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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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痛,永无止境持续蔓延。

    其实,她已经死了,对吧?否则地狱怎么可能会存在人世间?

    她真的好痛、好痛,每一次呼吸都得费尽全身力气,每一次呼吸都教她痛不欲生,微弱的呼吸是唯一让她确定,她还活着,且是活在可怕炼狱当中的凭籍。

    处在阴冷潮湿的黑暗中,瑶光不敢奢求能够获救,仅能卑微乞求快点死掉,如此就不会再感受到丁点疼痛。

    精神与肉体一再饱受折磨、凌迟,使得濒临崩溃的她快承受不住了。

    她没有自以为的坚强,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求饶,甚至想说出所有君傲翊想知道的事,只求能够不再承受痛楚,但每每话到当口,总是一再和着嘴里的鲜血吞下,只因不想让玄勍御对她感到失望。

    他受的伤害已经够多,也遭受够多背叛了,她不想让他对人性彻底失望,再也看不见一丝光明,这是她最后的信念,为了信守对他最后的承诺,是以宁可让自己一再痛到昏死过去,也不愿让君傲翊称心如意。

    只是,她真的好想死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外头传来沉重铁链解开撞击到门板的声响,柴房的木门被人咿呀一声打开来,金灿的阳光随即照入充满血腥味的阴暗柴房。

    陷入半昏迷的瑶光一听到铁链声与开门声,便吓得全身发抖,红肿裂开的唇瓣发出痛苦呜咽。

    泪水混着鼻水及血水在脸上糊成一片,瑶光强忍着痛,拚命蜷缩身子,企盼自己能够缩小到让人看不见,如此,就不会再陷入骇人心魂的人间炼狱当中。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破碎的字句微弱,几乎让人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细碎不稳的莲足踏入充满血腥味的柴房,惊见满是碎柴屑与尘土的地面留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已转黑,有的仍旧艳红,最可怕的莫过于蜷缩在地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戚瑶光,她身上的衣衫几乎被鲜血所染红,令人不忍卒睹。

    “怎么会这样?!”

    身体虚弱的苑舞秋,方可以下床便自春雨口中得知戚瑶光被抓来囚禁已三天,急着赶来一探究竟的她脸色惨白,眼前一片黑,浮软的双腿颠了下。

    陪侍在旁的春雨赶忙撑住她,春雨仅是从其它人口中得知戚瑶光被姑爷关在柴房,并不晓得戚瑶光被打得如此凄惨,假如知道的话,根本不敢说漏嘴,让小姐亲眼目睹这可怕的情景。

    “小姐,快别看了,你的身子还没好,咱们先回房去好不好?”春雨紧张地劝她离开,心下恐惧不安。

    “不,我不能丢下戚大夫不管。”心痛不已的苑舞秋摇头拒绝,不懂她的傲哥哥怎么会派人对一名弱女子下如此重的手。

    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怎么会?!

    害怕得抱着头的瑶光不住喃喃自语。“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名普通大夫,我什么都不知道”

    苑舞秋见戚瑶光的十指被折磨得泛黑,倒抽了口凉气,困难地走向披头散发倒卧在地上的她,蹲下来,伸出如白玉般无瑕美丽的右手,轻触她的肩头。肩头受到轻微的碰触,吓得瑶光惊声尖叫。“啊,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苑舞秋感到无比难过,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潸潸滚落,缩回沾到她肩上鲜血的小手,柔着声道:“戚大夫,我是苑舞秋,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不要打我求求你”心神恍惚的瑶光哭得凄凄惨惨,涕泪纵横。

    “戚大夫,你冷静一点,你仔细看看,我是苑舞秋。”温柔的语调,试图抚平戚瑶光的恐惧。

    守在柴房外勉为其难为她们开门的护卫拚命朝春雨使眼色,要她想办法带少夫人离开,否则少爷怪罪下来,他们俩都会吃不完兜着走。

    “小姐,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接收到暗示,深怕惹上大麻烦的春雨不住劝着。

    苑舞秋不理会春雨的劝阻,她无法昧着良心丢下遍体鳞伤的戚瑶光,转头吩咐。“春雨,你去唤人来帮忙。”

    “帮什么忙?”春雨吓坏了。

    “帮我将戚大夫移出柴房,她伤得很重,再继续待下去会要了她的命,我们得为她请大夫医治这身伤才行。”苑舞秋担心自己来得太迟了,就算救得了戚瑶光,怕她身上的伤也会留下难以抹灭的丑陋疤痕。

    “小姐,千万不行!”春雨声儿拔尖地阻止。

    “少夫人,万万不可!”守门的护卫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少爷说了要他将人好好看守住,人若被少夫人带走,岂不是要他提头去见少爷?

