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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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很好奇,”王宗生嘿嘿笑“胡家少爷既然不能人道,那你们要怎么圆房呢?该不会他根本没碰过你吧?”王宗生使了个眼色,让两名手下上前架住苗兰兰,苗兰兰眼看情况不对,朝他们撒了一把粉末--她一直都让自己站在面河大窗的通风处,因此那些粉末撒了王宗生和他的手下一头脸。

    “这是什么?”

    “老娘是做什么的,你们不知道吗?这是我梁嫂子的丧尸粉。”苗兰兰随口胡诌道“这粉末得用人的尸体磨成粉作材料,作工繁复但毒性剧烈,我本来是不想用的”她故意顿了顿,用头巾盖住口鼻,那粉末确实有股呛鼻的难闻气味,一时间王宗生那些手下都捂着鼻子退到门口。

    “你们是不是觉得身子有点痒啊?”苗兰兰拿出她最拿手的吓唬人技俩,配上她脸上的易容,再加上逆光,真是阴森渗淡吓煞人也“再过半个时辰,你们的皮肤就会开始溃烂,接着会长蛆”

    王宗生的几个手下真的被唬住了,但王宗生可不是第一次对付苗兰兰,他冷哼“什么丧尸粉?我家当铺有好几支千年老参,重阳道观的张天师现在更是在我家作客,你这点小把戏他老人家三两下就能破解!”他也不是完全不怕苗兰兰的那些怪粉,因为真的很痒,他一边双手不停地拍打全身,一边对着手下怒喝“还楞着做什么?把她压住,我今天倒要看看胡家少爷是不是真的不行!”

    她难道会乖乖等着被压?当她外三里混假的?

    就在苗兰兰已经准备跳窗逃命时,两个彪形大汉走进铺子里来。

    “苗姑娘。”

    来的是胡家的保镖,胡万金在商界翻手云覆手雨,因为为人豪爽海派,更是结交了许多道上朋友,所雇用的护院和保镖自然不是一般匹夫,胡家的保镖可都曾是江湖上名声响当当的人物,两名护院光是往门口一站,当下屋里那些大肆破坏的小流氓被这么一比,都像极了杂鱼。

    苗兰兰倒是认得胡家保镖的,但是这只让她尴尬至极,尤其王宗生刚才说了那句天杀的话

    像要让她更绝望一般,跟着进来的竟是忠叔和胡天命。

    “在大扫除啊?”胡天命第一次出府--这个身体是生平第一次,因此除了苗兰兰,没人认得他是胡家少爷,但他那一身行当可不是下河区的人穿得起的,而且虽然白皙了点病弱了点,胡天命倒真是生得玉树临风,这下子连在下河区自比风流涕淌不,是风流倜傥的王宗生,往胡天命面前一站,也像个小瘪三。

    忠叔也听见了方才王宗生的话,脸色自是好看不到哪里去“不是,这些人看样子是在找苗姑娘麻烦。”虽然不谅解苗兰兰,但王宗生这根本是不把他们胡家放在眼里嘛!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你们是谁?少管闲事!”王宗生觉得胡天命很面生,当下只以为是个不明究理的外地人。

    原来这就是他在天上常看到的,地痞流氓欺负老弱妇孺啊!可恶!但他现在不是神兵,只是只弱鸡,而且屋子里的气味让他大病初愈的身子一阵难受,忍不住掩住口鼻咳了起来。

    “少爷你不要紧吧?”忠叔一脸担忧。

    胡天命摇头,他知道眼前他最好退到屋外去,可不知怎么的双脚就是不肯动,而且,既然让他遇到这种地痞流氓欺负老弱妇孺的戏码,这回怎么样他都要插手!

    要知道,以前他都只能在天上跳脚啊!

    “把他们丢出去。”他一边挥着手驱散那股难闻的气味,一边道,这几天下来他发现少爷这个身分真的挺好用的,尤其是这个胡万金捧在手里,真真正正的“万金”大少爷!

    胡天命生平第一次出府,阵仗自然不小,一次就带了六名护院、四名仆役,那六名护院都能够一手拎起一名小流氓,可见其孔武有力。

    “你是谁?敢管本少爷闲事,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从没踢过铁板的王宗生虽然被提起衣领,双脚悬空,仍是吠个不停。

    胡天命看着王宗生,想到刚才这家伙讲的话,过去的他是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但现在却不同,也许是他明白那句话其实是在侮辱兰兰姑娘,他挥手让护院把王宗生放下,但几名彪形大汉堵住门口,王宗生也没有去路。

    “我是谁?嗯,好问题。”胡天命摸了摸下巴“照你们凡间的讲法,应该是兰兰姑娘的前夫吧。”是这个词吗?好像怪怪滴,因为最近读的书没讲到这些。

    王宗生瞪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接着才想起,传言胡家少爷已经苏醒,而且不再是傻瓜的消息,原来真的不假?

    胡天命走过去,其实他一开始只是手痒,再加上闷了几天,过去在天上除了守门,天兵天将们也是要日日操练的,他哪受得了这种日子?于是一拳很随兴、很开玩笑意味地就朝王宗生肚子揍了过去。谁知道

    砰!王宗生身子向后一撞,粘在墙上,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呆住的,不只胡天命。

    胡天命看着自己的拳头,他很确定这个身子还有点虚弱,刚刚也很有分寸地怕这个娇生惯养的手臂脱臼什么的,没敢使全力。

    看样子,他又保留了一项神力希望那倒霉鬼不会挂掉啦!

