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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废柴本就是在黑暗中打滚挣扎的家伙,一无是处,与天才全然相反,一见到光就如同飞蛾一般,恨不得立刻振动双翼飞蛾扑火,哪怕知道结局是死亡。
一日,天才在砚台前研磨练字。废柴便拄着拐杖悄悄来到了窗外,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一笔一划。
四字之后,天才轻笑出声,放下毛笔,回望向他,眉目含笑。
“怎么了,站了那么久,还不进来吗?”
霎时间,废柴便红了脸颊,促狭地拄着拐杖走了进来,靠在一旁,恭敬地叫了一声少主。
天才笑呵呵道:“你不过十岁吧?叫我的字就好了,你啊,装什么大人,这正经的模样真是引人发笑。”
废柴愣了许久,片刻后才极为不自然的小声说道:“我已有十三了……”
天才闻言,霎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顿了顿,抽出一张新纸,又操起笔在白纸上写字。
天才边写边道:“若是我没记错,你曾说过冬月初五是你的生辰?”
废柴小声应了一声“嗯”。
天才又道:“那……你有理想吗?你的理想是什么?”
废柴似乎是不明白他的意图,露出了一瞬迷茫的神情,不过很快,废柴便低下了头,隐去了目中的疑惑。
废柴正想着措辞,却突然想到了几日前所听到的流言。因此想都没想,便随口答道:“救世,济人,与正义相随。”
天才愣了一瞬,无声的笑之后这才提笔写下第二个字。随即,转头望向他,双目里是从未有过的庄重。
“何为正义?”他问。
然而,不等人答,他便自答道:“便是孑然一身,也决不动摇信念;便是无以为生,也决不食言!救世济人,无论善恶,天下人人都应得到宽恕。”
那一瞬,太阳光打在了少年的脸庞上,闪闪发光,就如同坠入凡尘的太阳、或是某一位仙人。少年干净如洗的双眸,对上了废柴那一双浑浊不堪的双眸,好像是感到了羞愧的刺痛,废柴挪开了视线,心里却为之震撼。
然而,这样的气氛很快就消失了。
少年拿起纸张,摊开。含笑说道:“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吧?届时就要被赐字了,不过,既然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就由我来做一回哥哥,提早送你一个字吧。就叫愿安,如何?”
纸张上面的,赫然是俊秀的‘愿安’二字。此时,少年的双眸,仿若碧海蓝天、少年的笑颜,如同百花齐放般动人。
“愿安,愿安……”他一直呢喃着,轻声细语地念着自己的新名字,竟然轻轻笑了出来,泪水争先恐后地跳出眼眶。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要说这样的理想好笑,也确实是好笑。分明不切实际,却也是黑暗之中的一点希望,归家途中的一点星芒,微小,但却温暖,温暖到发酸。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天真自负,自诩能够拯救所有人,抱着一颗赤子心善良的对待任何人,永远不会知道放弃是何物。
这一夜的雨城,又下起了滂沱大雨。
大街上空无一人,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窗,更有甚者,在门前窗前贴满了符箓。灯笼被大风刮飞在地上胡乱翻滚,四周静悄悄的,就连鸟虫的鸣叫声也不曾听见,看起来极为萧条。
而此时,男人正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面,又是披头散发,又是目露凶光,像极了作怪的邪祟。若是在靠近些,你或许能够听到他好像在呢喃着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周清远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
周清远至始至终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座新建的无字碑,半晌,将伞交给了少年,自己则跪了下去,连磕了几个响头。
随后,站起身,从少年那处取回了伞,放好了花束之后,两人便原路返回。
少年,也就是长大了的杨逢疏奇怪的问道:“师父,这碑的主人是谁?”
周清远牵着杨逢疏的手,感受着这寒夜里唯一的温度,注视着漆黑的前方,缓缓道:“师父的一名老友。”
杨逢疏便不再问了。抓牢了周清远的手,师徒二人并未运功飞回,而是在雨夜中踏着泥土,嗅着泥水的气味,徒步走回家。
就在不久前,清定君过世了。准确来说是消失了。
周清远每天都在数着,等待着命运之日的到来,也就是原著第一章,故事正式展开的那一天。可就在这个节骨眼,零点时刻,清定君的声音便消失了,周清远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征兆。这几年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定君越来越力不从心,记忆也开始变差,话也渐渐变少,周清远也因此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只是没有想到,天命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抹消他的存在。不过仔细一想周清远也觉得好笑,实际上不是他想不到,只是他不愿意往这方面想罢了。
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有两个周清远,留一个就够了。而他活了下来,另外一个周清远则消失了。
或许他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师徒二人半柱香之后便回到了家门前,周清远推开大门,用灵力驱使那些躲在树底下避雨的小兔子跑出来,给每一只都设了一道禁制,使它们不被雨水所淋湿。蹲下来与徒儿一同喂食完毕之后,再将它们一只又一只地抱回窝里。
杨逢疏蹲在兔窝前面,蹲在走廊里面,身后是正房。他问道:“师父,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周清远闻言一愣,一瞬间回忆走马灯般涌进脑海。站在杨逢疏身前,手撑着栏杆,抬头望着接连不断落下的雨滴,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感恩。片刻之后,他回头将手覆在杨逢疏的头顶上,摸了摸,眼神也因此柔和了些许。
周清远道:“他啊,帮助了师父很多……很多……”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清远突然间化出了一支玉笛,将徒儿拉了起来,把这支玉笛交予他。
“天亮即刻启程,为师带你去寻剑。这支笛是你师祖当年所赠,其名‘不扬’。你也跟着师祖学了有些日子了,这支笛且好好收着,以防不时之需。”
杨逢疏点了点头,接过玉笛,将它别在腰间。轻轻笑道:“谢师父。”
周清远道:“此行还需你的两位师叔相助,待我传信给他们二人。”说罢,念了个决,光点化作飞鸽快速地消失在了林间。
杨逢疏皱了一瞬的眉头,却强装淡定道:“师父,为何需要冯师叔……他们?就你我二人不行吗?”
周清远哑然失笑,这小崽子,竟连一声白师叔都不肯叫,好像扯上一点关系都觉得厌恶一般。
可他却假装没察觉出徒儿异样,温声道:“自然是可以,但是师父有需要他们出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