    苑舞秋看了看吓得面无血色的春雨及惊惶不安的护卫,心知他们俩没有傲哥哥的命令,压根儿不会协助她救戚瑶光,她不悦地沉下脸。“你们不帮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打定主意非救人不可的苑舞秋拨开春雨的手,试着凭自己的力量扶起双腿被打到无法自行行走的戚瑶光。

    “小姐,小心你的身子!”春雨连忙介入插手。

    姑爷爱小姐爱到骨子里,若她让小姐出事就真的完了,她转头对护卫吼道:“你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好。”护卫急忙冲进来,帮忙阻止苑舞秋。

    “你们两个别拦着我。”甚少动怒的苑舞秋发火,推打他们两人。

    吵闹的声浪使瑶光受到更大惊吓,她一缩再缩,缩了又缩,将自己蜷缩得像虾米一样,不住呜咽啜泣,得依靠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玄勍御来抵御一波接一波席卷而来的恐惧。

    现下的他在做什么?可还记得被他丢弃在京城的可怜人,他的心头可曾有过一丝怜惜?一丝愧疚?一丝后悔?

    和着脏污的泪水自眼角溃堤,她真的好想再回到他身边,就算只能含情脉脉凝望他的背影,对她而言,都是最幸福的时光。

    “这是在做什么?”黑沉着脸的君傲翊身着尚未换下的朝服,怒看纠缠不休的三人,尤其是发现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的小妻子,竟然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柴房,更是教连日在京城各处及朝堂上奔波的他怒火中烧。

    发现君傲翊回来,春雨及护卫如坐针毡,小心翼翼看着脸色阴恻恻的君傲翊,两人无声退至一旁,不敢吭声,深怕会火上浇油。

    苑舞秋缓缓站起身,冰冷的目光射向心爱的夫婿,一字字饱含怒气。“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君傲翊迎向妻子怒火高涨的双眸,对春雨及护卫命道:“你们先退下。”

    春雨及护卫两人如蒙大赦,立即退出柴房。

    瑶光听见君傲翊的嗓音,双眸顿时害怕瞪大,戒慎恐惧地喃喃自语。“恶鬼又要来折磨我了,恶鬼来了他来了”

    已流着血的唇瓣再次被咬得鲜血淋漓,一再坚定告诉自己,她不会说的,什么都不会说,绝不让如恶鬼般的君傲翊得逞!

    听见戚瑶光的自言自语,苑舞秋心头又是狠狠揪痛,气忿难平地瞪着丈夫。

    君傲翊无视妻子的怒视,伸手扶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回房去。”

    苑舞秋用力拍开他的手,无法谅解地指控。“别碰我!傲哥哥,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戚大夫不过是名弱女子,你怎么忍心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朝堂上的事,我自有主张,你别管。”君傲翊心寒地瞪着被她拍开的手,上一回她出手伤他,是在他奉圣上旨意押送熙禛于“龙恩寺”出家为僧,返京后所发生的事。

    今日她为了戚瑶光将他狠狠推开,除了气恼他命人伤害戚瑶光外,背后究竟还隐藏了什么不愿教他知晓的理由?

    “我管不了朝堂上的事,但我认为不管怎样,你有更好的方式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将她折磨到不成人形,你可知道这样的你好可怕,这样的你不是我从小就认识的耿直刚毅的傲哥哥,这样的你,和曾经以权势残害我的明珠公主有何不同?”苑舞秋痛心疾首地看着心爱的男人,不希望他变得面目可憎。

    一句句指控激怒连日来忙到心力交瘁的君傲翊。“你想知道我为何会变成吃人的野兽吗?好!我告诉你,因为你受到伤害,却只是一径哭泣,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到底是谁伤了你?用什么方式?你在袒护谁?”

