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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灵帝听到礼部官员的话,并为言语,浓眉微蹙,目光看向殿外。
恰在此时,殿门口传来响亮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驾到!”
殿内众人齐刷刷转过头,只见鎏金雕花门扇向两侧拉开,金色晨光下逐渐显露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子一袭玄色织锦缎袍,衣领和袖口具用金线绣有暗纹,在日光浮动着一层流光,倒映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尽显矜贵淡雅。
可他那双漆黑深幽的昳丽双眸,却冰冷到极致,让人不敢直视。
殿内的温度仿若因此人的到来骤降下几分,众人鸦雀无声,默默注视着太子殿下步入大殿。
“儿臣来迟了。”
詹灼邺躬身行礼,腰间佩戴的华琼玉玦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发出泠泠撞击声,在静谧的殿宇内异常清晰。
耀灵帝盯着太子俊美的面容,微蹙的浓眉舒展开来,眸光柔和,温言道:
“你这几日与大理寺卿彻查赈灾银款去向,两头奔波,实在是辛苦,既然到了,快来帮朕翻动沙漏,好让这些贡生们开始答卷。”
“儿臣遵旨!”
詹灼邺面色淡然,他拾阶登上金殿,修长手指搭在沙漏上,手腕翻转,琉璃沙漏里的金沙开始缓缓流动。
下一瞬,殿内响起哗啦啦翻阅纸张的声音,殿下的众位贡生打开考卷,开始认真审阅题目,思忖片刻后,挥毫落纸。
殿试只有一个时辰,考得是贡生们的临场发挥能力,满腹经纶的贡生们需要根据考题,迅速完成一遍文藻华丽,内容朴实的文章来打动圣心。
詹灼邺端坐在赤金云龙扶手椅上,眸光淡淡扫向殿下奋笔疾书的贡生们。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一人身上。
少年临窗而坐,一身水湖蓝蜀绣锦袍沐浴在晨光之下,如湖面闪动着潋滟流光,柳眉星眸,琼鼻红唇,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下一道弧形阴影,神色专注,气质如兰。
又是他!
姜玉竹正在奋笔疾书,忽地感觉身上泛起了一阵凉意,她下意识抬眸,猝不及防跌进对方深幽如寒潭的眸底。
她先是微微一怔,遂即展颜一笑,麋鹿般的乌眸温润无害,仿若只是在同重逢的好友打上个招呼,遂再次低下头答题。
少年唇红齿白,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双目晶晶。
詹灼邺没想到少年性子倒是坦荡,见被他认出来,非但没有慌张,反而表现得和他很熟络的模样。
“咦,邵彦今日怎么没来,他协管礼部,理应过来帮着朕一起选拔人才。”
听皇帝点到大皇子的名字,皇贵妃含笑解释:
“邵彦昨日去京郊办差,怕是赶不回来了,再说殿试选拔人才,自然要由身份尊贵的太子协助陛下定夺。”
耀灵帝看向眼神色淡漠的太子,语气平静:“彦儿和邺儿都是朕的皇子,他们二人是兄弟,没有尊卑之分,你这个做母亲的,应该提醒他不要错过今日的殿试。”
“是臣妾疏忽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礼部官员敲响金锣,殿内贡生们立刻放下手中毫笔。
按照往年惯例,在殿试结束后,耀灵帝招来会试中的前三甲上前问话。
“朕方才还说今年贡生们的年纪小,想不到这届会元的年纪更是破了大燕的先例。”
耀灵帝看向三人中最弱不经风的少年郎,好奇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姜玉竹出列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答道:“回禀陛下,草民还差一年就及冠了。”
“居然和太子同岁,真是后生可畏啊!”
耀灵帝又看向其他两位贡生,目光落在一人身上,笑道:“萧时晏,你后不后悔没有参加上一届科举,错失连中三元的机会?”
三元是指在乡试、会试、殿试三次考试中均考得第一名,耀灵帝在此前看过三人的答卷,如此一问,自是承认姜玉竹的文章犹胜过萧时晏。
萧时晏不卑不亢道:“回禀陛下,我不后悔,姜兄才华横溢,有这样优秀的同僚,更能激励我砥志研思。”
耀灵帝抚掌大笑,似是对眼前的三位英才甚为满意:“你们的文章朕都看过,可谓是文辞俱佳,见解新颖,朕想问一问你们高中后,想要进那一司任职?”
