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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副院正最近很紧张,容嫔宫里的侍女双翎谋害皇子被关押起来了,最后自尽而亡。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识毒,如何用毒,又如何藏毒下毒,这些问题都值得一一深究。
皇上严令彻查此事,相信不久就会查到副院正跟双翎暗地里私通屈曲的事情,到时候他不但太医院副院正的位子不保,甚至连性命都堪忧。
副院正整日惶惶,开药方时甚至连连写错了两味药,他颇为懊恼地团起纸扔到门口,纸团骨碌碌地滚到门边,撞在一人脚上,停了下来。
“师父。”
一人捡起写废的纸团塞到袖子里,低眉顺眼地凑到副院正桌前,正是副院正的徒弟尹树城。尹树城颇有眼力地拾起笔,抽出一张帕子抹干净桌上的墨点,柔声道:“师父口述,我来写吧!”
副院正嗯了一声,心道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事情还没查到他头上,他万万不能露出破绽。
“写吧!”紧接着副院正念了一遍药方,尹树城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记下,也不多话,末了将药方递给副院正过目,与方才所说的一字不差。副院正满意地点点头,让尹树城去抓药。
“树城,”尹树城刚抬脚,副院正忽的叫住他道:“别逼自己太紧,先前你说去相看人家,结果如何?”这个徒弟聪明是聪明,用功是用功,可就是性子太怪,副院正有时也拿他十分无可奈何。
尹树城闻言顿住脚,回头给了副院正一个罕见的微笑:“不巧,那家娘子死了。”他讨论别人的生死就像谈论一片落叶、一只蝼蚁一样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喜悦,即便那是跟他谈婚论嫁的人。
副院正顿时浑身发毛,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挥手道:“快去吧!”
第二日一早,太医院便来了人,院正带着副院正诚惶诚恐地前去迎接,副院正跪在地上,待上面说完话,他顿时浑身颤抖如筛——太子林冼已查出他跟双翎的勾当,现在正要带他审问。
供认画押,定罪下狱,大年还没过,副院正便完完整整地体验了一回坠入地狱的跌宕刺激之感。正月十五那天,副院正忽的被放出来了。
“敢问官爷,这是免罪了?”副院正仍然满脸诧异。
“再去过一遍堂就行了。”来人将他的枷锁打开,又递给他一身干净衣服换上。走了两步,来人又忍不住道:“副院正,不是我说你,你那徒弟就那么金贵吗?犯得着替他顶罪吗?敢情那个尹什么的比你亲儿子还亲呢!”
副院正哑然,半晌才问道:“官爷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来人说道,“你那徒弟跟宫女勾结,谋害皇嗣,还妄图诬赖你,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副院正如遭雷劈,顿时愣在原地,他忽的想起自己跟双翎幽会时若隐若现的那双眼睛,想起自己案头莫名多出的香囊和无字信笺,想起尹树城莫名其妙的“腹泻”,他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尹树城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做了什么?一股凉意顺着他的脊背往上窜,直冲入他的后脑,连签字画押是都是浑浑噩噩的,一直到他被放出牢外,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这才反应过来——宫中快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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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树城。
林决皱眉,这人他见过,虽然印象不深,但他很肯定他见过。伤好痊愈的林雨在一旁叫道:“这不是小白吗?”
“谁?”林决忙问道。
“就是一个学徒,跟在宋老先生身边的,不是他吗?”林雨说道。
“不,”林决坚定地摇摇头,“尹树城在太医院已经有五年了,最近根本没有离开过,你不可能见过他,除非他会□□术——”
林决忽的顿住,望着林雨,林雨也瞪大双眼:“二爷,你是说……双生?”
还没等林决回答,林雨便嚷道:“对呀!肯定是双生!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小白平时要围着面纱,当时我还嘲笑他学女人那套,他说是脸上湿疹不能见风,我机缘巧合之下才能见到他的真面目,现在想来……他是在故意掩饰他的容貌!”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自从宋川带着面具三爷回琼顶山,林决就有不详的预感,这个三爷比他想象的势力更广,绝刀门无疑为他所用,如果宋川跟他的交情超乎了医患之情,那这人便更加危险了。先是太子中毒,再是林决几度遇险,最后是皇上发病,这事情想起来不是巧合,而是谨慎而周密的步步为营。
谁知道宫里还有多少个尹树城?谁知道除了太医院哪里还有他的人?