    “为了那个人,不惜隐瞒我这个随时都在担心会失去你的丈夫,你很清楚你现下的身子有多虚弱,腹中的胎儿随时都会不保,连你都可能失去性命,可是你依然选择将话往肚里吞,你是不在乎我,不在乎肚里的孩子,不在乎你自己,才会对我如此残忍绝情!”

    他也有满肚子的怒焰要发泄,她可知道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护住心中珍宝,对他而言有多痛?撑了这些天,他没发狂,杀尽所有怀疑的人,已是奇迹。

    蔸舞秋被他连珠带炮的质疑问得哑口无言。她不能告诉他实情,一旦让他知道了,忠君的他会马上率人逮捕禛哥哥,届时禛哥哥唯有死路一条,她已经够对不起禛哥哥,不能再害死禛哥哥,不能!

    “刚才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不是想狠狠痛斥我的恶行,为何现下又成了闷葫芦?要不要我替你说?

    熙禛消失了。”饱受伤害的他,再也忍不住以尖锐的言词刺向她。

    苑舞秋静静凝望对她失望至极的丈夫,沉默不语。

    瑶光清楚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狠狠一震。

    “哈,听闻熙禛消失,你居然一点都不感到讶异,仿佛你早就知道他人已不在龙恩寺,不过我却是刚刚才收到消息,没想到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妻子消息竟然比我还灵通。看你如此,我竟也不觉有何不对劲,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你已经和他碰过面了是不是?”

    心痛如绞,他是这般爱她,以为两人结为夫妻,她的心就已向着他,是他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其实熙禛一直存在她心里,或许她依然深爱着熙禛,之所以嫁他为妻,不过是情势使然,不得为之。

    可怕噬人的忌妒疯狂啃蚀不确定的心,他已被逼到悬崖边缘,为了保住最珍贵宝贝的人儿,所能做的,即是使尽镑种手段狠狠反扑。

    “他在哪儿?”如果她心里有他这个丈夫,就会告诉他。

    “我不知道,”苑舞秋别过脸,不愿看向丈夫已然心碎的双瞳。

    痛极、怒极的君傲翊走到妻子面前,手握着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再逼问:“他是谁?是消失的玉勤还是戚瑶光的学徒?!”

    小舞的生活向来简单,日常会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都在他掌握之中,唯一跳脱掌握的即是戚瑶光和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学徒及玉勤,加上他派人盯哨的“京馔酒肆”及玉宅突然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更加证实这些人大有问题,熙禛必定是玉勤或戚瑶光的学徒其中一人,只怪他发现得太晚,错失逮人良机。

    “我不知道。”苑舞秋坚持不动摇、不吐实。

    被她伤透了心的君傲翊仰头大笑。“哈哈,你知道,只是不肯说,一心一意仍想要维护心爱的禛哥哥是吗?这样的我算什么?”

    “傲哥哥,不是这样的,你对我非常重要,你该知道我的心是在你身上。”她的心也痛着,不停自问,为何会如此?不论她做什么,或是什么都没做,都会伤害到其中一个男人,她不是完人,亦不够聪慧,找不到两全其美不伤害任何人的方法,谁能告诉她要怎么做才好?

    君傲翊摇头嗤笑自己太痴心,太爱她,以至于让她残忍撕碎他的心。

    “你在说谎,若我对你有一丁点意义,你不会不顾我的感受,处处维护他。没关系,我从你那儿得不到只字词组,就由戚瑶光身上获得,总会让我找到有法得到我所想要的。”

    听见他冷酷无情的话语,自知逃不过这一劫的瑶光又吓得全身不住颤抖,极力不哭出声。

    苑舞秋对上他灼亮暴怒的黑眸,殷切恳求。“你别再对戚大夫用刑,放了她好吗?”

