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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剑铭在与点苍掌门谢宏志比剑之际,突地听到一声狂妄得意的大笑,接着公孙慧琴一声惊叫里,刘忆红闷哼一声已仆倒地上。
李剑铭心里一惊,连忙长剑一收,封住胸前,双目视线立时转向公孙慧琴立足之处。
他一瞥之下,脸色倏然大变,惊叫声道:“铁甲怪,银甲魔!”
那知他惊叫未了,突地眼前白虹暴涨,冷森森的剑气,直扑入鼻,轻啸之声,急锐无比的射将过来。
他再也不能思索任何问题了,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长剑一引变招“星幕密密”一道银色光幕斗然布出,护在他的身外。
但听“嗤嗤”两声里,谢宏志剑刃跳高了两寸,一个身子向前欺进子一步,他那剑上发出的剑气,击在对方剑幕之上,把李剑铭打得退后一步。
李剑铭在倏见公孙慧琴遇险之际,心神一散,全身的内力未能凝聚起来,故而“星幕密密”这招,未及使得完满,即碰上了对方的“后羿弯弓”
一时之间,手腕一颤,对方那凶狠的一击已经击在他的剑幕之上,顿时使他忍受不住,而退后了一步。
谢宏志一招得手,心无旁惊,手腕一翻之际,长剑一斜,挽出一个剑花,白虹一顿之下,斗然真切而下。
他眉端一开,双目精光暴射,得意地大喝道:“烈日炎炎,授首剑前——”
李剑铭真气未纯而致被对方迫退一步,他心里怒火立时炽起,闷哼一声,硬生生将对方气劲化开,立定了身子。
他长剑一转,正要化招为大六式中最厉害的“落星缤纷”之际,那知一个白色光圈闪烁之下,对方剑尖已经奇妙无比的封住了他的右臂。
他再也想不到点苍会有如此奇诡的剑招,心里竟然一颤,脚下移转之际“天星步法”
正要踏出——
倏地一阵低沉的喝声,好似要划破他的耳鼓似的,自他耳边响起,他那尚未后撤的右腿立时收了回来。
敢情他已觉得他身体四周,已有十二枝尖锐的剑刃等着他,剑气炎炎,竟而隐然有燃烧的感觉在他心里产生。
他急促地喘了口气,不及多想,体内真气一分,左手反掌一拍施出半招“赶狗入洞”掌劲向外飞旋,他一个身子在急骤的转动里,跃身直上。
但见一个银色光幕,毕直的升高,直至四丈之上,方始一顿。
他脚下一蹬,斜斜向外跨出二丈,轻飘飘的落在适才公孙慧琴存身之处。
这些事情都是一刹那发生的,李剑铭身子方一落地,长剑一领,急啸声由,银虹飞腾,直取那挟住公孙慧琴的铁甲怪。
他手中长剑方出,即见人影乍闪,金光烁烁里,一声粗扩的喝叫,夹在轰隆的汹涌气劲里传来。
那劈来的掌力,有若排山倒海似的重重的撞向他身上,沉猛之至。
李剑铭剑势既出,也不再收回,但见他低喝一声,左掌翻处,也是劈出一道掌风,迎上前去,右剑斜翻,星芒数点,已经罩上铁甲怪胸前三大要穴。
但听“嘭”地一声闷响,他身子摇幌了一下,右手长剑已经探至铁甲怪胸上,但听“嗤”
地一响极为难听的声音发出后,铁甲怪那护身铁甲已被切削开来,鲜血顿时迸出甲外,顺着他的断刃漏下。
铁甲怪原先仗持着自己身着之铁甲为千年寒铁所铸,不惧任何兵刃,故而对方剑势迅捷无比的电射来之际,他未及闪躲之下,乃递出左手挥出一招“蜉蝣沉浮”劈向李剑铭右臂。
那知他招式方一递出,尚未使得完全,便觉胸前一阵刺痛,护身铁甲已被切开。
他痛苦的狂叫一声,左臂横抡,那装置在腕上的铁钩指向对方“徧历穴”上,脚下轻移,已向后缩开半步。
李剑铭长剑方待向前一探,眼看铁甲怪即将授首剑下,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背后掌风一响,一道浑厚无比的掌劲压将下来,而铁甲怪的左手铁钩也已探至自己手上——
他冷笑一声,手腕乍翻之际,银虹一闪已将铁甲怪约左手铁钩削下,但听呛地一声里,他的背心也结实的受了银甲魔袭来的一掌。
他身子幌动了一下,右手长剑平挥而出“飞星暗渡”银光飞闪下,凌厉无比的划向铁甲怪面门。
铁甲怪惨叫一声,须发竖立,双目尽赤,右臂一抡,已将公孙慧琴的身子挡住自己身前,迎向那袭来的耀眼剑虹。
李剑铭长剑正要得手之际,突地眼见对方竟以公孙慧琴作为护身符,扫向自己剑口。
顿时他心里大惊,沉身坐马,那飞射而出的一招“飞星暗渡”收将回来,横胸斜置,脚下移动间,已退开五尺之外,站在那扑倒在地的刘忆红身边。
铁甲怪左手挡住胸前,狼狈非常的喘着气,他心里惊骇万分,想不到落星追魂一别数月,功力更是增进许多,仅仅两个剑式便已将自己铁甲划破,而那份轻功更是神奇无比,迅捷有若闪电,为平生所罕见
他双目赤红的望着李剑铭,心中念头翻滚不已,倏地一声狂野的惨噑自他身侧传来,他听到二哥银甲魔恐怖的吼道:“有毒!啊!毒”
他一听之下大惊失色,连忙侧目一看,顿时他为这情景震慑住了。
敢情银甲魔适才一招刚好拍中了李剑铭后背背心,他手掌一触之下,一阵剌痛,顿时想到李剑铭身上穿有铜甲护身。
故而一触之下,立时自卸掌劲,收招护身,左掌一翻待要交击攻敌。
那知他真气方一提起,突地一阵酸麻之痛,自他手掌向上蔓延,那李剑铭背心护身铜甲上的“蝎影螫毒”立时循着他的血液,很快地朝心脏流去。
他拿起右掌一看,只见上面有几个小孔,从里面流出紫黑色的血液,一股黑气迅速的向小臂升上,半截右臂立时变为墨黑,睡大得像冬瓜似的
他忍不住惨噑一声,恐怖地喊了出来,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涌现,流下他的下颔,漏落地上。
他牙关咬紧,左手微颤,体内真气全盘运起,阻止右臂血流上升,但是一种刺入骨髓的痛楚,使得他不由得呻吟出来。
他左手神进怀里,正想掏出师门护心神丹之际,一道白色剑芒,经天而起,急如电掣的向他身上罩来。
此刻毒性已经上廷至大臂,而他骤遭此惨痛,心志未及平时,一时之间再也来不及闪开了。
但见白虹闪处,血光崩现,银甲魔一条右臂齐肩断下,痛得他惨叫一声,全身一阵颤动,脚下一软,已经跌倒地上。
光影敛处,谢宏志手特长剑,双眉斜轩的望着银甲魔一眼,他说道:“这‘蝎影螯毒’天下无药可救,你还不快斩断手臂,难道你真不要性命了?”他冷哼一声,脸罩寒霜的喝道:
“姓李的,想不到你竟也是个弄毒的名家,哈哈!我谢宏志可碰到了真正的天下之雄了!”他话里满是讽刺之意,语气阴森之至。
李剑铭见到公孙慧琴闭住双目,气息急骤的被铁甲怪挟持在臂中,她的咽部正好被那尖锐的铁钩碰住,跟看只要铁甲怪一动,她就得立时死去。
因而他心里异常惊骇,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动一动,生恐铁甲怪手腕一沉,而致于使得他遗恨万年。
然而想不到他正在心忧非常之际,谢宏志竟又讽刺他用毒,顿时怒火上扬,杀气遍罩眉心,他惨厉地一笑,冷峭地道:“哈哈!好说!我姓李的也正要想知道你倒底凭仗着什么?”
