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刻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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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三沉吟,继而发问:“是这些人,把阿青带走的?”

    京遥摇头,“不,守夜伙计说昨儿没见他们出过门。但带走孩子的不见得是五师姐。昨天晚上下了大半夜的雨,等到雨停出月亮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十七看到五师姐的时候,阿青就已经丢了。”

    确实,如若桑五真是在后半夜潜入屋内抱走了阿青,那要在寅时之前下山,卯时左右出现在山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哪怕她是轻功超群的高手。

    “更何况,如果你打算抱走一个孩子,你会挑在月光正明晃晃照着的时候,顶着被人看得一清二楚的风险作案?”他转头看桑五,“五师姐,你有那么傻么?”

    桑五摇头。众人听罢纷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就说么,怎么会是五师姐……”

    那头沈六思索半晌,朝桑五点了下头,“算我得罪了。”桑五没说话,哼了一声,用力对他翻白眼。“料理好你媳妇,别来烦我。”然后气势汹汹地进了屋,留余下的人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京遥站在一边沉默片刻,突然问:“为什么孩子被抱走的时候,做娘的会不知道?”

    霍三轻声说:“去屋里看看吧。”

    于是她和京遥同那个捕快一道进了隔壁院,余下的人都忙着去查看状况不佳的叶八。

    “这就是孩子丢的地方?”捕快姓赵名桓,三十出头,浓眉大眼。霍三走上前去率先推开了屋门,里头供阿青睡的矮脚榻还是今天早晨的模样。

    他们小心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一床散落大半到地上的被子,又跑到门外头转了一圈,只听赵桓喃喃道:“奇怪。从发现婴儿不见到现在这段时间有无人进出这屋子?”

    京遥道:“没有吧。叶八师姐今天早上一出门就被扶到别屋去了,这里再没有别人进来过。”

    霍三若有所思,“也许有,我们不知道。”

    赵桓先在这屋子的窗户周围细细查看,“翻窗是不可能的。下着那么大的雨,一个人从外面翻进来又翻出去,窗户周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而且还容易惊醒屋里的大人。”京遥观察了一下窗户到床的距离。

    “从大门进的话,也不像。”赵桓试着闩上门,然后一推,门关得很是严实。

    京遥和赵桓一时陷入沉默。且不说犯人是谁,他们连他是怎么进屋的都不知道。霍三的目光在屋子周围逡巡,最后落在了房间角落一根细橛子上。她走过去拾起来,“我到外面去,你们把门闩上。”

    京遥依言,不一会儿就见窄小的门缝里那根橛子伸了进来,紧接着在门闩的部位挑动了几下,竟然真的将其拨动些许。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试探了几下,不多时只见霍三手头的那橛子灵活一推,门闩便滑开了一半,却被橛子恰到好处托着没有掉到地上,而门已经被霍三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青城内门有一种修行,叫‘探渊’。需要弟子集中心神,从看不见的地方打中机关,走出密室。”霍三轻手轻脚踱进来,“相应的,要从外面破开机关,也一样。所以,想弄开这扇门又不发出响动,不难。”

    “有从正门进来这个可能。”京遥摸了摸下巴。

    倒也不能怪人家没把门修牢靠点,有道是家贼难防,谁能想到门派里会出那么个心术不正的家伙呢。他已然打定主意,觉得是门派里的人干的,不过没说出来。

    “那行,就算人这样进屋了,”赵桓俯下身在地面上仔细瞧瞧,摇了摇头,“他是脱光了进屋么?冒着大雨过来,一点泥浆都没落屋里。”

    京遥说:“肯定有别的痕迹呗。”接着转悠了两圈,“叶八师姐怎么说也该有几分内力,何至于有人进了屋来还抱走阿青都全无察觉?”