    “圣上已下旨全面捉拿钦犯宫熙禛,除非她招出熙禛在哪儿,不然我不会放人。”他断然狠心拒绝她的请求。

    近来京城多是非,皇子们个个闹得不可开交,多次出现冲突,让圣上大发雷霆,加上熙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圣上难以容忍,下旨要他务必尽快找出熙禛,若他反抗,直接取下人头便是。

    “好,你不放人,可以,我就在这里陪戚大夫。”苑舞秋打定主意,不让丈夫再有伤害戚瑶光的机会。

    全身笼罩在恐惧之下的瑶光听见苑舞秋要留下来陪她,心下大喜,她有救了!只消苑舞秋陪在一旁,爱妻心切的君傲翊定不会再对她用刑,曙光浮现眼前,她默默淌下开心释然的泪水。

    忙到焦头烂额又伤心难过的君傲翊决定他受够了,二话不说直接将妻子拦腰抱起往外走。

    “你做什么?!快点放我下来。”被抱得猝不及防的苑舞秋推拒丈夫的怀抱。

    她的推拒对君傲翊造成不了任何阻碍,他冷凝着声。“这件事我说了算,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好好养好身子,我不许你再插手。”

    “放我下来!你快点放我下来!”

    “不不要不要走”瑶光眼睁睁看着苑舞秋被君傲翊强行抱离柴房,初浮现的曙光旋即破灭。

    “别、别走,救我,求求你,君夫人,救救我!”她努力在地上爬着,自身上淌下的鲜血于脏污的地面留下可怕的血痕。

    瑶光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拚命爬,试图抓住最后一线生机,但是君傲翊的步伐又大又急,很快的,他与怀里的苑舞秋身影隐没于门外,再也看不见。

    “救我呜”

    无情的柴房木门咿呀一声被人从外掩上,沉重的铁链锁绑的声音传来,柴房内再次陷于黑暗之中。

    可怜绝望的哭泣声,一声接一声自柴房传出,教守在外头的护卫听了,禁不住摇头叹气,同情起她的遭遇。

    雅致的别苑庭院里,绿草如茵,松柏常青。

    桀骛不驯的身影看似心平气和,手持泛着精光的宝剑,潇洒如风,专注练剑,实际上这段日子对玄勍御而言异常难熬,他可以由分散各地的手下那儿得到所有讯息,唯独瑶光例外,自她踏进镇国将军府后,就如同人间蒸发。

    无法得知有关她的任何消息,令他焦躁不安,偏又不想表现出来教铁万山发现,仅能在心里兀自干焦急。

    以前老嫌她在他身边打转吱吱喳喳,很吵很烦,直到现在方知,先前不觉得孤独寂寞,皆因有她陪伴。

    心浮气躁的剑尖无比锐利地削下一小段松树,假想此刻被他削下的是君傲翊的人头。

    铁万山一边看他练剑,一边呈报最新收到的消息。“少主,出卖启先的狗官接连死去,玄腾敬怀疑为失踪的少主所为,下令要求君傲翊不论生死务必逮着少主,而少主的分身出没各地,使各地官府乱无头绪,开始胡乱抓人。”

    宝剑直指天际,大气不喘一下的玄勍御长腿打了个旋子,悠然道:“那些个脓包除了闹得百姓人心惶惶外,成不了啥事,至于君傲翊,他不容易被误导,不会率人到处疲于奔命,势必会守在京城等我。”

    君傲翊了解他,一如他了解君傲翊,这是他与君傲翊片刻都疏忽不得的对抗。

    “少主说得没错,君傲翊确实不像其它人乱了阵脚,一直都待在京城。”

    “他想来个瓮中捉鳖,偏偏我不是鳖,而是打算置他于死地的兽。”唇角扬起一记嗜血笑容,渴望将君傲翊撕咬成碎屑。

    “君傲翊非等闲之辈,少主与他交手,千万要小心。”曾经栽在君傲翊手上的铁万山,不敢掉以轻心。

    额际沁着薄汗的玄勍御收剑入鞘,气定神闲。“铁伯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玄腾敬那些不成材的儿子们近来怎么样?可有斗得你死我活?”

    “已经开始了,老大和者三昨儿个狭路相逢,当众大打出手,他们的贴身侍卫也打得不可开交,互有伤亡。老五、老七跟老八的混乱亦不输人,三人在玄腾敬跟前互揭疮疤,谁私吞贡品、谁强占民女、谁收受富贾士绅好处全揭了出来,得知儿子们这些狗屁倒灶事的玄腾敬雷霆震怒,将所有儿子叫去,依其罪行做出惩治。”

    他不屑地哼了哼。“小小惩治哪吓唬得了他们,不过玄腾敬被激怒了,倒是让我心情愉悦,那官员上朝合奏请求玄腾敬出兵攻打契丹部族的事进行得如何?”

