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私奔

Alea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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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跟你师伯说吗?”许念扒着门框问道。

    “我说了啊,都说不用他过来了,可是师伯还是坚持,而且三公子方才在师伯屋里,应当也听到了。”梁玉昭抿着嘴点点头。

    许念耷拉着脑袋瞅瞅林决:“你说怎么办?”

    梁玉昭扶正托盘里的碗,满不在乎道:“你们慢慢商量吧,我先走了!”前脚刚转出门,后脚许念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他的声音:“师伯!三公子您也来了。”

    “嘭”的一声关上门,她靠在门背后,冲林决道:“待会儿他要是怎么样,咱们就带着林雨冲出去!”

    林雨“哎哟”一声道:“你可省省吧,我可禁不住折腾了。”林决也笑道:“咱们两个人,还比不上一个病秧子么?”

    身后传来敲门声:“沐公子,念之,现在方便说话吗?”

    林决脸一红,瞧这语气,说得好像他们在偷偷摸摸做什么苟且之事似的。他拉过许念,轻推开门道:“张老先生,快进来吧。”张道年进了屋,三爷跟在他身后,一双眼在屋里扫视一圈,丝毫没有讶异,仿佛早就知道他们没死,也知道他们在这儿。

    许念本来还指望着好生刺他一顿的,看到他这样也没了兴致,只用两只眼睛狠狠瞪着他的面具,仿佛能透过面具把他的脸烧出洞来。三爷目不斜视,扫过一眼就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完全无视了许念怨愤的目光。

    张道年开口道:“实不相瞒,今日我师弟已经回山了,听说了偷药一事也很是愤怒,已经着手去查,最多两日定能交出结果。说起来三公子也恍惚记得偷药的人,所以我才叫他一起来了。”说完望着三爷,指望他能说上几句。可三爷依旧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冷冷地望着许念几人,连客套的话也没说。

    再转头看许念,使劲儿瞪着三爷,也不做声。张道年这才察觉出来不对,小声问道:“三公子和他们认识?”

    三爷两个手指捏住茶盏,轻轻倒扣在桌上,垂着眼淡淡道:“命还挺大。”

    许念抓住桌子一边,手上用力一拽,另一头扣着的茶盏“啪”的掉在地上。

    “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了啊!”

    三爷不理会她的咬牙切齿,又心平气和道:“是。”一开始就应该杀了他们,不该为了名正言顺错失杀机,不过只要他想要,日后这种机会还多得是。

    许念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抢走别人的令符,再是胁迫他们一起去寻宝,最后灭口没灭得成,还能淡定地坐在桌前说,他是手下留情了。她不明白,一个连武功都不会,每年冬天还要泡在药篓里的病秧子,哪儿来的自信,或者说,该叫自负才对。

    既然凭的不是武力,那他只能靠两点降服绝刀门的穷凶极恶之徒了:脑子或是身份。许念现在还拿不准他到底是靠绝顶聪明的脑子还是靠显赫隐秘的身世,她连这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林决倒是猜出了几分。吴叶朴跟邢仲庭那么像,以致于绝刀门上上下下的人仿佛都带着那股豪迈粗犷、有时却一板一眼的作风。邢仲庭善机关,这是他亲眼所见,也是打听了许久才确认的秘密。这样一来,绝刀门极有可能便是青库遗留下来的人。

    这样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样子,可不是江湖上那些游兵散将能比的。而从吴叶朴对这个三爷的态度来看,他极有可能是青库的令主。既然如此,他能认出那个令符也不足为奇了,听说天玑库的人都极为忠心,对季葵英更是以命相报,想必三爷见到令符在别人手里便气愤非常。

    许念咬牙狞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把你杀了不就永绝后患了?”她知道三爷是孤零零一个人进来的,便是现在把他杀了,他也无可奈何。

    “咳!”张道年皱着眉咳嗽一声,重重拍在桌上:“琼顶山的规矩,二位若要打斗,就请出去。出了山谷,随二位怎么折腾,若想留在山中,那便要守这儿的规矩,不然可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许念撇嘴,她早知道山里的规矩,进来第一天梁玉昭就跟她说过,因为来求医的多半是江湖人士,中个毒、断个手、失个明、烂个脸,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时常还有比武双方两败俱伤被送进来的。不过不管多大的仇,只要进了山,就不能打架斗殴,要不然早就乱成一团了,旧伤没好又添新伤,病也不用治了。

    “知道。”三爷的语调平平,但许念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鄙夷,“会的。”

