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春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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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宴会到了尾声。

    苏执听见男眷那边的宴厅有男子的声音自嘈杂中传来:“今日多谢叶老太爷请咱们吃酒,咱们不若飞个花令聊表谢意吧。”

    因着前朝重视文人墨客,民间也就掀起舞文弄墨的风气来。而大户人家请客宴会之时也就最爱附庸风雅,哪怕是目不识丁也要遮掩一二。

    故此这人提出后,满是附和之声。

    薄欢还时刻注意着女眷那边,担心苏执无法应付陈氏。听闻此声顿时向站起来的那人看去,那男子薄欢只记得是白皓的友人之一,但是记不清楚具体叫什么名。

    那人身边坐着的就是白皓。

    宴会热闹,叶老太爷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端了酒杯站起身冲众人敬了杯酒:“你们年轻人玩,我们老头子就不参与了。只不过来我家吃酒游戏总得有彩头,凑巧前些时候我得了柄李大家题字的折扇,不若就用这来当彩头吧。”

    说完也不顾满堂的喝彩声,叫杨峰去书房里将拿折扇取来。

    有人瞧这架势知道是真的对叶老太爷说着:“老太爷大手笔。”

    叶老太爷也只是笑笑:“图个高兴,诸位定要吃喝尽兴啊。”

    开头说话提议玩游戏的人又说:“老太爷,光咱们男眷玩,娘子们不玩吗?”

    闻言坐在里面的年轻的小娘子们也都同同桌的人掩唇私语起来,有胆大的对着屏风那边的叶老太爷说起话来:“是呀,老太爷,李大家的折扇就是我们也想要呀!”

    这李大家是前朝的一位闻名天下的大学士,为人恣意潇洒、写的文章也都叫人拍手称绝。他的墨宝向来是千金难求,如今叶老太爷把他的墨宝折扇拿出来当彩头,自然人人都有些心动。

    “我也拿件琅缳仙馆墨填进彩头吧。”一直没怎说话的陈氏倏地出声,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意,坐在她身侧的苏执吓了一跳。

    陈氏的话音刚落,又引得宴厅内的公子姑娘一阵欢呼。这琅缳仙馆墨也是有钱也买不着的好东西,从它虽说是墨但大都被拿来当做藏品,就可见其的珍贵之处。

    叶老太爷也没料想陈氏会出声,只满意地笑着点了头,还不忘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如此,那就看诸位的了。”

    众人齐声应了“嗳”,便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薄欢坐的位置能讲白皓的一举一动看个清楚,自然也就瞧见他在个身边的人说话,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薄欢没由觉得心烦,若说玩这飞花令怕是没有比白皓更拿手的了。可她再不想和那人有任何瓜葛了。

    为了让宾客更好地玩飞花令陈氏还让人将男女眷中间隔着的屏风也被取了下来。还重新排了座定了顺序,说是从女眷那边飞着走。

    不玩飞花令的诸如苏老太爷、周氏、等年长的人就坐在另一旁看年小的人玩。他们坐在一旁也吃着酒,闲聊着。

    因着换了座,屏风被撤下时薄欢一抬头就和苏执四目相对。苏执不动声色地跟她打了眼色,薄欢隐秘地向着白皓指了指。

    苏执冲她指的方向看清楚了白皓的样貌,双眸不自觉眯了起来。

    陈氏将薄欢生得极美,但薄欢自己偏爱素净的颜色,衣服太过素净也就让人没太觉得她有多美。而今苏执偏爱穿些明艳的衣裳,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白皓就是这般觉得的,苏执还没看过来时他就瞧见了苏执,一时间看愣了起来。见苏执向他看去甚至还红了脸。

    不一会杨峰就取来了两件彩头,杨峰将东西搁在托盘中送入宴厅中让男眷和女眷都先看了遍,这才开始玩飞花令。

    飞花令的题是陈氏出的,陈氏端着酒盏,里头装的是转为女眷准备的果子酒。

    “恰逢新春佳节,不若咱们就不以‘花’字作题了吧,咱们飞‘春’字如何?”

    众人齐齐应了,陈氏才出了第一句:“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

    离陈氏坐的近年轻的姑娘叫做孙珂月,是徽州知州的姑娘。陈氏话音刚落孙珂月就马上接了第二句:“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说完她又转头看着她身边坐着的人,她身边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虞素寒。

    虞素寒思索了番浅笑着答了第三句:“迎得春光先到来,浅黄轻绿映楼台。”

    见众人讲花令飞着走了,陈氏侧过头同苏执耳语:“今日我特地请来了白公子,他十八岁就得了举人。你今日好好与他相看相看。”

    说完还给苏执点明了白皓坐在男眷那边的哪个位置:“白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是徽州城中少有的青年才俊。”