他此刻有若岳峙渊立似的豪壮异常的望着谢宏志,但他已悄悄的运出“两心神功”暗自提起真气,运出“赤霞神掌”觑住铁甲怪,预备一有空隙即出手救人。
铁甲怪那粗犷的模样,此刻因为胸腹伤口的血浪流出,看来更是凶狠,那鲜红的血痕也染上了公孙慧琴的身上。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跌坐在地,正在敷药韵银甲魔,他脸上闪过一丝难过的神色,而后,他的视线投射在怀中的公孙慧琴脸上。
他惨忍地冷笑一下后,忍不住的也为她那娇美丽艳的容貌而皱了皱眉,他哑声道:“落星追魂,你只要敢乱动一下,那么这个妞儿就活不成了——”
他看到了李剑铭半边睑色,已经变为红色,满脸的震怒之容,心中不由得怦怦一跳,右手铁钩已经扣住公孙慧琴喉上。
他又看到了李剑铭眼中露出的无可奈何的犹疑神色,于是他得意的环视了一下谷内。
此刻谷中的丐帮弟子,全都静谧的不再发出一言,而那在搏斗中的老叫化和一剑震天南张克英等,也都停手看着这边。
铁甲怪冷哼一声,左腕一抬胸部,一道红色光彩斗然跳出“呛”地一声,落在地上。
众人只见那平置地上的是一块宽有数寸的铜牌,一条张牙舞爪的红色娱蚣盘距在铜牌之上,形象甚是骇人。
老叫化还未开口,金玉双环袁信惊呼道:“天娱令!”
铁甲怪嘿嘿数声冷笑,他看见众人脸上的惊惧之容,哼了一声道:“见令有若见人,如有藐视此令者,即与天娱宫作对,河套煞君必将令之粉身碎骨——”
李剑铭一听,哼了声,缓缓踏前一步,提起右足便待踏上天娱令。
铁甲怪心知只要落星追魂一脚踏下,则任是天娱令为纯铜听铸,也将变成烂铜,故而他大喝一声道:“你不要她的命了?”
李剑铭身子一颤,犹疑地顿了一顿,便又缓缓的退了一步,他脸孔涨得通红,双眉倒竖,眼中尽是悲愤之色,然又无可奈何。
铁甲怪见到自己这话果然生效,他说道:“半月之内,家师河套煞君将至江南行宫,你若能及时赶到,自然会将这个小姐交与给你,否则的话,嘿嘿”李剑铭咬了咬牙道:“半月之内,我必定会去,但你且告诉我那江南行宫是在何处?”
他话音一完,银甲魔冷森森的道:“钱塘之滨,西子之旁,你去到便知,现在何需多问?”
他此刻右臂齐肩而断,血液已经止住,不再流出,但是脸色惨白得可怕,那高大魁梧的身子,此刻半弯着腰,看来更是庞大。
他怨毒地望了李剑铭一眼,对铁甲怪喝道:“走罢!”话声里,他一瞥卧在地上被点住穴道的刘亿红,单臂一伸,已挟起刘忆红,一说完,两人便跃身翻出崖外,大步跨走,腾身离去。
李剑铭愤然的望着地上的天娱令,又看了看惊骇住的老叫化,以及丐帮的长老,他冷哼一声,制剑一劈,银光闪处,天娱令劈为两片。
他顿了顿足,便待翻身追去,那知他身子刚刚一动,便听谢宏志讥讽地道:“嘿嘿!落星追魂天下之雄,竟也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任她被人劫走!”
他说到此地,话声一变,厉声道:“李剑铭你想如此就一走了之?嘿!有这么简单?见过胜负再走!”
张克英和袁信想不到谢宏志会不顾公孙慧琴的生死,而一直在与落星追魂挑战,故而异口同声地叫道:“掌门人你”谢宏志此刻心里忌妬之念头,使得他理智泯减了,他一听师侄叫他,便知下面要说些什么话,故而大喝一声,喝住了张克英与袁信的话。
金玉双环袁信脸色一变,望了下张克英,愤然道:“你不去我去。”他顿了顿脚,便一收双环,头也不回的跃出谷外,飞身追去。
张克英做梦也想不到谢宏志会变成如此没有人性,只顾着和落星追魂此剑,而真的不顾及公孙慧琴和刘亿红的生死,他嗫蹑地道:“掌门人”
谢宏志竖眉瞪眼,冷哼了一声,他看到了李剑铭眼中的痛苦,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愉快,使得他不及深思了。
他长剑一斜,独门绝艺“射日剑法”的起手势使出,眦着牙狠声道:“姓李的,心痛吧!
哈哈”“哈哈!谢宏志,你这般狭窄的心胸,还能做一代宗师?你这掌门人白做了,天下都将耻笑于你,来来来!我老叫化不自量力的倒要看看你姓谢的凭着什么”飘渺酒丐刚才乍见天娱令,一时楞在一旁,武林中盛传着的天娱宫的狠辣手段,倒区使得他不敢骤然妄动,而致使得丐帮遭到危难,此时他眼见谢宏志口出狂言,再也忍耐不住了,遂说出这番话来。
老叫化望了下那在沉思中的李剑铭,耸耸肩,也想不到为什么李剑铭会在此时深思起来。
他一带绿竹杖缓缓的向前跨出两步,摆开架式“叫化打狗”凝神望着谢宏志,收起那副嬉笑的面孔来。
谢宏志两道长眉一皱,也想不到为何李剑铭会在此时沉思起来,他鄙夷的望了老叫化一下,冷声道:“我找的是落星追魂,你难道真要来送死?”
老叫化仰天大笑道:“我老叫化正是嫌命长呢,我慈悲的谢大掌门,谢公子,求你偿一剑给我吧!”他那鼠眼眨了几下,满脸哀求之容。倏然裂开了两片厚嘴唇,露出了几颗黄板牙!
低声道:“你先吃我一招‘饿狗吃屎’吧!”
话声未了,他弓身一跃,竹杖一抖,诡绝异常的探杖出招,但见绿影数溜,分击而出,往谢宏士身上打去。
谢宏志朗笑一声,移步侧身,长剑一翻,剑尖剔处,已将对方来势封住,他前踏两步,左手剑诀扬起,点向老叫化“天池穴”上,手肘曲击,撞向对方臂上“曲池穴”招式奇绝异常。
老叫化哇呀呀的怪叫一声,手臂抖处,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头部往胯下倒翻钻出,竹杖抡摆之间,绿影幢幢将对方攻来之招挡出外门。
他大喝道:“狗急跳墙——”
喝声之中,空中绿影顿敛,急锐的啸声反挑而出,杖尾直击对方“承浆穴”去势急骤无比。
谢宏志想不到对方招式如此怪异,故而一连三式俱都落空,不及思忖之间,他身子一沉,目射精光,大喝道:“恩泽广被——”
剑芒暴涨,虹影碧落,吞吐不定的剑刃幻化成无数柄的剑,层层击至,罩定老叫化。
飘渺酒丐身子方一落地,两眼即失对方所在,冷森森的剑芒,耀眼生花,使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曲身提起右足,竹杖一交一替之际“赶狗入洞”绝招使出,一层层的气劲向外飞出,绿杖护住他全身,滴溜溜的像陀螺似的转了几圈。
谢宏志认出老叫化这招正是刚才李剑铭脱身自己剑网的一招,他冷笑一声,手上真力一加,运足功劲射将出去。
但听怪叫两声,老叫化手上一松,竹杖被剑刃击中,那剑上传来的如山真力使得他握持不住,竹杖立时脱手飞去,而他也倒跌出六尺之外,仆倒地上。
谢宏志剑势一顿,还未及收招,便听一声长啸,眼前银芒闪烁,无数的剑影交切而下,凌厉无比的罩住他的身子。
他此时不及出招,惊惧之下,一连退出半丈之外,方始脱开那凌厉的剑网之内。
他一横长剑斜置胸前,心中惊驳方定,张眼一看,见到正是李剑铭断刃出手,他正要说话之际,突地觉得顶心一凉,一蓬头发飒然落了下来。
李剑铭冷哼一声道:“今日若非看在你对慧琴尚有救助之恩,则我将令你溅血五步之内,削去你发,以惩你自大之”
他话还没说完,谢宏志羞得满脸通红,面色瞬即的转变了一下,怒喝一声,飞身跃起,也不管披头散发,长剑一挥“九曲箭剔”连人带剑化为一道白虹,电掣云驰似的,闪烁着耀眼的光华飞射而来。
李剑铭一见对方剑影腾空,也是长啸一声,飞身跃起,银光朵朵,剑影片片,交织了一大幅剑网,迎上前去,这正是小六式中的“星幕密密”
电光石火的刹那,数声“噗噗”两道剑虹交击在空中,双剑一阵跳动,人影分了开来。