    赵桓说:“有可能放了迷香一类的东西。”但是很快他便自己否决了这一说法,“可不论是门口还是窗口都没有发现残留之物。即便是挥发得再快也该有一类粉末会落到地上的。”

    霍三听了赵桓的话,慢慢走到床边,俯下身去。

    不一会儿她起身,顿了顿,又俯身下去,似是在确认什么。往复几次后她终于开口道:“枕头里有东西。”

    另外二人上前,把枕头翻了个面,发现在枕套缝合的地方有一处针脚很是别扭。将其剪开后,赵桓小心翼翼掏出内芯,将枕头的填充之物摊到桌上,很快在一堆荞麦壳中发现几块黑乎乎的东西,约莫半个巴掌大小,像是木料。放到鼻端嗅了嗅,赵桓说:“有股香气,不仔细闻还闻不出来。味道很淡,应该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霍三指着那玩意儿:“书上见过。”是一味药材,在中土不常见,西南一带的商队驯马时在草料里加这玩意儿能使畜生温顺下来,他们管它叫“乌眼木”。

    “早有预谋呐。”京遥盯着桌上的东西。“小孩也中招了,否则哪会不哭不闹就给人抱走。”

    霍三走到阿青的矮脚小榻边。这孩子打一出生就睡不惯摇篮,一放进摇篮立马哭。于是他爹专门给他做了一张矮脚榻,榻边还安上了一圈儿围栏。赵桓把阿青的被褥取出来察验,发现并未有异样。

    三人又在屋子里查看一番后一同走了出去。赵桓见天色不早,就要同京遥他们告辞,“有劳两位少侠协助。”

    “前辈客气。”他们又送了他一段路,这才算是告别。

    看时辰差不多,京遥本想回自己屋好生休息,结果被他师姐拦下了,“今天的功课没完。”

    他闻言一怔,“我说,都这么晚了,好歹让吃顿饭吧?”且不说他还为了阿青下了趟山,自认累得够呛。

    霍三沉声道:“抓紧时间,练完就去吃。”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京遥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被她拖去空地上比划。时间于他而言陡然变得漫长,京遥一边躲过霍三的掌风一边忍不住道:“今天赵捕快说他们已经查到了那帮人贩的行迹,就要动身去追了。那什么,我想吧……”

    “什么?”她没读懂京遥的挤眉弄眼,等着他自己把话说完。

    京遥只好老实交代:“我想下山。”霍三听罢,没什么大反应:“你下山也没用。”

    京遥反驳:“何以见得?我看这事里头有蹊跷,全权交由衙门处理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下山摸摸情况,说不定还能把阿青带回来。”

    “轮不到你。”她直言不讳。京遥还是没有放弃,继续跟她磨:“山上只有我没修行过,你们不都要忙自己的功课么,我最闲,下个山不会耽误什么。”

    “是吗。”他伸手一个格挡勉强拦下对面攻过来的第十二式,她不紧不慢地后退了一步,“我会向掌门禀报。”

    京遥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而霍三下一句又生生将他打回现实,“不过,就算掌门师叔允了,按规矩,也是由我带下山。”

    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能下山一趟就不错了,他便闭嘴没多说些什么。两人各自回去后霍三直奔养心庐,今天运气不佳,大门闭得死紧死紧。她正要打道回府,迎面就撞上了青烛和掌门。

    不光撞上了,她掌门师叔的一只手还道貌岸然地搭在青烛长老袖子上。霍三不愧是个没眼力见的,一门心思都是“成功捕获掌门×1”,还屁颠屁颠奔上去给二位见礼。然后自顾自把下山的申请同掌门师叔报告一番。

    掌门师叔对着这倒霉孩子眼角玩命跳,奈何对方也就眼巴巴一脸恭敬挡在他面前。此时也懒得多问些什么了,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大手一挥:“霍三儿啊你办事我放心,准啦准啦。记得别给官府添麻烦便是。”

    霍三“哦”了一声,“那师叔,姨母,先告退了。”眼看她一转眼消失在小径拐角处,一直按捺住情绪的青烛总算憋不住了,“死现眼的,手放哪?”

    掌门师叔无辜一笑,赶紧收回手作端正状,“那啥,这不碰上霍三儿正说着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