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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府郡大小不等,上缴的粮食数目也不一样,再依据天时、粮食的收成情况,年年都不相同。如临江,应该是交给国库每年三十万石左宕吧。”
她抬头看他一眼“你这两年真的给国库缴粮了吗?”
轩辕策笑道:“朝廷想歼天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总要留着一些,但并非全然没缴。”
“上次怒江一战用了多少?”
“大约十成之七左君吧。”
姬明烟又看他一眼“没有瞒我?”
“难道我还怕你做间谍不成?”轩辕策自信地笑道:“就是用去了这么多,所以我要和你坦言,短期之内我不宜再和东辽作战了。”
“那么你为何不向东辽示弱呢?”她沉思许久后说:“东辽也必然知道,要打败你并非一朝一夕,所以他们厉兵袜马,这一两年都在忙着储备军粮,只是依然还没有一个借口可以正式和你开战。在这个时候,你不如向对方示弱,以表和睦之意,然后趁机休养生息,再图后计。既然现在朝廷都以加封晋爵来与你求和,你又何必一直要绷着这根弦?”
“说来说去,你原来是在为朝廷说话。你是怕慕容眉要再吃大亏?”
她瞪他一眼,陡然坐直了身子把他的手狠狠甩掉“你让我为你想主意,却又对我左宕怀疑,这算什么?你快点放我走,我宁可死在江北,也不想在你眼皮底下活着了。”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还以为你是逆来顺受的纬羊,没想到是头小老虎,竞然也会发脾气。是我说话不小心得罪你了?那我道歉。”
她推开他下了马车,地上厚厚的积雪一下子盖过她的脚背,她打了寒颤,又往前走了几步。
江边岸上的积雪也有半尺厚了,她穿的靴子是皮毛制成的,可以盖到小腿上,但即使如此,仍走不出几步就感觉到寒意已经从脚底窜到了膝盖上。
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她知道轩辕策必在身后注视着自己,但就是不想回头,直到一不小心踩空了,陡然得下岸提的斜坡,整个人被摔到了江提之下。她听到身后一声惊呼,那人奔来,但是因为积雪也走得并不顺畅,几乎是琅跟跄跄的滑到她跟前。
她倒在距离江面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大半个身子都陷在积雪里。
轩辕策抓住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仰面躺着不住地哈哈大笑。
起初还以为她摔糊涂了,等他帮她拂去脸上的雪花时,却见她笑着笑着,眼泪竞顺着眼角流下,到最后已经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神色一沉,坐在雪地里将她一把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的吸泣渐渐平息又冷着脸将他挣开。
“回去吧。”她主动开口,擦干脸上的泪痕,没事人似的站起来挥了挥身上的雪花,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你还有家人吗?”他忽然问。
她侧目看他“什么意思?难道你抓了我还不够,还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若你想见他们,我可以派人接他们过来。”轩辕策凝视着她的脸,因为她从未在他面前哭过,今日她失控落泪的模样来得突然,令他措手不及之外,还有种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怕她的眼泪、怕她的悲伤,怕她明明人在他怀中触手可及,但一颗心却远得难以捉摸。他不明白自已早已见惯了山水风景,为何还会栽在这片云上。只知道若能为她做一点事,让她高兴,他不会吝音做任何柄牲。
只要她能留下。
姬明烟为了他这句话,怔在那里许久,刚刚清亮的眸子又似被一层雾气笼罩。
他懂她的悲哀、懂她的思乡之隆,却不能给予她最渴望的自由。若他不是轩辕策,而她也不是姬明烟,她或许会感念上苍,将这样一个男子送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他们现在却是敌人,她又怎能因为敌人些微的“施舍怜悯”就感怀动容?
她硬着心肠,逼自己淡摸的冷笑轻讽“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一个人背井离乡就够了,总不能让他们都跟着我一起受苦吧?更何况也许在他们心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要让他们知道我这样活着丢尽他们的颜面。”
轩辕策不悦地抿紧嘴角“好吧,既然如此,日后也不要怪我不通情达理。”
她耸耸眉,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你不走吗?”
“原来你的眼里还有我。”他抖院着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几步走近将她一把抱起,自提岸之下飞身一跃回到提岸上。
在马车旁着急等候的老徐连忙伸手来扶,被轩辕策挡了一下,却发现连建澄也站在马车旁边笑咪味地看着他们。
“王爷带着姬姑娘出来踏雪寻梅啊?”他不由得打趣。
轩辕策看到属下对神情立刻变了,眉峰一夔“你来做什么?”
连建澄上前一步回复“东辽来人了。”
他和姬明烟同时一征,互相对视一眼,她笑道:“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王爷和东辽早就有约了?”
“没有。”
他拉着她回马车,连建澄追着在他们身后说道:“我刚听说,侯爷已经被朝廷荣升为王爷。王爷,属下恭喜您了。”
“东辽来人是谁!”轩辕策设有接他的话。
“来人没有通报身分和名字,只说是东辽特使,带了东辽王的密信而来,一定要见王爷。”连建澄又神秘兮兮地说:“王爷小心,我总觉得来人不简单。”
“嗯。”他应了一声也上了马车。
姬明烟沉声问:“你猜东辽派人。来做什么?”
“大概和你的建议是同个目的吧。”他闭上眼养精蓄锐。在遇大敌前,他需要冷静地思考。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东辽特使的到来必然会为天雀掀起新的风波,只是来人是冲着他轩辕策来的,还是冲着天雀朝廷来的?