李剑铭轻功绝妙,身形即将坠落之际,吸了半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在空中旋转了两匝,美妙无比的拔高二丈。
他引吭长啸,在空中俯冲而下,星芒倒洒,剑影缤纷往坠落地上的谢宏志击去。
谢宏志在空中之际,长剑与李剑铭接触之下,顿时手腕一沉,真气立时一泄,再也提不起来了,立时落在地上。
他双足“绷”地一声跌落地上,即见长剑崩裂了数道缺口,惊骇之下,不由得抬头一望,即见到落星追魂在空中转了两匝。
他震撼异常的惊叫道:“云龙”
那知他话还未说完,李剑铭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从空泻下,惊虹千条,急啸声声,气势雄浑之至。
他牙关一咬“射日剑法”中的威力极强的二大绝招使出,他大喝道:“斜阳耀耀——”
只见他剑尖连连剌出六招,正反奇绝,虚幻无比的攻将出去,剌耳的剑气有如风雷进发,舒卷而上。
李剑铭身在当空,蓦然见此威势,心中也不由得一惊,心里电光石火的闪过一个念头。
他剑刃一引,将那招“星幕密密”收了回来,反手一挥,笨拙无比的直冲而下,生像似要送死似的,而撞上对方所密布的剑圈。
无数的惊叫自丐帮弟子口中传出,敢情他们原先还看不出李剑铭的身形,只能见到一道银色创芒,飞翱于空际,而这时却见到李剑铭单剑向下,直坠入那一圈白色的剑网里,故而禁不住大惊呼叫出来。
刹那之间,李剑铭直冲而下,但听“擦擦”二响,那无边漫漫的白色剑网却被击开一个大洞,李剑铭脚一落地,断剑一翻,剑尖跳起,直指对方胸前“幽门”大穴,而剑圈所罩的,却是对方“通谷”“商曲”“阴都”三穴,招式奇绝无比。
谢宏志记得很是清晰,当初他自师门学得“射日剑法”之际,逝去的师尊曾告诉过他,这里面威力最是浩大的一招是“斜阳无光”而花样最繁的却是这招“斜阳耀耀”
因为这里面一共六六三十六剑,没有一剑是实招,全是虚招,但是天下之内,都无人识得其中的奥秘,而致被迷惑住了,以致于受制而终在招式一了之际,反为自己兵刃所伤。
若是敌人能够看出这里面的虚实,则功力必胜过自己,而“射日剑法”也终将无法取胜,然而这种机会太少了,因为三百年以来,自射日剑法开始创招至今,无人得破。
这时他亲见李剑铭单剑俯冲而下,脸上竟带着微笑,彷佛已知其中奥秘,故而心里大惊,但是尚未及念头转换之际,手由长剑已被削断一截,整个招式都已被封。
他骇然失色,怒喝一声,反手倒迎手中剑刃,剑板朝外,古朴无比的发出“斜阳无光”
这招。
他脚下移转之下,李剑铭浑身三十六大穴全被招呼上了,招式的是厉害。
李剑铭乍见对方使招,想不到天下会有如此的剑招,盖练剑者一般之剑术,都是剑锋朝外方能伤敌,但想不到还有用剑刃向内,剑柄克敌者,这岂非是自杀吗?
不过就在他一愕之际,胸前铜甲已为对方剑柄撞上,噗噗两声里,那滑溜奇妙的剑柄,已往他“眉心穴”点来——
他嘿地一声,再也不加思索,小六式中无敌三招“落落霄汉”发出。
剑势一展,风雷大作,银虹开阖之间,已将谢宏志身形圈住。
“呀!”一声惨厉的叫声里,四截刃在银色剑圈外幌了一幌,便消失影子。
剑芒一缩,李剑铭握剑手中,那枝断剑的尖刃上,粘着四截被削断的残刃,他紧抿着嘴,皱起眉头望着剑柄的尖端。
而谢宏志却右手扪住左肩,在那上面一道长长的血痕,从那破裂的衣衫上渗出血丝,他的散乱的发丝,斜垂在他脸庞上,遮去他大半边睑。
但从发丝后射出的愤怒的眼光,却是那样恐怖,令人心悸
张克英跃上来焦急地喊道:“掌门人”
谢宏志左手一挥,粗声喝道:“走开!”
此刻他的脸上肌肉在抽搐着,雪白的牙齿咬得嗞嗞作响,他缓缓的跨前一步——
李剑铭右手一抖,剑刃上粘着的残刃落在地上,他两眼凝视着即有如受伤了的野兽似的谢宏志,心里也不知道感触到些什么。
但他知道他不单是伤了谢宏志的身体,而且深深的刺伤了对方的心,这种滋味,他以前是曾经领略过的
谢宏志彷佛沉重异常的跨前了两步,他喘了口气,双袖一合,倏地大喝一声,推出一股气功。
李剑铭顿时觉得空气中扬溢出一股炎燥之气,彷佛火团飞近似的,炙人心颤。
他哼了半声,左手扬起,但见他掌心一团红色光印,晶莹流转,红光射出
他双目大张,左掌缓缓推出,一蓬翻滚的劲气,弥空漫起,舒卷而去——
“蓬”两股刚劲无比的气劲互相击撞着,发出了赛似闷雷的声音,刹时雪水飞溅,冰扬起
李剑铭摇幌了一下身子,退后了一步,他半边脸上的红色,变得更加浓了,而手掌微颤之际,仍然晶莹流转,红光四射。
在翻飞起的碎冰后,谢宏志皱起眉头,脸上一片苍白,双手颤抖的扪住腹部,他急骤的喘了两口气,忍不住一张开口,吐出一口鲜血。
他嘶哑着声音,说道:“明年深秋,华山论剑时我再领教你的手段。”
李剑铭严肃地点了点头,左边脸色渐转为白,他缓缓放下左掌,将断剑插回剑鞘内,默然的望着面前的点苍掌门。
谢宏志回头望了下张克英,又看看那四截断刃,默默的走出谷内,他虽是落败,那背影看来仍是那样坚定,因为他的步子是坚定的
李剑铭望着他们两人的影子消失在崖壁外,摇了摇头,懊丧似的叹了口气。
他还没有回过身来,只听谷内一片欢呼道:“落星追魂,天下之雄—一”
他那一丝叹息,此刻又被这欢呼将豪气激发,他带着微笑的脸庞,此刻显得更是俊逸。
他对老叫化这:“帮主!你还好吧!”
老叫化摸不摸颔下的糟胡子,掀动一下红鼻子道:“还好!只不过屁股摔成两瓣而已!”
他幌了幌脑袋,高声喊道:“丐帮弟子们,喝酒去,李长老请客——”
“荷”喜极的欢呼声,又重新响起,李剑铭摇了摇头,笑着道:“帮主!你这记竹杠可敲得我不轻。”
老叫化哈哈道:“我晓得你荷包里有银子,这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正在为昨天的半付烧饼油条倒胃呢!”
李剑铭皱了皱眉道:“我现在要赶去”
老叫化一听,嚷道:“啊呀!你又想赖皮了,走!我们吃完一餐酒后,再作打算吧!”
他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沫道:“我立刻令本帮弟子替你查明那江南行宫的虚实,以及位置”
李剑铭道:“那么我们十四天后的正午在杭州见面吧!”
老叫化点了点头喜道:“那天正好是年三十晚,看来我又有得吃一餐了。”
李剑铭道:“当然罗!那还少得了你吗?”
说完,他们一同跟着那些向谷外走去的丐帮弟子前进,缓缓走出这谷中
清晨。
大地还在沉睡着,没有醒过来。
枯乾的树枝上,挂着一串串的冰柱,结冰的大地上,又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空气中清凉的气息在缓缓的流动着
那浓浓的白雾,笼罩着这个寂静的空间,氤氲四布,晨风吹不散,冬阳透不过。
整个的宇宙,彷佛都已变为白雾,茫茫的,蒙蒙的,静静的
峨嵋山刚刚眯开了限,抬起头起望了望天空厚厚的乌云,他皱上了眉,烦恼地叹了口气
第一响钟声,从金顶传出。
“当——”悠长的一响。
“当——”哀伤的一响。
清越的钟声,带着矫健的翅膀,飞出老远
钟声迥荡在山林间,萦绕在白雾的怀抱里,又飞到那远远的山谷
雾,厚厚的,没有散去,没有变淡,还是那样茫茫的
蓦地——
白雾一阵翻滚,被击穿一个大洞,纷纷向四外飞散开去
雾中,一个人影穿了出来,站在洞里。
他重重的呼了两口气,用袍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抬起头来望着那雾里朦胧的黑影,沉重地感慨道:“倒底峨嵋山近了,啊!现在该是什么时分了呢?我一连赶了五天五晚的路,几乎连日子都忘记了,雪红好像就在今天剃发吧!”
