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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句追着她的话反驳,没有太多甜言蜜语,只是有条有理地揭开所有令她担心的事情。
但他也没让她离开自己胸口,因此在她听话的同时,他的心跳声也像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似的一下一下跳动,沉稳而笃定。
安心了连日来的烦恼,他不过一挥手,便消失无踪。
她的手臂在不知不觉间环上他的腰际,他感受到她从推拒转为接纳,轻轻一笑,他将下巴埋进她的秀发里,感受这一刻的柔情密意。
轻时气,她偎在他怀里,享受着这份宁静,他的心跳,奇异地与自己的渐渐融合、趋于一致,仿佛两人合为一体。她真喜欢
“你说你喜欢我?”她试探问。
“不喜欢,干么娶?”他话说得直白,不带温柔口气。
“是不是因为我救你一命,你心怀感恩之情?”
“你不救我,刘煜也会出手,你以为我没事为什么要朝庄园方向逃命?”
没错,他老早就是师傅的主子。
“可我师傅不在庄园里啊,你还是应该感激我的。”
“感激你没在我身上绣花吗?还是感谢你想用挤面棍敲昏我?”他笑问。
诗敏脸红,她实在不是个有医德的好大夫。
见她不语,皇甫静接过话。“事实上,那个部分我已经还过恩了。”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绢花生意不是蒸蒸日上?你的酱铺子不是越做越起劲?虽然你哥哥能力不坏,但比他能干的人不是没有,他的官位能一升再升,在他需要的时候,身边总会出现几个得力之人,你以为他天生好运?
“再说,你救我一命,我不也从李海廷手中救你一回?如果不是我在背后做了点事,李家敢上门绑走莫鑫敏?莫鑫敏的亲娘敢跑到你爹面前拆江媚娘的底?而莫鑫敏又怎会想到写信,揭穿江媚娘杀嫡子、轼嫡妻的事实?”
“那些全是你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我早说过‘斩拿要除根’,江媚娘一天不走,就会制造更多麻烦,对付她,可不会比对付你想象中的小妾轻松,不如把她做的事全捐出来,让你父亲彻底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所以虽然你不在,但你一直在密切注意我们的动向?”
笨,这才想通?还以为她多聪慧呢。
他笑得满脸自得。“当然,未来的妻子不好好照看着,难不成要让人给欺了去?不只我在看着,你师傅和庄师傅都看着呢,你每个月的义诊,就是刘煜在考察你的医术有没有进步,很显然”他啧啧两声。
“师傅失望了吗?”她急问。
“你就那么在乎他的看法?”
说到这里,他口气中出现几分不易察觉的妒意,可她想都没想过,自己和师傅的关系会被人想歪,直觉接话。“当然喽”
他怏怏不悦,不语。
没多久,她又问:“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
这口气有些得意扬扬,他听出来了。“你说呢?”
“我说啊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你喜欢我,否则我就亏大了。”
“亏什么?”
“因为我已偷偷喜欢你三年了,却连自己都不敢承认。”她的话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他的好心情,脸上郁色尽扫。
“为什么不敢承认?”
他扬眉,好像在怀疑她话中有几分真实性,逼得她不得不多说几句,来证明自己没说谎。
“我是说真的,哪有人留下‘等我’两个字就要人家等?万一那只是恶作剧呢?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写首情诗、留点艳词,好歹让我明白,这个男人对我有几分动心?
“虽然那时候我的身子板还没长成,脑袋可熟透了,再加上我学医,男人、女人之间是怎么回事,我能不知道?要说你凯叔我的身子,我可是不信的,既然如此,你到底看上我什么?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啊,所以只能归结出,那张纸条就是个玩笑,既然你对我是玩笑,我还承认自己喜欢你,那就不光是脑子有问题,还有自尊骄傲的问题。
“所以我必须彻底否认,否认自己看见马就会想起你,否认老是在睡觉的时候梦见你,否认一拿起绣花线就想起你,否认再否认,吃炒膳鱼时,会觉得寂寞,因为没有人同我抢我必须不断提醒自己,我不喜欢你、不在乎你、不想你。要知道,生死事小、失节事小,可失了面子,就是夭大地大的事啦。”
皇甫静想笑,居然有人把面子放在生命和节操前头,不过他很高兴,在过去三年里,她没有遗忘自己。
“我虽然只留下两个字,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心。”
真心?她的脑子被点穴,宝屯掉了。
“我喜欢你,不是从你十四岁那年才开始,而是在你十岁那年开的头。那时,我被你眼底的愤怒与孤傲折服,你让我觉得不孤单,让我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认同感。后来我经常自刘煜口中套问你的事,他每回提起你,总是滔滔不绝。
“你的聪明、你的才智,你怎样事先布局,将母亲留下来的嫁妆换成银钱,怎样用一场戏,为你哥哥留下晋州老宅,怎样花钱印书,将你母亲的好名声在大齐各地流传。我太感动了,一个弱女子居然能为家人做这样多的事,于是助你一把,将那本册子放到我父皇的御桌上。”
“江媚娘得不到话封,也有你的动作?”这人的手到底有多长啊,什么事都能不着痕迹地插上一手。
“明白了吧,我帮过你多少忙?以后少在我面前提救命之恩。”他骄傲地扬起下巴。
“知道了,不提、不提,然后呢?”