    “回少主,非常顺利,因为明珠公主之死契丹部族迟迟未派人前来请罪,彻底激怒玄腾敬,他已下旨调兵遣将出征契丹部族,一部分的军队被移往大漠,加上镇压山西灾民及各府各州零星出现的暴动,另一部分的军队亦被调离京城了。”事情顺利得教人热血沸腾。

    “除了君傲翊所领军的人马及小部分军队驻守京城外,目前的京城形同空城。”阴谋得逞的冷笑,勾扬。

    “确实如此。”铁万山嘴角亦噙着笑容热切期待。

    “自神机营那儿偷来的火药呢?是否存放在安全的地方?”从前他最擅长的即是胡作非为,现下他利用自身长才,暗中指派待在神机营的下属,神不知鬼不觉分次偷走大批足以炸毁整座京城的火药。

    君傲翊人不在神机营,得到消息后已难以追查,定是惊愕又震怒.他真想亲眼看君傲翊的表情,绝对非常精采。

    “是,绝不会有人想到火药已被偷偷运回京,就存放在熙来攘往的百年佛寺下。”到处都有他们的人,所以他们可以如入无人之境地盗走火药,再扮成贩夫走卒,分批将火药藏放在佛寺里。

    玄勍御满意颔首,关心询问:“咱们的人马集结准备得如何?”

    “兵器、粮草皆已就定位,人员也已经集结完毕,至于暗伏在京里的弟兄们也做好了准备,只消少主一声令下,即可里应外合攻入京城。”

    “京城已经许久没有被闹得鸡飞狗跳,既然我回来了,当然得好好闹上一闹,不然怎么对得起京城小霸王这称号?”邪恶的笑容张扬,闭上眼,想象火药点燃,在京城四处爆炸、尘土飞扬的情景,肯定比元宵闹灯会更为热闹有趣。

    官兵们为了追查人犯势必会在各个爆炸地点来回奔波,老百姓被吓得四处逃窜,他们的人则趁乱杀入京城,玄腾敬绝对想不到他的末日会在断垣残壁中降临。

    渴望复仇的热血汩汩奔腾,玄勍御及铁万山皆热切期盼置玄腾敬于死地的那天及早到来,虽然引爆炸药会伤及无辜,但对于一心一意要报仇的他们来说无关紧要,只消能够报仇雪恨,再大、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对了,少主,杨民义探得一项关于瑶光的消息。”重要的事讨论完,铁万山提及已多日不曾提起的瑶光。

    唇角的狠笑瞬间凝结,玄勍御眼眉低敛,把玩悬佩在身上的玉佩,佯装若无其事问:“人已经死了吗?”

    “并没有,但是离死已不远矣。”铁万山忠实陈述。

    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唯有抚向玉佩那颤动的指泄漏了心事,低沉的嗓音追问:“怎么说?”

    “听说她被打得很惨,不停呜呜咽咽哭着求死。”说到底,终究是相处过一段时日,对瑶光有些感情,听闻她悲惨的遭遇,铁万山感到于心不忍,十分歉疚。

    玄勍御静默了好半晌,松开玉佩,缓缓开口问:“消息来源正确吗?”

    “说出这项消息的人是镇国将军府的家仆,杨民义见他到小酒馆饮酒,借故攀谈,灌了他不少酒,这人口风很紧,直喝到八分醉才说出这事,但并未直言受苦的人是瑶光,只说是一名犯下大错的丫头不肯认错,是以被关进柴房加以审问,杨民义推测那名家仆口中的丫头应是瑶光无误,我也同意他的看法。”

    一般犯错的丫头不是被杖打数十赶出家宅,就是被直接打死了事,不可能花时间关着一个丫头折磨老半天,不愿让她轻易死去的原因,不外乎是还未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情报,才会让她苟延残喘地活着。

    玄勍御陷入沉默,围绕在心头的尽是铁万山所说,瑶光不停呜呜咽咽哭着求死的画面,她是个很开朗爱笑的姑娘,常常在他这里受了委屈,转过头没多久便又精神奕奕,笑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一回她肯定是遭受百般凌虐,再也无法抱持希望,方会哭着求死。