    把那群找碴的流氓痛揍一顿--爽!以前不能擅自下凡,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恶人使坏,那个恨啊!要知道,凡人没事爱喊天嘲地啊什么的,好像他们都无视人间水深火热似的,他们也莫可奈何啊,天规如此,唉。

    苗兰兰在一旁虽然看得很痛快,但后来她也不由自主地看着胡天命。

    他真的醒过来了,身体康复了吗?

    “你身子还好吧?”苗兰兰站在门边。当年她被休离时,甚至没和他道别,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心虚。

    胡天命本来就好奇这个老是害他心悸的女人,看她站在门边,宽松的袍子遮去她的身形,却露出一张苍老的脸,那让他好奇地走上前去,睁大了眼,研究什么古怪玩意儿似地看着她的脸“你怎么老得那么快?”他记得苗兰兰嫁给他时才十六吧,如今他二十五岁,那她也才二十四岁才对。

    苗兰兰只好取下易容的面具和假发。

    胡天命看着那张脸,那张就在自己胸前,得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的脸。

    完了,他会不会没命?他觉得他的心跳比过去想起她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而且他的脸好热!

    他知道苗兰兰的长相,天庭美女何其多,苗兰兰比起来只能算清秀。

    可是他突然间明白,在胡天命的生命里,苗兰兰就是他这辈子遇过最美最善良最温柔最可爱的女孩,那个纯情少年的蠢蠢情怀啊,青涩苦闷又甜蜜,却从来都无法说出口,在这一刻之前他都忍不住想取笑。

    但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他的心好痛啊。

    “天命?”

    “少爷?”

    胡天命回过神,发现自己又泪流满面了。

    靠!真是见鬼的,这身体不是之前都没有灵魂吗?干嘛还这么多愁善感?

    胡天命随手抹了抹脸“沙子跑进眼睛里了。”

    “”苗兰兰知道胡天命不可能没事跑到下河区来,更何况他这辈子从没出过门,她心里的愧疚始终是在的“要不要到二楼坐下来喝杯茶?我把窗打开,那些味道很快就会散的,我刚才是骗那些人的,其实这些粉末只是臭了点,大量接触皮肤时会觉得痒,但没什么害处。”要不她自己也会有危险啊!

    “好啊。”不像忠叔和苗兰兰因为往事而瞥扭着,胡天命取饼忠叔递来的方巾擦脸,一点也不避嫌地像进自家厨房一样好奇地尾随着苗兰兰进到她铺子里,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无一处不新奇。

    原来算命铺子长这样啊!话说回来,兰兰姑娘用什么算命?水晶球?龟壳和钱币?!

    屋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被那群流氓一闹,基本上没几处完好,但幸好二楼没被动过。

    二楼被当作仓库兼作休息用,整理得很干净,胡天命简直没有一个大户人家少爷该有的礼貌和持重,看到什么新鲜的就凑上去瞪大了眼瞧,间或手贱地戳几下,苗兰兰把茶杯拿给他,让他的手有事可做,不要到处东摸摸西摸摸。

    “你身体好点了吗?”

    “正在休养。”胡天命其实很好奇,对苗兰兰来说“他”这个前夫是什么样的存在?她看起来不像讨厌他的样子。

    他来时有想过,一个少女知道自己嫁了个不正常的丈夫,她不恨吗?就算是为了钱,她也不必对他那么好。

    两人陷入沉默。

    苗兰兰是尴尬的,她实际上不曾和胡天命相处过,当年她都是自说自话,因为胡天命根本不会回应,虽然有时她觉得胡天命是知道她在说什么的,她相信他感觉得到,也看得到、听得到,她把他想象成一个被困在不自由躯壳里的灵魂,需要陪伴,需要排遣寂寞。

    也许那时她只是利用这样的想象来排遣自己的无聊吧。

    “你来下河区有什么事吗?”她想到派米的事“你要去地藏王庙?”

    去那边干嘛?胡天命慢半拍才想到派米的事“来看你。”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她听得心跳漏了半拍。

    一半是为胡天命竟然记得她,一半是心虚。

    “呃我”她应该道歉吧?

    “刚刚那些人是什么人?”屋子里有趣的东西都看过了,胡天命总算转移注意力。

    苗兰兰这才想到,胡天命这么做等于得罪王家,虽然王家也不见得得罪得起胡万金,可胡天命才刚康复,看他又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要是被王宗生逮到机会对他不利

    话说回来,真正该担心的是她自己吧?她都没想到胡天命原来有怪力!

    “他是下河区的地头蛇。”苗兰兰顿了顿“你住的地方是上河区,而下河区这里龙蛇混杂,王宗生家里的势力主要在下河区,经营的都是特种行业,就是所谓黑道,我建议你以后尽量不要到这里来。”

    “为什么?”胡天命一脸不明所以“那你呢?”

    “我出生在下河区,跟你不一样。”苗兰兰本来不想这么说,但这会儿也不得不嘲讽地一笑“下河区就是下九流的人住的,我对赌场、妓院、贫民窟完全见怪不怪,甚至跟他们打交道,一般好人家的女儿可不会这样。”她希望这样的暗示他能听得懂。

    她叫他不要来,跟她的出生地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也要报告一下他的出生地?“我不知道我娘生我时在哪里,赌场妓院什么的我也满好奇的。”他一副很希望她带他去逛逛的期待模样。

    “”苗兰兰与同样忧心仲仲的忠叔对看了一眼。

    她怎么没想到?胡天命虽然醒了,但他的想法可能跟孩子没两样。

    “天命,”也许她该把眼前的大男人当成跟自家小妹同年的娃娃,于是笑得一脸温柔诱哄,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像在哄孩子一样“我的意思是,下河区很危险,你身子还在静养,不应该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