若姚三老爷问及两位姑娘的情况,他到时还得想好说词才行。
采菱送了长生出门,眼见无人,就羞红着脸对长生道:“姑娘昨儿说了,让我开始绣嫁衣,待你这趟差事回来,就择日让我们成亲。”
长生当时就喜得跳起脚来,趁着无人,偷偷的拉了采菱的小手。
姚娡做的这些事情,没多久姚姒就听说了,得知姐姐把采菱许给了长生,也在替采芙挑亲事,她心里便有种老怀宽慰之感。
姚娡给姚三老爷和焦氏做衣赏,又送了药材和吃食去,自然是交好之意,但姐姐的信里,只怕是不经意的告了姜氏的黑状,长生人又机灵,焦氏收了宋家一万两银子的事情,是瞒着姚三老爷的,若是这事给捅了出来,只怕焦氏的日子就没那么顺心了。
看来姐姐是真的长大了,知道如何笼络人,也懂得用些小手段了。
过了两天,姚姮身边的丫头突然来到寺里上香,又往姚娡身边请安,且说了一会子的话,姚姒对此并无疑问,没想到第二天,姚娡就对妹妹道:“姒姐儿,跟姐姐今日回姚府去,今儿个不闹她一场,总让她们觉着你我姐妹是好欺负的。”
姚姒见姐姐这样说,立时心中有数,定是与姚恒有些关素,她装着不解,姚娡便把嘴凑到妹妹耳边低声细语了好一阵,见妹妹听完后目瞪口呆的样子,她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冷道:“和这些虚情假意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她们要脸面,就得让她们没脸,反正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孑然一身舍出这没用的名声,怎么也要搅黄了她们的算计去。”
姚姒没想到姐姐竟然会想出这么个法子,实在是哭笑不得,本意想要阻止,但她前头才说过一切由姐姐自行做主的话,如今再反对姐姐这样做,那岂不是出尔反尔;只是由得姐姐这样回去闹一场,好像也落入了姚姮的圈套,她左思右想,忽地福至心灵,她才琢磨着要怎样和姚家划清界限,这会子可不就有现成的法子来打头阵了。
她稳住了心神,朝姐姐轻轻颌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着妹妹一幅全心的支持和信任的模样,姚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她摸了摸妹妹的头,神情很是决绝。
姚姒便说要回屋去换件衣裳再出门,她回到屋里,就交待红樱,如果今天她们没有回琉璃寺,那就是代表她们被困在姚府里,到时叫她下山去找张顺想法子。
红樱眼中含量着浓浓的担忧,无声的点了点头,帮着姚姒换了件素色旧衣,又把钱袋里头放了二十几两的碎银子,这才送她出门。
姚娡点了六个小丫头跟着,姚姒一看,这六个丫头都是姐姐去年从田庄提上来的丫头,虽然才十一二岁的样子,可在庄子上长大的孩子,看着生得瘦弱,但一餐能吃掉两三碗米饭,这力气自然也是够的。除了这四个丫头,如采芙红樱这等大丫鬟一个也没带,兰嬷嬷好说歹说的劝,死活要跟着去,姚娡这回却不为所动,只和姚姒带了六个看着瘦弱的丫头上了马车,并交待兰嬷嬷要看好家。
趁着太阳才冒了个头,姚娡一声吩咐,姐妹俩及六个丫头分坐了两辆马车,静悄悄的下了山。
等到了姚府一行人下了马车,正是午饭的时候,姚娡把时间掐得准,她带着人急冲冲的就往蕴福堂去,一路上边走边用手揉擦眼晴,姚姒看着姐姐这么个样子,既心酸又觉得滑稽。
姚娡昨儿得了消息,今日李太太要上门来和老太太说话,李太太此番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宋府来讨个媒人做,姚娡心想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随手便招了个丫头,问老太太这会子在哪里摆饭,那丫头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便照实说了。
姐妹俩彼此望了一眼,都肃起面容,姚娡一马当先,三步并两步就往待客的花厅跑去,远远的就听到里头的说话声,待姐妹俩人走近打眼一瞧,屋里摆了两桌席面,姚蒋氏和李太太坐一席,姚府几个太太们作陪,另一席大概是李太太的媳妇,由大奶奶和二奶奶及三奶奶陪客,
姚娡冲进了屋,她左手抓起五太太的发髻,右手对着五太太的左脸就这么一抓,口中恨声喊道:“你这个烂心烂肝的毒妇,你说,你又收了宋家多少银子。”边说边往五太太身上拉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五太太一声尖叫,这才叫屋里的人回过神来,候在一边的丫头婆子急忙上前去拉人,只是一人多便挤在了一起,你推我拉的,有人急着往后退却踩了别人裙子的,此类种种慌乱,不过片刻,屋子里碗筷杯碟,汤汤水水的酒了一地儿。
姚蒋氏还没闹明白这进屋的是何人,早有丫鬟架着她就往门边上挪,这时却又有丫头婆子的冲进来一批,拉人的拉人,扶客的扶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李太太惊魂未定,她的儿媳妇扶着她退到了门边上,瞧着屋子里不过眨眼功夫就一地狼籍,她的眼晴瞪得老大。
姚蒋氏待丫头婆子把姚娡抓住,她这才看清楚闹事的人,她心头的怒火蹭地就往上冒,额头的青筋直现,朝姚娡怒喝道:“你这是发的什么疯,你,你反了天了!”