他说到这里,恨恨的哼了一声,沉声道:“峨嵋山!你若是如此无情的给予她这种命运,那我将要用鲜血重洗它,我!李剑铭如此发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决的毅力,他自信自己能够如此的做,但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
“但愿我不致于那样,因为我手上的血太多了,我不愿再染上更多的血腥”
他吸了两口气,忖道:“我经过五日五夜的不眠不休,身体虽是还吃得消,但是真气已消耗太多了,若不再补充的话,等下万一发生拼斗,我怎能够全身而退呢?”
于是他盘膝坐在地上,缓缓的吸着空气,运起功来。
那被他掌力击穿的大洞,此时又渐渐弥合起来,翻翻滚滚的白雾,一会儿便又把他罩在里面。
大地仍然静寂,偶而一响钟声,远远的自金顶上的庙宇传来
李剑铭待至体内真气缓缓的流通两周天后,便霍然的站了起来。
他此时已将数日来的疲惫,俱都消失无遗,那数日前大破三大阵的情景,又浑上他的脑际。
他剑眉一轩,忖道:“倒底师门的无敌三招盖绝天下,我剑招才出,便已将那点苍掌门的那招威力大得吓人的“斜阳无光”破去,哈哈!落星追魂,天下之雄。
“看那少林的老和尚一副哭丧睑,我就好笑起来,但是”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但是我虽是天下之雄,却不能保护我所爱的人,真想不列河套煞君的天娱令会有那么大的威势,使得丐帮帮主都吓得犹疑不决,而致让他安然而去。”
“唉!这只怪那混帐点苍掌门,他一直死缠着我,我若不是使出无敌三招,将他剌伤,也真脱身不得。”
“但是就那样,慧琴姐被他们掳走了,哼!半月之内,竟敢约了我半月之内至杭州那行宫里去。我李剑铭此去若不把他那江南行宫化为灰上,枉为清虚门掌门,天下之雄的落星追魂!”
他右手紧紧地握了握肋下的长剑剑柄,长啸一声便双袖一展,飞腾而起。
在雾中,他双目如电,闪烁出亮光,一个身子犹如星泻电闪,飞奔而去。
两个起落间,他已开始登上峨嵋山脚。
他双袖向后挥舞间,一个身子急弹而出,飞出七丈之后,仅只脚尖点在树枝顶颠,便又飞跃而起,速度惊人之至。
就在他已跃到山腰时,突地一阵急骤的钟声,从金顶传来,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划破了这宁静的空气,迥荡在山里。
他心里不由一惊,忖道:“啊!峨嵋山若非发生什么事故不成,难道竟有人敢来峨嵋山捣乱?”敢情他以为只有他才能独身直上峨嵋,单剑震慑天下,别的人都不敢到峨嵋山似的。
他长吸口气,体内真气汹涌不已,整个身子更加速的直飞而上。
突地——
一阵惨噑自他头顶传来,呼呼风声一响,一个庞大的人影,急坠而下。
李剑铭已经越过这个山坳,听到这声惨叫,他赶忙一看,见到一个人体,自高高的崖上急速无比的坠落下来。
他嘿地一声,脑中念头电光石火的一转,他那一个快捷如电的身子,飚然一顿,硬生生的侧过身来。
他双手往地下飞快的一拍,身子急弹而起,有似脱弦之箭,迎上那坠下的人影跃去。
他嘿地一下,吐气开声,剑眉轩起,右手一拂,一股气劲击了出去,把那坠下的人的泻下之势缓了一绥。
他右袖一扬,飞卷而上,在空中已将那人托住。
他刚一接住那人,手里一沉,自己立即坠了下去,他低头一看,只见底下是一个深愈千仞的崖谷,怪石嶙嶙间,有一条细若银带的流水尚在缇缓流动。
他哼了一声,双目俱张,须发倏然立起,全身灰袍隆然鼓起
他体内真气急速无比的运行一周,脚下达连踹动了几下,左手挥出一个圆满的半弧。
顿时,他的身子朝着右边转了半圈,斜斜的滑上了山脊上。
他站定了之后,呼了口气,头上竖起的黑发,也都立时软了下来,那鼓起的衫袍立时又平贴在身上。
他低头一看胁下那被自己救起的人,惊呼道:“啊!这不是法颖吗?他怎么这样?”
敢情他所看到的是一个双目紧闭,脸上乌黑的中年和尚,那正是他数月前上峨嵋时,在“金刚寺”所碰到的主持法颖。
此时他脸上一片乌黑,嘴角挂着一条长长的血迹,呼吸微弱得很。
李剑铭心里惊忖道:“啊!他这是中了毒后,又受了对方掌力的重击,所以方会如此!”
于是他盘膝坐下,右手贴紧法颖的背心“命门穴”上,体内真气传了过去。
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忖道:“他心脉已断,全身的经脉也都被毒气所侵,而至腐蚀,看来已经无可救药了,我现在保存他最后一口气,问问他”
于是他真气又从掌心传了过去,护住法颖心头的最后一丝生机,他右手飞快的在法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而又在对方顶门轻轻一拍。
法颖“啊”地一声,缓缓的张开了眼睛,他喘了两口气,眼光无神的望了下李剑铭,他低低的道:“这是那里!我已经死了?”
李剑铭问道:“你没有死!这是峨嵋山!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他才说到这里,法颖突地睑上肌肉一阵抽搐,眼光里一片恐惧之色,他颤声道:“落星追魂!你是落星追魂!”
李剑铭点点头柔声道:“我是的,但你不必怕,你告诉我是谁伤了你,刘雪红好吗?她剃渡了没有?”
法颖眼角涌出一滴泪珠,他说道:“五毒门!是五毒门到我们山上来了”
李剑铭惊诧问道:“是五毒门?”
他话声一落,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他身后大约五丈之处响起:“嘿嘿!正是五毒门,小子!
你多管闲事,今天没命了。”
李剑铭闻言,嘴里微哂一声,脸上煞气顿时布满,他连头都没回一下,又问道:“法颖告诉我!雪红怎样了”
法颖哑声道:“她很好,她在金顶万佛寺里。”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道:“大侠请看在刘师妹面上,替敝派消弭此一大劫,将五毒门赶走——”他眼光中充满了祈求之意,泪水盈盈的在眼眶之中,呼吸愈来愈急促了。
李剑铭两眼注视着法颖的眼睛,他从里面看到了一个善良的灵魂,看到了那哀求的意思。
他牙根咬动了一下,抿紧了嘴,蓦地他嘿地一声,身子毫不幌动的,左手向后一挥——。
“啊”一声悠长的惨叫声,自他身后传出,接着一个人体坠地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剑铭冷哼一声,他望若那脸上隐隐含笑的法颖,心中无数个思绪转了几次,他此刻已可觉察到对方已将不行了。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好!”法颖嘴角牵动了一卜,喃喃的念了声:“阿弥陀佛。”
在念佛声中,法颖闭上了眼睛,停止呼吸了。
李剑铭放下法颖的尸体,飞快的站了起来。
他望了望那扑倒在六丈外一个全身墨黑衣衫的尸体,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右手一幌,一阵龙吟之声里,只见一道银色光芒闪烁而起,星芒无数飞洒而出,他沉声道:“杀!”他长啸一声,独门“流星飞逝”的绝顶轻功使出,但见一道银虹,经天而起,裹着一个淡淡的人影,飞腾直上。
啸声尚还振荡在山间,那道银虹已经穿过浓密的山林,直飞上那道峭直的崖壁上。
远处山颠的钟声已停,吼叫之声,夹杂着痛苦的惨叫声和得意的笑声,自山顶传来。
金顶,又一次破鲜血遍洒
李剑铭随身跃上崖顶之际,已见到“金刚寺”前的广坪上倒了十多具和尚的尸体,紫黑色的血液流在地上,看来使人心惊肉跳。
他视线略为扫了两下,便揉身直上,身形摇幌开,已跃上“金刚寺”屋顶,他觑准了那惨叫传来之处,独门“流星飞逝”轻功展开,轻妙无比的飞腾上那大片的竹林尖顶,踏着竹叶飞步越走。
仅仅刹那间功夫,他伊已经到了一大片广场之前,他站在竹林边,看到广场上密密集集的聚合着无数的毒蛇,围成一个大圈子,将十几个和尚围在里面,而地上却躺了数十具尸首。
此时那些和尚似是因毫无防备而被围起来的,手中全都没有丝毫兵器,每个人背靠着背,围成两层,竖掌凝望着那些吐着血红的信子的毒蛇。
李剑铭一见那些和尚的圈子里,盘坐着一个灰色眉毛,花白胡子,满脸灰色的老和尚,看来好像是中了毒,此刻正在运功驱毒,正在紧张之际,故而被护持在中间。
他眼神远逾常人,此刻已很清晰的看出那老和尚的面貌了,他咦了一声,忖道:“这不是那慈悲罗汉静幻大师吗?他最疼爱雪红了,看来他是被毒蛇所伤”
他正要飞身跃前杀死那些毒蛇,但见那高大的厢内,此刻跃出了三个黑衫的大汉,其中一个瞪着眼大声道:“静幻秃颅,你还不把五毒令符交出?难道你真个不要命了?”