    听着陈氏的话,苏执实在是没忍住嗤笑了声,好在那厢飞花令飞到了位小姑娘处,她憋红了脸也没答上引得众人发笑。陈氏自然也就没注意着苏执的小动作。

    叶家宴请的人多,玩飞花令的人也多。还不待玩几局,就连连有人红着脸饮完杯中的酒直言退出游戏。

    到最后竟是只剩下了薄欢、白皓和孙珂月三人还能答得上来。

    知道陈氏打的什么算盘,薄欢自也就不愿让白皓出风头。遂才不顾众人审视的目光,和白皓争夺起彩头来。

    孙珂月刚将一句“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说完,白皓就接上了:“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说完白皓便微微挑眉看着薄欢。见白皓看过来,薄欢将眉头皱了起来。

    等了小会,薄欢还没对上来。白皓就端起酒杯对着她举杯,轻轻呷了小口:“小兄弟,你若是对不上来,就别再为难自己吧。”

    白皓的话说得大肚,似再劝慰薄欢。但他身边的人都笑了起来,厅中也传来了对薄欢的议论声。

    薄欢不免有些恼怒,她上一世后几十年为了白家几乎都将时间花在了打理生意上,也就没怎么温书。如今对不上来还要受白皓一番奚落,心中如何能不气。但她也确实对不上来了。

    薄欢只好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好在今日叶府备的酒算不得烈酒。入口虽是辛辣,但不过小会儿薄欢就缓过来了。

    苏勤一直跟在薄欢身旁,他年龄小,没对上几句就拜下阵来。此刻见薄欢颓败之色板着脸出言安抚道:“你向来不怎么看书。能对出这么多已是不错了。”

    说完苏勤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小的时候跟在陈氏身边启过蒙,向来将陈氏当做老师。如今在陈氏主持的宴会上没能给陈氏争光,心中也不由有些难受。

    薄欢偏头看见苏勤小大人的脸上,有了丝皲裂,不由觉着有些好笑,伸头拍了拍他的头顶。

    薄欢对不上白皓的花令自然就由孙珂月来对,不过孙珂月也是红着脸摇了摇头:“我也对不出来了……”

    叶老太爷这才笑着起身:“那好,今日的彩头就由白举人得了去了。”

    杨峰眼明手快还没等叶老太爷说完,就端着叶老太爷的折扇和陈氏准备的琅缳仙馆墨给白皓送了过去。

    白皓从盘中拿起那柄折扇展开来,只见上面是李大家最为出名的狂草。

    只是众人隔得远也看不大清上面具体写的是什么。

    虽是凛冬,但是白皓还是没忍住摇动折扇扇起阵阵凉风。

    宴厅中的众人对白皓道起了恭喜,白皓将折扇和琅缳仙馆墨捡好,才冲众人抱拳道谢。

    厅中热闹了好一会,待渐渐平息后陈氏便站起身来:“白举人真是出类拔萃,小女向来钦慕学识渊博之人,不知可否得才举人几句提点?薄欢,还不快来同白举人见礼?”

    陈氏一句“薄欢”差点没让薄欢忍住站起身来,她心中不免又难过了起来。

    如今她母亲被人蒙骗,可她却不能站出来与她相认。

    宴厅内的众人都没想到陈氏会突然提及苏执和白皓的事,众人都屏息向叶老太爷看去。果不其然叶老太爷一脸寒霜,似要发火。

    只有白皓心中明朗,他只知在陈氏身边的女子定然和她有关系,但是不知两人是母女,也不晓得对方的姓名。如今陈氏的话便是变相给他说,她相中了自己,这顿时让白皓喜形于色。

    “叶夫人您过誉了,既能入您法眼,那我自是会对叶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还不忘冲陈氏一拜。

    宴厅中顿时鸦雀无声,哪能想到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全然不将叶家的老太爷放在眼中。

    这当中看戏的有几分。真心担忧的又有几分谁也说不清楚。

    苏执方才就觉得白皓眼熟,思索了良久终于想起了曾在何处见过此人。

    才想起来就听见陈氏和白皓说的话,苏执稳坐不动想也不想就直接拒了:“如若让你提点我几句,不知会不会沾染那花楼小姐的风尘气。”

    苏执没将话说明白,但在桌的都算不上蠢人,自是知道他暗说什么。

    白皓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叶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执倏地站起身,面上带上了怒容:“我曾见……听闻你在花楼中左拥右抱好不热闹,如此还想肖想我,做梦去吧!”

    众人议论纷纷,都被苏执的话惊住了。

    想不到白皓这般的才子居然也会流连花丛,虽说才子佳人附庸风雅乃是佳话。但在座的皆是些主母和正经人家的姑娘些,自是不喜这般时常出入风月场所的人。

    但也不知是谁轻声说了句:“这叶家姑娘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会知道这等腌臜之事?”

    这话犹如凉水入热油,方才小声下的人群又开始鼎沸起来。

    眼见话题越来越不雅,薄欢连忙站起身上前一步,对着陈氏就是一拜:“叶伯母,这事是晚辈告诉薄欢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