只要一想到有不知多少双眼睛在宫内暗中窥伺,时刻准备扑上来给人致命一击。光是想想便叫人觉得背后发寒。这个人必须除。
“二爷,”林雨轻声唤道,“那个戴面具的……”
林决揉揉眉心,无力地答道:“我等会儿去找大哥说吧。还有——”
“哦对!还有!”林雨跟林决相处多年,只要林决一个眼神便能知道他心中所想,此时林决的话刚说了两个字,他便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了。
“我都查到了,季葵英生前有四个侍妾,第四个妾是青楼的姐儿,歌唱得好,样貌倒不算太出众,你知道咱们京城的姐儿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林雨说道一半被林决瞪了一眼。
“我怎么知道!”林决想道,我跟你可不一样。
林雨被噎了一句,毫不在意地接着道:“这个妾孝纯三十年进门,三十三年季葵英在岳州被杀,之后全家被抄,她乔装改扮南下杭州,嫁给了一个苏姓盐商。开宁元年,这个妾生了一个儿子,六斤五两,单名一个厢。”林雨说着用手沾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厢”字。
苏厢,原来真的是季葵英的遗腹子。
林决静默片刻,吩咐林雨道:“备笔墨,我给三叔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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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年三十的那场雪已经化得干干净净,连阳光都透着清爽诱人的味道。
隐之一大早起来练功,仍像往常一样把许念从床上简单粗暴地拎了起来。许念在床上赖了半刻钟才磨磨蹭蹭的起身洗漱穿衣。
隐之抱着胳膊望着她在屋里前后左右团团转,忽的出声问道:“你腰上那是什么玩意儿?当啷当啷的,你怎么不在腰上别个门闩呢?”
许念把帕子捂在脸上,含糊答道:“没什么,一个信号弹而已……”
隐之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用这么蠢的玩意儿了……”说到一半隐之便顿住,不用问,这一定是林决送她的东西。关心则乱,可想而知林决当时是多么的担心。
隐之的舌头僵在嘴里,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和憋屈过。他想,我和念之相处这么多年,像左右手一样形影不离默契无比,为什么被一个外人捷足先登,抢了近水楼台的月亮。
憋屈之后又是翻天覆地涌来的愤恨,他恨林决抢走了念之,他很林决占有一切本该他拥有的东西,他甚至恨自己的父亲,恨他给的那个遥遥无期的承诺。隐之想,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早上练功之后,许念腰间的信号弹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找了半天,最后还是王平安一路小跑给她送过来的。
“你在哪儿找到的?”许念问道。
“我就……就在……练武……武场啊!”王平安说完瘫坐在地上,“哎累死我了!找了你一路了!”
许念谢过他,而后回屋狐疑地打开竹筒,里面的信还在,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下午,山外送来一封信,王平安揣着信往许念院子里走,半路上便被隐之拦下了。
“去找念之?”隐之笑着问道。
“啊对啊,有她的信。”王平安毫无戒心地答道。
“信?从哪儿寄来的?”隐之不动声色地问道。
“还能从哪儿?从东京……”王平安的话音未落,门外忽的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叫声:“邝老先生!汾远镖局邢千悯求见!”
王平安掏信的手又缩了回去,把信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边往外跑边解释道:“我先去开门,二公子,回头再给你看信吧!”
隐之的手讪讪地缩了回来,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尴尬,甚至隐隐有些兴奋,于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随后紧紧跟上。
山庄门口,邢千悯的行李和身上衣物都破败不堪地挂在身上,好在他常年习武,这些距离并不算十分累,见了隐之,他便“扑通”一声跪下,眼圈有些发红道:“隐之师兄,念之师姐,我爹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