大燕朝中分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其中负责起草政令的中书省最得势,六部之中,当属户部最吃香。
听到耀灵帝的问话,殿内其余贡生们脸上流露出欣慕的神色,要知眼前三人得了圣上欢心,无论今日殿试结果如何,三司六部之首都会去争抢这三个香饽饽。
萧时晏选择了中书省,而另一位三甲贡生选择了户部。
从始至终,太子都表现得意兴阑珊,男子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击着桌案,面无表情,眸光淡漠。
轮到姜玉竹时,她扬起笑脸,少年低哑的嗓音回荡在殿中:
“启禀陛下,草民平日里最喜钻研《天官书》和《星经》这类书籍,对星宿历算颇有心得,若是在高中后能进司天监任职,定会竭力施展毕生所学。”
霎时间,大殿中陷入一片寂静,宛如一潭死水。
詹灼邺正在敲击桌案的手指一顿,他抬眸看向殿下眉眼清澈的少年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这个少年,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第5章突发宫变
大燕史书所载:元鼎三十二年,皇后怀有身孕,耀灵帝大喜,下令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次年大寒,皇后临盆,天显异象,正午艳阳高照之时,天上金灿灿的太阳一点点消失,天幕渐渐暗沉下来,随着最后一丁点金芒消失,大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同一时间,皇后产下太子,力竭而亡,耀灵帝悲恸不已,追封其为淑文皇后,并立下永不立后的誓言。
三日后,南方数州天降暴雨,洪水滚滚来袭,冲毁屋舍不计其数,百姓流离失所,民间暴动频生。
西启国趁机出兵,不出七日,西面边城失守,羯族人势如破竹,一连攻破大燕十三个州城。
内忧外患,迫在眉睫,大燕危在旦夕,史称:“天狗之乱”。
一日,神色惊恐的司天监主薄手持星盘来到殿外,恳求面见耀灵帝。
耀灵帝与司天监主薄的谈话内容并未记载入史册,不过短短几日后,耀灵帝在朝中发布罪己诏,并将襁褓中的太子送去北凉。
不久后,西北军营出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少将,此人力挽狂澜,指挥残余兵马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此后步步紧逼,终于将羯族人赶回阿仑山下。
与此同时,南方暴雨停止,洪灾得到控制,民间暴动随之烟消云散。
大燕历经此劫后,有一种传言不禁在民间渐渐流传开来:
原来司天监主薄从星盘中观察出太子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太子诞生后,必会给周遭亲人带来灭顶之灾。
起初,耀灵帝并不愿相信司天监主薄的箴言,可皇后在产子当日暴毙,南方暴雨不断,羯兵大举来袭。迫于朝中局势压力,耀灵帝只得将太子送去极阴之地镇压他身上的煞气。
这一镇压,就是漫长的十五年,若非太子麾下的玄月军将匈奴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玄月军在北凉的势力极速蔓延,太子恐怕永无归京那日。
令人意想不到,天煞孤星班师回朝干的头一件事,就是在歌舞升平的宫宴上,亲手割下司天监主薄的舌头。
自此以后,司天监这个衙司渐渐衰败下来,在朝中更是无人敢提。
故而,姜玉竹在集英殿上的一席话,在众人眼中就是茶馆里的楞头伙计——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殿上,耀灵帝面色阴沉得似打翻的砚台,与方才和颜悦色的一代仁君判若两人。
皇贵妃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描绘精致的眉眼溢满惧色。
萧时晏急忙冲好友眨眼睛,示意他收回方才的话。
姜玉竹好似没察觉到大殿内紧张的气氛,少年绛唇含笑,双眸清澈若明镜,满怀期待等着皇上的回话。
良久,耀灵帝冷冷道:“既然姜会元有占卜观星的本事,朕便赐你去崖州,当一个可以整夜观星宿的祠禄官。你父亲教子有功,便随你一同调去崖州做府尹。”
此言一出,殿中贡生们纷纷向姜玉竹投去幸灾乐祸的眼神。
崖州,那可是大燕出了名偏僻的州城,当地气候险恶,瘴气丛生。
祠禄官,名字听着气派,无非是个挂了名号的神棍八品芝麻官,无权无势无地位。
姜会元的仕途不仅彻底毁了,还连带着整个姜家永世不得入京,足见,皇帝是动了真龙怒气。
耀灵帝正要开口拟旨,恰在此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
忽然,一根箭矢破窗而入,正中殿中一位贡生的胸口,血液迅速从他的衣襟蔓延开来。
嘭,中箭贡生轰然倒地,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四周贡生们如惊弓之鸟,迅速冲散开,面露惊骇之色。
“外面出了什么事?吴统领人呢?”
耀灵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浓眉紧拧,口中高声呼喊着禁军统领的名字。
他话音刚落,只听嗖嗖嗖,启鹅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整理本文欢迎加入更多的箭矢破窗射入,站在殿门口的数位贡生纷纷中箭,惨叫着倒在金砖上,须臾间,鲜血都流淌到了门槛下。
“关上殿门,守护皇上安全。”
詹灼邺从身后侍卫腰间抽出长剑,手腕反转,挥剑斩断射向耀灵帝的数道箭矢。
厚重的雕花殿门被两名禁卫军紧紧合上,却挡不住从窗□□进来一波又一波冷箭。
集英殿外,传来一名男子疾声高呼:
“当朝太子滥用私权,虐杀我儿,构陷赵家军私囤兵马,臣原本不想与陛下兵戎相见!可太子他欺人太甚,已将赵氏一族逼入穷巷!”
“陛下,这是...是恒王的声音,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皇贵妃吓得花容失色,伸手紧紧抓住耀灵帝宽大的龙纹袖摆。
耀灵帝的脸色亦不太好看,他冷着脸,对殿外统率兵马的恒王扬声道:
“恒王,你可知今日谋逆的后果?”
“臣怎会不知,陛下,要怪就怪您的儿子心狠手辣,非要对赵氏一族赶尽杀绝,臣若不反,必死无疑,臣反了,唯能活命啊!”
“赵家军听令,即刻攻破殿门,活禽皇上,诛杀煞星太子!”
随着恒王一声令下,殿外刀枪相击的声音愈发震耳,殿内幸存的贡生们吓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有人更是当场泄出一地热黄汤。
姜玉竹同样被这场突生变故吓愣在原地,铺天盖地的冷箭袭来之时,萧时晏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推进考桌下,侥幸没有被冷箭所伤。
“姜兄,外面全是恒王的人马,我猜皇上和皇贵妃会通过密道离开,你稍后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出去。”
皇宫之下修建有数条密道,接连三宫六殿,甚至能通到宫外,密道地图只有皇室子弟知晓,萧时晏的祖母乃是太长公主,所以他对宫中密道一事略有耳闻。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