姚姒趁着屋里人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跑进屋,对着姚蒋氏恨声道:“老太太,我五姐只是一下子气昏了头才冲撞了各位,想那焦氏收了宋家一万两银子,这才要把姐姐说给宋家,五太太这样的殷情,又收了宋家多少银子?屋里的各位太太奶奶都是有儿有女的,我和姐姐虽没了倚仗,但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欺负,敢问一声,你们就是这样子卖自家女儿的?”她嘲着屋里的众人一一望去,眼里满是嘲讽。
姚姒的话不亚于在姚蒋氏脸上狠狠的刮了一巴掌,她气得浑身颤抖,看着李太太和儿媳妇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强忍着怒火,大声喝道:“胡言乱语的瞎说些什么,你给我住口。”又对屋里婆子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把这两个孽障给我拖下去。”
姚姒本意也是想要把事情闹大,至于这样做会直接对她姐妹有什么后果她也顾不得了,她心里只是想着,也许经过一事,她们姐妹的名声就彻底完蛋了,但这样也好,若能借此事就此脱离姚家,这个险怎么都值得冒。这些念头一时在她脑中极快的闪过,她就做了决定,见婆子来拉她,她忙给那六个丫头使眼色,意思是不要上前做出什么事情,然后就朝李太太喊道:“李太太,你也是有儿有女的,那宋家小儿是个什么德行你难道心里不清楚,你把我姐姐往火坑里推,你就不怕做了亏心事要遭报应么?”她才喊完这句话,就见几个粗壮婆子已经将她抓住,不知是谁往她口里强横的塞了一团帕子。
只听“啪”的一声,姚蒋氏气得朝姚姒脸上重重的刮下去,此刻她已经老羞成怒,生生被这两姐妹气得快吐血,今儿又在李太太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这心头的气血一上涌,整个人就直直歪在了丫鬟身上。
不知是谁喊了声:“不得了啦,老太太被五姑娘和十三姑娘气昏过去了。”
姚姒心里极有数,姚蒋氏身子好得不得了,这会子只怕是觉得颜面无存,不想直接面对李太太婆媳二人,这才借机装晕的。
李太太婆媳二人惊魂初定,又看了场极稀罕的大戏,到底还是顾着姚家几分面子,很快就告辞而去,至于这桩婚事,李太太决定回去后就给宋太太送信,劝自己的族妹,这样野蛮无礼又彪悍,且对长辈不敬的女子,哪里能娶回家去。
姚姒和姚娡两人被一群粗壮的仆妇带了下去,走时,五太太的眼晴里冷得能淬出毒汁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两条血痕很是显目,姚娡高昂了头,脸上没有一丝悔意。
一旁的四太太心里直是拍手称快,只恨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用帕子捂住了嘴,慢慢的退到了人后头。
☆、第95章心机深沉
姚蒋氏昏倒,五太太又伤了脸,四太太一幅不愿揽事在身的样子,大太太与二太太两人一个对眼,心里便计较起来。
这几年风头都被五太太抢了,老太太跟前最得意人儿便是这个五儿媳妇,五太太管家,把大房和二房安在各处的人拨了个干净,这油水是没得捞了,叫人如何不恨。再有,这姚家的几房媳妇论出身显赫,除了死去的姜氏外,就数这五太太崔氏,崔氏对上面的几个嫂子可不像姜氏那样忍耐,但凡其它几房闹出些什么动静来,到了五太太这里便无情面可说,按着家里的规距办事,大太太与二太太可是怀恨在心已久,如今亲眼看见了五太太出了这么大个丑,这心里可是大大的解气。
大太太挺身而出,拿出了长嫂的气势,这个时候知道要和二太太联手,便吩咐屋里交待二太□□排,她亲自送李家婆媳出门。
