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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真是可怜。”想到阿九捶胸顿足心里暗骂主子的样子,芸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为何不等等呢,让阿九在这里等,即便等到了人又能请来吗?”
“明日欧阳嘉彦在他府里设宴,我必须去一趟,且今晚要打点一些事,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洛铮牵了马,说道,“咱们骑马回去。”
说罢便翻身上马,然后向芸生伸出了手。
“你牵走了这马,阿九还怎么回去?”芸生虽担心洛铮骑走了原本拉马车的马阿九没了代步工具,可还是拉着洛铮的手上了马,坐在洛铮胸前,抓住马鞍。
“马车不要了他骑马回来。”洛铮双手绕过芸生将她环绕在胸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赤乌山如此美景怎可坐在马车里行路。”
话音刚落,洛铮便扬了鞭,纵马飞驰。
一路疾驰,芸生的长发在风中扬起,轻轻扫过洛铮的脸颊,酥痒的感觉像是羽纱拂过面颊一般。洛铮选了另一条路,并非下山而是往山上走,与来时的宽敞平坦不同,一路逶迤却风光独特,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在了山峰处,勒住了马儿,说道,“芸生记得今天吗?”
“记得。”芸生看着山下京城纵横交错,美轮美奂的雕梁画柱,层台累榭,说道,“洛昀今日便开始与欧阳嘉彦商议谋反之事了吧。”
“是啊。可他们钓了许久的慕容氏已经倒台,而下一个,就是齐丞相了。”洛铮指着山下东南方向,那里正是定远侯府所处位置,“这一次定让他们把欠我们的,都十倍偿还来。”
秋风萧瑟,二人立于赤乌山巅峰,在一片绯红中看着京城,不发一言。
回到定远侯府后,芸生却碰上了匆忙赶路的燕脂,平日里极其稳重的她从来不会如此的,“燕脂,可是发生了什么?”
燕脂抬头看见是洛铮与芸生,便有些为难,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说道:“张姨娘的孩子……出事了。”
闻言,芸生与洛铮皆做出一番震惊的样子,可心里却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芸生转头对洛铮说道:“三少爷,奴婢过去看看吧。”
燕脂心想洛铮定不会允许她去趟浑水的,可没想到洛铮却说道:“好。”
“走吧。”芸生拉了燕脂一把,“想必夫人也在吧?”
“呃……在的。”燕脂皱眉瞄了芸生一眼,张姨娘出事,谁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可她还硬生生地凑上去,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吗?“芸生啊,夫人已经请了大夫来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种事情不要参合进去。”
“燕脂,夫人吩咐你出来做什么?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也不怕在路上摔了。”芸生却不管燕脂的阻拦,像是聊家常一般说道。
“我来将此事告知老太君的,且看到侯爷回来了,也告知了侯爷。”燕脂看芸生一意孤行的样子,便不再相劝。
“噢……”芸生眼珠一转,问道,“那他们都会过去?”
“自然是要的,侯爷本就重视这个孩子,如今出了事当然要去看看了。而老太君也是要赶着过去的,这个孙子她期盼了许久,怎么能不着急。”
芸生一听,连忙加快了脚步,“那咱们快点。”
两人一路小跑着赶到了张姨娘处,见夫人已经坐镇外间了,正与一个大夫说着话呢,见到芸生来了,莫名地就心一紧,“你来做什么?”
“三少爷吩咐奴婢来瞧一瞧。”芸生回了侯夫人的话,眼光便往那大夫身上瞟去,眼神耐人寻味,像是看透了他所有心思一般,让那大夫背脊发凉。
而侯夫人自然也看出了芸生眼神的怪异,且她早就见识过芸生身上的本事儿,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忬,“只是一个姨娘的事情,三少爷不必过问,你且回去好好服侍三少爷。”
只是此番话刚好被走进了的老太君听到了,“芸生留下来,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指不定你能派上用场。”
老太君这么说了,侯夫人自然不再多嘴,只一心留意着芸生,生怕她看出什么来。
“张氏她怎么样了?”老太君心里牵挂着那未出生的孙儿,此时直接问了侯夫人,可侯夫人却叹着气摇头,说道,“怕是……保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君却因侯夫人这一句生了气,明明一直安好无事的人怎么突然就保不住孩子了,她看向大夫说道,“你来说。”
大夫突然被点到,猛然打了个颤,这才躬身说道:“姨娘她身子骨向来就虚弱,上次分娩后便未能调养好,落下了病根子,此次怀孕本就有些勉强,且近些日子姨娘她饮食不太仔细,吃了一些寒凉之物,伤了腹中孩子,今日才会病发,这是孩子却是保不住了。”
“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老太君显然还存疑,只是想想她最近确实又有些异常,只是大夫诊断了是嗝症,并没有大碍,如今怎么突然就保不住孩子了?
“也怪媳妇错信了张姨娘的话,问道她时她直说一切都好,却不想问题已经如此严重了。”侯夫人看了那大夫一眼,说道。
老太君听见屋子里张姨娘的低吟声,感觉心都被揪了起来,“怎么之前没诊断出问题来?”