他狂妄无比的冷笑声道:“你若没有本门独门解药,再也不会好的,掌门人此刻已在金顶找静虚老秃颅算账,谅他也不敢多吭气,我看你还是说出‘五毒令符’的下落吧!”
这时那左首的一个粗眉大眼的汉子,见到那些和尚没有丝毫反应,不由得大怒起来,他大喝道:“吠!你们这些秃颅真的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且看我的百蛇大阵!”
他话音一了,撮口一个惚哨,嘴里怪声怪气的叫了两声,但听“嗤嗤”之声大作,蛇群一阵骚动,千头钻动,争先恐后的伸着舌头向前游去。
大喝声中,那些和尚一齐翻掌劈出,将那些游到近处的毒蛇打翻,手脚翻飞之际,那当先游至的毒蛇被打死不少,但是蛇阵仍然疯狂的往前钻动
蓦然——
一声长啸,摇曳得竹林都簌簌作响,在啸声里,银虹一道,经天而起,电掣般的飞出六丈、落在蛇群之中。
银芒翻滚,舒卷跃腾之中,万点银光洒出,接着就是血液四溅,残骸被抡开丈外,往四处落去。
这三个大汉乍见如此惊人的威势,吓得楞住了,奸半响回过神来,齐都大喝道:“那个小子敢”
他们话音未落,银虹倒泻而来,直把他们吓得双掌一交,赶忙退后一步,凝神拒敌。
岂知那道银虹倏然在他们面前一顿,光影敛处,现在一个英俊的白衣青年来。
李剑铭竖双眉,一脸怒容,问道:“你们是五毒门的?”
三个汉子面面相觑了一下,当中那人应声道:“正是!我们乃五毒门,少侠你是谁?”
李剑铭朗声大笑,突地又一敛笑容,冷峭地道:“我乃落星追魂——”
他此话一出,三个大汉脸色大变,左首一个颤声道:“你”李剑铭道:“正是我——”
他冷笑一下又道:“嘿嘿!我来取你们的命——”
他话方说到此处,那三个大汉齐喝一声,扬手挥处,一蓬红色的粉末洒了出来,顿时腥臭之气布满空中。
这三个大汉赶忙返身就跑,往山上金顶跃去,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那知他们仅仅跑出丈外,便听一声冷笑自耳边响起,急忙之下,三人齐都反手一抛,但见三条青色小蛇激射而出,朝身后弹去。
他们青蛇方一出手,便听“嗤嗤”两声,眼前已自闪现出一条银虹,落星追魂恍如鬼随似的站在他们面前。
这三们黑衣大汉倒也有一些功力,此刻都未多加考虑,借着前冲之势,运足全身功力,往前劈出一招。
李剑铭浅笑一声道:“留你们不得!”
他左袖轻拂之际,宽大的袖袍有若铁板似的拍出,竖立在空中,迎往那攻来的三股掌风。
但听三声闷哼,三条人影倒跌而出,翻出丈方始扑倒在地。
李剑铭望都不望这三具尸体,便仰天一声长啸,飞身拔起五丈,跃上金顶而去,在他身子跃起之时,他清晰地看到了满地的死蛇,那些都是被他神剑所斩断的。
他知道慈悲罗汉此时已经脱离险境,故而直往金顶“万佛寺”而去,预备解救刘雪红,以及峨嵋之围。
那消片刻,他已翻至金顶,在他身子犹未落地之际,惨叫之声,又传入耳鼓之中,他深吸口气,未从道路登上,迳自腾身拔高六丈,朝崖壁上落去。
他大袖一张,已将迎面奔来的一个五毒门徒卷落深谷之下,而身子则斜冲至广场之前,安然站好。
此时,他视线扫遍场中,也不由得触目心惊,看到了满场游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毒类,心里直是发毛。
敢情此刻峨嵋派的精华全都聚集在金顶前,背靠着一座大庙,面对着一大群黑衫的汉子,双方正在理论之中。
那高大的庙宇,此刻把山门紧紧的关起来,不过看来刚才是有过一场剧烈的战事的,因为墙角以及板门之上,沾满了血迹,而一具具的尸体,重叠的堆在地上。
那些黑衫汉子,围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式,而在他们背后,则跟着一片花样斑斑的毒蛇,万头钻动
“咦!那些不止是毒蛇!好像还有啊!那么大的娱蚣!还有蜘蛛,蟾蜍”李剑铭眉头皱了一下,禁不住头皮发涨,他睁大了眼打量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哦!那大概就是蝎子吧!但他们怎能把这些毒物带上山呢?”
他把身子隐在一片稀疏的松林边,筹思着自己倒底怎样去救出刘雪红,还是先将五毒门击败再说,还是先向峨嵋派的要人。
他正在忖思时,猛地一声震耳的佛号,自场中传入他的耳中,他悚然一惊,忖道:“这岂非佛门的狮子吼?是谁有此功力?”
他抬头看去,但见那座“万佛寺”此时山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行人来,那当先一个长眉白髯的老和尚,满脸肃穆,双掌合十,踏若稳定的步子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随着几个阔袖芒鞋的老和尚,以及三个中年尼姑,全都双掌合十,垂首走出。
那当先的长眉和尚,走出山门的石阶上,朝墙角叠起的尸体望了一下,双目张开,精光暴射,长眉皱动一下后,又合起眼帘,低声呼了下佛号。
他走到那些和尚身边,看也没有多看一眼,便在他们的稽首中走到了那群黑衣人前大约半丈之处站好。
他抬起头来,长眉耸动了一下,张口说道:“阿弥陀佛!那位是五毒掌门?”
那些黑衣人骚动了一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问道:“我就是五毒门掌门人,老和尚你可是静虚大和尚?”
长眉和尚看清了那女人的脸似是做微一惊,他说道:“原来女檀越是五毒掌门,老衲静虚敢问檀越今日大举犯我峨嵋,有何”
他话还未说完,那清脆右若银铃的声音响起道:“大和尚你可记得千毒娘子徐贞贞!”
静虚似是大受惊骇,全身颤动了一下,急忙追问道:“你是她的谁?”
一声冷笑响起,那有若银铃的女声又说道:“我是她的女儿徐婉菁”
静虚面色一变,双目大张,颔下须髯无风自动,他激动地问道:“你她怎么啦!”
徐婉菁冷哼一声,平静地道:“她死了——”
李剑铭原先一见这些老和尚走出山门,便已想好对策,决定先帮峨嵋退敌,然后再追问刘雪红之下落,然不料双方一对上话,竟然有层关系似的。
他满腹疑云的望着那长眉皓髯的静虚大师,想不通为何静虚大师会满脸茫然,脸上肌肉不住的抽搐着,竟然含着很大的哀愁,彷佛精神受到很大的震撼。
所以他摇了摇头,便又隐身不动。
且说静虚大师脸色变化了一下,立时被克制住了,他问道:“她死前怎么说的?就叫你这样上峨嵋来?”
清脆的声音,又再度响起道:“她说天下的男人都不可靠,那些负心背义的汉子都是该杀!他们骗了女人的情感后,就一走了之,再也不问不问”
她说到这里问道:“大和尚!你说这种男人是不是该杀?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静虚大师似是为这两句话深深的震慑住,他痛苦地呻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该杀!他们是该杀”
徐婉菁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我妈临死前叫我来这儿找你要‘五毒令符’!她说当年是被一个无情汉子偷走的——”
静虚大师点了点头,喃喃道:“是的,他也偷走了她的心”
他话未说完,徐婉菁惊叫道:“是呀!妈也是这么说的,你你怎么知道呢?”