若是后者,反而简单声若是前者他也无惧。
姬明烟本想回自己的卧室去休息,但是轩辕策不让她走。
“东辽的人你也该见见,就算是帮我。”
他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了会客的正堂—浮云堂。
在姬明烟和轩辕策心中,都料定东辽的特使必然是和一般他们所认知的东辽人一样—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没想到站在堂内的那个年轻人,一袭淡难的米白长衫,身形瘦钊,容颜俊秀,看上去倒是天雀人的样子。
“你是东辽特使?”轩辕策孤疑地看着那人。
那人微笑着行了东辽之礼“阁下是临江侯吧?在下是东辽特使拓跋隆,奉东辽王之命,向临江侯致意问候,还有一封信转交。”
他构出那封信双手递上,轩辕策看了眼连建澄,他立即明白王子意思,便伸手接了过来。
“东辽王客气了。”他看了眼放在旁边桌上的一个黑箱子。“这箱子也是东辽王送来的?”
“是。”拓跋隆回身打开那个箱子,捧出一柄金子打造的权杖。“这是我王送给临江侯的礼物,请临江侯笑纳。”
轩辕策踱步过来,看了看那根金灿灿的权杖,却未接过,只冷冷一笑“东辽王这是什么意思!”
“我王说,临江侯现在是天雀国的擎天巨掌,天雀国的皇权,总有一天要交到您的手上,这权杖便是最好的贺礼。”
“整个天雀都在议论我的拥兵自重,”他回头看了眼表情淡摸的姬明烟“现在东辽王又要给我加上一项罪名。”
她缓缓走近,微笑道:“王爷若是不喜欢,可以将这件东西退回去。只是依我之见,无论是还回去,还是私自留下都不好,王爷何不将它转呈京城万岁驾前,一是彰表你的一颗忠心,二也算是为陛下下个月的寿辰提前道贺。”
“说的好。”轩辕策也笑着与她对视“那就依你之见,明日我就派重兵将这件东西护送到京城去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拓跋隆悄情注视了姬明烟好一阵,才躬身问道:“请问这位可是姬姑娘?我王也有礼物要送给姑娘。”
她蹙着眉说:“我和贵国陛下素无交情,只怕受之有愧。”
“我王说,姑娘是临江侯跟前最得宠的人,绝不能怠慢了。”他打开桌子上另一个精雄细琢的小匣子,从中立刻透出一片关光,淡淡的黄绿色,即使在明亮的白夭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我国特有的日明珠,只在境内的东山矿区有少量开采。这样大的珠子就是在皇宫中也是少见。我王说,只有这样的明珠才配得上姑娘这样的绝世佳人。”
姬明烟苦笑着看了眼匣中的明珠“贵国陛下真是太客气了。只可惜我这等庸脂俗粉实在配不上这样价值万金的宝物。王爷,这明珠也请代为转送太后吧。”
轩辕策自然依她“好,反正我送你的珠子也不少,就从不见你希罕过一颗。你若是把人家送的东西当做宝贝,我反而要吃醋了。”
他转身对连建澄吩咐“招待拓跋特使入住驿馆,晚间府内设宴款待。”
姬明烟离开浮云堂对,随意的回头望了眼,却见拓跋隆正面带微笑地望着她。这笑容不知怎地竟让她心头一惊,一种强烈的不安陡然自心底升起。
她不禁低声问走在自己身边的轩辕策“我们是不是太轻慢东辽人了?若是他将今日的事情回报给东辽王”
“你不是舍不得那颗珠子了吧?”他故意取笑她,但是眼中都是冷冽的戒备“不过,你还是多小心,那人刚才眼珠子乱转,总是悄悄看着你,我猜他若是有所图谋,必然会先从你身上下手。”
“我有那么值钱?”她漫不经心地捧起旁边树枝上的一杯雪,又顺手扬开,雪花满撒飞舞,阳光下一片金光点点。
轩辕策将她用才往怀中一带,嘴唇贴着她的鬓角“我看中的人,当然是无价之宝。”
她的心一颤,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恐惧,只是她这一瞬间身子轻微的颤抖仿佛也被他察觉,原本已是紧箍着的手臂又更加收紧了几分,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临江侯府今夜便将赶制“临江王府”字样的牌区挂到了大门正上方,王府门前顿时比以往更加车水马龙,周围几个郡县州府的乡绅官吏,能赶到的,都特意赶来道贺,不能赶来的,也派了专人送来责重的贺礼。
轩辕策端坐在花厅的主位,百无聊赖地听着众人的歌功颂德,这一幕场景实在有些眼熟,只是上一次是在几年前的慕容府,而那一次的主人是慕容归鹤,他再不耐只要远远地躲着就行了。
今天,他却是躲也躲不开。
他向四下看了看,好半天了,也没见姬明烟的身影,于是他问身边婢女“姬姑娘呢?”
“姬姑娘说这里宾客众多,她都不认识,就不出来见客了。”
他的嘴角嘴着一丝笑“请她过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姬明烟知道自已躲不了多久,但是听着前面吵吵囊囊,她和轩辕策是同样的不耐烦。她若出去了,可以想见,凭最近在众人口中流传的那些故事,必然会被人围观。她实在不喜欢看到那些奇奇情隆的眼神打量自己,不过轩辕策摆明了不想让她独善其身。
于是她找了一件最不引人注意的淡篮色裙子,从花厅的侧门进去,在长廊里情悄找了个角落坐下。