大夫正张口欲回答,芸生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大夫您可真是说笑了,您行医数十年连张姨娘被人下毒害了都没看出来,可真是给行医之人蒙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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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侯夫人见芸生从内间走了出来,脸上虽带着丝丝浅笑,可却让她背脊一凉,刚才与老太君说话,没注意到芸生的动向,没想到竟让她溜了进去,“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老太君只瞟了侯夫人一眼便看向芸生,“你可是进去看过张氏了?看出了什么?”
老太君发话了,要问芸生里面的情况,侯夫人不敢再插话,却看向了芸生,眼脸一垂,漆黑的眼里透出满满的威胁,可芸生却只是平静地看着老太君,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身后的情况,淡淡说道:“奴婢看过了,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早就没了的。”
“什么?”老太君整个身子往前倾了倾,“什么叫早就没了的?”
芸生垂眸想了想,说道:“奴婢估测,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大抵是一个月前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胡说!”听到了这里,侯夫人总算沉不住气了,她圆目怒瞪,出人意料地激动,“张姨娘的孩子分明好好的,这几天才出了问题,你这丫头竟满口胡言!”
“夫人请息怒。”侯夫人的愤怒在芸生的意料之内,安排了许久的事情,本以为天衣无缝了,但眼看却将要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搅黄,她不气得跳脚就已经算能忍了。芸生脸上依旧挂着浅笑,“是不是胡言,请大夫来随我看看便是了。”
芸生往内间走了两步,却见那大夫站在原地不动,而老太君显然也注意到了,便说道:“还请大夫再走一遭。”
“啊?”那大夫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惶恐地看着老太君,“还要进去?”
老太君也不说话,只看着那大夫,浑浊的双眼里透出的威严让那大夫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往里走,侯夫人心里虽不安,但也一脸镇定地走了进去,见张姨娘正躺在床上,双眼紧紧闭着,脸色如死人一般苍白,气息微弱,若不是胸腔起伏着,还真像去世的人一般。
芸生走到床边,撩起了张姨娘的袖子,手臂一片片的青紫色,像是被人打过一般,“于大夫,您刚才并没有看到张姨娘这样的情况吧?”
于大夫不知是怎的,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突然通红,“并、并没有。”
“恩。”芸生点头,转身对张姨娘身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那丫鬟便一路小跑着出去了。而侯夫人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回夫人的话,奴婢只是吩咐她去煎一些药。”芸生脸上还挂着波澜不惊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让侯夫人知道大事不好了,从今天芸生进门的时候起,她便觉得此人邪门,如今看来,却真的是来坏事的了,“煎什么药,于大夫已经开了药方,难不成不用大夫的要反而要用你这不知有几斤几两的人的药?别以为你懂点皮毛就可胡闹,人命关天,不能由你乱来。”
“正是因为人命关天,奴婢才不得不请于大夫再进来一趟。”因为有老太君坐镇,芸生知道侯夫人不敢直接下令让自己住手,所以说话格外有底气,“于大夫已经摸过了张姨娘的脉象吧?”
“摸、摸过了。”芸生虽只是一个侍女,可于大夫从她眼神里便看出了些门道,心知这丫头不简单,指不定是看出了些什么,因此心虚得不得了,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张姨娘的脉象,尺部很是微弱,右寸肺脉却洪大无比,可是这样?”
这一次,于大夫猛地抬头看着芸生,缩在袖子里的双手有些发抖,“似乎是这样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听了于大夫的回答,芸生差点止不住冷笑出来,“身为医者,竟说出如此含糊不清的话,不知开出的药方是否也是这样的。”
侯夫人见芸生这样咄咄逼人,且身后老太君的眼光生冷且多疑,便急忙咳了两下,于大夫立即改了口,“确实是这样。”
刚说完,外面便有一个丫鬟端着药进来了,经过芸生身边时,芸生直接伸手拦住了她,然后端起了那碗药,放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于大夫,你可知用此药强行排出张姨娘腹中胎儿死胎,会要了张姨娘的命?”
“你……你在说什么?”于大夫丝毫未察觉自己额间已有细汗流淌,“这是……”
“赶紧喂张姨娘服下。”芸生未听完于大夫的解释便看见另一个丫鬟端着自己吩咐的药进来了,“大量服下。”
“等等!”侯夫人五官快扭曲在一起了,她站了起来走到芸生面前,“于大夫行医数十年,我自然是更相信他,你只是一个低贱的丫鬟,伤了张姨娘你可担待不起。”
“我担待得起。”一直不曾说话的老太君站了起来,往张姨娘床边走去,“我信芸生,我要张姨娘服用芸生的药,侯夫人可有异议?”
“母亲……”侯夫人后背一阵发凉,看着老太君,双唇微张,半天了只是说道,“都听母亲的。”
张姨娘虽一直昏睡着,但还是顺畅地喝下了两大碗药,嘴角残留着药渣,芸生拿着丝绢坐到她床边,慢条斯理地擦着张姨娘的嘴角。
而一旁的侯夫人,确实攥紧了双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张姨娘。
不一会儿,原本昏睡着的张姨娘有了反应,双手捂着小腹,发出一阵阵呻吟,反应随时间越来越剧烈,侯夫人指尖微颤,指着芸生说道:“你做了什么!你看看张姨娘如今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