静虚大师道:“我认识你妈”
他一言未了,站在他背后的一个老和尚大声喝道:“师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迷津已悟、,早证真觉,你还提些什么?”
徐婉菁幽幽的道:“她本说要我杀了你,但是她叹了口气,便又摇了摇头说让你自己去忏悔不过她要我问你,我的爸是谁?”
静虚大师默然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黄色的箭形令符,右手平肘微微一动,即见那块令符自他手掌跳起,激射而出。
李剑铭此时看得清晰,那个背向自己的黑衣女人,仅只右手一扬,便以一种奇妙无比的手法,将那根令符接住手中。
他正惊诧那伸出的一只柔荑,是如此的雪白之际,那黑衣女人,竟然侧过头来,望了身后一眼,眸子闪动了一下,方又回过头去。
他这一见,真个愕住了,敢情那个五毒门的掌门,竟是如此的美艳,如此的年青,而最使他惊奇的,却是她的容貌像极了一个人
“咦!她不是那凌波玉女锺菁菁吗?她怎么又是五毒门掌门?难道天下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吗?”他禁不住惊叫出来了,好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此时那静虚大师长眉敛下,他赞许似的道:“好功夫,就跟你妈当年一样”
他说到这里,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今天你带上这么多人以及这么多毒物来做什么?我这些门下弟子,可是你杀的?”
徐婉菁轻笑一声道:“你先告诉我,我爸是谁?”
静虚还来不及回答,他身后一个老和尚愤愤地踏前一步,吼道:“你爸已经死掉了,你来做什”
徐婉菁娇笑道:“是吗?”
她巧笑轻盈,右手缓缓抬起,掠了下额上垂下的几丝秀发,彷佛有些不相信的意思,但是李剑铭已清晰地看到了一丝细小的东西,从她指甲里弹出。
他心里正叫不好之际,那个老和尚狂叫一聋,双手掩住脸上,倒在地上一阵翻滚,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液,两脚一伸,立时死去。
顿时峨嵋派的和尚一阵骚动,杂乱起来,有好几个俗家弟子都呛地一声,撤出兵器,冀图一拚了。
静虚和尚大喝一声说道:“呔!住口,不要蠢动。”
他黯然的看了下那中毒倒地的老和尚,长眉一动,激动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徐婉菁春葱轻舒,掠好了秀发,浅笑道:“谁叫他说我爸死了。”她颊上有着两个酒靥,是故笑梨涡隐现,迷人之至。
李剑铭看得呆了,他忖道:“这不是跟锺菁菁一样,她也有两个酒涡呀!”他更迷惑了。
且说徐婉菁说完话后,静虚大师平静地道:“你爸是死了——”
他这话恍如闷电似的打击在徐婉菁心里,她脸上的笑靥顿时一敛,凄然欲绝的轻颦蛾眉,她大声说道:“不!不!他没有死!爸没有死”
静虚大师大袖轻扬,拂过自己的面上,把那将要漏落的泪水擦干,他吸了口气,平静地道:;“你爸确是死了。”
徐婉菁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两行泪珠流了出来,她咽声道:“好!”她回头一扬手,喝道:“把这些和尚全都杀了。”
她那一直拢住的左手,此时一扬,但听铃声乍响,柔和无比的清音迥荡空中,那些一直蛰伏在一群黑衣人身后的毒物,此时有如潮涌似的,飞快的向前爬动
黑衣人一拍掌,刹那之时分了开来,往四处散开,形成一个半圆,紧紧围住了那些峨嵋派众人。
静虚大师高声喝道:“徐婉菁,你待怎么?”
徐婉菁脸上挂了两行珠泪,风韵楚楚动人,她闻声说道:“我妈说蛾嵋山的和尚都该死,要我把他们都杀了”她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柔声道:“不过你是例外,我妈说不能杀你。”
静虚大师面上闪过一丝极难形容的神色,他大喝道:“婉菁,你不要听你妈的话,胡乱来”
徐婉菁娇笑一声,凄然道:“我从没见过爸的面,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样子,当然只有听妈的话了”
她那两条弯弯的柳叶眉扬动一下,红润的小嘴紧抿着,左手摇处铃声急骤的抖动。
立时那些毒物拚命的向前爬动,有两条巨大的腹蛇已游到静虚大师身边,弓身一跃,张开了毒牙,便朝静虚身上噬去。
静虚大师呼了声佛号,大袖翻飞,已将一条腹蛇头颅打碎,右足斜踢里,另一条将要缠上腿的大腹蛇已被踢得飞起,同样是头颅破碎,溅起一片血浆。
静虚大师脚底轻移之下,已退至本门弟子面前,他喝道:“今日本门遭受外敌,本派弟子必须将来敌击退,保我峨嵋威名之不坠!”
他说到此地,一个浓眉大眼,威武非常的年青大汉,从寺内飞奔而出,他的胁下挟着一个身穿灰色布衫的少女,右手持剑,大声说道:“师父!后院已有毒蛇侵入刘师妹想趁纷乱时逃走,被弟子擒住,待师父发落。”
李剑铭一见那从寺里奔出的大汉正是峨嵋之秀司空百里,而他胁下挟着的少女,也正是将要剃渡的刘雪红。
他再也遏止不住自己的情绪,长啸一声,银虹经天掠起,吞吐不定的光芒绰着一个淡淡的身子,直飞出七丈之外,落在静虚大师和徐婉苦面前。
李剑铭存心卖弄,要以绝艺来震慑住场中所有的人,故而于出“两心神功”轮流交替,没有在中途住脚换气,直飞出七丈开外。
他身子在双方即将接触的刹那,到了双方的上空,但见他美妙如意地旋转了两匝,然后直泻而下,光华一道,有如夜空流星似的,落在静虚大师面前。
他来势如电,飞身竟达七丈之外,声势惊人之至,是故场中双方都吓得禁不住后倒退一步。
他那冷气寒森的剑芒,把地上的数条毒蛇吓得往前直窜,然而却有一只掌大的朱色毒蛛,飞跃而起,带着一条闪亮的蛛丝,往李剑铭身上搭去。
李剑铭轻喝一声,剑芒一动,光华闪处,嗤地一声,那只毒蛛已断成三截,坠落地上,他在这刹那之间,轻哼一声,剑芒幌动,左袖一扬,有如铁板似的往空中一叠。
光华叙处,地上竟有十几截蛇蝎的尸体,一片腥臊的血气,扬溢开来,有那仍然颤动的尸骸,在地上蠕动着。
李剑铭左袖一转,巳将上面三粒暗黑色的毒砂抖落地上,他露齿笑道:“想不到你真是如此凶狠,这下幸好是我,换上别人还有命在?”
徐婉菁心中骇然,她圆瞪双目,紧紧的盯着李剑铭一眼,问道:“你是谁?”
李剑铭哈哈一笑道:“落星追魂——”
他一言方了,顿时引起一片惊叫,落星追魂四字在连续不断的响起,不绝于耳。
徐婉菁柳眉一扬,问道:“你是落星追魂?”
李剑铭没有答她的话,他回首向峨嵋之秀司空百里道:“司空兄别来无恙,可喜可贺也!”
静虚大师呼了声佛号,单掌打了个问讯道:“阿弥陀佛,大侠今日来此”他正说到这里,倏地双眼圆睁,惊诧地张开口来喊道:“大侠留心背后——”
敌情他看到一个黑衣汉子双手一扬,两条长约数寸的白色小蛇,急射而出,往李剑铭背心咬去,故而惊呼起来。
李剑铭身子没有移动一下,他坦然笑道:“多谢大师好意,不过这区区毒物尚难不倒在下。”
就在他说话的当时,那两条小蛇已张口咬在他背心之处,五毒门众人都以为这下他将没命了,岂知那两条白蛇方一咬上,便打了个哆嗦,从他背上滑落地上。
两条白蛇一阵怪叫,滚了两下,便僵直不动,敢情已经死去了。
李剑铭看都没有看,他说道:“今日在下单身上峨嵋,欲问大师一事。”
静虚大师此时心中惊奇莫名,不知道面前这名震天下的落星追魂怎能够令两条毒蛇落地即死去,难道身怀一种奇功
他面上毫不表露出惊容来,点头道:“檀越有何要事须老衲”他两眼大张,喝道:
“你们退回寺里去。”
一个老和尚跃上来道:“掌门师兄,你”静虚大袖一挥道:“不须多言,与我到寺里去。”
他头才回了过来,即听“嘭”地一响,徐婉苦涨红了睑倒退出二步差点跌倒地上。
李剑铭哈哈一笑道:“你还得多练几年才可以找我麻烦。”
说到这里,他大喝道:“司空百里,放下她!”