    他说会的,什么会的?总会有出山的那一天么?许念揪着袖子想了想,的确是,他们总要出去的,琼顶山就一条路,还是悬崖峭壁,绝刀门的人往那儿一堵,根本不用多做什么,只要往下一推,他们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那就只能陪他在这儿干耗着了,许念气结,现在的状况进退两难,她心里憋屈得很。张道年见两人静对着不说话,拽过桌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也别气,先将毒你那女子的样貌说给三公子听听,也许他记得那人。”

    许念低头不看对面,一字一顿道:“高个儿,瓜子脸,丹凤眼,左鼻梁有痣。”林决又补充道:“名叫程玉仙,说话有蔡州口音,颈后有一道两寸长的刀疤。”许念望了他一眼,心道他怎么看得这么仔细,还记得这么清楚,心里隐约有些不是滋味。

    张道年望向三爷,后者一手搭在桌子上,半晌答道:“金翎。”

    张道年有一瞬间茫然,忽的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而后又叹口气:“原来她改名叫程玉仙了么?你说的那人就是她?”

    “是。不是。”三爷只说了三个字,屋里的人都明白了,程玉仙就是金翎,可她不是偷药的人。偷药的人也是个女子,只不过没有那么高,身量行动都不像程玉仙。

    “你们认识她?”许念奇道。

    “唉,”张道年叹一声,“七年前金翎与我师弟不知道因为什么闹翻,之后两人不顾师徒情分,恩断义绝,金翎愤愤出了山,之后便杳无音讯,没想到她居然也搅和进了这事儿里。”

    许念愈发好奇,原来程玉仙最开始是宋川的弟子,后来才出去当的杀手,这样一个会用药又会用毒的人,对社会安康该是多大的威胁啊。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三爷见过的那人。

    “既然不是她,那是谁?”

    三爷面具后头的眼睛半眯着,起身往外走,张道年一时感慨当初的得意弟子堕落成绑匪,赶着告诉他师弟,也起身跟出去。许念没得到答案,但也无所谓,起身掩上门,一直望着两人消失才松了口气:“这个人真是诡异,两个眼睛跟死鱼似的,偏偏还能把人盯得浑身发毛。”

    林决点头,要是他没猜错,这才是青库令主对人一惯的态度,倨傲疏离,带着不屑和久居上位的自负。越想越觉得他的猜测是对的。

    夜里,林雨躺在屋内,林决在外间的床上闭目养神,忽的窗外一声“噗嗤”,随即一道人影闪过,林决隐隐听见呼呼的风声,有人在外面动手。蹑手蹑脚地贴在窗根儿,隐隐看到屋外两个人在过招,几招过后,一人遁走,另一人直奔门口而来。

    林决摸过桌上的剑,这是林雨的剑,他用着还不太趁手,只能先□□攥在手里。门被大力推开,一道黑影伴着森白的月光映在地上。林决手捏得愈发的紧,耳边传来那人的脚步声和喊声:“沐公子?没出事儿吧?”

    林决手一松,扔下剑迎上去说道:“邝老先生……”

    见里面的林雨没被吵醒,邝渊难得严肃地拍了拍林决的肩:“有人要杀你……们,要不跟念之一起走吧。”

    “怎么?念之要走?”他惊道。

    “嗯,下午我见有个叫徐菱女弟子回来了,她这会儿正跟宋川告别要出去,我是过来叫念之跟她一起走的。谁知道正好撞见有人在你门口,手上还拿着刀呢。啧啧,你的仇家不少啊。”说完意味深长地望着林决。

    林决急忙问道:“念之这就要走了?”

    “当然,她跟你走那么近,说不定哪天就被你连累了,我可不想给她收尸。”

    “那……”林决望向里面的林雨,他知道邝渊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叫他跟许念一起走了,只是他要是走,林雨该怎么办,他现在还受着重伤呢。

    “别磨蹭了,赶紧的吧。”邝渊瞥一眼林雨,仔细分析道,“你想想,他是跟着你安全还是留在这儿安全?杀你的人没能成功,你说他晚上还会不会再来?要我说你就赶紧走,把他放在这儿才最保险,林雨这点儿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当然了,你要想让他护着你,大可以带他一起走,反正他也不会说你没心没肺、绝情绝义。”

    林决回身扯出包袱里的一只玉簪,递给邝渊:“你将这个给林雨,转告他安心养伤。我这就跟念之走。”

    邝渊拍拍他的肩,赞许道:“这才够痛快!”

    林决忽的想道,这算不算是私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