大太太心里一萝筐的坏心思,她挽了李太太的手臂,连连道歉,“让李太太看笑话了,三房的这两个姪女往日性情再是乖顺不过,这两年在琉璃寺替母守孝,整日伴着青灯古佛,亏得这两孩子能熬得住,只是今日也不知是怎地?说到底这没娘的孩子也是可怜呀。”
大太太这话说得太露骨,叫李太太这等聪明人自然是听出了些弦外之音,两个失怙少女,从乖顺的性子到今天这般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舍出了名声来闹事,而且一进门就挠花了五太太的脸,这仇恨得有多大?李太太想着那姐妹俩像要生吃了五太太的样子,想来就有些后怕,又想到族妹竟然私底下给了焦氏一万两银子,说不得五太太也得了不少,可轮到自己这,就得了几样头面首饰,不患寡而患不均,李太太这心里就不平衡了。
李太太望着大太太落井下石的样子,到底存了几分理智,没往大太太的话头接,而是回道:“谁家没些糟心事儿呢?回去告诉你家老太太,过两天我再来看她老人家。”李太太心里很是看不上大太太这幅轻狂样,但人前却不肯轻易落人口舌,急急的带着儿媳妇就上了轿子。
只是姚家发生的事情,李家的丫头婆子们可都是看见的,主人家又没下禁口令,是以这事没过几天,就传遍了彰州大户人家,谁家都有儿有女,一边虽说看不惯姚家这样的欺凌弱女,一边何尝不是在看姚家的笑话。
大太太折身回屋,就见刚才待客的花厅已经收拾好,众人都在老太太的屋里,大太太进了屋,只见老太太在那哼哼,而请来的老大夫正在替五太太看脸上的伤口。
五太太此时已略作了收拾,只是那保养得宜的脸上两道红痕十分的醒目,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得意。大太太捂了帕子偷偷的笑了一阵,这才装模作样的往老太太床榻边瞧,又甚是关心的问丫头老太太现在如何了。
姚蒋氏装昏倒,只是不想面对李家婆媳,现在人送走了,只碍于大夫还在,只在那不停的哼哼。
大太太就起身走到五太太那边,见那大夫不停的摇头,大太太便问道:“这脸往后不会留伤疤吧,唉哟,五弟妹这脸要是毁了,五叔那不得生生心疼坏了,娡姐儿这丫头,可真下得了心,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五太太气得心肝儿疼,顾不得脸上的伤,怒目朝大太太狠狠的剜了眼,大太太脸上讪讪的笑,到底是没敢再激怒她。
田黄也是一肚子的气,便对那老大夫道:“您老倒是说句话,咱们太太的脸要是留下了疤痕,到时可别怪我带人去砸了您老的招牌。”
一个丫头说话是这样的有底气,二太太酸溜溜的朝大太太递了个眼色,大太太在心里冷哼了声,却也没理会二太太的怂恿。
五太太见那老大夫苦着张脸,就训田黄:“你这丫头,无端端的吓唬老大夫,不得无礼!”
她主仆俩一个唱黑脸一个□□脸,那老大夫就苦了脸道:“太太这脸上的伤痕好在不深,老夫开一些药给太太早晚涂于伤口处,切记不可沾水,还要忌口,约模两三个月,这伤痕便会淡去,旁的老夫再不敢保证,便是这位姑娘砸了老夫的招牌也没用。”
五太太沉下了脸,朝田黄睃了一眼,田黄知机,待老大夫写下方子,又留下了药膏子,她亲自送出门,在路上趁着无人便给那老大夫塞了个荷包,里头约模有二十两银子,那老大夫倒也没推脱。田黄便道:“您老也是惯常行走在内宅的,出去后这话该怎么说,您老还得多花些心思,若是外边有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那就不是砸招牌能了事的了。”
老大夫忙点头不迭。
四太太没在人前凑热闹,等五太太回了自己的院子,老太太那边也嫌屋里人多,她就回了缀锦院,进了长女的屋里后,一挥手就叫屋里服侍的都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