    她会有今日的下场,皆是他一手造成的。

    心,恶狠狠揪拧,为那个再也笑不出来,一直哭泣的女子。

    凝定不动的五指屈握成拳,忿怒的咆哮不受控制地自喉头冲出。

    铁万山结实吓了一跳,惊问:“少主,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玄勍御先是闭上眼,紧接着又张开,毅然决然作出决定。“命人去准备一下,咱们回京。”

    “什么?!少主,你怎么这么突然要回京?”虽然事情发展全照着计划进行,且他们的人马已准备就绪,铁万山仍被他突来的决定吓坏了。

    “反正我们的人马已蓄势待发,择期不如撞日,就这么决定也没啥不好。”他说得云淡风轻,事实上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骑上一匹快马赶回京城杀入镇国将军府,救出仅剩一口气的瑶光。

    瑶光,可怜的瑶光,她恨他吗?开始恨他了吗?

    铁万山看着脸上波澜不兴,眸底却已盛满不舍、怜惜以及怒火的少主,登时恍然大悟。“少主突然决定提早返京,是为了瑶光吗?依照目前所得到的消息,尽管她饱受折磨,但性命仍旧安全无虞,少主大可不必急在这一时。”

    灼灼目光射向想劝他再忍上一忍的铁万山,冷硬地道:“我不想再等了,君傲翊的耐性没有多到等咱们攻入京城的那一日,再得不到他要的,他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瑶光,作为给我们最直接有力的警告。”

    “可是咱们早已有牺牲瑶光的心理准备了不是吗?少主为何突然心软改变主意?若说觉得对她有所愧疚,少主大可不必耿耿于怀,因为我也有愧疚感,咱们尽可将这份歉疚放在心底,不必冲动行事。”铁万山说得口沫横飞,力劝他放宽心。

    “别再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玄勍御的态度坚决强硬,没有转圜余地。

    铁万山看着坚持不妥协的少主好半晌,诧异问:“少主的心不是一直都在苑舞秋身上吗?为何会突然为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的瑶光心急?”

    假如今天少主是为了苑舞秋嚷着要杀回京城,他尚可以理解,但是为了一再推拒的瑶光不顾一切杀回京城,便让他感到茫然。

    玄勍御沉默不语。是的,他的心向来都在蝶儿身上,可如今也确实是为了平凡无奇的戚瑶光心急如焚。

    是因为这段日子没见到她灿烂的笑颜,格外想念所致吗?或是许久没吃到她精心烹调的药膳的关系?

    又或者没有她在周围兜转,说一些不重要的风花雪月的缘故?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有她陪伴在身旁,而且她对他始终死心塌地,就算被君傲翊抓了,依然坚守誓言,他不能再让她任君傲翊折磨欺凌,君傲翊对不起他太多、太多,还无耻夺去他的珍宝,这一次他不会再任君傲翊为所欲为!

    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让瑶光悄然进驻,她是来得那般无声无息,待他发现时,已无法将她冷硬驱离。

    “少主!”

    “我对不起瑶光,她信守着对我的承诺,我不能眼睁睁看她为我赔上性命,蝶儿不曾为我做过的事,她为我做了,这就是我决定杀回京城的最大原因,当然就我们方才所讨论过的,我们的人马已准备充足,也该是时候了,不宜再拖下去。”仅剩些许的良心,这美好的部分为瑶光而存在,这一刻他明确知道,他不想失去她,他想要紧紧抓握住这最后一丝光明。

    瑶光,正是为他带来最后光明的人。

    铁万山眼见劝阻不了,长长叹了口气,妥协同意。“少主说的不无道理,反正我们的粮草、人马及所有计划都部署完成,何况玄腾敬大半的兵马都已被调离,此时杀回京,正好杀玄腾敬一个措手不及,属下这就立刻交代下去。”

    “有劳铁伯了。”玄勍御微微颔首,将此事交由铁万山去办。

    眉头深锁的他目光苍茫地望向隔着重山峻岭的京城方向,迸射出坚定光芒,满满自信,背水一战的他将要翻云覆雨,让已纷乱不断的京城陷入更大的飘摇动荡。

    谁生,谁亡,没人料得准,唯一能肯定的是,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会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无一人能够幸免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