他腾身跃起,自静虚大师身侧一闪而过,飞越三个老和尚头上,直往司空百里头上跃去。
他左手五指箕张,就往刘雪红身上抓去,双足踢处,司空百里脉门穴道全被罩上—,去势飘忽,凌厉异常。
司空百里一惊,已见李剑铭有若天神似的降下,他嘿地一声,右手长剑奇快的切将出去,幻化出千条剑影,往李剑铭脚下封去。
李剑铭轻笑一声,手中断剑一带,已穿过对方虚幻的剑影,用剑背搭住了司空百里的长剑,左手仍然原式不变的抓将出去。
但听得“嚓”一声双剑搭住,李剑铭手腕一沉,已将司空百里逼得身子往下一沉。
他脸上一红,即觉左手脉门一麻,刘雪红已被李剑铭抢去。
李剑铭轻声道:“司空兄功力已有精进,诚可喜也!”
司空百里道:“希望你不要多施杀戮——”
李剑铭轻笑一下,借力右手,飞身升高半丈,他喝道:“再吃我一剑!”
喝声里他身子又猛然坠下,长剑一搭,往下压去。司空百里运足功力,长剑往下迎去。
双剑交击一起,李剑铭长啸一声,回身跃开四丈之外,落在地上,他左手飞快一拍,已将刘雪红身上穴道解开。
刘雪红两眼一睁,见到是被搂在男人怀中,她轻叱一声,右肘撞出,直取李剑铭胁下要穴。
李剑铭左手一幌,已将她手肘握住,他轻声道:“雪红,是我,难道你忘了?”
刘雪红神智一清,听到是李剑铭的声音,她喜极道:“啊!剑铭”她突地惊觉到自己亲昵的叫着他的名字,于是顿时住口,羞赧地浅笑一下。
李剑铭但觉眼前摇幌,刘雪红甜甜的笑容,直映入他的心底,他立时又记起了在洛阳“平安老店”里的情景了,她曾温柔的安慰他受创的心灵,给予他少女纯真的爱,无限柔情的交给他一个玉马。
他温柔的说道:“雪红,你好吧!”
刘雪红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说着,她的眼角流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那是感激的泪,喜悦的泪。
李剑铭拍了下她的肩膀,轻声道:“不要怕,有我保护你的。”
他们忽忽的交谈了数言,那静虚大师飞跃而来,大声问道:“百里!你有没有受伤?”
司空百里双足深陷地上约有五寸,他心中在惊骇着落星追魂的功力,比之上次所见更加增强,使得他全力的一击,也抵挡不了,而致被钉入地里达五寸之深。
他运气提足,站了出来,低头一看那深深的足印,更是惊骇,他对着师父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受伤。
静虚大师跃了过来,他脸上惊容可见,而在惊诧之中,更是含有忧意,眼看两股强敌同时来临本山。
虽则五毒门方面可以化解得开,但是他能真把自己的以往身份说了出来吗?而落星追魂杀人不眨眼的凶名,又在江湖上传闻不息,自己眼见他功夫高强,自己也不能取胜,为了本山的生命,要他怎样才好呢?
他这时不禁懊悔自己当初破了童身,而不能练成那无敌的玄门罡气功夫,但是又一回想,他记起了往日那旖旎的风光,他那所爱的人的无限柔情,她的笑靥
于是他那有如死水的道心,开始荡动了,他深吸了口气,平抑住自己的情绪,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他看到了刘雪红依偎在李剑铭怀里,但是却无丝毫办法,他说道:“雪红,你过来!”
李剑铭双目一张,精光暴射,他喝问道:“我落星追魂向来行事全凭一己好恶,现在我爱上此女,而你却要将她剃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不能令此山全毁吗?”
静虚大师脸色一变,正要答话,一阵铃声响动,那些缓缓游动的毒类,从四面围了过来,层次分明的包围住他们四人。
刘雪红眼见如此多的毒类,吓得叫了声,李剑铭拍拍她的背,说道:“别怕,有我。”
这时徐婉菁偕同四个黑衣老者,从那些毒物里跃了过来,她呆呆的看了下被李剑铭搂着的刘雪红,曼声说道:“这位姊姊,天下男人都是坏蛋,你不怕他骗了你的心后,一走了之?”
李剑铭微微一笑道:“姑娘岂可以偏盖全?天下男人也有可靠的。”
徐婉菁眨了一眨眼睛,想了一下道:“我妈说天下的男人都不可靠”
李剑铭道:“令堂当年所遇非人,是以较为偏激,姑娘岂可尽信她的话?”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注意到静虚的脸色。
待他看清静虚大师两眼竟闪烁出一种歉疚而追悔的神色,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说道:“姑娘你今日带这些毒物从终南赶来,是为了什么?”
徐婉菁嘴角一撅,作了个诧异的表情,她问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终南来的?”她看着李剑铭脸上神色,好似觉悟到什么似的,又说道:“我是来找峨嵋掌门要‘五毒令符’的,并且要想知道爸的下落”
李剑铭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父亲在那里。”
徐婉菁追问道:“你?那么你告诉我。”
李剑铭微微一笑,转头对静虚大师说道:“掌门人,我可以告诉她吗?”
静虚大师而色变幻一下,怒喝一声,双掌交错,袍袖挥拂间,两股窒人欲死的强猛狂飚,压将过来。
李剑铭剑眉倒竖,正待出手还招之际,徐婉菁娇叱一声,双掌一翻,连环劈出,朝静虚掌门迎去,掌式轻飘飘的,似乎全未出力,但是静虚大师却长眉一皱,收回劲力,斜斜退出一步。
徐婉菁掌式一收,说道:“你为什么收回掌劲呢?难道还怕伤了我不成?”
李剑铭心中仍有微怒,他愤然踏前一步,正待责问静虚大师,刘雪红却是以为他是要出剑攻击,她深知李剑铭全身功力已入化境,恐静虚大师也有不敌,所以右手一拉他的袖角,轻声喊道:“喂!你不要”
李剑铭看了她一眼,脸色转变得很快,他也想起答应过法颖和司空百里,不要在峨嵋大开杀戒,于是他轻轻道:“你放心,我不会的,哦!你师父呢?”
刘雪红道:“师父她老人家为了我的事和掌门师伯吵了一架,愤而离山而去了。”
李剑铭点了点头,他忖道:“天下有许多事,在事先不能预料的,我想不到现在竟没有一丝杀念,也许真的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吧,我且试试文的办法。”
他对刘雪红道:“我要让你看看掌门人的狼狈样子。”
他又转首向徐婉菁开说道:“徐姑娘,我先跟你约好一个条件,然后我才告诉你令尊之下落。”
徐婉箐道:“什么?”
李剑铭望了一眼那沉思着的静虚大师,他看到司空百里投来的一丝恳求的眼色,他安慰地点点头,说道:“我若告诉你令尊之下落,你就把这些毒物赶下山,以后不许再害人了,你可愿意?”
徐婉菁迷惑似的眨动了一下眼睛,她问道:“你怕了?”
李剑铭朗然笑道:“哈哈!我落星追魂天下去得,还怕你这些小小的毒物?你不见那两条小白蛇?我只是不愿见到峨嵋山这些大好头颅都火化成灰罢了。”
徐婉菁思忖了一下,又望了身后四个老者一眼,用手比了几个手势后,娇柔地说道:
“哟!你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我倒不相信”她顿了一下,望了眼李剑铭,又说道:
“我答应你不在峨嵋山闹事,伹我要听妈的话”
李剑铭一楞,他说道:“你这句话岂不是等于没说一样吗?你妈叫你杀和尚,你又不在峨嵋山闹事,这话怎说呢?”他摸了摸脑袋,说道:“反正你是要听你爸的话,那么我告诉你吧!”
他视线一转,瞥见了静虚大师一脸焦躁之容,于是他走了两步,问道:“大师怎知徐姑娘令尊已死?”他轻笑一下,说道:“在下斗胆请问大师俗家是否姓徐?”
静虚大师面色变幻了一下,他怒声道:“檀越问此话是何意?难道老衲会骗她不成?”
李剑铭灵机一动,一个奇妙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大声说道:“那你是姓锺!是吧!”