她真爱从他口里听见他有多喜欢自己,那会增强她的自信心,让她觉得,其实、其实自己没有那么配不上他。
“然后就是你十四岁那年,我见过许多女子,却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你用树枝捅我的时候,我猛地张开眼睛看你,你还是那样一双无惧眉眼,还是那样带着几分孤傲与犀利。”
“胡扯,我明明吓死了。”她否认。
“真害怕的话,为什么不转身跑掉,却要做一番布置,把我给救下?”
“你连我的布置都知道?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昏迷过?”
“再大的痛楚,我都不允许自己昏厥过去,因为我无法知道,昏过去后会碰到什么事情。”
曾经他受重伤逃进森林,流了很多血又累又饿,却依然不准自己昏过去,他虽闭着眼,耳朵仍细细倾听周遭动静。
然后野狼来了,他奋力一搏,割开狼的咽喉,吸取它的鲜血、生吃它的肉,于是,他度过一劫。如果当初他不省人事,那么那夭成为食物的将会是他,而不是那只饥饿的野狼。
可是那天,他看着她灿亮如星辰的眼睛,听到她说的话,居然安心地闭上眼,告诉自己,这个女子可以信任,虽然她只有十四岁,世上他信任的人
寥寥可数,除了母亲,她是他第一个信任的女人。
听见他这么说,她的心苦苦的、沉沉的,像有一只手在那里压着,弄得她胸口闷闷地痛。
他最擅长的能力不是兵事、不是朝政,而是看穿人心。
所以他的无往不利,来自于观察人的能力。低下头,看见她的表情,他明白,她在心疼,大掌压上她的后脑勺,让她整个人贴着自己胸口,是重重的,但不是压沉,而是带着幸福的重量感。
“我们朝夕相处,我看着你,印证刘煜对你的说评,你不是普通聪慧、普通坚毅,我欣赏你也心疼你,记不记得你挨师傅板子那回,明明伤在你手上,可我却感觉心痛到不行。
“过去三年,我想你念你,你一样在我梦境里徘徊不去,只是我与你不同,我从来没有否认这份感情。
“如果你对荣亲王的事有所耳闻,就会明白当时我的处境有多危险,我背后总有几十双眼睛在暗中窥伺,我不能给敌手任何的机会伤害你,只能将你藏着散着,不让你的存在曝光。
“我记得父皇用了多少人力来保全我和母亲,可到最后,我母亲还是难逃一死,我不允许自己犯下同样的错误,所以我选择不冒险,选择压抑思念我铁下心肠,明知道你在京城、在我身边,明知道你就领着大夫在城南观音庙胀济贫民,可我不去看你。
“你不明白这种压抑有多辛苦,好几次,几乎要忍受不住,我只好逼迫于下谋士想尽办法,我告诉他们,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王氏所有势力
然后他们绞尽脑汁帮我,我办到了,所以我出现了。
“消失三年,我并非对你不闻不问,也不是恶意玩笑,我只是要把事做到最好,不允许出现半分差池。丫头,现在你还要怀疑,我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不怀疑了,我再不怀疑你的真心。”
“那你还要皇上收回成命,不愿意接受赐婚吗?”
她巴巴笑着,诞看脸,像讨骨头吃的哈巴狗。“不要、不要,这么好的夫君当然要嫁,你不会后悔了吧?你不会一生气就不娶我了吧?我已经和你同床共枕过,名声已毁,你不负责任,我这辈子就毁啦”
她讲一堆大家闺秀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话,皇甫静心底明白,她是在道歉、是想安他的心,也是立场重申。
将她揽回怀中,他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
终于啊,尘埃落定他轻啄她的眉眼、她小巧的鼻子,然后封上她甜美而柔软的双唇。
他的吻像一把火,燃起她的热情,她环上他的颈项,主动加深这个吻。
这个男人,她要!
门外,莫钫敏的拳头缓缓松开。
从皇甫静怒不可遏问“你就那么不想嫁”时,他便想冲进去,想把妹妹护在身后,他只是个小辟,但为着妹妹,就算拚掉前程,也无所畏俱。
若不是庄师傅他们一左一右压住他的肩膀,他老早就冲进屋,幼民狠挥皇甫静一拳,阻止他恐吓妹妹。
“还进去吗?”刘煜问。
“当然!就算是王爷,也不能跑到别人家闺女房里,这算什么?”莫钫敏不开心,他不乐意自己的成就竟是来自于皇甫静的助力。
刘煜与庄柏轩互视一眼。无奈,人家是兄妹嘛,他有这个权利。
门尚未推开,皇甫静先一步松开诗敏,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岂会不知道门外有人窥探,之前不动静,是因为他判定那些人不会你碍自己。
凝视着诗敏,看她双颊配红、眼底迷醉,表情相当诱人,如果能够唉,很可惜,谁让外头的人不长眼。
他抬眼,恰恰门打开,莫钫敏一步进屋。
歪着头,诗敏还有点傻气,对着哥哥晕陶陶地笑着。
“诗敏,你还好吗?”
他走到妹妹身前,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双眼却戒备地看着皇甫静,好像他家丫头是小兔子,而站在床边的皇甫静是饥饿三个月的大奖犬。
“我很好啊”话才出口,她突然想起抗旨之事,回神,她揪住扮哥的衣油。“哥哥,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放心,没有。”
所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抱歉地向皇甫静投去一眼,他对她扬扬眉,意思是:知道就好。
看不价两人眉来眼去,莫钫敏插话。“诗敏,你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