他两眼紧盯着静虚大师的脸上。
静虚大师此时彷佛心灵受到大震撼似的,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司空百里赶紧扶住他的手臂,问道:“师父!你怎么啦!”
李剑铭见情,心知自己所猜测的的不错,他大声道:“徐姑娘,你的父亲就是”
静虚大师怒吼一声,长须飘拂,白眉飞起,他已将司空百里手中碧灵剑持在手中,左手铁掌一错,随着那朵朵飞在空中的银花劈将出去。
但见长剑抖动时,银霞飞闪,朵朵银花罩住李剑铭面门大穴,而那铁掌则虚幻无比的砸在他的身外,不留一丝空隙。
李剑铭不及提防之下,顿时被逼退两步,他心里怒气立时冒起,脚下交踩“天星步法”有若柳絮似的,飘飞在剑光掌影里。
他长剑一划,一道圆满的光弧遍布身外,但听“噗噗”两声里,两道人影一分,剑芒敛形处,刹时又排空而起,交击在一起。
李剑铭深知峨嵋派有招奇妙无比的剑掌交拖的怪招,故而末等对方得势,即使出了一记“星幕密密”运足功力,布出满天的剑气,硬生生把对方碰了回去。
他手上一缓,即先发制人,挽剑斜挑,小六式“慧星斜落”“残星稀疏”使将出来,一连十八剑,把静虚大师逼得直退出五丈之外,仅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气得他面泛红潮,须眉倒立。
李剑铭冷哼一声轻轻道:“我正要教训你一顿,看你还顽固吗?明明亲生女儿在面前,你还不认”说到这里他大吼一声,奇妙无比的攻出一招。
“呛”地一声,银虹斗然大炽,往前猛切而去,一留剑光运到半途倏又一挑,他的剑背刚好敲在对方剑尖之上,顺着一抖之势,顿时将对方长剑挑飞,坠落尘埃。
静虚大师被李剑铭骤然的揭开数十年的秘密,心中大为震动,那些历历如画的往事,纷乱的泛上他的心头,一时之间,神思恍忽,再也不能以神驭剑,浑足全身功劲了,是以李剑铭攻来的一招,立即将他长剑挑飞。
他茫然的静立着,眼睛里闪烁着泪水,脑海里翻翻滚滚的都是年青时的金色的梦
是的,那真有若一个梦,梦醒了,金色灿烂的光辉也黯淡了,以至于渐渐消失。
他再也不回想以前那段日子,以及那个美丽纯洁的少女,那似水的柔情了,因为,他丧失了再去探望的资格了,他已削发为僧,作了峨嵋派的掌门
一袭薄薄的袈裟,将他的心紧紧的捆住了,而那峨嵋方丈的职位,更使得他思想麻木了,他不再回忆,其实他也不敢回忆
随着岁月的过去,他根本记不起那个少女的叮咛,也记不起她的容貌了。
现在,他看到徐婉菁,这使他惊诧她是如此的熟悉,渐渐地他那褪色的记忆,又重现了,他从她的问话里,知道了她是谁,但他能怎样呢?
他在蛾嵋数十年来的努力,也就是要恢得往日的盛誉,使式微了的峨嵋兴盛起来,重新坚强的屹立在武林里。
因为他知道单凭那往日光荣,是不能使现在多添一些光彩的,峨嵋虽为九大门派之一,但那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没有实力的
近四十年来,他一直是峨嵋唯一的奇才,因而上代掌门太虚大师嘱他继任掌门,以光大峨嵋的责任,交到他的肩上。
几十年来他朝着这个目标做去,在梵音呗诵里,岁月很快地过去,他渐渐的老了
“唉!我已老了”他感慨地叹息着,因为他发觉他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漠视这人间的一切。
从那尘封着的往事里,他觉悟到自己的不是,难道做了和尚就不能有感情了?就要忘了人间的一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人间那一样不是空的?独善其身的出世修行一己,为何不入世成全别人?
他又迷惑了,这些奇怪的念头,交错纵横的编织在他脑中,再也理不出头绪来,他不由得叹息道:“唉!我老了”
李剑铭大声道:“大师请恕在下无礼得罪”敢情他眼见司空百里在呼叫着静虚大师,而得不到回答,故而乃大声喝出。
他那声音恍如有形之物,撞激在静虚大师的耳鼓里,使得他悚然一惊,神智一清,回到了现实里,他才惊觉到自己是落败了,败在落星追魂的手中。
李剑铭此时长剑入鞘,他一拱手道:“世事本无常理,面亲子之情,却是千古不变的,望老禅师深思——”他回过头来,对徐婉菁道:“在下尚要请问姑娘,令堂曾否告诉尚有你姊妹?”
徐婉菁闻言,盈盈秋水在他脸上流转了一下,微颦峨嵋,忖思良久,方才说道:“我妈以前好像说过我有一个孪生姊姊,但她因为要找爸的时候,而在路上丢失了,那就是我的姊姊了。”她眨了下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呢?”
李剑铭道:“姑娘之令尊下落,现在不必多问,在下只要说,姑娘今晚寄宿在山下时,必可见到。”他转过头来大声道:“掌门人,是吧!”
他看到了静虚默然,于是又对徐婉菁道:“姑娘之姊姊,据在下所悉,现在系在南海普陀山,拜在紫竹神尼门下,名唤钟菁菁——”
静虚大师惊呼道:“南海凌波玉女!”
李剑铭点头道:“正是凌波玉女,姑娘若是有空可去南海找她。”他顿了顿道:“在下现在要劝姑娘今后少用毒物,盖此种伤人于无形之奇毒,太过份”
徐婉菁笑道:“哟!想不到你真变成如此好心了,你不是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吗?”
李剑铭正色道:“我所诛杀的都是邪恶之人,而姑娘统率毒物,却经常用于邪恶”
徐婉菁柳眉一挑,突道:“那么你也要杀我们了?”
李剑铭道:“善恶但凭姑娘自己忖思,在下尚有要事,就此告别”
他话犹未说完,即见徐婉菁纤手微挥,眼前金光闪烁里,数缕针形暗器电射而来。
他哼地一声,右手大袖挥出一个大圆,手法奇妙无比的将那些暗器卷在袖里,他怒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
徐婉菁娇笑道:“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样样功夫都比我强。”她话犹未了,即挫腰扬掌,倏忽之间,乌光油滑的三枚暗器,缓缓的飞来。
李剑铭又好气又好笑,他想不到这个女娃儿如此好胜,竟要设法压倒自己,他眼见这三枚暗器来得奇缓,遂静静屹立不动,两眼觑住来势。
那三枚暗器来势缓慢,但是一到离身前不足二尺之处,却倏地一顿,交错纵横的电射而来,快若流星。
李剑铭剑眉微皱,轻喝一声,张开双手,缓缓的划一大弧,探手一抓,已将那三枚暗器接住。
他手才一接到暗器,便觉眼前一花,香风疾拂,无数雪白掌影探到他面前。
他冷笑一下,上身后侧,左脚毫无声息的踢将出去。
“叭叭”两响里,他那跟随踢出的右脚,刚好跺中对方膝部关节。
徐婉菁娇呼一声,顿觉脚下一软,站都站不住了,她骇然失色,双掌往地上一拍,那娇小的身子轻盈的反跃而起,在空中倒翻出一丈之外,方始站住身子。
她娇喘两声,一掠发丝道:“你功夫真高,尤其你那手接暗器功夫更好,喂,你愿不愿告诉我那是什么手法?”
李剑铭哼了声,左掌紧握,说道:“那叫做‘万流归宗’!”
徐婉菁轻笑盈盈道:“哦!万流归宗,喂!你可愿意教我?”
李剑铭道:“在下不敢当。”
徐婉菁撅了下小嘴道:“我的暗器上有毒的,你不找我要解药,会马上死去的”
她话才说到这里,李剑铭朗笑一声,张开左手道:“这个不劳姑娘解药,在下已经炼化了。”
敢情他施出本身真火,将手中的三枚暗器熔化成碎末,他手掌一翻,成了一片粉末散落地上
徐婉菁惊得双目圆睁,她看到李剑铭手掌中有一团红光,晶莹流转,惊呼道:“你”李剑铭朗笑一声,搂着刘雪红道:“在下就此告别!”
话声里,他大袖一层,恍如御风飞行,平飞而出,直跃出六丈开外,从那片毒物的上空飘过,往山下泻去。
他听到徐婉菁娇声唤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但是金顶远了,他恍如流星飞逝,转瞬跃下蛾嵋,渐渐,峨嵋山远了峨嵋山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